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不行 唉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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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   温馨是初春河上漂过的第一丛草垒,暮晚天际掠过的飞鸿,是月光如水漫浸的庭院,是满坡黄花间衣袖盈风的少女笑靥,是令你怦然心动的温馨与温柔。  杨槐花宛若漠漠飞雪般散落发上的人家庭院;青石砌成的古井里,小锑桶在井壁碰出的清悠回响;雨丝中袅袅撑起的红油纸伞;小酒店里怀抱一管大烟杆,半翕着眼品味的老农人,这些我们熟悉又亲切的,不也是温馨?  温馨是一道风景,你不妨以一种闲逸散淡的心情漫步其中时,便也成了一道温馨的风景。  温馨是重阳登高,与另一位登临者不约同吟“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时彼此微笑颔首的心仪;是情绪低沉时,坐在朋友书房里,捧着刚沏的热茶,迎着关切目光的释然。  冬夜和学友从城南走到城东吃“麻辣烫”归来,正遇上洒水车突袭,无处可避,背转身准备洗一次冷水浴,水车已过,却仍是一身干爽,才发现有个男孩正挡在身前,浑身透湿……之后的日子,谁也没提这件事,之后的日子,也不再接受他的关怀,存于心中那份感念,却是那样深厚。  温馨是种默契,在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不用说时,一个默默的凝眸,就足以表达那份无言的温馨。  温馨是灯影昏黄的小客栈,时断时续的吉它声,是推开门,几个老朋友忽然大叫“看剑”现身,剑刺来,却是长长的一根甘蔗,于是嚼出的一大堆渣滓和笑声。  几年前离开异乡回故乡,第二天便收到封泪迹斑驳的信,依稀写着:“你走后的下午,忽然下起大雪,山上那片梅林红了一片,小店又新到好多好吃的馅饼,回来吧……”,当时就想重回小镇,不为看雪中梅花,也不为惯吃的馅饼,只为那份深深的,酽酽的人情味。  温馨是种人情味,总在心中悄悄弥漫开感动和开心,你可知否?  温馨是走在边城小街,高声唱着歌,引得行人窃议:“是搞艺术的?”,是边招手边向已缓缓启动的末班车跑去,司机停下车启开门,回头仁爱的笑脸。  一生的时光,该会有多少个温馨串织?那些虽然一纵即逝却潮润我眼眸的份份感念,那些纵然久远亦不能淡忘的阕阕故事,都会在心中,渐渐累积,渐渐沉淤成一份最凝重、最美丽、最隽永的温馨,任岁月侵蚀、心境变迁、永不会漠视,永远的珍惜。
喜悦   我不知道词典上是怎么解释汉语中表示快乐一类情绪的字眼的,我也不知道外语中是否有相应的词儿,反正对这些词儿我有一些不知道算不算独到的感觉,它们会唤起我一些特别的、互不相同的情绪。  高兴,这是一种具体的、被看得到摸得着的事物所唤起的情绪,它是心理的,更是生理的,它容易来也容易去,谁也不应该对它视而不见、失之交臂,谁也不应该总是做那些使自己不高兴也使旁人不高兴的事。让我们说一件最容易做也最令人高兴的事吧,尊重你自己,也尊重别人,这是每个人的权利,我还要说这是每个人的义务。  快乐,它是一种富有概括性的生存状态、工作状态,它几乎是先验的,它来自生命本身的活力,来自宇宙、地球和人间的吸引,它是世界的丰富、绚丽、阔大、悠久的体现。快乐还是一种力量,是埋在地下的根脉,消灭一个人的快乐比挖掉一棵大树的根要难得多。  欢欣,这是一种青春的、诗意的情感,它来自面向着未来伸开双臂奔跑的冲力,它来自一种轻松而又神秘、朦胧而又弥漫的隐秘的激动,它是激情即将到来的预兆,它又是大雨以后的、比下雨还要美妙得多也久远得多的回味……  喜悦,它是一种带有形而上色彩的修养和境界。与其说它是一种情绪,不如说它是一种智慧,一种超拔,一种悲天悯人的宽容和理解,一种饱经沧桑的充实和自信。一种光明的理性,一种坚定的成熟,一种战胜了烦恼和庸俗的清明澄澈,它是一潭清水,它是一抹朝霞,它是无边的平原,它是沉默的地平线。多一点,再多一点喜悦吧,它是翅膀,也是归巢,它是一杯美酒,也是一朵永远开不败的莲花。
心里难过   深夜里电话铃响。  是朋友的电话。  他说:“忍不住要给你打个电话。我突然心里难过。非常非常难过。就是这样,没别的。”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从困倦中醒过来。忽然非常感动。  我也曾有这样的情况。静夜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那情绪确可称之为“难过”。  并非因为有什么亲友故去。  也不是自己遭到什么特别的不幸。  恰恰相反:也许刚好经历一两桩好事快事。  却会无端地心里难过。  不是愤世嫉俗。不是愧悔羞赧。不是耿耿于怀。不是悲悲戚戚。  是一种平静的难过。  但那难过深入骨髓。  静静地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实体是独一无二的。不但不可能为最亲近最善意的他人所彻底了解,就是自己,又何尝能把握那最隐秘的底蕴与玄机?  并且冷冷地意识到,自己对他人如何努力地去认知,到底也还是近乎一个白痴,对由无数个他人组合而成的群体呢?简直不敢深想。  归纳、抽象、联想、推测,勉可应付白日的认知。但在静寂清凄的夜间,会忽然感到深深的落寞。  于是心里难过。  也曾想推醒妻,告诉她:“我心里忽然难过。”也曾想打一个电话给朋友,只是告诉他一声,如此如此。但终于没有那样做,只是自己徒然地咀嚼那一份与痛苦并不同味的难过。  朋友却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自信全然没有误解。  并不需要絮絮地倾诉。简短地宣布,也许能缓解那一份难过,或许并不是为了缓解。倒是为了使之更加神圣,更加甜蜜,也更加崇高。  在这个无庸讳言是走向莫测的人生前景中,人们来得及惊奇来得及困惑来得及愤怒来得及愤慨来得及焦虑来得及痛苦或者来得及欢呼来得及沉着来得及欣悦来得及狂喜来得及满足来得及麻木,冷冷寂寂地忽然感到难过。  白日里,人们杂处时,调侃和幽默是生活的润滑剂。  静夜里,独自面对心灵,自嘲和自慰是灵魂的清洗液。  但是在白日那最热闹的场景里,会忽然感到刺心的孤独。  同样,在黑夜那最安适的时刻里,会所然有一种侵人肺腑的难过。  会忽然感觉到,世界很大,却又太小;社会太复杂,却又极粗陋;生活本艰辛,何以又荒诞?人生特漫长,这日了怎的短促?  会忽然意识到,白日里孜孜以求的,在那堂皇的面纱后面,其实只是一张鬼脸之所以得的东西恰可称之为失,许多的笑纹其实是钓铒,大量的话语是杂草。  明明是那样的,却弄成不是那样了。无能为力。  刚理出个头绪,却忽然又乱成一团麻。无可奈何。  忘记了应当记住的,却记住了可以忘记的。  拒绝了本应接受的,却接受了本应拒绝的。  不可能改进。不必改进,没有人要你改进。即使不是人人,也总有许许多多的人如此这般一天天地过下去。  心里难过。  但,年年难过年年过,日子是没有感情的,它不接受感情,当然也不为感情所动。  需要感情的是人。  人的感情首先应当赋予自己。唯有自身的情感丰富厚实了,方可分享与他人。  常在白日里开怀大笑吗?  那种无端的大笑。  偶在静夜里心里难过吗?  那种无端的难过。  或者有一点儿“端”,但那大笑或难过的程度,都忽然在于那“端”外。  是一种活法。  把快乐渡给别人,算一种洒脱。  把难过宣示别人,则近乎冒险。
重逢   在人头涌涌的繁忙大街上,突然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他的嘴唇一动,我便记起原来是一位多年不见的旧同学。在一阵惊奇与狂喜之下,我们热烈地握手,仿佛在陌生世界里见到了亲人。我们是很相熟的朋友,但是并不是知己,只是从前大家曾经生活在相同的圈子里,我目击他的恋爱与活动,他亦目击我的恋爱与活动。多年不见,人事变化了多少?骤然相逢,我握着他的手的时候,仿佛看到了自己过去的世界,一阵喜悦,一阵心酸,并不是怀念什么,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我有莫名的喜悦,因为刹那间我重新拥抱着曾经亲切的东西;我有一阵的心酸,因为有人突然提醒了我一些曾经亲近我心的人与物都已经离我远去。正如我说,我并不喜欢追忆与怀念,平日我并不喜欢自己想过去,我相信今天比昨天好,只是一位旧朋友有如旧居里面的一盏灯,一个音乐匣,旧房子的情景便如在目前。  我是一个不向往重逢的人,应该过去了的人与物不应该再出现。我愿意瞻望明天多于回顾昨天。人的一生,曾经历过几个不同的世界,在每一个阶段里,朋友不同,环境不同,爱恨也不同。我没有见到过什么永恒的事。我们在数十寒暑中只是几个不同世界的过客。如果你走过了不回头,可以继续幻想。如果你再回去,那个世界仍然一样,永恒不变。如果你回头,你会发觉一切都已经改变,你曾经以为属于你的世界已经没有地方适合你。有些人一生足迹踏过很多不同的世界,有些人一生只停留在一个世界,有些人一生都不会改变多少,有些人一生都在改变。情感不可能等于永恒,他不变你变,你变了他不变,你变了他又变,变得展望理想完全不同;一生都投契的朋友只是巧合,不是常理。有时我望着眼前的朋友,我心里想,我们什么时候又分开?昨日我也有难舍难忘的朋友,今天不也变成各自营营役役的陌路人?人生就是如此,也不需要有太多的惆怅。
快乐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现在许多人感到沮丧和焦虑的一个原因就在于我们用脑太多而用手太少。上帝赐予我们双手,是干活劳动用的;而当一个人让手闲着变得无用或笨拙时,无异于跟自然作对,付出的代价就是得神经官能症。  有一天,我去拜访一位很有名望的企业家。当我走进他的办公室时,他正在打电话,边说边在一个本子上使劲地乱画着。他把铅笔攥得紧紧的,关节都变白了。他挂了电话,我指着那些毫无意义的圆圈和线条问他:“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啊呀,我也不知道,”他耸耸肩回答。“精神紧张吧。非得做些什么来减轻这种紧张!”  这位企业家的问题同成千上万的先生们和女士们一样,就是只想靠用脑子过日子。  三年前,我认识的一位律师开始感到精力衰竭。他发现他的生活中缺少了某种东西,但他弄不清缺少的是什么。有一天,他心血来潮,决定做一张摆在起居室里的小桌子。他从来没有亲手做过任何东西,可是他订购了木料和工具。头一晚上,他一直干到午夜。  “真是一件奇妙的事,”他告诉我,“那张桌子,尽管做工粗糙,不大好看,却开始在我手中成形了。我第一次感觉到如今我竟然在创造某种东西。当刨一块做桌面的木板时,我注意到木料上美丽的花纹,就买了一点清漆涂在上面,使花纹更加突出。上了漆的木板呈现出一种浓艳的光泽,使我突然意识到我正在创造一件美丽的艺术品,不禁感到比在法庭上赢得我经办的第一件大案胜诉时更加令人满足。”  后来,那位律师把他的地下室装修成一间木工房,而且每星期都在那里干上五六个小时。  “每当我在木工房干活时,”他不久前告诉我说,“我忘却了一切烦恼和负担,脑子就像暴风雨过后的空气那样清新。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滑稽,但是每当我完成一件特别精的作品时,我的感受就像伦纳多·达·芬奇在注视着他刚画完《蒙娜丽莎》时的感受一样。  这种感受一点也不可笑。从心理上讲,这是完全健康合理的。每一个创造者,无论是制作一把厨房用椅,还是建造一座哥特式教堂,在他的工作过程中都会感受到同样的自我表现欲望和自我满足感。重要的是在于你要全身心地沉浸在你的工作中,而不在乎世人对结果作何评说。  再说,让双手闲置不用,确实是件危险的事。神经病学家在坦普尔大学和其他几所大学的测验结果表明:智力随着使用手的能力而增长。手工劳作要求清晰的思路,要求你自己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许多精神不稳定的患者,可以通过帮助他自己如何利用双手而得以治愈。举个例子,几年前,一位著名的神经病学家跟我谈起他的一个病人,一位二十七岁的姑娘。“我担心她的病情差不多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他说。  我决定亲自去看望一下这个姑娘,随身带了一块橡皮泥。这个姑娘面色苍白,目光呆滞,只能说些简单而不连贯的话。  我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橡皮泥,对她说道:“你瞧!”同时很快捏出一张粗略的人脸。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并像一个小孩似地说:请再捏一次。”  我又捏了一张脸。她全神贯注地看着。“让我试试,”她开口了,一边迫不及待地从我手里抓过橡皮泥。我陪了她一个小时,教她如何捏人脸的基本轮廓。  我到她那里出诊了一年,每星期去一次。我们在一起捏了许许多多的人脸和人形。她的手指变得灵巧了,更重要的是通过手工制作,她的脑子变得健全和健康了。那年年底,她病愈出院。现在,她已成为一位雕塑师,她的作品在许多的重要展览会上展出。她已完完全全、快快乐乐地适应了生活,因为她已找到了可以发挥她的独创性和表现她个性的创造性工作。  这位姑娘转变成为一名艺术家,并不像开始时那样令人震惊了。我相信,每个人每星期都具有创造美丽物品的强烈欲望,只要给予适当的鼓励就能显露并发挥出来;而压制这种欲望,势必导致对生活的不适应。  我并不一定主张每一个人都献身于艺术创作。但是每个人至少应有五至六个小时从事创造性的个人劳动活动。如果你乐意,不妨称之为业余爱好;但这应该是一项你可以完全沉浸于其中的手工劳动嗜好。  这样的业余手工嗜好可以是园艺、制陶、木雕或者模型制作、摄影、组装收音机、机工活儿等等--可以列举出无数这类业余嗜好。它们能帮助减轻或消除人们生活中的紧张,给人们以自我成就感。无论什么时候开始,都绝不会太晚。要记住,手工劳作等创造性工作在今天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必不可少。机器时代倾向于使我们的工作刻板化,把我们推入一个复杂的经济体系。在这个体系中,个人的努力似乎是微不足道的,致使我们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感。我们需要自信心和自尊心,而这二者只能来自亲眼看到在我们手中逐渐成形的实物。
何谓真爱 夜已深,街角摆馄饨摊的那对外地夫妻,可以凑近炉火烤冻僵的手。他们用家乡话交谈并互相谦让。瞅准左右无人,丈夫迅速拉过妻子的手在脸上轻柔一捂。妻子一笑慌急挣脱,环顾四面,将丈夫的手拉至炉前,嗔怪一拍,丈夫嘿嘿傻笑。  冬天风凛,空气中弥漫着烟尘。一粒煤灰吹落眼中,痒痛难捱,泪流不止。此时所想是尽快回家,留这一粒砂给妻。被她扳了头,轻轻地吹,轻轻地埋怨,轻轻地心疼。  至友人家,甚憾未遇。却见门上留一纸条,乃其妻所留,其意是说明她的去向、留的饭菜、该吃的药、该看的医生等等,详而且细,洋洋近百言。最后一句道:“我回时愿看到你在家等我,爱你!”我掐指算,友人今年已近五十。  同楼者,有对老年夫妇,每日清晨必相扶相搀,在微曦中漫步。归来时,老夫手提牛奶,被老妻拽牢胳膊。遇有邻人,老夫先自羞涩;被老妻白了一眼,更觉忸怩,满头银发在微风中飘。几十年如此日,不见有变。  有友新婚,其家寒伧,除书柜铺墙而立之外,别无长物。迎门但见一条标语,乃友人书,上写:“争当好妻子示范月。”另有小字注释道:“你夫经三十年奋斗,终为家长,敢不悉心供奉乎?”翻看标语下面,另有其妻所书条幅,道:“向模范丈夫的领奖台奋勇进军!”但观之者,莫不抚掌而笑。  有夫被妻拉去逛商店,垂头丧气相跟,其苦不堪以言。常借故吸烟,在门外等。烟已尽而妻仍不出,便急急入内,踮起脚自人头中寻,满眼都是焦急。其妻已见,乃悄然绕于后,送他一份惊喜、一份释然。相拥而出时,其妻抿笑,其心融融。
虚荣的紫罗兰 幽静的花园里,生长着一棵紫罗兰。她有美丽的小眼睛和娇嫩的花瓣。她生活在女伴们中间,满足于自己的娇小,在密密的草丛中愉快地摆来摆去。一天早晨,她抬起顶着用露珠缀成的王冠的头,环顾四周,她发现一株亭亭玉立的玫瑰,那么雍容而英挺,使人联想起绿宝石的烛台托着鲜红的小火舌。紫罗兰张开自己天蓝色的小嘴,叹了一口气,说:“在香喷喷的草丛里,我是多么不显眼啊,在别的花中间,我几乎不被人看见。造化把我造得这般渺小可怜。我紧贴着地面生长,无力地向蓝色的苍穹,无力把面庞转向太阳,像玫瑰花那样。”玫瑰花听到她身旁的紫罗兰的这番话,笑得颤动了一下,接着说:“你这枝花多么愚蠢呵!你简直不理解自己的幸福,造化把很少赋予别类花朵的那种美貌、那种芬芳和娇嫩给予了你。抛弃你那些错误的想法和空洞的幻想,满足于自己的命运吧,要知道,温顺会使他变得坚强,谁要求过多,谁就会失去一切。”紫罗兰回答道:“呵,玫瑰花,你来安慰我,因为在我只能幻想的那一切,你都有了。你是那样美好,所以你用聪明的词令粉饰我的渺小。但是对于不幸者说,那些幸福者的安慰意味着什么呢?向弱者说教的强者总是残酷的!”造化听到玫瑰与紫罗兰的对话,觉得奇怪,于是高声问:“呵,女儿,你怎么了,我的紫罗兰?我知道你一向谦逊而有耐心,你温柔而又驯顺,你安贫而又高尚。难道你被空虚的愿望和无谓的骄傲制服了?”紫罗兰用充满哀求的声调回答她:“呵,你原是无上全能、悲悯万物的啊,我的母亲!我怀着满腔激情、满腔希望请求你,答应我的要求,把我变成玫瑰花吧,哪怕只一天也好!”造化说:“你不知道你请求的是什么。你不明白外表的华丽暗藏着不可预期的灾祸。当我把你的躯干抽长,改变了你的容貌,使你变成了玫瑰花,你会后悔的,可是,到那时,后悔也无济于事了。”紫罗兰答道:“呵,把我变作玫瑰花吧!变作一株高高的玫瑰花,骄傲地抬着头!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由我自己担承!”于是,造化说:“呵,愚蠢而不听话的紫罗兰,我满足你的愿望!但是,如果不幸和灾祸突然降落在你的头上,那是你自己的过错!”造化伸开她那看不见的魔指,触了一下紫罗兰的根--转瞬间紫罗兰变成了盛开的玫瑰,伫立在众芳之上。午后,天边突然乌云密布,卷起旋风,雷电交加,隆隆作响,狂风和暴雨所组成一支不计其数的大军突然向园林袭来;他们的袭击折断了树枝,扭弯了花茎,把傲慢的花朵连根拔起。花园里除了那些紧贴着地面生长或是隐藏在岩石缝里的花草之外,什么也不剩了。而那座幽静的花园遭到了比其他花园更多的灾难。等到风停云散,花儿全死去了,--她们像灰尘一样,满园零落,唯有躲在篱边的紫罗兰,在这场风暴的袭击之后,安然无恙。一株紫罗兰抬起头来,看着花草树木的遭遇,愉快地微笑了一下,招呼自己的女伴:“瞧呵,暴风雨把那些自负为美的花朵变成了什么哟!”另一株紫罗兰说:“我们紧贴着地面生长。我们才躲过了狂风暴雨的愤怒。”第三株喊道:“我们是这般脆弱,但龙卷风并没有战胜我们!”这时紫罗兰皇后向四周环顾了一下,突然看见昨天还是紫罗兰的那株玫瑰花。暴风雨把她从土里拔起,狂风扫去了她的花瓣,把她抛在湿漉漉的青草上。她躺在地上,像一个被敌人的箭射中了的人一样。紫罗兰皇后挺直了身子,展开自己的小叶片,招呼女伴们说:“看呵,看呵,我的女儿们!看看这株紫罗兰,为了能炫耀自己的美貌,她想变成一株玫瑰,哪怕是一小时也可以。就让眼前这景象作为你们的教训吧。”濒死的玫瑰叹了一口气,集中了最后的力量,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听我说吧,你们这些愚蠢而谦逊的花儿,听着吧,暴风雨和龙卷风都把你们吓坏了!昨天我也和你们一样,藏在绿油油的草丛里,满足于自己的命运。这种满足使我在生活的暴风雨里得到了庇护。我的整个存在的意义都包含在这种安全里,我从来不要求比这卑微的生存更多一点的宁静与享受。呵,我原是可以跟你们一样,紧贴着地面生长,等待冬季用雪把我盖上,然后偕同你们去接受那死亡与虚无的宁静。但是,只有当我不知道生活的奥妙,我才不能那样做,这种生活的奥妙,紫罗兰的族类是从来也不知道的。从前我可以抑制自己一切的愿望,不去想那些得天独厚的花儿。但是我倾听着夜的寂静,我听见更高的世界对我们世界说:‘生活的目的在于追求比生活更高更远的东西。’这时我的心灵就不禁反抗起自己来了。我的心殷切地盼望升到比自己更高的地方。终于,我反抗了自己,追求那些我不曾有过的东西,直到我的愤怒化成了力量,我的向往变成了创造的意志。到那时,我请求造化--你们要知道,造化,那不过是我们一种神秘的幻觉的反映,--我要求她把我变成玫瑰花。她这样作了。就像她常常用赏识和鼓励的手指变换自己的设计和素描一样!”玫瑰花沉默了片刻,然后带着骄傲而优越的神情补充说:“我做了一小时的玫瑰花,我就像皇后一样度过了这一小时。我用玫瑰花的眼睛观察过宇宙。我用玫瑰花的耳朵倾听过以太的私语。我用玫瑰花的叶片感受过光的变幻。难道你们中间找得到一位,蒙受过这样的荣光么?”玫瑰低下头,已经喘不上气来,说:“我就要死了。我要死了,但我内心里却有一种从来没有一株紫罗兰所体验过的感觉。我要死了,但是我知道,我所生存的那个有限的后面隐藏着的是什么。这就是生活的意义。这就是本质的所在,隐藏在无论是白天或夜晚的机缘之后的本质!”玫瑰卷起自己的叶子,微微叹了一口气,死去了。她的脸上浮着超凡绝俗的微笑--那是理想实现的微笑,胜利的微笑,上帝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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