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的仁和是救世的雨露,浇透元年七月的暑意,盛夏不再难熬,嗡鸣的钟声在流淌的时间里解体,我与燕松吾的双膝自沁着凉意的阶前得到宽恕,使我更近地走向权力的中心,掀开那层神秘的帐纱,唔见慈极女君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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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严妆,她自有一双慈悲的眉,沉静的眸子里写满昔日钟粹主的传说,一汪春波流泻,年青的妃嫔便如两尾迷途的游鱼,贸然闯入紫禁城的荷华。苍古皇城的夏末由我们见证,一切残朽枯败未见序章,殿前的初秋自何日始?在起居史官的刀笔下,在燕松吾的徐徐陈说中。溽暑、苦夏,形容不见的荣恩,尽数熬成一阕缠绵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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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止一次踏足过裕王府的后园,窥见那只蝴蝶画地为牢的金笼。洞庭潇湘的春风未能令泽国之畔的那截秀竹剥蚀在周而复始的日夜,京畿风雪渐而消融,更浓烈的爱恨渗透云光楼的屋檐,缓缓垂落下冯穗穗的苦痛、怨怼,泯灭在天祉十三年的一场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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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云暮雨的黄粱湮没在名为“天祉”青史的书册中,厚重回忆却渐渐唤醒于这个寓意团圆的夜晚。执念所绘的满墙梦蝶终未飞过沧海,心血所化的华彩转而自岁月中一点点剥落,褪去光芒的痴念枯败如飞灰,席卷进绍武元年的西风,酿成仲秋和乐的一樽酒、一缕霜,一段讳莫如深的秘闻,经由天家帝胤的贵口,唱给群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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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残污,新竹又盛,湖蓝褪去浓彩,青绿又赴宴前。我来时,已至剑拔弩张之势。对上献琛关切的目光轻轻颔首,一众善舞的长袖中,霜露被月色拭干,我忽而念起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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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月夜的荒台,我拉着冯竺漫步在黄昏已逝的竹门前,走了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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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花已至盛时,未见绒绒浅草幼芽,我的眸光落在湖畔,犹见故人。湘妃垂泪,斑驳几截苦竹,潇湘风韵植在这方露红烟绿的海洋,恍然也失了气节,成为天家游兴之所一方无言的风景,一处无人理会的隅角。或淡或浓的苔痕绣上禅阶,满目苍绿的畅春园,挣脱出原有的规则,将这只绣在云鬓之侧的乳虎横在眉间,催开一枝久违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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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盛春写在杨柳姬的故事中,透过她们满含希望的眼睛,辗转结了晨露,滴在本无波澜的池水之上,泛起几圈涟漪。——风云?不是正在你的眼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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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明。我在浮游的清风间轻唤她的名字,撕开那柄溢满回忆的画扇,她与我——浸润在锦绣里的芳妃,即将走进煌煌宫掖的氏族女,本都是河海山川中一爿飘零的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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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豆蔻年华阗进天祉悠远又缥缈的云烟,乘起芥子小舟,随着岁末晨钟远去,新元的暮鼓再次在这座芳菲弥望的苑囿响起,我与她的身姿皆陷在神明普照的流岚里,渐染出两色飞红。她的廓影被云霞剪出一轮朱色,遥遥看去,似徽宗笔下一痕峻拔而挺逸的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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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秾芳写不出的风流经她刻就,赤日的余晖斜斜打在她的面上,蕴出朱门女儿眉眼里的温柔。青葱年岁,却独独少了一味烂漫,被紫禁城的规仪扼杀在风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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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洲贵女的眉尖总较汉妃稠密些,不同于那些修饬齐整的小山,被山海关外的游风吹得杂乱,这使得全妃的面容比之松吾更多了几分疏狂。燕恭妃族出江南,她总偏爱柳叶的温柔风韵,过往的冯竺惯爱擒来双燕搁在眉间,姬献琛的面上同样糅杂了西北风沙的豪放,在这座名芳争艳的城池,书写着高山与软水截然不同的风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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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双飒爽的脩眉,此刻正在两张薄薄的眼皮上方攒起,忧愁本不应出现在这里,只会平白扰乱了原有的英锋。紫禁城的女人,毋论主子或者女侍,举止形容,都活在森严的规矩里,涂脂抹粉,掩饰哀容,原就是我们学会的第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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