子所乱语 子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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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傻瓜 傻瓜 作者:弹杯一笑      智者行过街肆,傻瓜和世人一样围观。      智者说:“抬头在局内,低头在局外。”      “哪里有局?”傻瓜问道。      世人惘然。      ※         ※         ※      傻瓜的眼眸清澈、温柔。      在傻瓜的眼中,灰尘也是温暖的事物。坐在檐下,傻瓜任它们落满肩头。            傻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喜欢靠着街树眺望,站在人群中回首。      他总是爱已所爱,又忘已所爱。      傻瓜常常抚摩自己的影子,把所有的宠辱,都刻在憨憨的笑颜里。      他经常大悲,放声痛哭、滂沱地流泪。——— 只是因为一只蝉,或麻雀的死亡。      他傻傻的怜悯,给于生命卑微的刺痛。      “亲近土地,仰望苍天。”傻瓜说:“我们在其间微小地象一株草,低贱地如一块瓦砾。”      “我们却不知自爱,依然相互践踏。这才是最深的悲哀。”      然而傻瓜的话,又有谁能听得进去?      不知流逝,又有谁知道怜己悯人 ……      于是傻瓜无言。      他坐在街角,鼓盆而歌。身后泥泞,身前行人匆匆。      看我象乌龟一样打滚。——— 他笑,笑得天昏地暗。      ※         ※         ※      有时傻瓜也是一个诗人。他在旷野里伫立,藤杖生根,开出紫色的花朵。      ‘用’于‘非用’的存身之道,让傻瓜的身影十分苍凉。      就象与虎谋皮,与流光争夺生命。      傻瓜这时,象个孩子一样贪婪和可爱。      他卖力地在烛影里,用水之波纹,鱼之泡泡,骷髅深邃的眼神 ……      演绎一场化蝶的幻梦。      观众却只有一个,就是那残念的宿命。      结局傻瓜早已经预见,所以装出委屈的样子,感慨无涯。      ※         ※         ※            傻瓜的野心之一,是关于天下。      傻瓜喜欢站在巷口,看巷内烽烟滚滚,一队杀出买菜,一队杀出唤儿。      他便优雅地站在烽烟外。      让自己越发象个傻瓜。      傻瓜执树枝与街头小儿舞,他说:      “以苍生为剑刃,诸侯为剑锷 ……”      舞完,小儿散去,傻瓜呆呆而立。      他喃喃自语:“我这是天下之剑,也是淡妆的笔呢。”            ※         ※         ※      傻瓜爱在街树下叠石煮茶,任落影从东边移到西边。      傻瓜便摆手:江湖尤未沸腾。      一个没有沸腾的江湖,怎么能够投叶进去呢?      所以傻瓜还是傻瓜。      ※         ※         ※            傻瓜一代代地流传,今宵谁做了傻瓜?
【流光】关于文字关于网络的一些情怀 关于文字关于网络的一些情怀 作者:弹杯一笑      做一个爱字的人。      清晨微寒的空气,让人有写字的欲望。      文字象一杯热茶,悄悄温暖了身躯。      随着我们渐渐衰老,许多东西正在被遗忘。比如童心,比如爱物的笑颜,比如独处的思索……      或许这些与生存是无益的,一个无童心的人,一个冷漠的人,一个抛弃了精神探索的人,可能更适宜在这个 社会上厮混。      甚至于可能更快乐。      但这样的人,一定很冷吧?      繁华而又冷冷的岁月,一定也很孤单。      记得在昨天,我对一个朋友说:我喜欢你的文字。      是的,我喜欢她的文字。      其实所有的、不狰狞着面孔写下的文字,我都喜欢。哪怕它是苍白的,幼稚的、浅薄的、暧昧的 ……      因为只要想想他们或她们伏案写出这些文字时,心底的那点温热,就是多么的让人欣慰啊。一个还记得在独 处时涂鸦的人,记得在热闹中悄悄记载心情的人,无论如何衰老,心境都是年轻的。         我认为在浮生的悲哀里,有一种就是罢笔。      从日记让灰尘腐蚀掩埋开始,到最后忘了写字的姿态。每当遇见一个朋友对我说,他(她)现在觉得文字离 自己疏远了。我便感到悲哀,便会努力地劝他:随便写点什么吧,哪怕是莫名的心情。         当我们最终忘了文字的时候,其实忘掉的已经不仅仅是文字了。      文字。      当我们写下或阅读一段文字时,应该留意到,实际上,它正在影响我们心情呢。      所以快乐地行文是一种美德,对自己,也是对读者。      落寞时笑一笑吧,落拓时抬一抬眉吧。      伤心时就去大口喝酒,流着泪就去大声唱歌,悲哀就去安静饮一杯茶 ……      千万!千万不要让手下的文字沉郁黑暗。           其实又有什么值得我们不高兴呢?有邂逅才有离别,送友远去,我们应该效法李白,羡慕他‘烟花三月下扬 州’的快乐。为友祝福。      命运多羁袢,就权当是磨练吧,想想历代大器晚成的伟人,不也就心安了?           是的,情人分手,是悲哀的。      但那一刻的悲哀,不值得付注在文字上。文字托载不了这种悲哀。不若沉默,或笑着,哪怕暗暗泪已经满面 。      生老病死,爱恨离愁,都是怨长久,求不得,不如抬眉一笑!      所以文字应该是快意的,飞扬的!要象流水一般清澈,行云一样悠扬!      或者是激昂的,愤怒的,酣畅淋漓的!指点江山,怒斥不平的!———不要!不要给我们充满哀怨和寂寞的 文字。      敏感和颓废。      敏感和颓废是有区别的,飞翔和逃避是有区别的。      温柔地嗅一朵花香,知道青青枝叶在悄悄生长,是敏感;因花落而悲怜己身,看月沉而黯然消魂,是颓废。      做一个敏感而知足的人是幸福的。他们身上流动着温柔、温和的影子,他们立在人群中,可以是寂寞的,但
【流光】谈水 谈水 作者:弹杯一笑      在此世谈水,都有画蛇的嫌疑。水在那个乱未乱的时代,都已经被两位古人说尽。      仁者语山,智者言水,我们这个平淡浮华的此世,又有谁人堪当‘智者’二字?嚷嚷的吾辈? ——— 愤世而无策,让人击掌一笑而已。           大水浩淼,烟波萦绕。水之阔大,其实也是相对而言。隔岸不辨牛马的秋水,临汪洋也要叹自身的渺小。而置汪洋于宇宙呢?也如同蜉蝣落入秋水吧?      所以,坐檐下看滴水,切莫应其小而无视;去天涯眺沧海,亦可立身闲而疏狂。         滴水之柔,长年可以穿石。滴水之中,藏着三千世界-——--这是警世语、佛家语,我们俗人,姑且洗耳听之。      但我之爱滴水,不爱这些义理。只爱在好梦之秋末,被檐声惊醒后,刹那的清澈和悠然;只爱初春早暮,微醉之时,在雨声里读书的闲适。      一滴好水,任它来去,不要用我们的眼光,误了它的清白。      滴水渐多,汇成溪流。      在山溪水清,出山溪水浊。忘了这是哪位古人的打油诗了。虽然打油,却很形象。此刻的水,真的只适宜在山中观赏。因其浅,尚还不能纳污。就象人之少年,太容易受环境影响了。           但溪水终究是无法长留山中,浑浊是不可避免的。就象少年终究要进入社会。      这是此世的悲哀,不堪叙说。      山中的溪水,和溪水边的风物。也象踏青的女孩、凭窗的少年,只有‘温柔秀丽’四个字可以形容。记得那时,我最爱读的一句诗是“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宵属何人”。      那时,我正少年。      人悄悄长大了。溪水也汇入了大川,开始浩浩荡荡地奔流入海。 、      那一段时间,是我真正开始爱水的时光。我经常在江堤上徘徊,或抱膝坐在江边,看客轮驶过,渔舟来往。       看江上的白鸥,逐浪飞舞……           也就是那一时期,我才明白:水不妨混浊一点,只要其浩荡;人不妨风尘一点,只要心烈烈。           立江边,执铁板,唱大江东去。想古人的风采,再看脚下的大浪淘沙。那一刻的水,是最富人文气息的! 、      饱含了历史的韵味,和朝代更替的叹息。、      我建议,研究历史的人,或者爱读战国志,三国,史记的朋友,都应该去江边住一些日子。或者沿江跋涉一次。夜晚,就着江涛渔火读史……      当然江中的水,也有其妩媚的时候。      “江天皎皎无纤尘”。我依稀记得,曾经有一只柔软的手,陪我在江边提灯看水,看秋叶入江,随波远去。      旧梦依稀,那是无关爱情的一段温柔,就象江与月的邂逅。      江水终究要流入海中,海是水的一个归宿。      老子说:浊以静之徐清。海是包容的,因为博大。水在海中渐渐澄清自己。      只是,那一点咸味,难以去掉。      以水喻人,记得有人说过:这一点咸味,就是浮生累积的汗渍和眼泪。           我不喜欢这样沧桑的比喻。      我祖籍在海边,也算是海的子女。后来随父母辗转入山,一住多年。曾经在一次酒后,醉语道:“等我老了,就去南海买一个小岛,在日落的那一面,造一间竹楼,竹楼的阳台要阔大无比,然后我在上面摆上一个竹桌竹椅,临海而饮……”         临涯看海,我喜欢飞扬一点,羁狂一点!喜欢把这一片阔水,当做下酒的咸汤。      我想水,也不喜欢那么沧桑的比喻。      水文至此,结束。
【流光】人间聚散 人间聚散 作者:弹杯一笑      浮生总是有很多聚散的,这让人唏嘘又悲哀。      从小时侯离开母亲的怀抱,独自行走开始;到老来黄土埋身,病榻边与儿女握别 ……         有散必然先聚,聚散其实是一个局。      对弈者是谁呢?以苍生为刍狗的老天吗?还是自己的左手和右手?或许,是那一弹指六十瞬间的时光。      铺开这一局,我们置身其中。孤卒过河,过去了就可以左右逢源。      但是,发觉了吗?你再也回不了头 ……         与一个温柔的眼神邂逅,在飘舞的黑发里沉沉睡去,用修长的手指敲散月光。聚散总是这样不经意地来临,拂乱我们的心情。      低头从不抬头,那只是一个擦肩,五百年修来的聚散,还必须回眸。然后深深深深地,彼此看一眼。      这一眼,可以无关乎男女,无关乎爱情。      这才是聚散。      聚散还是一种心情啊,就象用手指在冰玻璃上画出一道痕迹,然后安静地看它消融,远山和湖泊在窗外渐渐清晰。      五花马、千金裘。除了与人聚散,我们还要与无数的物品、时光聚散。那时年少豪情,迎风激浪,欲上九宵。现在,还剩多少?      儿童时的一把木手枪,你还记得吗?         若干年前在喧闹的酒楼上,楼下人唱了一首醉歌,你放下手中杯聆听,直到歌声消散 ……         聚时相逢一笑,散了抱膝而歌。      落拓浮生,用百千个聚散下酒,醉了正好归去。
【流光】红颜弹指老 红颜弹指老 作者:弹杯一笑 道是严谨的,因悲哀而严谨,从羽衣雪肌的姑射仙人,到后来在烂泥中打滚的庄周。      昔日黄帝以天下问道广成子,三折三返后,方了悟寻道之根本:乃是此身的易朽。      红颜弹指老,天下若微尘。      非入世,非出世,爱物深深,爱己深深,低头若惘,抬头悠然,正是道者的面目啊。      以精神为局,执子与浮生对弈。输赢无关乎天下,然而关乎此身的衰朽,还是疼澈心肺。         拾一枚长生的旧子,在松影下散漫敲打。任身边柯烂,黄粱梦熟,这一子该落往何处?依然彷徨。      我们终究,还是沧海一粟。      红颜弹指老,道者微笑。      据说海之角、天之涯,有奇花一株。于一弹指间,破土、萌芽、茂盛、开花、怒放、结实,然后凋零。      这花,生得艳而寂寞。      道者如花,他们也生得艳而寂寞。      长生象一道月影,时时惊入梦中。呼吸吐纳,在尘世的高处jingzuo。      谁说他们爱那白云,他们只爱红尘。      爱得深深,不可自拔。      就象庄周化蝶的绮梦,蝶兮梦兮,都是物化的求存。      而老子若水的智慧,广而容之,亦是求索万物的律动。      寂寞的道者决不离弃万物,空而非空的佛学,在他们眼里,是一笑的尘埃。      道名相依,而名者,永恒寄托在“物”上。      所以道者,也永恒寄托在红尘里。         道者一生里,必然会去爱一个人。爱到痴迷,爱到疯狂。      不识爱与憎,怎么能真正心静如水呢?这在道家里,叫入世磨练。      然后道者静静看他(她)衰老,在自己眼前凋零 ……      红颜弹指老,道者终于长生了。      当然也有不成器的道者,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大家一起这么老去,也是幸福呢。对么?
【流光】刹那芳华 刹那芳华 作者:弹杯一笑      从某种角度来看,我是个偏爱儒家的人,尊崇自律、自强和注重细节。但实际上,我也很了解自己,我骨子 里浪漫虚华的一面,却有着深深深深的佛家影子。      刹那芳华,常乐我净,在指天指地的寂寞里,佛的落英缤纷,更接近浪漫。      与群石对语,看顽石点头,拈花一笑,掸衣无痕,这都是佛的容颜。      佛的浪漫以时间为根基,三千万恒沙,一弹指六十瞬间,佛说,这里面都是千千的浩劫。      佛憨厚的笑颜里,早已经深刻洞悉了世俗的奢望:永恒与瞬间的完美融合。      持此爱,愿生生世世。但红颜黑发,转瞬苍老 ……      于是佛说:莫悲。      五百年回眸,五百年擦肩,再过五百年后,又可相逢一笑。      纵使散了,也不过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佛在时间之流里,伸一指定住时光,把我等碌碌俗人,圈了进来。      非空,佛拾落花一瓣,与汝等说法:安知尘劫,不是幻影?安知此刻,不是真实?      云在青天水在瓶。      若我们大哭,佛便颌首。知悲才能怜悯,爱己方能惜物,竖子可教也。      若我们微笑,佛亦颌首。识幻而能守诚,虚意不碍投身,亦是真性情。      等我们哭过笑过,转身而去,佛还颌首。      都是妄言啊,切肤之疼,非时光不能消磨。然而浮生苦短,又有多少时光给我们磨茧?      佛在我们身后喃喃:檐头滴水,从檐角至台阶,是一瞬?一世?还是千百劫?      伤了我们的人的笑颜,伤心人的笑颜,从绽开到落寞,是一瞬?一世?还是千百劫?      佛支额,笑看我们身形凝住,轻轻弹指:痴儿,刹那芳华,落英缤纷,去吧。      又到桃李开谢时。      佛宛转低回,苦心孤诣,指月与我们这些愚人看。教我们泅渡时光,赏花而不沾襟,爱物而不执著。      所以我们爱佛。      然而此刻,我们终究弃佛而去,忘佛所言,忘佛容颜。      月华如水,我只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千百劫里,就让我贪恋这一世吧。我对佛说。   
【奇幻】坦博纳斯山的夜雾——凤凰 坦博纳斯山的夜雾 坦博纳斯山的夜雾 之一   作者:凤凰        师尔特跳上一块山岩,向下张望。星辰在夜空中闪烁,然而山脚下辉煌的灯火比星光更夺目,如同一顶巨大的宝石皇冠,闪着耀眼的彩色光芒。        “你还走得动吗?”师尔特回头喊道,顺手整整白衬衫的衣领。在他后面走来一个身穿灰袍的瘦削身影,显然已经疲惫不堪,正在不停喘息。        “你简直比蠕虫还慢,菲尼斯。”师尔特毫不客气地评论道。“看来这条路并不适合吟游诗人的体质。”        “但是爬山可以省掉一天的路程。”吟游诗人回答。        “按你现在的的速度,我们反而会延迟一天!”师尔特反驳道。        “我又不象你们铁匠那么健壮。”菲尼斯咕哝着,费力地蹬上山石,站在同伴身边。坦博纳斯山淡淡的夜雾飘过他面颊,凝成水珠,从下颌的胡须末端滴下来。吟游诗人望向前方,眼中忽然一亮。“喔,太美了!”他情不自禁地叫道。“我从没想过卡提罗城会这么……这么宏伟。”        “当然,”铁匠答道,“毕竟它是特龙奈多家族的领地。陶比拉王国五大皇族里,要数特龙奈多最兴旺。”        “迷梦河真漂亮!”菲尼斯几乎是贪婪地欣赏着山下的美景,“我看得见雀翎灯塔的闪光。希望天亮就能赶到城里。”        “那我们得赶快,”师尔特望望四周,“山雾已经起来了。”        确实如铁匠所说,雾气正在逐渐加厚,聚成一团团在岩石间飘荡。两人不再停留,回到小径上。山路盘旋曲折,以缓慢的速度下降,路边不时出现稀疏的丛林。两个旅行者小心地加快脚步,试图在雾气遮断道路之前走完这段路程。        然而山雾比他们的脚程更快。走了几里之后,大片浓雾已经聚在一起,山路似乎被一只白色的怪兽慢慢吞噬。雾气迅速在每一块山岩下凝集,徘徊不退,头顶的星光逐渐隐没,周围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两人贴着山壁走了一段,终于不约而同地停下来。        “这不行,”师尔特担心地说,“我们会掉下山崖的!”        菲尼斯努力睁大眼睛,勉强看到雾气从路边的树林中涌出。一棵棵老树在雾中伸展扭曲的臂膀,沉默不语,如同许多阴郁的鬼怪。他忽然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我们不能再走了,”吟游诗人说道,“就在这儿歇下吧。等雾散了再说。”        师尔特摇摇头,并不喜欢在山路上过夜这个主意,但又没有别的办法。铁匠重重叹息一声,靠着山壁坐下来。        吟游诗人也找个地方坐下,望着仍在不断加厚的浓雾。不象白天,山雾在夜晚是一种微微透明的黑色,人在其中就象身处一块巨大黑水晶的中心,无论向哪个方向看都是难以捉摸的黑暗。尤其是现在,雾气出乎意料地浓重。即使师尔特就在三步之外,菲尼斯也看不清同伴的脸。        不知为什么,菲尼斯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这山上会有……什么东西吗?一瞬间,他想起了许多怪异的传说,大部分是关于山中幽魂。        不会的,他安慰自己。没那么巧正好让我们碰上。        吟游诗人从腰边取出竖琴,试图用音乐赶走讨厌的不安感。他弹了几支曲子,然后无聊地随意拨弄,让琴弦发出变化多端的悦耳和弦。  
【杯影】杯影·婆婆(二) 杯影·婆婆(二) 作者:弹杯一笑 一、      在我们这,一个女孩被叫做‘婆婆’,多半是因为这个女孩太厉害了,别人对她无可奈何。所以在‘婆婆’的称呼后面,一定会跟着一句‘我服了你’。      我邻家的女孩小名就叫“婆婆”,根据传说,她3岁的时候就随一只猫离家出走,4岁养了10只老鼠做宠物,5岁拆了她家的厨房……      我每天放学归来,总能看见她妈妈坐在门槛上,一边敲打一只火钳,一边喊道:“婆婆啊,快把你房间里的那些毛毛虫弄走吧!”      当然,她喊的内容千奇百怪,我这里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婆婆在7岁的时候对我开始感兴趣,我一生的噩梦就此开始。      那天我正趴在桌子上做家庭作业,突然看见窗外一双又大又圆、骨碌碌乱转的眼睛正在盯着我看。      “你在做家庭作业吗?”婆婆问我。      “是的。”我一直是个好孩子,从不撒谎骗人。      “那你做完作业陪我玩好吗?”      “我不和小女孩玩。”我很酷地拒绝了她。      “如果你不陪我玩,我就大声哭,喊你非礼我。”婆婆抱着她肥肥的小黑猫,也很酷地威胁我。      我那时年纪尚小,对非礼的概念模模糊糊,但我知道婆婆哭起来是很吓人的,大有惊天动地、天崩地裂、鬼哭神嚎之势。      如果爸爸妈妈知道是我把婆婆惹哭的,一定会暴打我一顿。我快速地权衡利弊,无奈地叹了口气:“婆婆,我真服了你。”      “知道就好。”婆婆展颜一笑,露出右颊一个深深的酒窝,抱着她的猫,从我家的窗户,利索地爬了进来。      她站在我的身边,象个监工一样:“快点做,做好了陪我去玩。”      在我们家的后山有一片树林,那里草木葱郁,怪石嶙峋,其中有洞穴,深不可测,大人禁止我们接近那里。      但婆婆对那些禁令显然不屑一顾,7岁的她带着战战兢兢的我深入这片树林,轻车熟路的模样,完全象一个将军回到自己的阵地。      “婆婆,你会不会迷路?”我担心地问道。      “不会的,你放心跟着我走。”婆婆头也不回地回答我。      婆婆带我来到几块巨大岩石拱绕着的一块林间空地。      拨开茅草,我眼前一亮,这块空地显然被人精心修整过,地面有刺的杂草已经被拔除,只余下碧绿柔软的短草,在一角可避风雨的岩石缝隙里,摆放着可乐瓶盛着的清水,还有毛巾。      “欢迎你参观我的家。”婆婆放下怀里的小黑猫,漂亮地180度转身,面朝我微笑:“喜欢吧?”      “喜欢!”小小年纪的我由衷地回答,尤自沉浸在惊讶之中:“这都是你一个人弄的?”      “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把它弄好呢。”婆婆拉着我的手,站到空地中间:“现在它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了,你要好好爱护它哦。”      我不解地询问:“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是啊,这个地方只有你和我知道。”婆婆回答我,突然又坏坏一笑:“不过在这里,你要叫我女王殿下哦。”      “为什么要叫你女王殿下呢?”      “因为这个地方是我创造的啊。”      “好吧,女王殿下,那你怎么叫我呢?”      “当然是叫你念哥哥啦,你真笨。”
【杯影】杯影·乌鸦 杯影·乌鸦 作者:弹杯一笑      1、      院子里的老槐树上 来了客人,一对乌鸦。      这对乌鸦十分奇特,它们安静,安静得诡异。它们悄无声息地栖息在枝叶间,就象两只幽灵。它们黑亮深邃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我身上,不管我站在窗后,还是坐在院 子里。      我讨厌这种被窥视的感觉,于是试着驱赶它们,我朝它们大声吆喝、挥舞手臂,但它们仅仅只是瞥了我一眼,依旧若无其事地依偎在一起。我愤怒了,便用晒衣的竹竿去捅, 它们飞起盘旋一圈,落到更高的枝桠上歪着脑袋看我,神态颇为不屑。      折腾了半天,最后我跌坐树下大口喘息。相对于这种有翅膀的小生灵,我不得不承认人类的躯体实在是太笨拙了。      但这样就放弃了吗?不,当然不。我是有智慧的人,怎么能输给两只愚蠢的鸟?运用蛮力我战胜不了它们,但我可以运用我的智慧。      我静下心来,开始构思诱捕方案,很快,一套方案在我脑海中成型。      我找来一个洗脸盆,用一根筷子把它支起,45度角斜放在地面上,然后用一条细绳,连接着筷子和躲藏在暗处的我,我在洗脸盆下撒了一些玉米粒,我不清楚乌鸦是不是爱吃 玉米,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放了小半块碎肉。这样,不管它们是素食动物还是肉食动物,或者是杂食动物,都会保证被我的洗脸盆捕鸟器所诱惑。而我,到时候只要轻轻一扯。      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树上的两只乌鸦却看都不看我的洗脸盆一眼,我的双腿已经蹲得麻木。就当我快坚持不住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只乌鸦突然扑棱着翅膀飞了下来。      来了!我精神一下子变得亢奋,我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只乌鸦,看它围着我的洗脸盆慢步绕圈。“进去吧,快进去吧!多好吃的玉米粒啊。”我喃喃自语,手心紧张 得冒汗。      这只乌鸦围着洗脸盆绕了数圈,突然一低头啄住地上细绳,叼着它飞起。细绳扯动,带出支撑的筷子,洗脸盆“哐当”一声扣落。      它居然破坏了我的机关?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这是一只乌鸦所为。而这只破坏了我精心设计的机关的乌鸦,此刻又飞了回来,单足站在倒扣的洗脸盆 顶,静静地望着我藏身的方向。      在向我示威吗?该死的!我一定会找出办法收拾你们。      我低声咒骂,扔掉手中细绳,转身回屋。      2、      这里我要介绍一下自己,我是一个自由撰稿人。      这间院子也不是我的,而是我一个朋友的。他知道我要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写作,就把它借给了我。      我来的时候,这里显然荒废已久,到处都是灰尘,我花了数天工夫才清扫干净。      朋友告诉我,房屋原来的主人是他叔叔,他死后没人敢来住,一直荒置着,所以才积了这么多灰尘。      “为什么没人敢来住?”我好奇地问朋友。      “因为我叔叔的死亡不是自然死亡,而且,当时这屋里一下死了两个。”朋友和我关系极好,也不避讳,直言相告:“我叔叔和婶婶当时都死了。”      “不是自然死亡?而且一下死了两个?”我讶然。      “是的,一下死了两个。”朋友回答,并且又刻意补充一句:“他们都是神秘自杀而死。”      朋友叔叔和婶婶的死亡颇具离奇性,听罢朋友讲述,我大致了解了一些梗概:朋友的叔叔和婶婶是一对性格比较奇特的人物,他们是海外归来的学者,归国后就一直呆在这栋
【杯影】杯影·婆婆(一) 杯影·婆婆(一) 作者:弹杯一笑      一、      这是一个梦。      二、      这个故事发生在除夕夜里。      那年,也象今年这样下了很大的雪。雪在夜晚纷纷飘落,远山近野一片苍白。      风雪中,村外走来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当然就是我。      不要问我为什么在这个夜晚行走。因为梦就是梦,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地方。      我肯定不是一个强盗,也不是一个侠客。      就是一个年轻人吧,一个孤单的,走在除夕夜的风雪里的年轻人。      我走到村头的一户人家,看见亮着灯火,便有点依恋,于是掸去衣襟的雪,靠在这家的檐下休息。      我倦倦的,却并不慌张,檐外雪落纷然。      站了良久,突然屋里有女声问我:“谁在外面?”      我抬头,回答:“一个行人,借檐下一用。”      屋里便默然了,又过了一会,女声苍老着说道:“老身行动不便,不能开门待客,请谅。”      我转过身,透过窗纸看着屋内的灯影,微笑应答:“婆婆客气了。”      “夜深雪大,客人是要去何方?”屋内女声继续问道。      “也不知道该去何方,就这样茫茫然地在天地间行走吧。”我老实回答。      “叶落总要归根,鸟倦总要栖枝啊。”      “可是我为什么要去做一片叶子,或者一只鸟呢?”我捉住一片雪花,任它在掌心融化,说道。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一朵云,或者一阵风。”      “我院角的梅花开了吗?”隔了良久,屋内人又问道。      “开了。”我回答。淡淡的梅香,在雪中分外清冽。      “我们普通人,可都是做叶子和鸟儿的命。做云和风,那是神仙的奢望。”屋内人寂寞地说道。      “神仙也是人做的啊,只要你不恋春风,不思比翼。”      “我可做不到那么没心没肺。”屋内人轻笑了一下,反问道:“客人做得到吗?”      雪更大了,隐隐有村犬吠声传来,我抱膝坐下,思索,然后回答:“我也做不到。”      “那你只能是一片飘泊的叶子。”      年尾年头,灯影雪影如幻。      我又在这檐下待了很久,然后向屋内人告辞道:“谢谢你的檐和灯火,我要走了。”      “就走了吗?”屋内人轻语:“那你还要谢谢我的梅花。”      “是的,还要谢谢婆婆的梅花。”我向梅树长揖一下,转身投入风雪中……      心中突然怅然。      三、      又是一年除夕,我又回到故地。又是很大的雪,又是很深的夜。      远山近野一片苍白。      村头的那户人家,依然亮着灯火。      我又走到檐下。      “你来了。”屋内人说道:“梅花在等你来绽放呢。”      “婆婆身体安好?”我站在屋外问候。      “努力活着的话,还要很久很久才能入土吧。”屋内人浅浅一笑,语气活泼地回答。
【杯影】杯影·燕双飞 杯影·燕双飞 作者:弹杯一笑      1、      早春乍暖还寒的季节,我来到江南的一个小城。      从客车上下来,按照一张纸条上的地址,穿街过桥,我进入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幽长巷陌。巷陌潮湿、破旧的两边墙上缀满青苔,偶见修长的燕子穿梭往来,从墙头啄下湿泥做 巢。      “青丘客栈。”站在巷底一块几乎分辨不出字迹的陈旧招牌前,我掏出纸条又看了看,再度确认,没错,就是这了。      当代旅馆还叫客栈的少之又少,取名青丘的更是罕见,虽然此处古称青丘。      伸手推开大门,一个普通的江南民居院落印入我眼帘。      院落当中拉了几根绳索,上面晾晒了许多衣物,花花绿绿的,象一串彩旗。其下,一位三十多岁年龄,盘着长长黑发,腰身婀娜的江南女子挽着木盆,正低头专心翻拣着尚未 晾晒的衣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咳……咳……”我倚着大门,咳嗽一声。      “您……?”女子闻声回过头,疑惑地盯着我。      “我要住宿。”我微笑着举了举手中行李示意。      2、      “真是抱歉,因为很久都没客人光顾,所以被单什么的都收藏起来了,我一会儿就拿过来,你稍等。”女子把我领入一间床上没有床垫和被褥的客房,垂着双臂,有些歉意地 说道。      “没事,我不着急。”我摆摆手,把行李放好,坐到床沿仰面打量女子,好奇地询问道:“很久是多久呢?”      “大约……大约十多年了吧。”女子掐着手指,想了想告诉我。      “十多年!?”我有些惊讶。      “嗯,是十多年。”女子点点头:“我们这荒僻……”      也是,小城不是旅游城市,往来的客人本就不多,再加上这客栈深藏在偏僻的巷底……除了我这个别有目的的人,谁还会光顾这儿来呢?      想通了也就不惊讶了,我笑着又问女子:“你是老板娘吧?”      “什么老板娘,让客人见笑了,你可以叫我阿秀。”女子有些羞涩地回答。      说完,她低着头,匆匆出去了。      3、      这是一栋老式建筑,站在窗后,我暗暗揣度:怕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吧?      木制的窗棂,木制的回廊,木制的天井柱子,木制的墙壁……什么都是木制的,就连屋檐下的排水槽渠,也是木制的。这种全木制的结构,现代已经很少看到。      走出房间,我沿着天井转了一圈,其余房间的门都紧闭着,透过窗户往里瞧,里面也和我住的地方一样,摆放着简单的桌椅和没有卧具的床铺,看来,也是以前的客房。      突然,在一间房间里,我见到一个人,这人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象具尸体,但仔细观察下,我发现他的胸脯还在微微起伏着。      因为光线照射的角度,我看不清这人的面目,亦无法辨别性别。他是谁呢?不是说十多年都没有客人了吗?难道他是老板娘的丈夫?还是……      我站在窗外,眉目微皱,双手不经意地捏紧了。      头顶,一对燕子依偎在屋梁上,嘀嘀咕咕地呢喃着……      4、      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在院子里刷牙的时候,我装做漫不经心地问正在扫地的女子:“老板娘,我对面房间里住的人是谁啊?”
【杯影】杯影·珊珊 杯影·珊珊 作者:弹杯一笑      一、      长安城外神禾川兴化寺里的僧人晦影,某日清晨出门化缘,在路边见到一古筝。晦影不通音律,但素来惜物,见此筝大部分完好,只是筝尾有些残损,心中不忍它辗转尘泥, 便拾了回来。      晦影把古筝放到自己禅房中,横架在案头,权做一饰物,每日里对着它打坐诵经。      一天,晦影有些疲倦,没有象往常那般诵读经文,而是伏在经卷上睡着了。睡梦里,他突然听到耳畔弦声铮铮,依稀做人语。      晦影惊醒,发现并无人弹奏古筝,而是它自己在鸣响。晦影捧起经卷诵读,古筝弦声立刻停歇;他放下经卷,古筝又自鸣响。      晦影暗暗诧异,猜测定是这古筝内藏了精怪,不过他笃信佛诲,不语神通,虽惊却不惧,生活依旧如常。      只是以后在古筝的陪伴下,他诵经越发勤勉。而他待古筝,也渐渐珍惜。      年华如水,转眼数年……      话说这年早秋,川上淫雨绵绵,古筝放在室内,沾染了些潮气,弦声涩哑。晦影心疼,待天一放晴,便抱了古筝坐到禅房门口晾晒。      他从上午坐到中午,用了午膳后依旧回来抱筝而坐。      这时,有三、两结伴游寺的书生闲逛到后院,其中一戴蓝头巾的书生见了晦影怀中的古筝,忽然停下脚步。他走到晦影面前,端详良久,弯腰一揖道:“法师所持的筝,乃是 我遗失的旧物。”      似乎怕晦影不信,蓝巾书生又详述了丢失的日期、地点,却是与晦影当年拾筝的日期、地点无误,蓝巾书生还告诉晦影,筝后有‘珊珊’两个小字,亦是他亲手篆刻的。      晦影翻转古筝,在其后果然看到细小如蝇头的‘珊珊’二字。      蓝巾书生向晦影讨要古筝,晦影心中不舍,但做为出家人,他亦无法强留他人物品,最终依依还予了蓝巾书生。      目送蓝巾书生带着古筝远去,晦影心中那一刻忽然觉得十分空落。      时光倥惚,悠悠又是十年。      十年中,晦影澄观心性、精守戒律,他德望日隆,当上了兴化寺的主持。但说来也怪,就在他坐上主持位置不久,寺里开始闹妖。      这妖有些奇特,它不害人性命,也不夺人钱财,更不媚人魂魄,它只爱悄然地隐在晦影窗外听他诵经。有月光的夜晚,晦影时常可以从窗纸上望见它魅丽的影子,待推开窗却 又不见了。      初始只有晦影知道它的存在,后来许多僧人也都看见了它。因它身形十分妩媚妖娆,加之总在晦影窗外流连……渐渐地,兴化寺众僧间开始有些蜚短流长。      对于这些蜚短流长,晦影听闻后一概不入心中,他自诩胸怀坦荡,丝毫不惧,也不解释。      当然,他也无从解释,他自己也不知道它是什么。      这般过了数年,当朝的一位王爷来到寺中小住。      王爷是个爱佛信佛的人,他特地慕了晦影的名声前来拜访,白天和晦影一番语佛论经,令他极是兴奋,夜里继续长谈,谈罢归去,他睡不着,又折返来找晦影。      去而复返的王爷走近晦影住处,竟看到有一女子身影一闪而没……王爷极为震怒,觉得自己被欺骗愚弄了。他立刻令人捉拿晦影,以淫秽佛门圣地的罪名把他送官治罪。      晦影喊冤,审讯官员询问众僧,众僧均供确实常有神秘女子在方丈窗外出现,再加之有王爷的亲眼所见为证,他还是被判了死刑,三日后问斩。
【杯影】杯影·阿绯 杯影·阿绯 作者:弹杯一笑      1、      阿绯住在绮萝山庄。      她究竟在绮萝山庄里住了多少年,却是没人知道。有百岁老人回忆孩童时曾吃过阿绯给的糖果,那枚糖果小小的、圆圆的,象人的眼珠子,入口十分香浓,略带一丝甜腥。      阿绯常穿一身白衣,坐在绮萝山庄花园里的秋千上。她静静地坐着,任由潮湿的青苔从湖绣缎子鞋面爬上裙角,慢慢爬上小腿、爬到膝盖,染碧垂翼如云的一双水袖,染绿手 中的书卷……      直待青苔爬到脸颊,阿绯才懒倦地站起身,叹一口气,抖一抖衣襟,如同抖落前尘旧梦一般把它们纷纷抖去。      除了在秋千上静坐,阿绯还喜欢听误入山庄的客人讲故事。每个误入绮萝山庄的人,都会留下一个故事。      如果他们留下的故事不能让阿绯开心,就必须留下别的东西。      2、      我在黄昏时分进入绮萝山庄。      推开山庄衰朽不堪的大门,迎面忽然飞出数百只蝙蝠,我抬手遮住脸,从蝙蝠群中穿过,一直走到后面的花园。      花园里倒还干净,不象前厅布满灰尘和蛛网,虽然荒草丛内隐约可见许多倒伏的白骨。      我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白骨,向池塘边的一方小亭走去,淡淡夕阳下,我看见阿绯正站在小亭中,白衣飘飘恍若仙子。      我慢慢地走着,快走近时,一直背对着我的阿绯终于转过身,她露出唇边一对细小尖锐的獠牙,警惕地盯着我:“你是谁?”      “我是来讲故事给你听的人。”我停住脚步。      “讲故事给我听?”阿绯的眼睛一亮,她收回獠牙:“好啊,我寂寞了很久呢。”      “我的故事很长,由三部分构成。”站在由整棵老梨木雕建的小亭外,我告诉阿绯。      “哦,是吗?”阿绯斜倚着栏杆,微微笑道:“无妨,我有足够多的时间听你讲述。”      “那我便开始讲了。”我也一笑,走进小亭坐到石凳上:“第一部分的故事,主角唤做顾生,时间在宋天佑二年……”      3、      顾生本来是个秀才,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从跟了鬼道人,他已经不再是个人。这话听起来玄妙,说起来却简单,因为鬼道人也不是人,他是一个吸血鬼。      顾生变成吸血鬼,完全是被胁迫的。      那年他进京赶考,投宿到邯郸道上的小旅馆中。小旅馆门口坐着一位化缘的潦倒道人,顾生心善,施舍了他一些银两。入夜,这位潦倒道人突然闯入旅馆,把所有的人都杀死 了,并吸光他们鲜血,唯独留下了顾生。      鬼道人没有杀死顾生,却要顾生做自己的徒弟,并且把他也变成了吸血鬼。顾生初始十分不乐意,时刻想着逃走。但在熬不住吸食了几次人血之后,不得不无奈地认命。      到了后来,顾生也麻木了,甚至觉得这样活着挺好。      顾生就这样随着鬼道人四处游历,慢慢地忘了自己曾经是个人。      一天,他们走进一个幽深的山谷,在山谷里发现了一处山庄。这时二人因为在山林里跋涉已久,饿了数天,便决定吸食山庄中人的鲜血充饥。他们闯入庄内,大开杀戒,一路 见人就咬,最后只剩下一位少女。      鬼道人已经食饱,把少女让给了顾生。顾生抓住少女,对准她纤美的脖颈张口欲咬,不经意间他忽然看到少女紧闭的眼眸中有泪水沁出,晶莹剔透的泪珠缓缓滑过少女光滑的
【杯影】杯影·私奔 杯影·私奔 作者:弹杯一笑      1、      他坐在巷口, 和一个市井里的老者下棋。      午后阳光斜斜掠过檐角,栖在他举棋的衣袖上。他的衣袖很白,白得象一张宣纸,倒不象布料了。      观棋的人很多,有路过的闲人,还有两位书生,一个童子。      他举着棋子,没有听那些人指点,却目光一转,瞟向了远处一位倚着街树的卖橘女孩。女孩一双秀目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两人目光一触,女孩顿时羞红了脸,忙不迭地垂下 螓首。      他方笑了,回手落棋。      然而就在这粒棋子将落未落之际,街上忽然传来喧哗声。观棋诸人闻声一起转过头,他也凝住了落子的姿势,侧目观看。      原来这喧哗却是一队行列造成的。这队行列有二、三十人,都是负长剑的道士,簇拥着一顶青布小轿,从街南行来,往街北行去。      他见到这轿子,眼光刹时一亮。反手抓起靠在棋坪旁的一把铁剑,足尖在坪角一点,飞身越过众人,象一只大鹤般凌空扑向青布小轿。      从下棋的棋摊到青布小轿有四十余丈距离,轿子旁的负剑道士听到他掠空风声,齐发一声喊,抽出背后长剑团团围住小轿,隐隐然有北斗七星之势。      他在半空里瞧见这架势,又展颜笑了一下,这一笑,却是满街的人都看见了,包括那些道士们。      在这若惊鸿的一笑中,他已经掠到剑阵的外围。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道士高声怒喝,趁他还未落地,身在半空,长剑疾点他膝下环跳穴。他不闪不避,只把手中铁剑往下一垂, 铁剑的剑尖便粘在了大胡子道士的剑尖上。大胡子道士惊怒,只觉剑上传来一股大力压迫着自己,再也刺不进分毫。大胡子道士惶急之下,奋力回抽长剑。他便顺势一送,就着这 股回抽之力,翩然越过大胡子道士头顶。      紧接着大胡子道士之后,又有三个道士来迎他,三把剑分左、中、右三个方向刺来。他不慌不忙曲起左手中指,弹开左边长剑,右手执铁剑一兜一转,用剑柄撞开了右边长剑 ,然后铁剑忽然前伸,贴着中间长剑的剑身直刺了过去。      两剑对刺,他手臂修长,定当先刺中对方。中间的道士见他使出这般无赖打法,吓得一个大仰身,后仰避开。他哈哈大笑,剑式不变,身形随着铁剑急掠而过。      眼看他越过层层阻拦,就要来到小轿跟前,守在轿边的五个中年道士互望一眼,忽然一起出剑,交织成一张硕大无匹的剑网,向他迎面罩来。      面对这密织无缝的剑网,他的神色也慎重了,不过仅仅只是一瞬,他复放声长啸,身剑合一,化做一道流光,直投剑网正中而去,竟是要硬闯!      只闻‘叮叮当当’无数声脆响爆起,仿佛珠落玉盘,又仿佛风吹铁马。      脆响过后,只见他已经穿破剑网,落到了小轿前。在他身后,五个中年道士手中握着断剑,正看着一地的长剑碎片呆呆出神……      没有停留,他挑开轿帘,铁剑舞了个剑花,如疾电般向轿中人刺去。      然而铁剑刺入一半,他看清轿中人的面目,却不禁愣住了。      轿中坐着的,是个极秀丽的少女,长发垂鬟,正睁大一双妙目盯着他。      “你,你不是柳飞鹰?”他惊愕地指着少女,连说话也结巴了。      “我当然不是柳飞鹰,我是他的女儿柳青丝。”少女眨着大眼睛微笑。      “那你为什么坐在这顶轿子里。”他有些嗔怪地抱怨,要不是这顶柳飞鹰的专用轿,他也不会莽撞地认为轿中人就是柳飞鹰了。
【杯影】杯影·鱼 杯影·鱼 作者:弹杯一笑      1、      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段孤独的孩童岁月。      我做过一个实验,问我遇到的所有的人:“你们有没有那么一段孩童岁月,是孤独的、一个人的,但却不是痛苦的……反而是内心深处最温暖、最安适的一段时光……”      你们猜答案是什么?      是的,答案是所有的人都回答我:是的,有那么一段岁月……      这段岁月可能是涂抹在一面老旧的红砖墙上的粉笔画,可能是屋檐下的一棵青草,可能是台阶旁的两行蚂蚁,可能是窗角边的一挂风铃,可能是街畔的象棋摊……      总而言之,它们多种多样、丰富多采,象一幕幕铭黄色的老电影背景,粘在每一个孤独孩童的身后。      2、      芦儿的这段岁月,背景是一条河。      这条河在城南,缓缓擦城而过,它不是很干净,上面常漂浮着许多暗绿色的水草和藻,但也不太脏,毕竟,这是过去的故事。      过去,城市里的塑料袋和方便饭盒还不太多。      芦儿是在七月的某天,随父母搬到河边而居的。他们住在搭建在堤上的一排简易房子里,四周都是象他们一样,因为拆迁,而暂时居住过来的人。      当大人们还在彼此热情、却又小心翼翼地互相接触时,芦儿很早就无奈地发觉,这里没有他的朋友。      于是每天放学归来,做完家庭作业后,芦儿只能孤单地一个人在河边,独自玩耍。      这种生活对芦儿来说,不是很好,却也不坏,很快,他就适应了。      不过很快,这种生活又被打破。      因为芦儿在河边,遇到了一条鱼。      这是一条会说话的鱼,在黄昏的斜阳下,它懒洋洋地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就象一只肥硕的银汤勺,令初见它的芦儿,以为它是一条死鱼。      芦儿拣了根树枝,戳了戳它的尾巴,它才刺溜一下钻进水里,活了过来。      它快速游到离岸一米远处,探出半拉脑袋,用一对凸出的鱼眼,恶狠狠地盯着芦儿。      “你为什么戳我屁股?”它瓮声瓮气地质问芦儿,声音怪怪的。      芦儿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一条鱼居然会说话!他愣愣地捏着树枝,站在河边,直到鱼又质问了他一次,他方醒过神,喏喏地回答:“我以为……以为……以为你是一条死鱼。 ”      “瞎扯!我怎么会是死鱼,你瞧,我多么生龙活虎、精力充沛,我象死鱼吗?”仿佛为了证实自己的强健,这条鱼边说还边摇头摆尾地游了一圈。      “可你那么浮在水面上,怎么看都象一条死鱼的……”芦儿小声辩解。      “那是为了晒晒太阳。”      “我好久没出来晒太阳了,再不晒晒就忘了太阳的样子。”鱼突然沧桑地叹了口气。      “哦,你有多久没有晒太阳了?”芦儿对鱼的话感到好奇,在他心目中,只要不下雨,太阳应该天天好晒的。      “我想想……”鱼闭目沉思:“我记得上次晒太阳的时候,有两个人在岸边吵架,他们一个叫什么周庄、一个叫什么惠,他们喋喋不休地争论我快不快乐,真是无聊!害得我 最后只好掩耳逃走,晒得十分不尽兴。至于具体是何时,倒是不清楚了。”      “那你不晒太阳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呢?”见鱼也说不清楚它自己多久没晒太阳,芦儿转折地问鱼另一个问题。
【杯影】杯影·遇狐 杯影·遇狐 作者:弹杯一笑      1、      他是个爱山的人,离山遥远了,就会觉得寒冷,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进山一趟。      山对于他来说,属于一种温暖,这种温暖不同于市井的嘈杂,也不同于人世的热闹,虽然它们一样令他深深痴迷。在他心目中,山的温暖是另一种的,就象一个归家的孩子回 到母亲怀抱,是深入骨髓中的一抹温厚,是沉浸懒散的安心。      今年冬季,又到他归山的季节,这次他选择的是南方一座绵长、广阔、深邃、幽秘的大山。他在山脚下的小镇里盘桓一周,采购了一些必须品,便独自进山了。      山行前几日,甚是平淡。溯水而上,宿于崖底、石畔,他走走停停,半个多月才深入山中。最后,他寻了一处渺无人迹、风景秀美的山谷,用竹木在谷中溪水边搭了一座小棚 ,叠石为灶,堆柴做床,简单地栖住下来。      他打算在此度过自己今年的山居时光。      南方天气,冬季依然十分暖和。      栖住下来后,每日下午,他都要用溪水煮一壶茶,然后卧躺在溪石上,一边读书,一边饮茶……      他遇见狐,便是在这样的一个午后。      当时山谷里正有薄雾袅袅地从草木间升起,他浸在潮湿的雾气中,看倦了书,不经意地偶尔抬头,忽然望见从溪对岸远远飘来一个身影。他吓了一跳,以为是山中的野兽要来 饮水,赶紧翻身避到一块巨石下躲藏,然而待身影近了,却发觉来者并不是什么巨兽,而是一只小狐。      这只小狐体态娇小,浑身银白,只在足尖有那么一点艳红,如同踏着火焰而来,甚是可爱。      小狐站在水边,象是在临流照影,大约站了一刻钟,方转身而去。      山中多灵兽,经常进山的他是知道的。这小狐如此奇特,恐怕也是灵性非凡,他想,于是好奇地远远跟蹑在小狐身后,一探究竟。      他跟踪小狐深入谷底,直至一处高崖下,远远地,他瞧见小狐钻入崖下一丛灌木后,再也没有出来。他潜过去,拨开灌木,发现一隐秘岩洞。      岩洞甚小,长宽丈余,一眼扫过一览无遗,他看到洞内角落铺着一堆枯草,枯草旁散落数枚野果,刚才的小狐却没了踪影。      他实在是爱极了这灵巧的小狐。      接下来几天,他悄悄潜伏在岩洞附近,期望能够再看到它。      然而几天过去,小狐竟是再未出现。      直到一天深夜,他偶尔从梦中醒来,透过小棚的棚顶缝隙,见外面的月光十分明亮,不禁动了兴致,披衣出来赏月,才又重新遇到小狐。      这次小狐就蹲坐在不远处的一块高石上,他钻出小棚一抬头,目光恰好迎上小狐幽深黑亮的一双瞳孔……      他一愣,立刻展颜微笑,还友好地挥了挥手,小狐却不理睬他,目光漠漠。      也罢,不理我就不理我吧,山野之兽,不知礼数。他这般自嘲地想,心中也不气恼,他施施然走到小狐蹲坐的高石旁,寻了块干净的石头也坐下。      “你也来赏月么?”他仰脖望着小狐,笑问。      他自然是不指望小狐能够回答自己的,那太过于荒诞。然而奇怪的很,问出这句话后,他居然看见小狐象模象样地点了点头。      “你……你能够听懂我的话?”他讶然,站起身来,双眸烁烁地盯着小狐。      这次,他瞧得清晰,小狐又点了一下头。
【杯影】杯影·阿嚣 杯影·阿嚣 作者:弹杯一笑      1、      阿嚣是居住在我对面的一个小女孩,和她同住的还有不少人,不过都是一些贫穷的学生。据说,她们的家在很深很深的大山里,为了读书,她们才走出山来。当然,这也是靠 了希望工程的帮助。      我租住的小屋和她们的住所都在同一个大院子中,之间隔着一片丝瓜棚。      刚开始,我对这群沉默、呆滞的孩子并不曾留意,因为我白天一直都在外面逛悠,四处欣赏人文风景,晚上很晚才回来,而这时她们都已经关灯熟睡了。      我看见阿嚣那天,院子里很幽静,月光透过树枝斑斓地撒了一地。有蛰声响自草丛中,流入我的微梦,把我从梦里蓦然惊醒。惊醒后的我再也睡不着,躺在床上,我忽然隐约 听到外面有泼水声,浅浅地,若不仔细听便被蛰声掩盖了。      我披衣起床,推开房门,发现声音来源自门口不远的水池前,月色下,只见水池前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正用木勺舀了木桶里的水在洗浴。      纤细身影的洗浴动作很慢很慢,仿佛不仅仅是在洗浴,还在感受水的清凉。      这是谁?怎么深夜在此洗浴?我悄悄沿着院墙绕到水池另一边,欲察看纤细身影的面孔。恰好,纤细身影此时也抬起了头,拂开遮面长发,月光下露出了一张稚嫩的容颜,原 来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女孩。      看女孩湿漉漉贴在身上的廉价衣服,和衣服肘部、膝盖处的补丁,我判断她应是居住在对面的那些山里孩子。      我心中释然,转身往回走。      既然是那些山里孩子,深夜洗浴就随她去好了,我没有惊动女孩,恐她不好意思。      然而快走到房门口时,我还是不留心踢到了一块小石头,小石头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女孩闻声一惊,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发现了我。      “没事,你慢慢洗。”我赶紧慌乱地安慰她。      “对不起,因为这里比较幽静……打扰你了。”女孩用带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低头解释,语气有些紧张。      “你要是喜欢,以后天天在这洗浴都可以。”我尽力做出和善的样子微笑。      “真的吗?”女孩眼眸一亮。      “当然是真的。”我点头,我心里还是怜悯这些孩子的。      2、      第二天深夜,女孩果然又来到我门前洗浴,这次我没有出来,只是点亮了房中一盏淡淡的灯,透出半窗灯晕,以防她路黑滑倒。而她,洗好临走时也隔窗对我轻轻说了句‘谢 谢’。      此后,隔三岔五的深夜,女孩经常来洗浴,我们也渐渐熟稔了,我知道她叫阿嚣,确是住在对面的山里孩子。      阿嚣告诉我,她的家里很穷,爹妈都先后去世了,家中长辈只有一个奶奶。      “你们读书完全是依靠希望工程的资助吗?”我好奇地问阿嚣。      “嗯。”阿嚣点头。      “从一开始就是?”      “不,刚开始爸妈还在,他们挣钱供我们读书,后来他们死了,我就辍学了一阵……”      “一阵是多长时间?”      “一年多。”      “就待在家里?”      “哪里有那么轻松,要去采草药赚钱。”      阿嚣把她的手伸出来给我看,小小手掌上触目惊心地布满了老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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