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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樓下射鵠 天香樓下射鵠 王以安撰 清《乾隆實錄‧五十三年正月癸巳》載“諭。本日步軍統領衙門奏。拏獲鳥鎗護軍伯靈等,私行租房拉弓,因酒醉嚷鬧,用刀將塔郎阿戮死一摺,已交該部審擬辦理矣。八旗兵丁私約多人租廟內閒房拉弓,殊屬非是。即如善撲營,限於不得已,各租一處演習者,皆由本營大臣特派翼長教習人等,分頭約束,尚不至於生事。八旗兵丁,私立拉弓處所,如係各該旗大臣等派員管束亦尚可行。若此等私立拉弓房,顯係不肖之徒彼此借以聚賭飲酒,妄行不端而設。不但於演習技藝實無裨益,反致易生事端。將此通行八旗,永行禁止。如果為學習技藝而設,必由各該旗派出參領、驍騎校等專令輪班嚴管,演習技藝,斷不可仍前各立私所。著交八旗都統等不時嚴查,仍令步軍統領衙門嚴行查拏。” 第考七十五回記載“天香樓下射鵠”頗與此事吻合。 鳥鎗護軍伯靈:賈珍是武屬,官拜威烈將軍是護軍。居喪守靈是伯靈。射鵠子是鳥鎗。 私行租房拉弓:便生了個破悶之法,日間以習射爲由。 因酒醉嚷鬧:傻舅輸家,沒心緒,吃了兩碗,便有些醉意,嗔著兩個孌童只趕著贏家不理輸家了。 八旗兵丁:各世家弟兄。 私約多人:諸富貴親友。 租廟內閒房拉弓:在天香樓下箭道內立了鵠子。 殊屬非是:白白的只管亂射,終無裨益,不但不能長而且壞了式樣子。 即如善撲營:況在武屬。 限於不得已:文既誤矣,武事當亦該當演習。 各租一處演習者:榮寧東西府兩處子弟。 本營大臣:賈赦賈政。 特派翼長教習人等:屠鵝戮鴨。 分頭約束:於是天天宰豬割羊。 尚不至於生事:賈珍之志不在此。 如係各該旗大臣等派員管束亦尚可行:飯後過來,跟著賈珍習射一回。 顯係不肖之徒彼此借以聚賭飲酒:如今三四月的光景,竟一日一日賭勝于射了,公然鬥葉擲骰,放頭開局夜賭起來。 妄行不端而設:人人家道豐富,且都在少年,正是鬥雞走狗,問柳評花。 不但於演習技藝實無裨益:再過一日便漸次以歇臂養力爲由,晚上或抹抹骨牌,賭個酒東而已,至後漸次至錢。 果為學習技藝而設:聽見這般,不知就裏,反說這才是正理。 必由各該旗派出參領、驍騎校等:賈赦賈政兩處遂也命賈環、賈琮、寶玉、賈蘭等四人。 專令輪班嚴管:因此大家議定,每日輪流作晚飯之主。 演習技藝:好似臨潼鬥寶的一般都要賣弄自己家的好廚役、好烹炮。 試問紈袴子弟,何代無之?不足為奇,作者引用這條政令用心何在?除了為天香樓作廟的註解外,可當注意者,乾隆五十三年正月三十日癸巳,就在同一天,弘曆下旨革職拏問苦守諸羅的臺灣總兵柴大紀。(94.4.3) “天香”者拜天燒香。 宋黄震撰《黄氏日抄卷七十八》載:“每五鼓行轎,率見街市挂天燈供天香,輒為欣喜”。 宋葉夢得撰《石林燕語卷十》云:“趙清獻公每夜常燒天香,必擎爐黙告,若有所秘祝者”。 宋韓淲撰《澗泉日記卷上》載:“每早輪一尼一道于上之道佛閣前贊念,導上燒香。又導下殿燒天香,四拜”。 宋江少虞撰《事實類苑卷四十六》載:“仁宗遣都知羅宗勳譯經潤文使夏英公竦詣傳上意,特詔開堂遵譯,冀得祥異之語以識國瑞。淨焚天香遵譯。” 故爾《明㑹典卷一百二十九》云“凡私家告天拜斗,焚焼夜香,燃㸃天燈七燈,䙝瀆神明者,杖八十。婦女有犯罪坐家長。” 《康熈字典卷六》載:“天。《説文》:顚也,至髙在上,从一大也。”天香實為高香。《爾雅釋宮》曰:“四方而髙曰臺,狭而脩曲曰樓”,是乃“樓”亦寓“高”意。“天香樓下射鵠”既寫“廟內閒房拉弓”,“天香樓”自係“高廟”矣。 “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何如“陳駙馬大喪高宗廟”。
真真國女詩 真真國女詩 王以安撰 陶淵明的《桃花源記》是家喻戶曉的文章:“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髣髴若有光,便捨船從口入。初極狹,纔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見漁人,乃大驚,問所從來,具答之,便要還家,為設酒殺雞作食。村中聞有此人,咸來問訊。自云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此人一一為具言所聞,皆歎惋。餘人各復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數日,辭去。此中人語云:不足為外人道也!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處處誌之。及郡下,詣太守說此。太守即遣人隨其往,尋向所誌,遂迷不復得路。南陽劉子驥,高士也,聞之,欣然規往,未果,尋病終。後遂無問津者。”五十二回寶琴口中的《真真國女詩》其實是根據《桃花源記》套寫的。 寶琴說“那臉面就和那西洋畫上的美人一樣,也披著黃頭髮,打著聯垂,滿頭帶的都是珊瑚、貓兒眼、祖母綠這些寶石;身上穿著金絲織的鎖子甲洋錦襖袖;帶著倭刀,也是鑲金嵌寶的,實在畫兒上的也沒他好看”就是解讀“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穿章打扮是寫“男女衣著”,且是女著男裝。“就和那西洋畫上的美人一樣”是寫“悉如外人”,“披著黃頭髮,打著聯垂”是寫“黃髮垂髫”。至於“實在畫兒上的也沒他好看”之為“並怡然自樂”,是以“實在”解讀“並”,“好看”解讀“怡然”,“畫兒”解讀“自樂”。有別於先人寫影,從前生活畫管叫作“行樂圖”。上一句“其中往來種作”反映在“我八歲時節,跟我父親到西海沿子上買洋貨,誰知有個真真國的女孩子,纔十五歲”一段文字,“到西海沿子上買洋貨”居中貿易是寫“其中往來”;十五歲則寫“種作”,喻許嫁及笄之年。“見漁人”是央煩通事官寫詩,有如通過漁人捕魚。眾人稱奇道異寫“乃大驚”。接著寶玉叫拿出來瞧瞧是“問所從來”,寶琴答話是“具答之”。寶釵叫小螺來吩咐道:“你到我那裏去,就說我們這裏有一個外國美人來了,作的好詩,請你這詩瘋子來瞧去,再把我們詩獃子也帶來。”其中差小螺回去是“便要返家”,以詩瘋子寫“酒”瘋,詩獃子寫獃若木“雞”,小螺寫“食”物,解讀“為設酒殺雞作食”。寶玉、黛玉、寶釵、湘雲、香菱等人追問則為“村中聞有此人咸來問訊”。 寶琴唸出詩句是“自云”。“昨夜朱樓夢,今宵水國吟”兩句寓意“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島雲蒸大海”寫“遂與外人間隔”,謂大海間隔。“嵐氣接叢林”則是“不復出焉”,喻迷不得出。“月本無今古,情緣自淺深”寫“問今是何世”。“漢南春歷歷”寫“乃不知有漢”,歷歷為“有”。“焉得不關心”是“無論魏晉”,不關心為“無”。衆人聽了是“此人一一為具言所聞”,都道難爲他是為“皆歎惋”。後見麝月走來是為“餘人”,告說太太身上不大好是作答復寫“各復”,不得親自來則寫“延至其家”,將謂王夫人“延期”去娘家。寶玉問寶釵寶琴可去是寫“皆出酒食”,“出”字只作“出門”赴宴。寶玉說襲人要等送了殯才來呢是寫“停數日”,黛玉便說你去罷是為“辭去”,寶玉也覺心裏有許多話是“此中人語云”,“中”字須作“衷”。只是口裏不知要說什麽才是“不足為外人道也”。寶玉下了階磯寫“既出”,碼頭降階。“低頭正欲邁步”寫“得其船”,登舟須低頭跨步留神。“復又忙回身”是“便扶向路”。問黛玉一夜咳嗽幾遍醒幾次,寫“處處誌之”,此處有《脂批》“回思則瀝血滴髓之至情至神也。”喻指《桃花源記》之為嘔心瀝血不世之作。 作者也另外錯落跳寫這段《桃花源記》的前兩句“阡陌蹤橫,雞犬之聲相聞”。“半日只聽湘雲笑問:那一個外國美人來了?一頭說,一頭果和香菱來了。衆人笑道:人未見形,先已聞聲。”此處香菱詩獃子仍作“獃雞”解,湘雲詩瘋子卻轉作“瘋犬”解,是為“雞犬之聲相聞”。且湘雲在書中總作“相”字解讀。而“阡陌縱橫”句則由稍前寶釵“詠太極圖”一節作解讀。四個詩題,四個詞題。每人四首詩,四闋詞。四四十六自成方陣,太極圖兩儀象限也排列“阡陌”。先韻用盡,顛來倒去弄些《易經》上的話生填,則可謂之“縱橫”。 要推究作者套寫《桃花源記》的用心,根本還是要從《真真國女詩》句去研判。前述套寫“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遂與外人間隔,不復出焉。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僅係標示“典故”所在,而凡此“典故”係屬“關節”字眼,並不足以解釋詩句內容。本詩一般解作一個海外島國女子的自吟身家,尤以“西洋、倭刀、島雲”自然體會“荷蘭、倭女、臺灣”,六十三回襲人掣得桃花詩籤:桃紅又見一年春,上句是“尋得桃源好避秦”,頗聞張蒼水《得故人書至自臺灣》詩云“寄語島上避秦客,衣冠黃綺總堪疑。” 其實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并詩》不僅只有“記”,另外還有“詩”句,起頭赫見“贏氏亂天紀,賢者避其世。黃綺之商山,伊人亦云逝”。(註一)這“黃綺之商山,伊人亦云逝”兩句話正是作者會心處。“黃綺”是四皓的省稱,歷代詩人墨客習以風詠遁世,然而“黃綺”也正是皇室服色,《明史‧輿服》載“玉圭長一尺二寸,剡其上,刻山四,以象四鎮之山…以黃綺約其下,別以囊韜之。”而較早《元史‧禮樂志》記載“琴十三紘,三紘五紘、九紘者各二,俱以黃綺夾囊貯之。”則可以看作是“寶琴”的出典。“伊人亦云逝”句中“伊人”本意是指“黃綺”自身,但是亦可作第三人解味,語帶雙關。 本詩解讀關鍵在於“朱樓”所指向。朱樓有別於紅樓,《甲辰本》“夢覺主人序”所云“詩證香山”虛引“紅樓富女”典故,於此恐不當意,若爾何不直書紅樓?“夏為朱明”早見《爾雅‧釋天》,不能執定“朱”必隱“明”,況且滿清也自有“朱果發祥”之說。蘇軾作《水調歌頭》神宗以為終是愛君,“轉朱閣低綺戶”遙指宮闕,畢竟“朱樓”何殊於“朱閣”? 洪武十五年重定宴饗九奏樂章,其進膳曲《水龍吟》云:“寶殿祥雲紫氣濛,聖明君,龍德宮。氤氳霧靄,檜柏間青松。龍樓鳳閣,雕樑畫棟,此是蓬萊洞。”從中可以悟出“島雲蒸大海”只是氤氳霧靄的島狀峰巒,不是真正的大海,又何所而得謂之“水國”?故知本詩與臺灣無關。既非為“避秦”而作,那麼“不足為外人道也”恐怕才是作者“事偷記”的本意。“悉如外人”、“遂與外人間隔”也都提到“外人”二字,那西洋女子分明就是個“外人”,而且是“外方之人”。不由聯想到“叢林”乃“方外”之地,而“水國”恰巧是龍樹菩薩得道場所。 亙古以來“水國”跟“龍宮”就結下不解之緣,佛教經典中就有“龍樹菩薩”入龍宮得《華嚴經》的故事。龍樹菩薩生於樹下,因入龍宮而得成道,故號龍樹。《龍樹菩薩傳》載龍樹偕三友人從術士習得隱身法,潛入王宮中淫樂。國王察覺後緊閉宮門,使數百力士以刀隔空盡斬之,獨龍樹躲在國王頭側倖免,始悟欲為眾禍之本,遂出家受戒。龍在我國向為皇室象徵,作者借龍樹之脫出宮門譬況皇帝之棄位出家。 僧聚處得名叢林。《大智度共摩訶比丘僧釋論》云“何名僧伽?僧伽秦言眾。多比丘一處和合,是名僧伽,譬如大樹叢林是名為林。”舉凡“叢林”、“方外”、“世外”皆指事出家。寶玉所望說“沒福得見這世面”,世面不見是為“世外”。黛玉說你的這些東西“未必放在家裏”,不放家裏也是“出家”。“這會子又扯謊說沒帶來”就是“伊人亦云逝”了。寶釵說“箱子籠子一大堆還沒理清,知道在那個裏頭呢”解讀“黃綺之商山”,薛家是皇“商”,箱子籠子堆積如“山”。《石頭記》字斟句酌都打通關節,不能有一字一句改易,由此可見一斑。 李白《把酒問月》詩:“今人不見古明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恐是“月本無今古”的用典?其詠月愛君也可與蘇軾“千里共蟬娟”埒侔。“漢南”則引用庾信《枯樹賦》:“昔年移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悽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末句參考司空圖《偶書五首》詩:“情知了得未如僧,客處高樓莫強登。鶯也解啼花也發,不關心事最堪憎。”花發鶯啼春歷歷,作全詩之點睛。 銓釋此詩之為江山美人而作。“昨夜朱樓夢”明言昔為帝王身,“今宵水國吟”表意今為出家眾。“島雲蒸大海”寫景高峰雲海,“嵐氣接叢林”指向深山出家。“月本無今古”看透濁世滄桑,“情緣自淺深”感歎人事無常。“漢南春歷歷”緬懷前塵往事,“焉得不關心”惆悵餘恨纏綿。 俗傳“龍樹菩薩”管治眼疾,元張鉉《至大金陵新志》載蔡君謨久患目疾不愈,觀看龍樹菩薩像後兩目豁然明快。宋仁宗因皇姑齊國大長公主失明,親畫“龍樹菩薩”命待詔傳模鏤板印施,事見宋郭若虛《圖畫見聞誌》等畫籍。四十九回敘述寶琴披著鳬靨裘站在山坡上,身後丫鬟抱瓶紅梅,像仇十洲畫的《雙豔圖》,賈母說我的眼越發花了,暗示眼疾圖像龍樹菩薩,乃作者預作草蛇灰線。此外,寶琴之兄名“蝌”,丫鬟名“小螺”,一皆水族表徵“水國”。堂兄名薛蟠,取其表字“文龍”。婚配梅翰林子,梅林只是“樹”。是知寶琴除以黃綺夾囊貯之外,猶自有“龍樹”淵源。統薛一姓,諧聲假作“削”。有別於薛蟠之“削藩”激變三藩,寶釵之“削勢”宮奄貴妃,薛蝌之“削科”浙江鄉試,護官符之為“削剡”金陵王氣,寶琴實寓“削”字於“削髮”棄位皈依三“寶”之為“情”僧。 附麗順治出家故事按圖索驥,皇帝去五臺山是為“黃綺之商山”,皇帝也說死去則是“伊人亦云逝”或說是“董貴妃也逝去了”?所以黛玉說“他們雖信,我是不信的”寶釵也笑他伶俐太過。清查嗣瑮《查浦輯聞‧卷上》云“海外有君子國,其人不死。”不悉出處,適可藉海外真真國假寫其人不死。“有人說他通中國的詩書,會講五經,能作詩填詞”實寫《論語‧雍也》“君子博學於文”句,而“我父親央煩了一位通事官,煩他寫了一張字”是為“約之以禮”了。(註二)由“滿頭帶的都是珊瑚、貓兒眼、祖母綠這些寶石;身上穿著金絲織的鎖子甲洋錦襖袖;帶著倭刀,也是鑲金嵌寶的”一段文字中看到《山海經‧大荒東經》云東海之外“有君子之國,其人衣冠佩劍”的模樣。 唐杜荀鶴《松窗雜記》記載進士趙顔於畫工處得一軟障,圖一婦人甚麗,顔謂畫工曰:如可令生,余願納爲妻。畫工曰:余神畫也,此亦有名,曰真真,呼其名百日,晝夜不歇,即必應之,應則以百家綵灰酒灌之,必活。顔如其言,遂呼之活,下步言笑,飲食如常。嗣生兒兩歲,顏疑女為妖,女即攜其子復入畫中亡去。後人常加引用,以“真真”表意圖畫人物。五十一回中寶琴作《桃葉渡懷古》云“衰草閑花映淺池,桃枝桃葉總分離。六朝梁棟多如許,小照空懸壁上題。”取觀吳梅村《題冒辟疆名姬董白小像》詩句“墓門深更阻侯門”,印證畫中女子的復活、生子、逝去三部曲,壁上小照之謂真真國色傾國也。(註三) 清厲鶚《樊榭山房續集‧卷三》有“九日半槎招集行蓭以仇英畫淵明像為供分得歸字”詩,識仇英除了《五柳莊圖》而外也有《陶淵明像》傳世於作者當時。仇英,字實父,號十洲,明朝花鳥人物畫家,其作品如《折枝梅花圖》、《芍藥圖》、《漁父圖》、《漢宮春曉圖》等皆堪入畫紅樓。作者涉獵畫事,既寫寶琴像仇十洲《雙豔圖》,自得以仇十洲畫《龍宮圖》譬況“水國吟”。此《龍宮圖》於康熙五十二年由鴻臚寺卿安保進獻康熙帝,見載《萬壽盛典初集》卷五十八,他若《石渠寶笈》等均無紀錄。今考仇十洲《雙豔圖》或《豔雪圖》亦無記載,唯另有《四皓圖》傳世,足與“黃綺”接武。 (註一)陶淵明《桃花源詩》全文:贏氏亂天紀,賢者避其世。黃綺之商山,伊人亦云逝。往迹浸復湮,來徑遂蕪廢。相命肆農耕,日入從所憩。桑竹垂餘蔭,菽稷隨時藝。春蠶收長絲,秋熟靡王稅。荒路曖交通,雞犬互鳴吠。俎豆猶古法,衣裳無新製。童孺縱行歌,斑白歡遊逸。草榮識節和,木衰知風厲。雖無紀曆誌,四時自成歲。怡然有餘樂,于何勞智慧。奇蹤隱五百,一朝敞神界。淳薄既異源,旋復還幽蔽。借問游方士,焉測塵囂外。願言躡輕風,高舉尋吾契。 (註二)經書多見“君子”乙詞,唯有《論語‧雍也》云“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論語‧顏淵》云“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二章存異在乎“君子”二字之或有或無,亦識作者所以潛心於三生石畔。 (註三)獨見《庚辰本》作“真真國色”的女孩兒,“色”字添加疑衍。
細說秦氏 細說秦氏 王以安撰   賈寶玉在秦氏房中安歇,是《紅樓夢》中絕大題目。奈何紅顏薄命,第十三回即寫“秦可卿死封龍禁尉”,而其喪禮又是書中極大場面。其實秦氏的小名叫作“可兒”,與寶玉夢中的警幻之妹表字“可卿”者本非一人。《世說新語‧方正第五》載:“王太尉不與庾子嵩交,庾卿之不置。王曰:君不得為爾!庾曰:卿自君我,我自卿卿。我自用我法,卿自用卿法。”秦氏之誤會於“卿卿我我”,以為寶玉呼喚“可卿”是暱稱自己小名“可兒”,取“可兒”之“可”字喚作“可卿”耳。然則“卿自君我,我自卿卿”,是謂“卿”者“君”也。《脂批》曰:“將賈族約略一總,觀者方不惑”,此施之於“秦氏”尤然,今將書中所有秦氏文本一總細說。   第十三回載秦氏之喪停靈七七四十九日,單請一百單八眾禪僧拜大悲讖。另設一壇於天香樓上,有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業醮。七七四十九,九十九,以及一百零八是九的倍數,刻意“用九”為的是《易‧乾卦》曰:“用九見群龍无首吉”,顯見龍首之尊崇。會芳園中靈前另有五十眾高僧五十眾高道按七作好事,則是用五之數,結合九五足表亡者“九五之尊”至高無上的身分。發喪用“六十四名青衣請靈”寓意“八佾舞於庭”,寧非帝王儀注?   第十三回載“一時只見寧府大殯浩浩蕩蕩,壓地銀山一般從北而至”,描繪天子的“大行”浩大場面。“從北而至”則謂天子南面。送殯者盡是各勳臣之“孫”輩。《儀禮‧喪服禮》曰:“公子不得禰先君”,禰謂隨行者,“子”輩都不能到場,指出亡者是“先君”的身分。獨有“忠靖侯史鼎”在列,此《禮記‧檀弓下》曰:“古者天子崩,王世子聽於冢宰三年”,其以眾王孫公子為“王世子”,忠靖侯為“冢宰”,寫出“天子崩”的場面。古者封“侯”拜相,而“史”可法出將入相,調和“鼎”鼐,復於隆武中諡“忠靖”也。   秦氏出殯,路旁彩棚高搭,設席張筵,和音奏樂,俱是各家路祭:第一座是王府東平王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寧郡王,第四座是北靜郡王的。都不見王爵以下的公侯伯子男“諸侯”,知是借《禮記‧郊特牲》曰:“諸侯不敢祖天子。”標明“天子”身分。只是“祖”字在此被借作“送行之祭”,迥非“始廟”原義了。   《大戴禮記‧卷七》載顓頊“乘龍”而至四海,“東至于蟠木”,因此有薛“蟠”來說“木”店裏有檣木,隱喻天子“乘龍”,謂上馭賓天也。《禮記‧檀弓下》曰:“天子崩…虞人致百祀之木,可以為棺槨者斬之。不至者,廢其祀,斬其人。”明祝允明《野記》載:“太祖初渡江,御舟瀕危,得一檣以免。令樹此檣於一舟而祭之,遂為常制。令在京城清涼門外,已逾百四十年矣,有司歲修祀,給一兵世守之,居舟傍,免其餘役。或云:即當時操舟兵之後也。”知此檣木係一“百祀之木”。出在潢海鐵網山上寫“虞人”。作了棺材萬年不壞,寫“可以為棺槨者”。原係義忠親王老千歲要的,因他壞了事,寫“斬之”。不曾拿去,寫“不至者”。現今還封在店裏,寫“廢其祀”。也沒人出價敢買,寫“斬其人”。謂是萬年不壞,實係“萬歲”也。即命人抬來大家看時,只見幫底皆厚八寸,即命解鋸糊漆。《禮記‧喪大紀》曰:“君大棺八寸,屬六寸,椑四寸。”比較加大為容。賈政勸說“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暗示身分尊崇非比尋常。   第七回引見秦鍾處載有《批語》云:“設云情鍾。古詩云:未嫁先名玉,來時本姓秦。二語便是此書大綱目、大比托、大諷刺處。”第八回則有《脂批》云:“出名秦氏究竟不知係出何氏,所謂寓褒貶、別善惡是也。秉刀斧之筆、具菩薩之心亦甚難矣。如此寫出可見來歷亦甚苦矣。又知作者是欲天下人共來哭此情字。”批書人含混以“秦”言“情”,誤導讀者。其實《批語》自具特色,二批已將“秦氏”標出而別作定位。“來時本姓秦”語本《玉臺新詠》載梁劉緩《詠傾城人詩》云:“經共陳王戲,曾與宋家鄰;嫁時初名玉,來時本姓秦”。秦氏因素與賈家有些瓜葛,故結了親,有些瓜葛者殆謂“經共”陳王戲,“曾與”宋家鄰也。   第五回載畫冊中“畫著高樓大廈,有一美人懸梁自縊”,而古詩《陌上桑羅敷行》云:“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差堪寫景。道是“日出東南隅”,第一回載“當日地陷東南,這東南一隅有處曰姑蘇”者便是。姑蘇《批語》云是“金陵”,蓋隱指“金陵王氣”。結合“日出東南隅”、“經共陳王戲”可知“秦氏”實指地處東南之“隅園、陳家”。浙江海寧縣隸屬杭州府,“隅園”本為海寧陳家園林,後經乾隆皇帝駐蹕改為“安瀾園”。“接駕四次”的“海寧陳家”祖上本姓高,高姓宗族是為“高宗”。曰“有一美人懸梁自縊”者寫狀和珅賜死自盡也,不及弘曆本身,茲為“不寫之寫”。   第七回有回前詩“十二花容色最新,不知誰是惜花人?相逢若問名何氏?家住江南本姓秦”標出江南。秦姓既隱“陳高”,所謂“金陵十二釵”正指江南金陵王氣之十二冕旒,蓋寓意于“金釵十二行”也。宋朱翌《猗覺寮雜記‧卷上》云:“樂天云:鍾乳三千兩,金釵十二行。以言聲妓之多,蓋用古樂府云:頭上金釵十二行,足下絲履五文章。是一人頭插十二行釵耳,非聲妓之多十二重行也。”古制皇后首飾花釵十有二樹。《禮記‧禮器》則曰:“天子之冕,朱綠藻,十有二旒。”   何以知秦氏原型是清高宗?史稱“高宗”多有,諡“純皇帝”者又有明憲宗純皇帝,唯“高宗純皇帝”獨清朝有之。而“高宗者武丁”也,於是所有關於“高宗”、“武丁”之經典,以及《康熙字典》中“純”字之全部釋例,作者盡予擷取,慣以“白話經典”筆法製作謎藏。   《禮記‧喪服四制》曰:“《書》曰:高宗諒闇,三年不言,善之也;王者莫不行此禮。何以獨善之也?曰:高宗者武丁;武丁者,殷之賢王也。繼世即位而慈良於喪,當此之時,殷衰而復興,禮廢而復起,故善之。善之,故載之書中而高之,故謂之高宗。三年之喪,君不言,《書》云:高宗諒闇,三年不言,此之謂也。然而曰言不文者,謂臣下也。”作者根據“高宗諒陰”一段文字敷衍故事,今將“經典”對應“白話”摘述於次。   第十四回文本載秦氏出殯時東西南北各王莫不行路祭之禮,是寫“王者莫不行此禮”。獨北靜王因“當日彼此祖父相與之情,同難同榮,未以異姓相視,為此不以王位自居,上日也曾探喪上祭,如今又設路祭”,是寫“何以獨善之也”,藉以點出“武丁者殷之賢王”。第十三回文本載秦氏之喪,“下一輩的想他素日慈愛,以及家中僕從老小想他素日憐貧惜賤、慈老愛幼之恩,莫不悲嚎痛哭者”,是寫“慈良於喪”。下一輩為“繼世”,家中僕從老小為“即位”,各就各位也。   第十三回載秦氏向鳳姐說“趁今日富貴”是寫“當此之時”。“祖塋雖四時祭祀,只是無一定的錢糧”則寫“殷衰”,如下回所載“路旁彩棚高搭,設席張筵,和音奏樂”是以“作樂之盛”稱“殷”。“備祭祀供給之費”寫“復興”,興復祭祀也。“家塾雖立,無一定的供給”寫“禮廢”,殆謂無束脩之禮也。“將家塾亦設於此”寫“復起”,將有地畝錢糧支應也。《脂批》云:“此回可卿夢阿鳳,蓋作者大有深意存焉。可惜生不逢時,奈何奈何!然必寫出自可卿之意也,則又有他意寓焉。”蓋以《喪服四制》為寓意也。   秦氏丫鬟瑞珠也“觸柱而亡,此事可罕,合族中人也都稱讚”,是寫“故善之”,亡者故也。“賈珍遂以孫女之禮殮殯,一併停靈於會芳園中之登仙閣”,是寫“善之故載之書中而高之”。記錄其事為“故載之書中”,“登仙閣”為“高之”。秦氏亡故猶然贈言冀望宗族興旺,即是“故謂之高宗”。“無不納罕,都有些疑心”處有《脂批》作“九個字寫盡天香樓事,是不寫之寫。”“不寫”意即“不言”,“不言”者何?“三年不言”,“三年之喪,君不言”也。    薛蟠答稱“什麼價不價,賞他們幾兩工錢就是了。”是寫“然而曰言不文者”,謂一文不取,而《脂批》云:“的是阿獃兄口氣”則言其失學“不文”,用心別具也。義忠親王老千歲壞了事,寫“謂臣下也”,以“壞了事”為下之也。   第十三回有《脂批》云:“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後事二件,嫡是安富尊榮坐享人能想得到處。其事雖未漏其言,其意則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亦扣“殷衰而復興,禮廢而復起,故善之。”以言“史筆者”史載嘉慶朝上尊諡也。“賈家後事”謂“殷衰禮廢”;“姑赦之”為“故善之”,“令人悲切感服”寫“慈良於喪”,總言“高宗諒陰”而已。   《禮記‧喪服四制》亦則有言“五日授大夫杖”,《注》曰:“五日七日授杖,謂為君喪也。”第十三回載“可巧這日非正經日期,親友來的少,裏面不過幾位近親堂客,邢夫人、王夫人、鳳姐併合族中的內眷陪坐。聞人報:大爺進來了。唬的眾婆娘呼的一聲,往後藏之不迭,獨鳳姐款款站了起來。賈珍此時也有些病症在身,二則過於悲痛了,因拄拐踱了進來。”而賈珍拄拐便是寫“五日授大夫杖”以喻君喪身分。此處有《脂批》“數日行止可知。”細審“數日行止”,先前說可巧這日正是“首七第四日”,早有大明宮掌宮內相戴權親來上祭,然後說賈珍命賈蓉次日換了吉服,領憑回來,於是“可巧這日非正經日期”便是“首七第五日”,符合“五日授大夫杖”了。誠如《脂批》所言“作者自是筆筆不空,批者亦字字留神之至矣。”   《禮記‧喪服四制》又曰:“百官備、百物具。不言而事行者扶而起;言而后事行者杖而起;身自執事而后行者面垢而已。”。第十三回載賈蓉換了吉服,領憑回來,“靈前供用執事等物,俱按五品職例”是寫“百物具”。榜上大書“防護內廷御前侍衛龍禁尉”、“僧錄司正堂萬虛”、“總理元始三一教門道錄司正堂葉生等”以及“恭請諸伽藍、揭諦、功曹等神”是寫“百官備”。《脂批》云:“可知是堯街舜巷衣冠禮義之鄉矣。”實乃指顧“禮記”而言。賈珍求助鳳姐協理家務,一面扶拐,扎掙著要蹲身跪下請安道乏。邢夫人等忙叫寶玉攙住,命人挪椅子來與他坐。扶拐扎掙是“杖而起”,寶玉攙住是“扶而起”。鳳姐先見王夫人不允,後見有活動之意,便向王夫人道:大哥哥說的這麼懇切,太太就依了罷,是寫“言而后事行者”。王夫人見鳳姐說的有理,便不作聲,是“不言而事行者”。寶玉向賈珍手裏接過對牌來強遞與鳳姐,是寫“身自執事而后行者”。王夫人道“你哥哥既這麼說,你就照看照看罷了”,是寫“面垢而已”。“照看”猶言照看鏡面有無塵垢之容也。   殷高宗名武丁,武丁可以連屬高宗。《毛詩‧玄鳥》曰:“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第十四回載路祭四王“當日惟北靜王功高,及今子孫猶襲王爵”,實寫“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鎮國公牛清之孫,理國公柳彪之孫,齊國公陳翼之孫,治國公馬魁之孫,修國公侯明之孫,繕國公之孫,南安郡王之孫,西寧郡王之孫,平原侯之孫,定城侯之孫,襄陽侯之孫,景田侯之孫。以上官客送殯的皆係“勳臣孫輩男丁”,是為“武丁孫子”。惟武勳始得封爵,故謂之“武”也。至於“武王靡不勝”句,《箋》云:“有武功有王德於天下者無所不勝服”,為此《脂批》說是“此所謂十二支寓焉”,囊括十二地支為“有德於天下者”也。“勝服”者“得以穿著素服”具有參與身分也。   《尚書‧無逸》曰:“其在高宗,時舊勞于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亮陰,三年不言;其惟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寧,嘉靖殷邦。至于小大,無時或怨。肆高宗之享國五十有九年。”作者也附帶在刻畫秦氏周遭人物時肆意揮灑。   第七回載尤氏說焦大“不過仗著這些功勞情分,有祖宗時都另眼相待,如今誰肯難為他去。”是寫“時舊勞”。鳳姐說“何不打發他遠遠的莊子上去就完了”,是寫“于外”。焦大罵大總管“賴二”不公道,欺軟怕硬,是寫“爰暨小人”,有《脂批》云:“記清,榮府中則是賴大,又故意綜錯的妙”,其以年齡大小隱喻“小人”也。鳳姐問“我們的車可齊備了”,則寫“作其即位”,是以就車喻即位。   焦大罵說“每日家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是寫“乃或亮陰”,亮出陰事來也。眾小廝聽他說出這些沒天日的話來,便把他捆起來,用土和馬糞滿滿的填了焦大一嘴,是寫“三年不言”。《脂批》云:“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以二句批是段,聊慰石兄。”緊扣兩字“不言”而喻。沒天日喻君上“三年”之喪,用土和馬糞填嘴是叫“不言”。鳳姐和賈蓉等也遙遙的聞得,便都裝作沒聽見,是寫“其惟不言”。寶玉在車上見這般醉鬧倒也有趣,是寫“言乃雍”,而它處有作“言乃讙”者也。鳳姐制止寶玉“少胡說,那是醉漢嘴裏混唚”,是寫“不敢荒寧”,不敢聲揚寧府荒誕事。“你是什麼樣的人,不說沒聽見,還倒細問。”是寫“嘉靖殷邦”。殷者大也,善謀大邦,要寶玉講究大家風範。   第十一回載秦氏說“公公婆婆當自己的女孩兒似的待。嬸娘的侄兒雖說年輕,卻也是他敬我,我敬他,從來沒有紅過臉兒。就是一家子的長輩同輩之中,除了嬸子倒不用說了,別人也從無不疼我的,也無不和我好的。”是寫“至于小大,無時或怨”。   第十回載張友士說“人病到這個地位,非一朝一夕的症候,吃了這藥也要看醫緣了。依小弟看來,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總是過了春分,就可望全愈了。”飾言順耳,忠言逆耳。逆耳之言不能耳順,六十而耳順,後終未能如願為不及耳順,便是寫“肆高宗之享國五十有九年”。   諒陰或作“諒闇”,鄭玄云:“諒古作梁,楣謂之梁。闇謂廬也。廬有梁者,所謂拄楣也。”第一百十一回載鴛鴦尋死,隱隱有個女人拿著汗巾子,好似要上吊的樣子,細細一想是秦氏。其以“鴛鴦在梁”附麗“諒陰”,以“上弔”寫“諒陰”實為“懸梁歸陰”也。秦氏無言指使寫“不言”,而求死是尋“三年”之喪。以此備前八十回之不足,千里伏線,孰謂“偽續不論”也? 張友士說秦氏十大症候是:一、經期不調,二、夜間不寐,三、肋下疼脹,四、月信過期,五、心中發熱,六、頭目眩暈,七、寅卯自汗,八、不思飲食,九、精神倦怠,十、四肢酸軟。所患與“十全大補湯”醫治病症類似。元危亦林撰《世醫得效方‧卷八》載【十全大補湯】云:“治男子婦人諸虛不足,五勞七傷。不進飲食,久病虛損。時發潮熱,氣攻骨脊,拘急疼痛,夜夢遺精,面色萎黃,腳膝無力。一切病後氣不如舊,憂愁思慮,傷動血氣,喘嗽中滿,脾腎氣弱,五心煩悶。並皆治之。”而文本所載“益氣養榮補脾和肝湯”也與“十全大補湯”藥材近似,所為比擬乾隆皇帝自矜“十全武功”、“十全老人”也。   張友士又說大奶奶是個心性高強,聰明不過的人。“心性高強”是寫“高宗”,人物所歸往亦曰宗。嘉慶四年上諡號稱“肇極立紀曰高”。“聰明不過”寫“純皇帝”,上諡號引《孔子閒居》“純德孔明”為言,而作者蓋擬之賽諸葛也。   第十一回載“這年正是十一月三十日冬至”,於是而有推步還原作者年代之爭岐。《宋史‧律曆志》記載咸淳六年“十一月三十日冬至”,至後為閏十一月。臧元震言:以十九年七閏推之,則閏月當在冬至前不當在冬至後,以至朔同日論之,則冬至當在十一月初一日,不當在三十日。因更造曆頒行,即成天曆也。於是作者取此“十一月三十日冬至”典故當作“改曆”之先聲。   乾隆六十年歸政後,將《嘉慶元年時憲書》頒行天下,而宮內則沿用《乾隆六十一年時憲書》不改。乾隆六十三年十月初二日仍印製《乾隆六十四年時憲書》一百本分賞各處,而是年冬至後乾隆帝染病,不久辭世,從此再不見“乾隆朝時憲書”。設言“改曆”,既是“曆書”改變,亦是“弘曆”改位了。第十回載賈母叫鳳姐兒說“明日大初一,過了明日,你後日再去看一看他去”,月份不明言,猶恐係“閏十一月”也未可知?   秦氏病情起伏宛如乾隆帝起居。《乾隆起居注‧六十四年正月初二日辛酉》記載:“太上皇帝聖躬不豫。上年十一月望前太上皇帝籌辦軍務心體焦勞,以勤致疾。”而這“上年十一月望前”指的就是嘉慶三年十一月十五日冬至。所以第十一回載王夫人向賈母說:“這個症候,遇著這樣大節不添病,就有好大的指望了。“大節不添病”正觸乾隆帝病史痛處。   《乾隆起居注‧六十四年正月初二日辛酉》又載:“是日早聖製《望捷詩》成,頤養宮寢。至夕大漸。”其《望捷詩》云:“三年師旅開,實數不應猜;邪教輕由誤,官軍勦復該。領兵數觀望,殘赤不勝烖;執訊迅獲醜,都同逆首來。”對照張友士之言“聰明忒過,則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則思慮太過”,乾隆帝憂慮患亂至死關心。第十一回載鳳姐初二日吃了早飯,來到寧府,看見秦氏的光景,雖未甚添病,但是那臉上身上的肉全瘦乾了。也是乾隆帝頤養宮寢起居記實。   張友士道:“依我看來,這病尚有三分治得。吃了我的藥看,若是夜裏睡的著覺,那時又添了二分拿手了。”據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嘉慶道光兩朝上諭檔》記載嘉慶三年史料:“臣等查算聖躬未進藥以前兩三日內祇睡五六刻至七八刻不等,自進藥之後前夜睡至十三刻,昨夜睡至二十一刻。…徵之天時人事,佇見康彊純固與日俱增,從此頤養悅豫,定可夜眠三四十刻,更可精神強健。臣等無任歡忭之至。謹奏。十二月初八日。”可知醫治乾隆帝也是以睡眠充足為前提。依《嘉慶起居注‧四年正月初二日辛酉》記載:“自上年冬臘偶感風寒,調愈後氣體雖遜於前,然猶日親訓政,未嘗稍輟。…正旦御乾清宮,予躬率王公文武大臣等行慶賀禮,方冀入春以後漸可復元。”符合張友士之言“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總是過了春分,就可望全愈了。”作者所知宮中秘辛,當得之官場傳聞。   秦氏房中之“海棠春睡圖”,指陳乾隆帝立春後長眠地下。清查嗣瑮《查浦輯聞‧卷上》云:“蘇子美作《春睡詩》云:身如蟬蛻一榻上,夢似柳花千里飛。歐公見之曰:子美可念。未幾果卒。”此見《漁隱叢話》語引《王直方詩話》作楊花。海棠音諧“海塘”,疑指海寧安瀾也。九十五回載:是年十二月十八日立春,元妃薨日,是十二月十九日,已交卯年寅月。弘曆於嘉慶四年正月初三去逝,在嘉慶三年十二月卅日除夕立春之後。   第十三回載秦氏托夢道“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們家赫赫揚揚,已將百載,一日倘或樂極悲生,若應了那句‘樹倒猢猻散’的俗語,豈不虛稱了一世詩書舊族了!”《脂批》云:“倘或二字酷肖婦女口氣。”“倘或”二字古今行文多用,而“酷肖婦女”者獨有三國李汜妻。《魏志‧董卓傳》注引“典略曰:傕數設酒請氾或留汜止宿,汜妻懼傕與汜婢妾而奪己愛,思有以離間之。會傕送饋,妻乃以豉為藥,汜將食,妻曰:食從外來儻或有故。遂摘藥示之曰:一棲不二雄,我固疑將軍之信李公也。”疑惑高宗罹疾期間,除了和珅進藥以外尚有外進食物,致使一夕變生肘腋。   “登高必跌重”是警告和珅居安思危。寶玉從夢中聽見說秦氏死了,連忙翻身爬起來,只覺心中似戮了一刀的不忍,哇的一聲,直奔出一口血來。《脂批》云:“寶玉早已看定可繼家務事者可卿也,今聞死了,大失所望。急火攻心,焉得不有此血?為玉一歎!”乾隆帝一夕暴卒,事出和珅意外。寶玉者傳國璽而和氏璧為和珅也,和珅看定能繼自身家務事者乾隆帝,唯有乾隆帝皇帝能保全和珅也,批書人為和珅一歎!   秦氏告言“樹倒猢猻散”一語,以“申猴”寫“珅”,謂乾隆駕崩而和珅失據也。《批語》云:“樹倒猢猻散之語全猶在耳,屈指三十五年矣。傷哉,寧不痛殺!”“樹倒猢猻散”字面白描“甲申之變”,謂是將“甲木”作樹,“申猴”作猢猻,二者傾倒變換。夷考乾隆二十九年甲申(西元一七六四年)相距嘉慶四年己未(西元一七九九年)恰是卅五年,結合“三春去後諸芳盡,各自須尋各自門”讖言,以“春和”言“和相”,則“樹倒猢猻散”毋寧指顧“和珅跌倒嘉慶喫飽”。“今猶在耳”者適當其時也。   第十三回載賈珍哭的淚人一般,《脂批》云:“可笑,如喪考妣,此作者刺心筆也。”而長少僕役亦“莫不悲嚎痛苦者”,引證帝堯之死,百姓如喪考妣。《宣和畫譜》曰:“顧愷之畫鄰女,以棘刺其心而使之呻吟。”以刺心筆刻畫大喪哭臨之臣工百態。   賈珍說“這長房內絕滅無人了”者,將謂“長子純留”之難留也,所為照應“純皇帝”耳。《春秋左氏傳‧襄公十八年》曰:“夏,晉人執衛行人石買于長子,執孫蒯于純留。”[注]曰:“長子、純留,二縣今皆屬上黨郡。”純,地理志作屯。屯者難也,“長子純留”者長子難留,以故寶玉賈璉皆為二爺而賈珠長房難留。   第十三回在秦氏贈言處有連續四條關鍵“眉批”,依序是:“語語見道,字字傷心,讀此一段,幾不知此身為何物矣。松齋。”、“不必看完,見此二句,即欲墮淚。梅溪。”、“九個字寫盡天香樓事,是不寫之寫。棠村。”、“可從此批。”乍看之下,“可從此批”可從者前此一批,因為其後又無批“可從此批”。《國語‧周語》曰:“人三為眾”,歷數松齋、梅溪、棠村三人為“眾”,缺一不可。批書人賣弄文字,“可從此批”應看作“此批可從”,而可從者“人三為眾”也。   既是可從者“眾”,則《論語‧子罕》曰:“子曰: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眾。”便是批書人會心處。佐證《脂批》文字,“語語見道”含括《論語》、《國語》二“語”,批書人“字字傷心”見情。“即欲墮淚”者為“麻冕”喪禮哭淚,“不寫之寫”則以省約寫“儉”字,四批如此寫來所為點出“純”字關合“純皇帝”而已。《靖藏批》獨有“棠村可從此批”關鍵六字,在此處最具權威,足證不假。   第十四回載秦氏發喪銘旌上大書“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誥封一等寧國公冢孫婦防護內廷紫禁道御前侍值龍禁尉享強壽賈門秦氏恭人之靈柩”。《周禮‧春官‧司常》曰:“大喪共銘旌。”大喪者國喪也。淫,大也,《康熙字典》至引《詩經‧周頌》“既有淫威”解釋,則是淫喪者大喪也。 《康熈字典卷六》載:“天。《説文》:顚也,至髙在上,从一大也。”天香實為高香。《爾雅釋宮》曰:“四方而髙曰臺,狭而脩曲曰樓”,是乃“樓”亦寓“高”意。“天香樓下射鵠”既寫“廟內閒房拉弓”,“天香樓”自係“高廟”矣。   “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隱藏“弘曆”御名。《周書‧宣帝紀》載大象元年二月辛巳傳位詔令,有言“思隆國本,用弘天曆”合是御名成典。“奉天洪建”者“思隆國本”,“兆年不易”者“用弘天曆”。“兆年不易”看似“永曆”其實“弘曆”,而“洪建”寓意“用弘”顯然。《公孫龍子、通變論》曰:“黃其正矣,是正舉也。其有君臣之於國焉,故強壽矣。”“享強壽”當作“長壽國君”解,清高宗享壽八十九歲,兼且寓意正黃旗色。   “侍值”是差使而非官稱,官稱還以第十三回記載 “御前侍衛” 為是,稱“龍禁”者“禁廄飛龍”御馬也。《資治通鑑‧卷二百十六》載“會高力士引飛龍禁軍四百至”,“飛龍禁軍”乘飛龍廄馬者也。武后置仗內六閑,一曰飛龍,以中官為內飛龍使。飛龍為六閑之一,非正駕車皆為駙馬,則是“龍禁尉”猶言駙馬都尉也。以此為號,隱指弘曆本是公主之“掉包兒”也。   明清命婦四品例封“恭人”,五品則封“宜人”,而“五品龍禁尉”當得“四品恭人”榮封,奚止模糊朝代。實則《詩經‧抑》曰:“溫溫恭人,惟德之基”,“溫”字連屬禁廄,直指撒尿孫行者“弼馬溫”也。“弼馬溫”即是“御馬監”關合“飛龍廄馬”,由是“恭人”補實“龍禁尉”精怪銜名,亦自事出有因矣。而《諡法》云:“德性溫恭曰基。”,以“恭人”奠底,猶言“登基”也。   第八回載秦業因當年無兒女,便向養生堂抱了一個兒子並一個女兒。誰知兒子又死了,只剩女兒,小名喚可兒。傳聞海寧陳家公子與王府公主交易,名“可兒”者產女而“可兒”育之。《脂批》云:“寫可兒出身自養生堂,是褒中貶。後死封龍禁尉,是貶中褒。靈巧一于此。”“出身自養生堂”者抱來換就,“褒中貶”者公主降尊就卑做了官家小姐。“貶中褒”者相府公子搖身一變成了皇子。“龍禁尉”猶言駙馬都尉,將謂公主女婿蔣溥承襲輕車都尉也。   第五回載秦氏房中諸多后妃公主皇室擺設,設譬調侃,總言其皇家氣派而已。嬤嬤說“那裏有個叔叔往侄兒房裏睡覺的理?”秦氏笑道“他能多大呢,就忌諱這些個”,是追述當年男嬰抱入雍王府房中。作者介紹秦氏時說“是個極妥當的人,生的嫋娜纖巧,行事又溫柔和平”,是以“溫柔和平”寫“雍和”。《脂批》云:“又夾寫出秦氏來”,“夾寫”者夾帶它筆,追述往事也。   第九回載可兒長大時,生的形容嫋娜,性格風流。《脂批》云:“四字便有隱意。春秋字法。”是以隋煬帝下江南比擬風流也。乾隆皇帝六下江南,所過不免擾民。至如和珅前世、香妃傳說、皇后落水等宮闈秘辛則難予取證。第十三回載秦氏之丫鬟名喚瑞珠者,見秦氏死了,他也觸柱而亡。乾隆四十一年七月有嚴譮論納后事件,辭連“挺觸輕生”,後乾隆帝降旨補敘納后生平,呼應“觸柱而亡”,以故《脂批》云:“補天香樓未刪之文”也。   第十回載尤氏說“現今偺們家走的這一群大夫那裏要得一個?都是聽著人的口氣兒。人怎麼說他也添幾句文話兒說一遍,可殷勤的狠。三四個人一日輪流著倒有四五遍來看脈,他們大家商量著立個方子吃了也不見效。弄得一日換四五遍衣裳坐起來見大夫,其寔於病人無益。”煞似乾隆帝病篤之時和珅與太醫進藥忙碌情狀。   第十三回回首有《批語》云:“因命芹溪刪去遺簪、更衣諸文。”遺簪謂“渾欲不勝簪”,藉以風喻薙髮,惜春說“剃了頭可把這花兒戴在那裏呢”。更衣者變更服制,寶玉初見就換冠帶,實具雙重身分。弘曆堅持祖制,不復漢家冠服,痛惜其情境宛如探春的只認名份不論出身。   《脂批》云:“九個字寫盡天香樓事,是不寫之寫。”不寫秦可卿死因是為“卿不書”。而《春秋左氏傳》凡載有“卿不書”各處全以秦氏細事供作解讀,不假它求。茲總析於下:   《春秋左氏傳‧宣公十二年》:“曰:恤病,討貳。於是卿不書,不實其言也。”早先鳳姐探望秦氏是“恤病”,懲治賈瑞是“討貳”,守貞不二也。於是書中不寫秦可卿死事,是“於是卿不書”。並不把經過講清楚,是“不實其言也”。《脂批》說“因命芹溪刪去”也是個“不實其言”。   《春秋左氏傳‧成公二年》:“卿不書,匱盟也。於是乎畏晉而竊與楚盟,故曰匱盟。”秦氏夢別鳳姐說“還有一件心願未了,非告訴嬸子,別人未必中用”,說“非告訴嬸子”是“竊與楚盟”為“匱盟”。說“別人未必中用”是寫“於是乎畏”。   《春秋左氏傳‧文公二年》:“卿不書,為穆公故,尊秦也,謂之崇德。”秦業官營繕司郎中,“穆公”猶言營繕“木工”。賈珍恨不能“代秦氏之死”,“為穆公故”是“為秦氏死”,秦穆公為秦國君主。營喪逾格過當,實為“尊秦”。   《春秋左氏傳‧文公九年》:“卿不書,緩也,以懲不恪。”秦氏的行經日子常長,從沒有縮過,或是長兩日三日,以至十日都長過。是寫“緩也”。先生說從前若能夠以養心調經之藥服之,何至於此,則寫“以懲不恪”,譏庸醫不敬業也。   《春秋左氏傳‧文公十七年》:“卿不書,失其所也。”賈珍拍手道:不過盡我所有罷了!盡其所有是“失其所”。   《春秋左氏傳‧襄公三十年》:“卿不書,不信也夫。”彼時合家皆知,無不納罕,都有些疑心,是寫“不信”。   《春秋左氏傳‧僖公二九年》:“卿不書,罪之也。在禮,卿不會公侯,會伯子男可也。”賈蓉蠲五品龍禁尉而秦氏銘旌書作四品恭人,“卿不書”宜人,是以僭越“罪之也”。“在禮”是在可卿喪禮中,送殯官客名單不見公侯,是“卿不會公侯”。只有伯子男以下的人物與會,為“會伯子男可也”。
英蓮香菱 英蓮香菱 王以安撰 英蓮這個傳奇的名字就是陳圓圓的化身。作者以一擊兩鳥筆法演出了陳圓圓傳奇,中秋夜雨村乘著七八分酒意,狂興不禁,乃對月寓懷,口號一絕云:「時逢三五便團圓,滿把晴光護玉欄。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脂批》說是「奸雄心事不覺露出」,其實是吳三桂心思也。士隱笑道:今夜中秋,俗謂「團圓之節」;團圓就是圓圓的象徵,《脂批》說「這首詩非本旨,不過欲出雨村,不得不有者。用中秋詩起,用中秋詩收,又用起詩社於秋日。所歎者三春也,卻用三秋作關鍵。」雖則三秋桂子嵌有「三桂」的名字,何況月中自有桂影,桂字的存在也是不言而喻的。但是作者更暗示中秋、元宵兩個月圓日分明是在點出「圓圓」了。至於「仰頭看」是「引首而觀曰闖」,隱射闖王李自成與吳三桂攘奪陳圓圓的公案。 陳圓圓的身世與吳三桂的遇合,各家史料互有出入,主要有兩個焦點:一是由田妃家或由周后家物色入宮?其次是由李自成或劉宗敏奪去?而《紅樓夢》作者顯然是採取紐琇《孤賸、圓圓》方面的記載,認為是由周奎物色,含混地說為李自成攘奪,而不言及劉宗敏。 書中寫姑蘇原是吳地,表出吳姓。十里街是引用柳永《望江潮》詞句「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釣叟蓮娃」的典故,也是八十七回湘雲對探春提到的。吳梅村《圓圓曲》云:「相衣初經田竇家,侯門歌舞出如花」、「家本姑蘇浣花里,圓圓小字嬌羅綺」、「前身合是採蓮人,門前一片橫塘水」。英蓮的命名該是蓮花傳說吧。說「閶門者,最是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當時街坊上家家簫管,戶戶弦歌」描繪著秦淮風貌。甄士隱妻封氏,是罵吳三桂其人為「封豕長蛇」,《春秋左氏傳、定公四年》云「吳為封豕長蛇,荐食上國」。吳三桂祖上榮貴稱得上是望族不差。 《圓圓曲》又云:「白皙通侯最少年,揀取花枝屢回顧。」書中載「那甄家丫鬟擷了花,方欲走時,猛擡頭見窗內有人,敝巾舊服,雖是貧窘,然生得腰圓背厚,面闊口方,更兼劍眉星眼,直鼻權腮。…不免又回頭兩次。」具狀寫實。脂批:「是莽操遺容」即影射吳三桂之言詞也。 僧說英蓮是「有命無運、累及爹娘之物」,那僧則癩頭跣腳,那道則跛足蓬頭,皆狀崇禎之亡。癩頭者光頭,謂「去朕冠冕」;蓬頭者喻「以髮覆面」;跣足者「左足跣」;跛足者「右足紅方舄」而左足打腳所致。都是重禎皇帝自縊的模樣。《脂批》:「八個字屈死多少英雄?屈死多少忠臣孝子?屈死多少仁人志士?屈死多少詞客騷人?今又被作者將此一把眼淚灑與閨閣之中,見得裙釵尚遭逢此數,況天下之男子乎?看他所寫開卷之第一個女子便用此二語以定終身,則知托言寓意之旨,誰謂獨寄興於一情字耶!武侯之三分,武穆之二帝,二賢之恨,及今不盡,況今之草芥乎?家國君父事有大小之殊,其理其運其數則略無差異。知運知數者則必諒而後歎也。」就中「家國君父事有大小之殊」確是痛斥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了。 四句言詞中的「慣養嬌生笑你癡」,《脂批》:為天下父母癡心一哭,是責備無三桂忘君父之仇而就一女子。「菱花空對雪澌澌」是寫喪亂之際,生不遇時,遇又非偶,惋惜陳圓圓與冒辟疆好事難成。「好防佳節元宵後」,《脂批》:「前後一樣,」是暗示兩個圓字前後一樣。又批:「不宜言前而云後是諱知者」,其實後者、后也。紐琇《孤賸、圓圓》載:「外戚周嘉定伯,以營葬歸蘇,將求色藝兼絕之女,由母后進之,以紓宵旰憂,且分兩宮之寵。因出重貲購圓圓,載之以北,納於椒庭。一日侍后側,上見之,問所從來,后對左右御,鮮同里順意者,茲女吳人,且嫻崑伎,令侍櫛盥耳。上制於田妃,復念國事不甚顧,遂命遣還,故圓圓仍入周邸。」是描寫圓圓與后家的香火淵源,後來無三桂就是從周宅得到圓圓的。「便是煙消火滅時」,則寫霍啟之事。《明史、外戚傳》載「周奎,蘇州人,莊烈帝周皇后父也。崇禎三年封嘉定伯,賜第于蘇州之葑門。帝嘗諭奎及田貴妃父弘遇、袁貴妃父祐,宜恪遵法度,爲諸戚臣先。祐頗謹慎,惟弘遇驕縱,奎居外戚中,碌碌而已。李自成逼京師,帝遣內侍徐高密諭奎倡勳戚輸餉,奎堅謝無有。高憤泣曰:后父如此,國事去矣。奎不得已奏捐萬金,且乞皇后爲助。及自成陷京師,掠其家得金數萬計,人以是笑奎之愚云。」 這霍啟那怎能就是禍起?敢情是由竇霍轉化而來!冒辟疆《影梅蓭憶語》載「便訊陳姬,則已為『竇霍』豪家掠去,聞之慘然!」何謂「竇霍」?那是漢朝時有名的「外戚之禍」,就是霍太后家霍光跟竇太后家竇憲二個家族把持朝政的故事,因此後人引用為外戚的代名詞。《脂批》「禍起」只說一半真相,卻也是提示性的功能使然,真正意思是「霍戚」吧!崇禎后父周奎封嘉定伯,到蘇州物色美女時鎖定了陳圓圓與董小宛,當時冒辟疆鐘意於陳圓圓,並未與董小宛正式結緣,《影梅蓭憶語》後載「至壬午仲春,都門政府言路諸公,恤勞人之勞,憐獨子之苦,馳量移之耗,先報余。時正在毘陵,聞音如石去心,因便過吳門慰陳姬,蓋殘冬屢趣余,皆未及答。至則十日前復為『竇霍門下客』以勢逼去。先吳門有暱之者,集千人譁劫之,勢家復為大言挾詐,又不惜數千金為賄,地方恐貽伊戚,劫出復納入。」六十二回寶玉向秋菱稱「往虎口里探頭」句,況《莊子、盜跖》「料虎頭,編虎鬚,幾不免虎口哉」文字。蓋「暮栖木上故命之曰有巢氏之民」,巢民二字出乎盜跖之口也。 元宵佳節夜霍啟抱了英蓮去看社火花燈,半夜中,霍啟因要小解,便將英蓮放在一家門檻上坐著。待他小解完了來抱時,哪有英蓮的蹤影?急得霍啟直尋了半夜,至天明不見。那霍啟也就不敢回來見主人,便逃往他鄉去了。作者此處是以元宵夜來解釋圓圓消跡的身分。「將英蓮放在一家門檻上坐著」可就老實不客氣地說是「竇霍門下客」之所為了。英蓮失後,「看看一月」,士隱先就得了一病,總寫前後兩個月圓夜,豈不又是圓圓之名現? 封肅其實是「素封」倒寫,代表著周奎的國丈尊養身分。雨村新官上任是寫吳三桂奉詔入京,以銀緞要嬌杏是寫遇圓圓於周宅以三千金分聘之事,封肅之歡喜是假設周奎的奉承吳三桂。「偶因一回顧,便為人上人,」第一回寫「那甄家丫鬟擷了花,方欲走時,猛擡頭見窗內有人,敝巾舊服,雖是貧窘,然生得腰圓背厚,面闊口方,更兼劍眉星眼,直鼻權腮。這丫鬟忙轉身回避,心下乃想:這人生的這樣雄壯,卻又這樣襤褸,想他定是我家主人常說的什麽賈雨村了,每有意幫助周濟,只是沒甚機會。我家並無這樣貧窘親友,想定是此人無疑了。怪道又說他必非久困之人。如此想來,不免又回頭兩次。」這段話就是描述《圓圓曲》中「白皙通侯最少年,揀取花枝屢回顧。」 二十四回有香菱從背後擊了黛玉一掌,「香菱嘻嘻的笑道:我來尋我們的姑娘的,找他總找不著。你們紫鵑也找你呢,說璉二奶奶送了什么茶葉來給你的。走罷,回家去坐著。一面說著,一面拉著黛玉的手回瀟湘館來了。果然鳳姐儿送了兩小瓶上用新茶來。林黛玉和香菱坐了。況他們有甚正事談講,不過說些這一個繡的好,那一個刺的精,又下一回棋,看兩句書,香菱便走了。」這段話中又是找人、又是送茶的,所為是影射小宛、圓圓當時的遭遇尋訪躲避追逋。《茶疏》云:「茶不移本,植必生子。古人結婚必以茶為禮,取其不移植子之意也。今人猶名其禮曰下茶,亦曰喫茶。《通俗編、儀節、喫茶》:『按俗以女子許嫁曰喫茶,有一家女不喫兩家茶之諺。』」故爾後來二十五回鳳姐取笑黛玉「你既喫了我們家的茶,怎麼還不給我們家作媳婦?」 英蓮為拐子拐走,後來被馮淵與薛蟠看上,兩家爭鬥起命案,賴賈玉村亂判結案,事詳另篇。第四回中門子道:「當日這英蓮,我們天天哄他頑耍,雖隔了七八年,如今十二三歲的光景,其模樣雖然出脫得齊整好些,然大概相貌,自是不改,熟人易認。況且他眉心中原有米粒大小的一點胭脂痣,從胎里帶來的,所以我卻認得。」這段話跟李自成有關。「米粒大小的一點胭脂痣」是寫「米脂」縣,李自成是米脂人。「從胎里帶來的」是自然長成即「自成」,作者是根據紐琇《孤賸、圓圓》記載:「闖賊攻陷京師,宮闈殲蕩,貴臣百室,悉加繫纍。初索金帛,次錄人產,襄亦與焉。」將李自成當作吳三桂的情敵,而非他書所載是由劉宗敏奪去?雨村斷案後,作書信二封,與賈政並京營節度使王子騰,這「京營節度使」赫然恰似崇禎十七年正月調吳三桂之父吳襄「入京提督御營」! 有云「蓮花落而芰菱生。」英蓮隨薛蟠入京後改名香菱,還是寶釵起的名,夏金桂入門後問香菱二字是誰起的名字,香菱便答:姑娘起的。金桂冷笑道:人人都說姑娘通,只這一個名字就不通。香菱忙笑道:噯喲,奶奶不知道,我們姑娘的學問連我們姨老爺時常還誇呢。話說金桂聽了,將脖項一扭,嘴唇一撇,鼻孔裏哧了兩聲,拍著掌冷笑道:菱角花誰聞見香來著?若說菱角香了,正經那些香花放在那裏?可是不通之極!香菱道:不獨菱角花,就連荷葉蓮蓬,都是有一股清香的。但他那原不是花香可比,若靜日靜夜或清早半夜細領略了去,那一股香比是花兒都好聞呢。就連菱角、雞頭、葦葉、蘆根得了風露,那一股清香,就令人心神爽快的。《本草綱目、卷三十三、芰實》載「時珍曰:其葉支散,故字從支,其角棱峭,故謂之蓤,而俗呼為蓤角也。昔人多不分別,惟王安貧《武陵記》以三角四角為芰,兩角者為蓤,《左傳》屈到嗜芰即此物也。《爾雅》謂之厥攠。又許慎《說文》云:蓤,楚謂之芰,楊氏《丹鉛錄》以芰為雞頭,引離騷『緝芰荷以為衣』言,蓤葉不可緝衣,皆誤矣。」而作者將「菱角、雞頭」可分得清楚。 《江南曲》「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閒;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一說南下物色美女者是田妃父田弘遇,英蓮也可因田畹而取名。而《猗覺寮雜記》云:「芰,即菱也。花白,生水下。杜牧之《晚晴賦》云:復引舟於深灣,忽八九之紅芰。姹然如婦,斂然如女,是以芰為蓮花。」故作者改英蓮名香菱當本乎此。 再看香菱歸薛蟠後的故事也是順應陳圓圓發展,四十八回香菱入園當然寓有「圓」味,立意學詩,寶釵笑她「得隴望蜀」,活似《圓圓曲》的「專征簫鼓向『秦川』」句子?因為隴是秦、蜀是川也。香菱的丫頭名喚臻兒,諒也是為此。黛玉肯教香菱作詩,自是藝出同門惺惺相惜,說道:「我看他《塞上》一首,那一聯云: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來煙如何直?日自然是『圓』的:這直字似無理,『圓』字似太俗。合上書一想,倒像是見了這景的。若說再找兩個字換這兩個,竟再找不出兩個字來。」一段話中就有三個圓字在作自況。連作三首吟月詩,月中桂影,也不就成了「三桂」了?「再還有日落江湖白,潮來天地青,這『白』、『青』兩個字也似無理。想來,必得這兩個字才形容得盡,念在嘴裏倒象有幾千斤重的一個橄欖。」則附帶點出黛玉幻化董小宛名白字青蓮的身段了。 都說薛蟠是獃大爺,也說獃香菱,這是作者故弄玄虛。二十八回行酒令事,蚊子蒼蠅當何說?匪雞則鳴,蒼蠅之聲?特以陳賢妃擬況陳圓圓也,吳三桂封王,圓圓雖退居邢夫人,然亦足當之為愧也。據《毛詩、鄭風、雞鳴》載「雞鳴,思賢妃也。哀公荒淫怠慢,故陳賢妃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雞則鳴,蒼蠅之聲。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薛蟠行酒令「洞房花燭朝慵起」其實是擷取「朝既盈矣」、「朝既昌矣」兩句成就此文章。蚊子哼哼哼是寫「蟲飛薨薨」,蒼蠅嗡嗡嗡是寫「蒼蠅之聲」,眾人道:「免了罷,倒別耽誤了別人家」,則是補足「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句。作者用意是在「陳妃」二字上面。而「嫁了個男人是烏龜」、「繡房攛出個大馬猴」寫闖字,就都是三桂寫實,作者並無閒筆。 至於錦香院的雲兒又是誰呢?其實也跟吳三桂有關。吳父吳襄官都指揮使,鎮守寧遠。《讀史方輿紀要、山東、遼東都指揮使司》「寧遠衛,秦漢時遼西郡地。唐為營州地,遼為錦州及來州地,金元亦為錦瑞二州地,明初為廣寧前屯、及中屯二衛地,宣德三年始置今衛。」屬錦州府轄治,地當錦州與山海關中間,則錦香院當言錦鄉也。雲兒的兒當作男兒來講,就是雲男,即雲南了。錦州跟雲南都是吳三桂起兵之所。 雲兒唱曲是暴露了陳圓圓的身分,冒襄《影梅庵憶語》記載陳圓圓:「其人淡而韻,盈盈冉冉,衣椒繭,時背顧湘裙,真如孤鸞之在煙霧。是日演弋腔紅梅,以燕俗之劇,咿呀啁哳之調,乃出之陳姬身口,如雲出岫,如珠在盤,令人欲仙欲死,」而雲兒曲詞「兩個冤家,都難丟下,想著你來又記挂著他。兩個人形容俊俏,都難描畫。想昨宵幽期私訂在荼蘼架,一個偷情,一個尋拿,拿住了三曹對案,我也無回話。」則又交待了冒襄遊移陳圓圓、董小宛兩人間的心境,所以《脂批》會說「此唱一曲爲直刺寶玉」了。 雲兒說道:「女兒悲,將來終身指靠誰?女兒愁,媽媽打罵何時休!女兒喜,情郎不舍還家裏。女兒樂,住了簫管弄弦索。」倒也都符合圓圓當年角色,尤以「情郎不舍還家裏」最能代表三桂之用情。後又唱曲:「豆蔻開花三月三,一個蟲兒往裏鑽。鑽了半日不得進去,爬到花兒上打秋千。肉兒小心肝,我不開了你怎麽鑽?」於是《脂批》「雙關,妙」,此關乃山海關也。 唱畢說道:「桃之夭夭」。據《毛詩、周南、桃夭》載「桃夭,后妃之所致也。不妒忌,則男女以正,婚姻以時,國無鰥民也。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其中「后妃之所致也」就是在敘述圓圓之入宮,后父周奎之所致也。 茗煙鬧書房間接與薛蟠有關,秦鐘是鐘情於秦淮的隱筆,寶玉與秦鐘是冒襄與圓圓的婚嫁關係。《憶語》云「其人淡而韻,盈盈冉冉,衣椒繭時,背顧湘裙,真如孤鸞之在煙霧。」第六回寫「果然出去帶進一個小後生來,較寶玉略瘦些,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舉止風流,似在寶玉之上,只是羞羞怯怯,有女兒之態,靦腆含糊,慢向鳳姐作揖問好。」即狀伊人情態。平兒聞知鳳姐初會秦鐘,自作主意挐了一疋尺頭、兩個狀元及第的小金錁子當見面禮,還說太簡薄。兩個狀「元」及第應是為了「圓圓」?而「尺頭」衡情終究是致贈女性的禮物,從五十六回賈母交待「這甄家又不與別家相同,上等封兒賞過男人,只怕轉眼又打發女人來請安,預備下尺頭。」這段話語可以得到證明,所以秦鐘實乃圓圓的替身。 秦鐘求智能兒道「好人!我已急死了!你今兒再不依我,我就死在這裏!」又對寶玉笑道「好人!你只別嚷得眾人知道!你要怎樣我都依你。」《脂批》「前以二字稱智能今又稱玉兄,看官細思。」好人二字乃女子人也,脂批點得有理。秦鍾臨死,寶玉探視,兩個嬸母並幾個弟兄都藏之不迭,難不成那幾個弟兄都跟秦鐘同性別? 《孤賸、圓圓》云:「圓圓之養姥,曰陳姑,幼從陳姓,本出於邢,至是府中皆稱邢太太。」或說是從姨母姓陳,但本姓邢則無異詞。邢岫煙許配薛蝌應是作者的刻意安排。
柴大紀列傳 柴大紀,浙江江山人。自武進士授福建守備。累擢至海壇鎮總兵,移臺灣鎮。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林爽文亂起。爽文漳州人,徙彰化,所居村曰大里杙。時奸民相聚,號天地會,漳州人莊煙為之魁,爽文與相結,謀為變。臺灣知府孫景燧馳詣彰化,督知縣俞峻、副將赫生額、遊擊耿世文捕治,焚數小村以怵之。爽文因民怨,夜糾其徒來襲,赫生額等皆戰死。明日,遂破彰化,景燧亦殉焉。傍攻諸羅、鳳山,皆陷。大紀時以總兵守府城,賊分道來攻,大紀出駐鹽埕橋禦之,擊沉賊舟數十,馘千餘。 五十二年春,水師提督黃仕簡、陸路提督任承恩先後赴援。大紀出攻諸羅,克之,即移軍守諸羅。旋以守府城功,賜花翎。上以仕簡、承恩師久無功,授總督常青將軍,渡臺灣視師。爽文攻諸羅,自二月至四月凡十至,大紀督遊擊楊起麟、守備邱能成等出戰,殺賊數千。爽文之徒張慎徽偽降,大紀察其詐,置諸法。臺灣諸府縣皆編竹為城,不耐攻,大紀以忠義率兵民誓堅守。上嘉大紀勞,賜荷包、奶餅,下部議敘。六月,授福建陸路提督,仍兼領臺灣總兵。鹽水港者,諸羅通府城糧道也,賊來攻,大紀力禦之。上促常青赴援,予大紀壯健巴圖魯名號,參贊軍務。八月,上以常青衰老不能辦賊,命福康安為將軍,仍令大紀參贊;而常青令總兵魏大斌援諸羅,賊邀諸途,退駐鹿仔草;復令總兵蔡攀龍援諸羅,大紀出戰,迎入城共守。上移大紀水師提督,而以陸路提督授攀龍。十一月,加大紀太子少保。上以諸羅被圍久,縣民困守,奮力向義,更縣名為嘉義。賊攻城益急,上密諭大紀:“不必堅執與城存亡,如遇事急,可率兵力戰,出城再圖進取。”大紀疏言:“諸羅居臺灣南北之中,縣城四周積土植竹,環以深壕,壕上為短垣,置砲,防衛堅固。一旦棄之而去,為賊所得,慮賊勢益張,鹽水港運道亦不能守。且城廂內外居民及各莊避難入城者共四萬餘人,助餉協守,以至於今。不忍將此數萬生靈付逆賊毒手!惟有竭力保守,以待援兵。”上手詔謂:“所奏忠肝義膽,披覽為之墮淚!大紀被圍日久,心志益堅,勉勵兵民,忍饑固守,惟知以國事民生為重。古之名將,何以加之?”因封為一等義勇伯,世襲罔替,並命浙江巡撫琅玕予其家白金萬,促福康安赴援。 十二月,福康安師至,嘉義圍解,大紀出迎,自以功高拜爵賞,又在圍城中,倥傯不具櫜鞬禮,福康安銜之,遂劾大紀詭詐,深染綠營習氣,不可倚任。上諭謂:“大紀駐守嘉義,賊百計攻圍,督率兵民,力為捍衛。朕諭以力不能支,不妨全師而出。大紀堅持定見,竭力固守,不忍以數萬生靈委之於賊。朕閱其疏,為之墮淚。福康安乃不能以朕之心為心乎?大紀嘗奏賊以車載槍砲攻城,今福康安言得賊攻城大車,又委棄槍砲,為我軍所得,足見大紀前奏不虛。大紀又奏縣城食盡,地瓜、花生俱罄,以油□充食。當時義民助餉,未必遽至於此。但大紀望援心急,以食油□為詞。普吉保、恆瑞兩軍尚復觀望不進,若云猶有餘粟,則兩路赴援更緩。此時縣城存亡未可知,安怪大紀過甚其詞耶?大紀屢荷褒嘉,在福康安前禮節或有不謹,致為所憎,直揭其短。福康安當體朕心,略短取長,方得公忠體國之道。”侍郎 德成自浙江奉使還,受福康安指,訐大紀。上命福康安、李侍堯、徐嗣曾、琅玕按治,福康安臨致書軍機大臣,言:“大紀縱兵激民為變,其守嘉義,皆義民之力。大紀聞命,欲引兵以退,義民不令出城,乃罷。”事聞,上諭謂:“守諸羅一事,朕不忍以為大紀罪,至其他聲名狼藉、縱兵激變諸狀,自當按治。”命奪大紀職,逮問。福康安尋以大紀縱弛貪黷、貽誤軍機,議斬,送京師。上命軍機大臣覆讞,大紀訴冤苦,並言德成有意周內,迫嘉義民證其罪,下廷訊,大紀猶力辯。五十三年七月辛巳,命如福康安議棄市,其子發伊犁為奴。
《畸笏叟繫年批》解析 《畸笏叟繫年批》解析 王以安 撰   《畸笏叟繫年批》共計一一五條,其以“畸笏”標識之《批注》為主,凡繫有干支紀年,或有“雨窗”之具名,與或兩者兼俱,準稱之為《畸笏叟繫年批》。其中實在標示有“畸笏”、“畸笏叟”、“畸笏老人”者僅得五十二條,標註“雨窗”者五條,而其中標記“干支”皆不出《影梅庵憶語》年代,如“己卯”(崇禎十二年1639)、“壬午”(崇禎十五年1642)、“甲申”(崇禎十七年1644)、“乙酉”(弘光元年、順治二年1645)、“丁亥”(順治四年、永曆元年1647)、“戊子”(順治五年、永曆二年1648)、“辛卯”(順治八年、永曆四年1651),其用意在提醒讀者留作套寫《影梅庵憶語》的符記。又夾雜與“脂硯”合解《圓圓曲》者有己卯一批。統計得“己卯批”二十四條、“壬午批”四十六條、“乙酉批”一條、“丁亥批”二十九條、“辛卯批”一條。別有“甲申批”一條出現《靖藏本》第一回中。   《畸笏叟繫年批》有一共通點,就是每條《批注》都出現在解讀《影梅庵憶語》句子處當作標誌,形同“關節”,無一例外。清《乾隆實錄‧三十四年五月辛卯》載“諭昨派閱朝考卷之大臣以擬取各卷進呈,朕閱前列數卷并拆看彌封,則擬列第一之嚴本卷論冒云:人心‘本’渾然也而要必‘嚴’辨於動靜之殊,兩句內姓名顯然並見。復閱擬第二之王世維卷則云:‘維’皇降衷。而擬第三卷之報之鍾則用‘苞’含上下句,苞為鮑字之半。擬第五卷之程沅則云:‘成’之者性也,成與程音相同。實堪詫異!雖此各卷文義原屬可取,而其字跡可疑,且不止一卷,豈得盡謂偶然適合?似此隱藏字樣,非關節而何!若謂此非關節,亦不解復有何等字樣為關節者。…”弘曆先生這段話套用到《畸笏叟繫年批》也一樣合適,“似此隱藏字樣,非關節而何”?   有別於《脂硯齋批》之純為《圓圓曲》通關節作記號,《畸笏叟繫年批》內容都能聯想到《影梅庵憶語》文字,結合小說正文的解讀,三者間接榫妙合,可說是開啟《脂批》神秘之門的金鑰。相同於《脂硯齋批》僅解讀了部分《圓圓曲》,其餘則散見全書而多無《批注》註記(詳見拙作《圓圓曲與紅樓夢》),《影梅庵憶語》全部文字也散見於全書,而且差能平均分布於各回(詳見拙作《影梅庵憶語與紅樓夢》)。《畸笏叟繫年批》的功能僅在為艱澀的解讀處作標註,示讀者以不疑而已。如第二十五回《庚辰眉批》“黛玉念佛,是吃茶之語在心故也。然摹寫神妙,一絲不漏如此。”套寫《影梅庵憶語》“鐫摹頗妙”句,很難以“林黛玉道:該,阿彌陀佛!”逕作解讀。當然也不排除原本每一解讀之處都有《批注》,可是經過逐一比對後可以發現此一可能性偏低,其它解讀處雖亦多有《批注》註記,但不皆如《畸笏叟繫年批》般關合《影梅庵憶語》文字,得歸功於批書人謹慎處理善於隱藏。遺憾的是《影梅庵憶語》文字有一萬字,而現存《紅樓夢》後四十回又屬“拾遺補闕”性質,故爾仍有幾十字文句未能作解讀,間或有解讀不確者,容後繼續努力。   《畸笏叟繫年批》多出現在疑難解讀之處,有時也頗令人意外。例如二十七回《庚辰眉批》“石頭記用載法、岔法、突然法、伏線法、由近漸遠法、將繁改簡法、重作輕抹法、虛敲實應法種種諸法,總在人意料之外,且不曾見一絲牽強,所謂信手拈來無不是是也。己卯冬夜。”的解讀《影梅庵憶語》“無忤無間”句,就與十一回出現文字:可卿語鳳姐“嬸娘的侄兒雖說年輕,卻也是他敬我,我敬他,從來沒有紅過臉兒。就是一家子的長輩同輩之中,除了嬸子倒不用說了,別人也從無不疼我的,也無不和我好的。”有了認知上的衝突,因為後面這一段文字更能完整解讀“上下內外大小無忤無間”整句十個字。   同理第二十回《畸笏叟繫年批》“茜雪至嶽神廟方呈正文。襲人正文標目曰花襲人有始有終,余只見有一次謄清時,與獄神廟、慰寶玉等五六稿,被借閱者迷失,嘆嘆!丁亥夏。畸笏叟。”是解讀“矧姬之事余始終本末不緣狎昵”句,但是比對七十七回文字“原來這一二年間襲人因王夫人看重了他了,越發自要尊重。凡背人之處,或夜晚之間,總不与寶玉狎昵,較先幼時反倒疏遠了。”以及晴雯口說“我雖生的比別人略好些,並沒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樣,”似乎更能解讀本句?二十五回《畸笏叟繫年批》“點頭思忖是量事之大小,非吝澀也。”也是如此,五十三回載寶玉歎說:“這怎?處!倘或有個好歹,都是我的罪孽。”也是“余深疑慮”並且連帶解讀下句“旋歸,則姬固無恙”順當。   更奇怪的情形出現在二十二回末對於“漏下四鼓”的解讀上,《庚辰本》特異其趣,逕自簡省文字,侈言“此回未成而芹逝矣”虛假《石頭記》未完,不知此處批書人究何用心?實則四鼓是四更丑時,書中直書“四更”處多見,何勞此處特寫“四鼓”?且此處其它各版本都明寫“四鼓”,似又與作者“避諱”的筆意相違。曰“避諱”者如晴雯補裘時的“自鳴鐘已敲了四下”,該處《批注》說“按四下乃寅正初刻,寅此樣寫法,避諱也。”寅時是五更天,書中直書“五更”亦多見,豈獨避此一“寅”字?其實是為了“寅”字聯想到《尚書、舜典》“夙夜惟寅”中之“夙”字,而有所“避諱”於《影梅庵憶語》“辟疆夙稱風義”句耳。《畸笏叟繫年批》如此獨標異見,顯見從事本書增刪之“執筆人”非只一人?或也不同一時?直堪玩味!   “獄神廟”三字長久以來困擾讀者,二十七回《批注》“此係未見抄沒、獄神廟諸事”,其實不過借獄神皋陶其人其事,以智能套寫《影梅庵憶語》“智能才識”句。假《書、泰誓中》“昵比罪人”借“獄神廟”寫“昵”字,第二十回《批注》“茜雪至獄神廟方呈正文。”解讀《憶語》云:“矧姬之事余始終本末不緣狎昵,”是索隱家萬難及詣之傑作。至於襲人、晴雯、茜雪三嬛各揀一字,“人、晴、雪”湊成“人、情、學”,特為身分(人)、性情(情)、見識(學)而寫。並排“橫起”看三“人面”目,套寫《影梅庵憶語》“橫起人面”句,也捉弄了眾多讀者好奇神經。   《批注》中見有互為比附連結者,在第二十一回黛玉提筆續書一絕處有“己卯批”以“壬午批”作“前批”,如果認真看待,二者時間相去五十六年,於情理不協。第二十七回小紅鳳姐處另有一“丁亥批”比附“己卯批”,二者相去八年,似無礙於理?然則凡此干支繫年俱屬《影梅庵憶語》年分,讀者又豈能竟爾當真。   至於獨特的十幾條“靖藏本”《畸笏叟繫年批》,舉凡“不數年芹溪、脂硯、杏齋諸子皆相繼別去”、“醉金剛一回文字伏芸哥仗義探庵”、“丁巳春日謝園送茶”、“玉兄獨至豈真無茶吃”、“獄廟相逢之日,始知遇難成祥”等等,果然也能一一解讀《影梅庵憶語》文句。尤其在四十二回出現的“過潔世同嫌”乙批,辨認也是解讀《影梅庵憶語》“極精潔以和之”句,字跡脫漏,否則也應有歸類《畸笏叟繫年批》項下?另外第九回的“作者從不作安逸苟且文字於此可見”、“余謂石頭記不得與俗人讀”、“看書人細心體貼方許你看”三批,第八十回的“是乃不及全兒”也作如是觀。有了這些證據,足以還毛國瑤先生清白並感謝其對紅學的一番貢獻了。   對照《畸笏叟繫年批》之展現模式,以《批注》關合《影梅庵憶語》文句,前八十回中比比皆是,當不僅止限於一一五之數。即如前十回中僅有存一條《畸笏叟繫年批》,似不合比例原則,應歸因於轉傳抄書手漏記告佚。排除《靖藏批注》之別見補充,諸如第四回《眉批》“妙極!若只有此四家,則死板不活,若再有兩家,又覺累贅,故如此斷法。” 知是以“家”字嵌合《影梅庵憶語》“上下三十餘家”。第五回《眉批》“今卻於警幻意中忽寫出此八字來,真是意外之意。”解讀《憶語》“姬知余意”句扣“意”字。如二十五回《眉批》“此處焉用雞犬?然輝煌富麗非處家之常也,雞犬閑閑始為兒孫千年之業,故於此處必用雞犬二字,方時一簇騰騰大舍。”解讀《憶語》“姬返舍謂余”句扣合“舍”字。凡是例舉固當類入《畸笏叟繫年批》者。   現存小說四十回後《批注》數量銳減,應非屬抄手漏列,想是“批書人”舉一反三目的既達,故爾虛耗筆墨可省?八十回後四十回雖失而復得,然已無《批注》,而原有《批注》想必更尟?現存《程本》後四十回內容每多符合《影梅庵憶語》的解讀,例如十九回的《批注》“形容刻薄之至,弋陽腔能事畢矣。”合是未見九十三回記載“蔣玉函掌班開戲,也有崑腔,也有高腔,也有弋腔,平腔,熱鬧非常。”斯有誤判?   第十九回“倏爾神鬼亂出,忽又妖魔畢露,甚至於揚幡過會,號佛行香,鑼鼓喊叫之聲聞於巷外”處有《批注》:“形容刻薄之至,弋陽腔能事畢矣。閱至此則有如耳內喧嘩、目中離亂,後文至隔牆聞嫋晴絲數曲,則有如魂隨笛轉、魄逐歌銷。形容一事,一事畢肖,石頭是第一能手矣。”立意是為解讀《影梅庵憶語》“是日演弋腔紅梅,以燕俗之劇,咿呀啁哳之調,”接言“滿街之人個個都讚:好熱鬧戲,別人家斷不能有的,”加注“必有之言。”藉以補強,所謂“必有之言”固以《影梅庵憶語》為言者如此。然而九十三回載蔣玉函掌班開戲,也有崑腔,也有高腔,也有弋腔,平腔,熱鬧非常。蔣玉函扮了秦小官伏侍花魁醉後神情,把那一種憐香惜玉的意思做得極盡情致。蔣玉函聲音響亮,口齒清楚,按腔落板,更能解讀本段《憶語》千妥萬當。“滿街之人個個都讚:好熱鬧戲,別人家斷不能有的”一段文字為《程本》所無,知是《脂本》續接補強者也。   《畸笏叟繫年批》虛構諸多“紅學疑點”:“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通回將可卿如何死故隱去”、“至末回警幻情榜”、“茜雪至獄神廟方呈正文”、“將薛林作甄玉賈玉看書”、“不數年芹溪脂硯杏齋諸子皆相繼別去”、“此回未成而芹逝矣”、“芸哥仗義探庵”、“獄神廟回有茜雪紅玉一大回文字”、“衛若蘭射圃文字”、“未見抄沒獄神廟諸事”、“獄廟相逢之日”、“乾隆二十一年五月初三對清”、“缺中秋詩俟雪芹”。諸如此類,揣疑“畸笏叟”不及親睹後四十回,遂執以為全書未完,率爾操觚,侈言禍福資為見地,否則明知有後四十回之傳世,必不自亂陣腳,落人口實。苦執二十五回《批注》“全部百回”,與夫四十二回《回首批》“今書至三十八回已過三分之一有餘,”據以立論全書為一百零八回,徒然佐證該名“批書人”未嘗見有後四十回而已。   所謂傳聞的“舊時真本”許是後人憑“畸笏叟”言語製作者?誠所謂以訛傳訛了。當然也不排除“批書人”不只一起,比如第六回首的《甲戌批》“此回借劉嫗,卻是寫阿鳳正傳,並非泛文,且伏二遞三遞及巧姐之歸著。”呼應後文寧府查抄事件,第二十一回《批注》“若他人得寶釵之妻、麝月之婢,豈能棄而為僧哉?”也符合小說結局,相對地印證了《程本》的言語可靠。至若二十回《批注》“襲人出嫁之後寶玉、寶釵身邊還有一人。”卻不知襲人出嫁在寶玉出家之後,應是“畸笏叟”同謀否即更有“批書人”了。   執迷於文人的遊戲筆墨,鑽研無所不在之《批注》,長久以來探佚者前仆後繼,爭以解迷為職事,遠瞻彩虹似有還無,“畸笏叟”之譫言洵屬夫子自道。既知《批注》其實與小說正文兩不干涉,讀者儘可排除《批注》的干擾,再從一百二十回的“本來面目”去理解《紅樓夢》的創作意旨,也為長久以來困擾著紅學家們的作者身世、年籍生卒等諸多問題帶來重新全盤思考的寬廣空間。(2008.10.2)
乙卯進士賈敬 《紅樓夢》第十三回載賈蓉履歷:“江南江寧府江寧縣監生賈蓉,年二十歲。曾祖,原任京營節度使世襲一等神威將軍賈代化;祖,乙卯科進士賈敬;父,世襲三品爵威烈將軍賈珍。”前有元延祐乙卯科進士,後有明洪武乙卯科進士。入清以後直至乾隆六十年乙卯始開恩科取士,“乙卯科進士”僅見於“脂本”,“程高本”則改作“丙辰科進士”,作者昭告讀者當時“ 太上皇帝”在世。 寧公死後,賈代化襲了官,也養了兩個兒子:長名賈敷,至八九歲上便死了,只剩了次子 賈敬襲了官,如今一味好道,只愛燒丹煉汞,餘者一概不在心上。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喚賈珍,因他父親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讓他襲了。他父親又不肯回原籍來,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們胡羼。 那 賈敬聞得長孫媳死了,因自為早晚就要飛升,如何肯又回家染了紅塵,將前功盡棄呢,因此並不在意,只憑賈珍料理。 只見賈府人分昭穆排班立定: 賈敬主祭,賈赦陪祭,賈珍獻爵,賈璉賈琮獻帛,寶玉捧香, 至十五日之夕,賈母便在大花廳上命擺幾席酒,定一班小戲,滿掛各色佳燈,帶領榮寧二府各子侄孫男孫媳等家宴。 賈敬素不茹酒,也不去請他,於後十七日 祖祀已完,他便仍出城去修養。 忽見東府中幾個人慌慌張張跑來說:老爺賓天了。
玉帶林中掛 第五回載寶玉取「正冊」看,只見頭一頁上便「畫著兩株枯木,木上懸著一圍玉帶;又有一堆雪,雪下一股金簪。也有四句言詞,道是:可嘆停機德,堪憐詠絮才。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裏埋。」就是一副渾然天成的崇禎血淚圖。兩株枯木是殉國的崇禎帝及殉主的太監王承恩,木上懸著一圍玉帶是崇禎帝的玉帶,也可以當作「御帶」看待。一堆雪是血濺宮中,金簪是宮中嬪妃公主。 《明史》記載: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日暝,都城陷,崇禎帝令后自裁。又命袁貴妃自縊,繫絕,久之蘇。帝拔劍斫其肩,又斫所御妃嬪數人,袁妃卒不殊。入壽寧宮,主牽帝衣哭。帝曰:『汝何故生我家!』以劍揮斫之,斷左臂;又斫昭仁公主于昭仁殿。 「可嘆停機德」是借《後漢書、列女傳、樂羊子妻》的相夫勸學來嘆惜各宮妃的賢淑佐範,樂羊子妻是死於盜難,崇禎后妃的遭遇相似。「堪憐詠絮才」則借謝道蘊的「未若柳絮因風起」才情來憐惜公主的遭逢不幸,謝道蘊身遭匪劫大難不死,長平公主匹之事類。「玉帶林中掛」具象崇禎帝自縊於海棠樹下,「金簪雪裏埋」表述宮中死難慘狀。此處《脂批》所謂「寓意深遠皆非生其地之意。」在點明「汝何故生我家」的名言,此話實與宋順帝劉準之「願生生世世勿生帝王家」對應。
細說寶琴   寶琴是寶釵的堂妹,人物出眾,出現最晚。四十九回載賈母喜歡寶琴,逼著 王夫人認了寶琴作乾女兒,要親自養活,連園中也不命住,晚上跟著賈母一處安寢。又不能與寶玉成其婚配,令人百思不解,與大觀園景“格格不入”。   寶琴之名,據隋杜公瞻《編珠‧卷二》載“《西京雜記》曰:趙飛燕有寶琴,名曰鳳凰。皆金玉,隱起為龍鳳螭鸞、古賢列女之象,亦善為歸風送遠之操。”以故七十回中寶琴指認探春的軟翅子大鳳凰。寶琴即是鳳凰,其角色扮演原型則是跟海寧陳家公子“掉包”的雍親王府格格。有道是“格格不入”,所以作者總不教寶琴住進大觀園,不入十二釵之行列裏去。   《海寧渤海陳氏族譜》記載陳元龍“配長洲相國宋文恪公女,累封一品夫人,詳見外傳。繼王氏,封一品夫人。子一:邦直,王出。女二:長適太倉相國王公子、進士四川憲副奕鴻,側室王出。次適御史崑山徐樹穀子,廣西梧州郡守德秩,側室吳出。撫弟嵩幼女一,適虞山相國蔣文肅公子,相國諡文恪溥。”   書中王夫人實為封一品夫人的“王氏”,而認乾女兒親自養活則寫“撫弟嵩幼女”,多說寶琴年紀最小,是為“幼女”也。五十二回載王夫人跟寶玉說:前兒把那一件野鴨子的給了你小妹妹,《脂批》“小字妙!蓋王夫人之末女也。”特為照應“幼女”而設。荳官身量年紀皆極小,故特配屬予寶琴。五十二回載寶琴的小丫鬟名叫小螺。螺與蠃同,蠃則蜾蠃也。《毛詩‧小宛》云“螟蛉有子,蜾臝負之。”作者其以螟蛉寄意。《傳》云“蜾臝,蒲盧也”,李紈所謂“一池青草草何名”也。
送宮花賈璉戲熙鳳   第七回“送宮花賈璉戲熙鳳”有回首詩云:“十二花容色最新,不知誰是惜花人?相逢若問名何氏?家住江南本姓秦。”又有《脂批》曰:“凡用十二字樣,皆照應十二釵。”是把宮花擬人化。“金陵十二釵”實為“金陵王氣”,詩中“惜花人”的身分就是出身“海寧陳家”的乾隆皇帝弘曆先生。“家住江南本姓秦”是用梁劉緩《詠傾城人詩》云“經共陳王戲,曾與宋家鄰;嫁時初名玉,來時本姓秦。”及古詩《陌上桑羅敷行》云“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結合“日出東南隅”、“經共陳王戲”兩處文字,則知“秦姓”實指東南隅園、陳家。   若把乾隆帝當作惜花主人,“送宮花”豈不意味綠雲罩頂?可巧就在乾隆五十一年九月初一日暴發了“南苑宮妃疑案”。案情是有滁州生員駱愉向兩淮鹽政全德投書,書內稱“戊戌年有訛傳賜宮妃一事揚州城內眾口喧傳”等語,“所呈書策詞語狂誕,寔出情理之外”,命將所有駱愉一犯著即拏解刑部交軍機大臣會同刑部嚴審究擬。當時浙江巡撫伊齡阿曾任兩淮鹽政,乾隆懷疑其之前知情不報。又命兩江總督李世傑密行查訪回報。   乾隆五十一年十月初三日奏摺載駱愉供詞:“我戊戌年二月間到揚州在淮南散商吳姓家見伊夥計黃稼培說,正月間外間傳說江蘭由驛寄信來家說,康山草堂主人家蒙賜南苑宮妃一名,闔城官員都去賀喜,到二三月間不見動靜,想係張大其詞?其實並無其事。兵部六百里所發信只查問江廣達辦事夥計便可知其下落。又有原任科道張馨也曾在金粟庵向我說過的,彼時揚州城眾口喧傳,即此時詢問該處之人亦沒有不曉得的。”又供“自二十二年起每年送銀十二萬與紅人”,而紅人則係額駙。   乾隆五十一年十月十六日復提駱愉“嚴行訊問,該犯一味掩飾支吾,加以掌責跪鎖擰耳並撩夾嚇訊,該犯惟稱不應編連策稿寫出罔上之言,自認萬死”。經派員輪流連夜熬審,駱愉翻供說:“我因連年失館窮困無聊,向來認識江廣達,曾送他對子一副單條一張,他只送過我銀八兩。後來我又托人拿了手卷畫片托他代銷,想賺他些銀兩,他不但不替銷售,並置之不理。他為富不仁,我心中懷恨,所以編造鹽法策一篇,亟言鹽務弊竇,並列各款砌詞聳聽…所有饋贈銀兩及揚州喧傳之事,實係我自己編造,其寔並無其事亦無人向我告知,從前指出黃稼培等作證,亦明知伊等身故無從質證,是以妄供。”   嘉慶十二年纂修之《乾隆實錄》也記錄有本案經過,並不避諱。但是沒有黃稼培、張馨及金粟庵三人名字,看來作者記事自有渠道,無從參考《實錄》。《乾隆實錄•四十四年五月壬寅》載“向例八旗秀女十四歲以上始行看選,內務府女子方係十三歲挑選。朕令軍機大臣詢之英廉,亦稱向來俱係如此辦理。”乾隆朝之選秀制度可見大概。
小童獻茶 第一回文本載甄士隱與雨村攜手來至書房中。小童獻茶。方談得三五句話,忽家人飛报:"嚴老爺來拜。" 小童獻茶事見黃宗羲《明儒學案》: 一廣文自敍平生為學,已能知性。羅子問:「君於此時,可與聖人一般否?」曰:「如此說則不敢。」曰:「既知是性,豈又與聖人不似一般?」曰:「吾性與聖一般,此是從赤子胞胎時說。若孩提稍有知識,已去聖遠矣。故吾儕今日只合時時照管本心,事事歸依本性,久則聖賢乃可希望。」時方飲茶遜讓,羅子執茶甌問曰:「君言照管歸依,俱是恭敬持甌之事,今且未見甌面,安得遽論持甌恭謹也?」曰:「我於甌子,也曾見來,也曾持來,但有時見,有時不見,有時持,有時忘記持,不能如聖人之?常不失耳。」曰:「此個性,只合把甌子作譬,原卻不即是甌子。甌子則有見有不見,而性則無不見也。甌子則有持有不持,而性則原不待持也。不觀《中庸》說『率性謂道,道不可須臾離』,今雲見持不得?常,則是可以離矣。可離則所見所持原非是性。」曰:「此性各在。當人稍有識者,誰不能知,況用功於此者乎?」曰:「君言知性,如是之易!此性之所以難知也,孟子之論知性,必先之以盡心。苟心不能盡,則性不可知也。知性則知天,故天未深知,則性亦未可為知也。君試反而思之,前日工夫,果能既竭其心思乎?今時受用,果能知天地之化育乎?若果知時,便骨肉皮毛,渾身透亮,河山草樹,大地回春,安有見不能常持、不能久之弊?苟仍是舊日境界,我知其必然未曾知也。」廣文沉思,未有以應。 童子捧茶方至,羅子指而謂一友曰:「君自視與童子何如?」曰:「信得更無兩樣。」頃此復問曰:「不知君此時何所用功?」曰:「此時覺心中光明,無有沾滯。」曰:「君前雲與捧茶童子一般,說得儘是;今雲心中光明,又自己翻帳也。」友遽然曰:「並無翻帳。」曰:「童子見在,請君問他,心中有此光景否?若無此光景,則分與君兩樣。」廣文曰:「不識先生心中工夫卻是如何?」曰:「我的心,也無個中,也無個外。所謂用功也,不在心中,也不在心外。只說 童子獻茶來時,隨眾起而受之,從容啜畢,童子來接時,隨眾付而與之。君必以心相求,則此無非是心;以工夫相求,則此無非是工夫。若以聖賢格言相求,則此亦可說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也。」廣文恍然自失。
贤袭人龚鼎孳 龚芝麓也就是赵香梗先生 《影没庵忆语》曰:“奉常云:” 二十一回载宝玉趁著酒兴,不禁提笔续曰:“焚花散麝,而闺阁始人含其劝矣,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减情意,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矣。”焚散戕灰是写“奉常”。奉常者龚鼎孳官太常寺少卿,太常寺备祀祭者,凡祭涤器爨理香烛玉帛。此处有《畸笏叟系年批》“趁著酒兴不禁而续,是非(作)者自站地步处,谓余何人耶,敢续《庄子》?然奇极怪极之笔,从何设想,怎不令人叫绝?己卯冬夜。”以“奇极怪极”太不寻常扣“太常”,叫绝曰云。作者远祖查秉彝嘉靖卅六年七月官太常寺少卿,故曰“是作者自站地步处”。后又有“赵香梗先生秋树根偶谭”批,祭祀供香烛,“赵香梗”者“罩香梗”点燃香火也! 《忆语》曰:“子不自注,” 二十一回载宝玉续庄子是写“子不自注”,寓意於庄子不自注。此处有《畸笏叟系年批》“赵香梗先生《秋树根偶谭》内兖州少陵台有子美祠为郡守毁为已祠。先生叹子美生遭丧乱,奔走无家,孰料千百年后数椽片瓦犹遭贪吏之毒手。甚矣,才人之厄也!因改公《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数句,为少陵解嘲:少陵遗像太守欺,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折克非已祠,旁人有口呼不得,梦归来兮闻叹息,白日无光天地黑。安得旷宅千万间,太守取之不尽生欢颜,公祠免毁安如山。读之令人感慨悲愤,心常耿耿。壬午九月。因索书甚迫,姑志于此,非批《石头记》也。为续《庄子因》数句,真是打破胭脂阵,坐透红粉关,另开生面之文,无可评处。”“读书秋书根”为杜少陵诗句,结合“子美”“庄子”以扣“子”字。“子美祠为郡守毁为已祠”则扣“不自住”。 《忆语》曰:“则余苦心不见。” 二十一回载黛玉看至所续之处,不觉又气又笑,不禁也提笔续书一绝云:“不悔自己无见识,却将丑语怪他人。”却不为宝玉所及见,是为“则余苦心不见”。此处有《畸笏叟系年批》“宝玉不见诗,是后文余步也,石头记得力所在。丁亥夏。畸笏叟。”以“不见”二字扣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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