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烫伤月光的刹那，你指节
正撬开我发髻里沉睡的沙粒
龟兹古道上未及装订的经文
被风掀动，驼峰正缝合河西走廊的裂帛
烽燧残骸在舌根聚拢成塔
你教我辨识那些被胡杨驯养的星群
“马背上只能长出血泡，养不活莲花”
而露水已漫过译经台，漫过译经人
寒鸦啄食着译稿上最后一粒粟米
你解开衣袍，将我的颤抖裹进烽烟褶皱
那些未被超度的词句在肋骨间发芽
成为戈壁上第九十九座野佛寺的残砖
今夜我们吞下彼此眼底的舍利
用未绣完的香囊接住所有坠落的音节
当驼队把黎明拖进玉门关的伤口
你掌心的茧，已替我走完所有未竟的歧路
而我的马蹄已钉入你锁骨
剜出眼眶，让大漠最后一盏酥油灯
在瞳孔深处结痂。当风起时
我仍会刺穿所有掌纹，让血线缝合
你喉结上龟裂的河西道。即使佛龛坍塌
我依然会跪进你肋骨间的凹槽
用舌尖融化经卷里每一粒盐
直到你的名字在齿缝间长出菩提根系
驼铃锈蚀，我仍会凿穿每根肋骨建一座
不灭的舌塔。沙暴中所有未诵完的偈语
都是经年之后，你自尘烟里归来时
我锁骨深处那串不肯坠落的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