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神飘过】 【本神飘过】
山野之间一愚人,梦不醒,痴不觉,忘不了,放不下,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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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篇短篇 咒语 作者瞎子     (一)       把车开出车库的时候,你忽然想起了那个无意中闯入的城市。       阳光从浓密的橡树叶子中一点点洒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圆形边缘模糊 的亮点。你看见她专注地趴在地上,为两队蚂蚁劝架。她的声音呢喃,几不可辨。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冲你灿烂地笑:       “好啦,他们讲和了。”       “请问,这是哪儿?”       “这是一座城市。”       你环顾四周,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城市?我看不见道路,房屋,汽车和桥 梁。”       “可是,有阳光呀,有树木呀,有草地呀……还有很多……”       “好像太安静了。”你觉得这样的城市未免过于简单,没有人来人往,和他 们创造的痕迹。       “不安静的,”她睁大了眼睛,急急地反驳你,“这棵橡树就有很多声音的 ……比如阳光劈劈啪啪落在树叶上,树汁在它身体里汩汩流动,橡果在坚硬的壳 里面呼吸……”她停顿了一段时间,仿佛给你全神贯注体验的机会。你想问,发 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于是也学着她的样子,尽力去听,可是什么都没听见。她 等了一会儿,又睁开黑漆漆的眼睛看你,仿佛难以置信:       “你一点咒语也不知道?”       “什么……咒语?”她的口气让你有点为自己的无知害臊。       她宽容而可怜地安慰你:“咒语就是咒语啦……懂了咒语,你才能听见这些 声音;再学另外的咒语,就可以和蚂蚁以及鼹鼠它们说话了,它们有很多小道消 息,不过它们很烦的,整天说个没完……”她不耐烦地挥挥手,继续说,“如果 你懂更高深的咒语,就知道人之间的事情了。不过那个太复杂,我不会。也没人 教过我。”       她的声音透着小小的遗憾,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了:“那些会的人,他们 看上去都不快乐呢。你说,我有必要去学吗?”       你努力试图给她一个答案,但发现她眼睛并不望你,而是仰头看着蓝天沉思, 于是想她大概也许没有指望我的回答吧。你有些尴尬,于是迟疑着问:“这些咒 语……很难么?会了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她使劲摇摇头:“一点也不难。它们很有用,你可以抓住阳光,它们很狡猾 的。我来教你哈。别让蚂蚁和瓢虫听去了。”说完她走到你身边,踮起脚凑近你 的耳朵。       你感觉一阵乳香的潮湿的呼吸,有点慌张,犹豫了一下但没有避开。她伏在 你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咯咯笑着,拉着你飞跑起来。       你听见风呼呼吹过,她快乐的笑声洒得到处都是,心里忽然觉得恐惧,于是 闭上了眼睛,明亮和暗淡的红色在你的眼睑下交替飞速闪过,你知道你在光和影 间穿行。       “别闭上眼睛别闭上,要不阳光就逃跑了。”她着急的声音清脆悦耳。你睁 开眼,果然,可以看见细小的阳光从一片叶子跳到另一片叶子上,躲闪着你企图 抓获它们的手指。橡树暗绿色的叶子摇摇摆摆,那是阳光足尖点过的痕迹。       你终于停下,努力掩藏大口喘气的神情。她好奇地看着你。你无奈地笑笑: “我老了,对不起。”       “什么是老?老了就是会象你一样长出胡子,和白色的头发吗?”       “是的,因为力量的消逝。所以我跑不动了。”
瞎子《咒语》        (一)      把车开出车库的时候,你忽然想起了那个无意中闯入的城市。      阳光从浓密的橡树叶子中一点点洒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圆形边缘模糊 的亮点。你看见她专注地趴在地上,为两队蚂蚁劝架。她的声音呢喃,几不可辨。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冲你灿烂地笑:      “好啦,他们讲和了。”      “请问,这是哪儿?”      “这是一座城市。”      你环顾四周,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城市?我看不见道路,房屋,汽车和桥 梁。”      “可是,有阳光呀,有树木呀,有草地呀……还有很多……”      “好像太安静了。”你觉得这样的城市未免过于简单,没有人来人往,和他 们创造的痕迹。      “不安静的,”她睁大了眼睛,急急地反驳你,“这棵橡树就有很多声音的 ……比如阳光劈劈啪啪落在树叶上,树汁在它身体里汩汩流动,橡果在坚硬的壳 里面呼吸……”她停顿了一段时间,仿佛给你全神贯注体验的机会。你想问,发 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于是也学着她的样子,尽力去听,可是什么都没听见。她 等了一会儿,又睁开黑漆漆的眼睛看你,仿佛难以置信:      “你一点咒语也不知道?”      “什么……咒语?”她的口气让你有点为自己的无知害臊。      她宽容而可怜地安慰你:“咒语就是咒语啦……懂了咒语,你才能听见这些 声音;再学另外的咒语,就可以和蚂蚁以及鼹鼠它们说话了,它们有很多小道消 息,不过它们很烦的,整天说个没完……”她不耐烦地挥挥手,继续说,“如果 你懂更高深的咒语,就知道人之间的事情了。不过那个太复杂,我不会。也没人 教过我。”      她的声音透着小小的遗憾,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了:“那些会的人,他们 看上去都不快乐呢。你说,我有必要去学吗?”      你努力试图给她一个答案,但发现她眼睛并不望你,而是仰头看着蓝天沉思, 于是想她大概也许没有指望我的回答吧。你有些尴尬,于是迟疑着问:“这些咒 语……很难么?会了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她使劲摇摇头:“一点也不难。它们很有用,你可以抓住阳光,它们很狡猾 的。我来教你哈。别让蚂蚁和瓢虫听去了。”说完她走到你身边,踮起脚凑近你 的耳朵。      你感觉一阵乳香的潮湿的呼吸,有点慌张,犹豫了一下但没有避开。她伏在 你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咯咯笑着,拉着你飞跑起来。      你听见风呼呼吹过,她快乐的笑声洒得到处都是,心里忽然觉得恐惧,于是 闭上了眼睛,明亮和暗淡的红色在你的眼睑下交替飞速闪过,你知道你在光和影 间穿行。      “别闭上眼睛别闭上,要不阳光就逃跑了。”她着急的声音清脆悦耳。你睁 开眼,果然,可以看见细小的阳光从一片叶子跳到另一片叶子上,躲闪着你企图 抓获它们的手指。橡树暗绿色的叶子摇摇摆摆,那是阳光足尖点过的痕迹。      你终于停下,努力掩藏大口喘气的神情。她好奇地看着你。你无奈地笑笑: “我老了,对不起。”      “什么是老?老了就是会象你一样长出胡子,和白色的头发吗?”      “是的,因为力量的消逝。所以我跑不动了。”
清静经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无,唯见於空。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老君曰: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著之者,不明道德。   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海国志异 一个婴儿睁开眼睛,看见父母正对着他微笑,并不停的对他说话。几分钟后他懂得了他们正说什么,他的手脚正在变得有力,他能感觉血液在身体中激越的流动。十分钟后他就可以直立站起,慢慢扶墙行走。十五分钟后他来到门外,这时他的父母对他说:你应该去读书了。 读书的一个时辰时间里他明白了世间的很多道理,当他放下书卷时,他已经长成少年郎,他认为自己可以开始出去游历天下了,于是他骑上踏云的骏马,奔向远方。 马儿把他带到了千里之外,一路上他饱览世间风光,在那雪山脚下,碧蓝湖畔,他看到那心爱的姑娘,他向她走去,她从水边抬起头来望着他,却没有闪躲他的目光。 后来他们的孩子出世了,他们看着他飞速的长大,开始望着远方发呆。 “去吧,孩子。”他说,“离开我们,去寻找你自己的生活。” 然后只剩下他和她,他们相视一笑,拉起手向远方走去。这次没有飞马,他们慢慢的走,直到满头白发,再也走不动了,他们坐了下来,望着山下的大海。 “这一生你有什么遗憾么?”她问他。 他呆呆的想,却想不出来。 “让我先睡去吧。”她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这是我们只有半日的一生,六个时辰的时间中,第一个时辰用来学习,第二个时辰用来静静发呆,想世界为什么是这样,第三个时辰寻找爱人,尽情欢唱。第四个时辰里把自己所知的都教给自己的孩子,第五个时辰里慢慢走向海边,第六个时辰看着夕阳缓缓落入大海,这情象是多么美妙,这一生也没有什么遗憾。 “我的一生就这么短,没有时间来报怨和争执,不会参与什么伟大的战争,也不想赚尽天下的钱财,我的爱情只有一刻,却足够铭记一生。 “如果说有遗憾,那么是我永远不知道夜晚是什么样,星辰会如何的美丽。我一遍遍的幻想那瑰丽的星空,但是在它来临之前,我却要闭上眼睛。 “所以远方的来客,如果你有机会抬头仰望那辉煌的天幕,请不要轻易移开你的目光,因为一切都不再重现,不论你的生命有多漫长。” 那是在半日国,海边的那位老人对我们说的,他历经沧桑,洞悉了世间的真理,虽然他今早才出生。 他不能理解我们漫长纷杂的一生,我们却又何曾能理解那不曾来得及蒙上一丝凡尘的心中所能幻想出的星空壮美。 作者:今何在
西西弗之海 (一)你是谁?      “你是谁?”      她柔软小巧的身子向这边靠了靠:“让我摸摸你的心。”      他往后缩了缩:“嗯?”      她小小的右手抓住他的左手,那个手掌似乎是被劈开的半边树枝,仍然带着 五指般的枝蔓,欣喜地等到了她手掌的血肉,填充成为一只完整浑圆的手臂。在 它的引导下,他摸到了自己的心,热热的,透明的粘稠血液在指尖像空气一样流 动。在血液的风里,竟然只有……半颗心,它像一只小鸟那样飞着,温暖。      他苦恼了:“我只有半颗心吗?”      她的身子因为笑意微微颤动了一下,合着他的手掌移到她的胸脯。      他摸到她的也像小鸟一样飞着的心。      半颗心。      他再问:“你是谁?”声音严厉起来,这样的把戏真有些无聊,他想。      她笑了,将小小的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鼻子狺犬般嗅着他的味道,含糊地 回答:      “你还不知道吗?是你不肯放我走的。我是你的蚀骨之影,我就是你,我就 是你一直放不下的,摆在心里的你,过去的你,未来的你。我是你,你也是我, 你还不知道吗?”      他猛然一惊。眼前的女孩子立刻消失不见。说是立刻也不确切,实际上,在 他的视网膜上,她是逐渐隐去的,先是光影,然后是色彩,最后是轮廓,按照一 种恒定的速率变得透明。在她消失之前,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于是这个细微的声 音便在他四周的空气中一圈圈荡漾开来。      他惊异得说不出话,但没有骇然的感觉,只是安静地等这个人影和她的声音 消逝。等他完全清醒过来,他才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片漆黑。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窗外没有一颗星星,湿热的空气顺着窗户的缝隙 滚滚涌入,他觉得很窒息,于是深深吸了口气,一缕奇异的气味混在嘈杂充斥鼻 息的闷热中立刻被他捕捉到了。他微微侧头,开始分辨这种清爽的香气来自哪里 ——它很熟悉也很遥远,和笼罩这个新兴城市的浑浊的灰尘味儿完全不同。      也许是那个梦里的小姑娘带来的吧。一切都是幻觉,这骗不倒我。他苦笑了 一下,伸手去摸桌上的烟,脑子里没来由地想起了家乡的小河,每年山洪爆发的 时候,河水总是浑浊着滚滚而下,而岩石缝里的溪水却依然清澈,散发透明的浅 绿色,和土黄色的河水并在一起,却不融合。这和刚才的气息多么相似。      烟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突然想起来了。      那是木樨草的味道。      他的家乡就在山的那一边,木樨草在那里很常见,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 没有回去了。这个黎明,他忽然睡意全无,便站起来,将窗户完全打开,让自己 完全被潮湿的空气所包围。      远处依稀可见沿海大桥,由于居民区过于拥挤和靠近海边,这条贯穿整个城 市的公路干线不得不在海上绕道而行,海水在钢筋混凝土的柱子上拍出啪啪的响 声,偶尔,飞驰汽车的马达声穿透它们,隐约传来。      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他在拥挤如菜市场一般的晨练小道上停下,满身是汗, 这些汗水多半是来自为躲避挤在狭小的人行道上的其他人而不停地侧转身体,而 他的停步与其说是劳累,不如说因为觉得好笑。海鸥在水面上鸣叫,离人群远远 的,而栅栏之外的交通干道上,早就是车水马龙了。      他没有留意这些。眼前的人群让他心烦意乱,于是借助一些希奇古怪的问题 转移注意力。为什么这座山叫银山?里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矿产,除了树,还是 树。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一直生活在山里,少年才到达这座城市,就再也没有回去 过。他也想过,如果当初换一个方向,一直朝另一边走,会不会也碰到一片大海?      他眼前一黑,感觉自己撞进一个温软烘热的怀抱,下意识地说了句:“对不 起。”才发现自己和一个面色潮红,扎着个高高马尾的女孩子撞个满怀,她手里 擦汗的毛巾也掉落在地上。他赶紧俯身拾起,不好意思地还给她。那个女孩子显 然也刚运动完,一边深深呼吸一边摇手说没事没事。他的目光不自觉停留在她起 伏的胸部上,好容易才将视线挪开。这个时候他发现她的指甲涂成诡异的绿色, 象一片片小小的叶子。      这都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的手在交回毛巾的路途上突然就相合了,十个指 头交叉着错开,两个手掌完美地贴合在一起,仿佛一枚硬币的两面。这个惊人的 发现让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一些时候,才彼此目光相对,窘迫地笑笑,然 后分开,把各自的手藏在身后。      他们各自踏回原先的路。后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指甲也是绿色的。     
《魔破》 (一)          早春的夜晚,街上依然有些寒冷。这个安静的小镇空气湿润,灯光都散发着氤氲的光泽。这和德克萨斯干燥而爽朗的天空是如此不同,你想。抬眼看了看天,当然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马兰在不远的地方冲你招手,你如释重负。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即便是一个从未谋面的朋友也能让你稍微自在一些。你和她还有她高大安静的丈夫克里斯友好地握了握手,然后跟着他们穿过纽黑文中心,到了一个中餐馆门口。      走出车门的时候,你发觉有些小雨,听见马兰自言自语地说“三月的春雨啊”。你想起了拉雷多明媚干净的阳光,还有晴朗的星空,不禁摸了摸颈后的伤口,它有些细细的痒。那张甜蜜微笑的脸立刻浮现在你的面前,你知道她将永远刻在你的记忆中,直到你死去。      克里斯指指橱窗里有些年头的《纽约shi报》,用中文说,这餐馆还上了纽约的报纸。他的声音柔和清晰,你会心地笑了笑。餐馆是你所喜欢的氛围:安静,简洁,不象纽约法拉盛或者曼哈顿的中餐馆一样人声鼎沸。你们随便要了几个菜,开始聊天。      你是个蝴蝶专家,却和他们谈论文学,这是你们共同的爱好。但你的心思却没在文学上,一边和克里斯交谈你一边心里疑问,为什么美国人说起中文来会那么缓慢清晰,语调柔和,而中国人则语速飞快声音急促。中文是世界上声调最复杂最有美感的语言,可是你们三个人中间,说得最好听的竟然是个美国人。你有些惭愧,但在和马兰争论的时候依然故我。      你们谈到马兰推崇的一个女作家,你耸了耸肩,说她太歇斯底里了自己宁愿离她远点儿不论是她的作品还是她本人。克里斯不禁轻轻笑了起来,马兰没有,她沉思着反问,难道做为作家的女性不应该神经质吗。你觉得这个问题很好,但想的却是,马兰即便在沉思着说话,依然声音尖锐富有穿透力,如同这个问题。马兰和她是那么不同,你暗自思忖,她的声音是象个孩子一般无辜而清澈的,她闪亮的眼睛也是一样。      发觉自己有些走神,你立刻控制思维,开始论述hysteric和fantastic之间的区别,喃喃地说你欣赏的是一种奇幻,而不是歇斯底里的文字。      这个话题没能再继续下去,因为你发觉正在失去对意识的控制。在一种半昏迷的状态,你忽然问:“纽黑文这边有蝴蝶吗?”他们显然对你这个跳跃性的问题有些意外,克里斯想了想说,有吧,春末夏初的时候,有各种各样的蝴蝶,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有这么大的,他然后又把双手之间的距离拉大了一些,还有这么大的。      灯光开始扭曲和弥漫开来,闪着奇异的光彩。顾客,侍者,甚至马兰和克里斯都象潮水一样迅速向后退去,转眼之间你发觉自己身边空空荡荡,从后颈弥漫的痛感控制了全身,你无力地垂下头,看见一些红色的液体滴到白色的餐盘里,很快形成一个小洼。你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鼻子,发现满手是血,然后感觉血液从耳中,口中,眼中奔涌而出,视野迅速被红色淹没。你在濒死的绝望之中悚然惊栗。      瞎子,你突然听见马兰叫你的名字,赫然发现自己很舒适地靠在椅背上,听他们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悠闲安静的气息,灯光柔和,侍者悄无声息地走动,你的衣服整洁,神态自然。一切都很正常。你微笑着听克里斯随口就说出鲁迅作品的年代,暗暗佩服他对中国文学的了如指掌,偷偷伸手摸了摸颈后的那个伤口,它仍然在那里。    (二)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你刚从健身房回来。她站在那里,仰着头,专注地看满墙的蝴蝶标本。听见声响,她转过头,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刹那间你甚至觉得窗外明亮的德克萨斯的阳光都黯然失色。她一点都不在乎你身上湿漉漉的汗水,仿佛久已相识一般和你拥抱,很孩子气地拍着你结实的胸部说,叶子媚。你哈哈大笑,狠狠把她抱在怀里。
无意中找到的一首小诗 如果时光有一种颜色它必然是蓝色 介于天空和海水之间的那种透明 我喜欢雨天看玻璃上断线的玛瑙 思想带着雨天的霉味又古老又玄秘 我意欲表达却找不到言辞 找不到言辞像找不到一面惯用的镜子 我不知道原因也不记得何时 我失去爱情然后失去了她的眼睛 最后连芳香也失去了我一无所有 我知道她就是时光 时光讨厌媚态不懂怜悯 匆匆驶向永恒留下一堆腐烂的记忆 对着记忆像对着一场连绵秋雨 纷纷扬扬的雨点使人想起了什么 一些片断一闪而过像偶然擦亮的火柴 我的四季总在下雨 漫长的雨期忧伤堆满了案头 在昏晦的窗下我每每看见无形的时光 有时在光滑的玻璃片上 有时在雪白的石灰墙或水汪汪的窗台上 又有时在我铺展的信纸上 时光无处不在却总是一个影子 我不指望她从窗口走过时回眸一笑 她诡计多端本质上她是一个女人 时光已使我胆怯我疏于把她征服 我在收割已毕的田野上散步 眼里晃动着迷离的秋天 我的生活很平静像院子里的水洼 像一朵无名小花初绽 盛开 凋谢 我讨厌窗外杂乱无章的一切 生活像一瓶浓酸腐蚀置于其中的物质 世界因此伤残无声饮泣 万物像一条木讷的板凳我们还期望什么 一盏灯熄灭了留下冰冷的回忆 光焰无处寻找夜色茫茫无边 明灭不定的磷光带来残破的遐想 遐想是一条灰色的河流 我在万能的指掌中信服命运 命运是偶然和必然的邂逅我知道隐痛是什么 时光把一切都带走就这样残忍 记忆的断片像暗室里一只烛台 忧伤改变不了什么古香古色的庭院一如既往 喇叭花爬满了墙头我喜欢独处 像沙滩上一只孤单的贝壳 我听见一个声音浮出水面 在猝不及防之际穿透我 时光和万物像两根指针 围绕我的靠椅徒劳地转动 我的靠椅是宇宙中的一个静点 时光是杯壁上的亮光是从门槛上溜过的风 哦 时光 忧郁的时光 连夜色都闭上眼睛 深邃的湖面上失去了天空的踪影
海国志异 一个婴儿睁开眼睛,看见父母正对着他微笑,并不停的对他说话。几分钟后他懂得了他们正说什么,他的手脚正在变得有力,他能感觉血液在身体中激越的流动。十分钟后他就可以直立站起,慢慢扶墙行走。十五分钟后他来到门外,这时他的父母对他说:你应该去读书了。 读书的一个时辰时间里他明白了世间的很多道理,当他放下书卷时,他已经长成少年郎,他认为自己可以开始出去游历天下了,于是他骑上踏云的骏马,奔向远方。 马儿把他带到了千里之外,一路上他饱览世间风光,在那雪山脚下,碧蓝湖畔,他看到那心爱的姑娘,他向她走去,她从水边抬起头来望着他,却没有闪躲他的目光。 后来他们的孩子出世了,他们看着他飞速的长大,开始望着远方发呆。 “去吧,孩子。”他说,“离开我们,去寻找你自己的生活。” 然后只剩下他和她,他们相视一笑,拉起手向远方走去。这次没有飞马,他们慢慢的走,直到满头白发,再也走不动了,他们坐了下来,望着山下的大海。 “这一生你有什么遗憾么?”她问他。 他呆呆的想,却想不出来。 “让我先睡去吧。”她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这是我们只有半日的一生,六个时辰的时间中,第一个时辰用来学习,第二个时辰用来静静发呆,想世界为什么是这样,第三个时辰寻找爱人,尽情欢唱。第四个时辰里把自己所知的都教给自己的孩子,第五个时辰里慢慢走向海边,第六个时辰看着夕阳缓缓落入大海,这情象是多么美妙,这一生也没有什么遗憾。 “我的一生就这么短,没有时间来报怨和争执,不会参与什么伟大的战争,也不想赚尽天下的钱财,我的爱情只有一刻,却足够铭记一生。 “如果说有遗憾,那么是我永远不知道夜晚是什么样,星辰会如何的美丽。我一遍遍的幻想那瑰丽的星空,但是在它来临之前,我却要闭上眼睛。 “所以远方的来客,如果你有机会抬头仰望那辉煌的天幕,请不要轻易移开你的目光,因为一切都不再重现,不论你的生命有多漫长。” 那是在半日国,海边的那位老人对我们说的,他历经沧桑,洞悉了世间的真理,虽然他今早才出生。 他不能理解我们漫长纷杂的一生,我们却又何曾能理解那不曾来得及蒙上一丝凡尘的心中所能幻想出的星空壮美。
和饼干盒子说话的人是没有的      在一个月色如洗的夜里,她把额角轻轻倚住蓝色缎带蝴蝶结的饼干盒子,喃喃道:"或许,我真的是个疯子。"      ※※※      我对着橱窗里的玻璃,照照自己的模样。虽然不算怎么英俊潇洒,可穿着新西装,倒也并不碍眼。      二月十四日。十二朵红玫瑰。空气里也好象流淌着奶和蜜,一切都甜腻腻的。玫瑰每枝十元,一打优惠,一百元正。      只想让你知道,我生命中这段时光因为有你而璀璨。      这些话当然很俗,可是在今天,还是要说。我对着镜子里的我笑了一笑,那里面,一个手捧十二朵玫瑰的年轻人也笑得一如阳光般灿烂,璀璨得一塌糊涂。      ※※※      按了按门铃,依稀听得到一小段幽渺的音乐。对讲机里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谁呀?"      我按捺不住地激动,小声说:"亲爱的,是我。"      门开了。里面那个小院子,草长得乱七八糟,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我又惊又喜,看着那虽然小,掩映在树丛中美如仙境的小楼,几乎胆战心惊地走上了白色的台阶。      台阶光滑而细腻,是汉白玉的吧。很多年了,上面的雕花多半已漫漶不清,细缝里长了些苔藓,让柔润的白色里透出点绿意。黄昏的阳光斜斜照在地上,两根柱子的影子懒懒地拖在地上。      我又敲了敲门,连自己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进来吧,门没锁。"      我推开门。她坐在一张小圆桌前,一身白色衣裙,纤细的身材,楚楚动人,除了年纪大一些--她七十八岁。      ※※※      她坐在桌前,一身白色衣裙。一个老太太穿成这样,不免有点惨不忍睹。好不容易,我忍住了不让自己撇嘴:"亲爱的,你好,给你的。"      她没站起来:"谢谢。"      "来晚了,真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在聊天室时聊得够多了,也够熟悉了。"      我打量一下四周。里面远不及外面那么美丽,根本谈不上整洁。她坐着,膝上摆着一个结着蓝色缎带蝴蝶结的饼干盒子。那是一种老牌子的德国产朱古力曲奇饼干,香甜松脆,每盒七十八元,不是我这种无业游民可以随便享用的。不过这盒子很旧了,都几十年了。      桌上,是两个放在小碟子上的小杯,黑乎乎的液体在里面打着转,发出一股醇厚的香味。      "想到了什么?"她看我打量着盒子,问道。      我笑了笑。我的联想并不是太好,所以不敢说。她好象知道我的心思,说:"没事,你说吧。"      "是《孤星血泪》。"我说。      "蠢货,是《远大前程》。"她没有看我,只顾自搅着咖啡。我讪笑了一下。自然,只有她这样的老太太老有空熟读狄更斯,我只在小时候看过那本连环画。      "喝吧。"      她把一杯咖啡推了过来。我喝了口,甜得发腻,但我还是装出高兴的样子:"好喝极了,你的手艺真好。"      "不要乱拍了,只不过是速溶咖啡。"她冷冷地扫视了我一眼,"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会爱上我这个老太太?"      因为你的钱,老东西。      我的脸上浮上了甜蜜的假笑。"因为你那种高雅的态度。第一次看到你,是那个冬天,你坐在窗前,淡黄的灯光洒了你一身,空中传来了钟声。那种圣洁和高贵让我的心也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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