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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吃素,或接触过坚定的素食主义者,大概都知道素食和杂食人群之间的激烈辩论是什么画风。
我本人是严格的纯素食者。我认为在没有生存性必要的情况下,避免造成动物的痛苦和死亡是每个人的基本道德责任。比如,我们有义务选择素食、拒绝消费动物表演和皮毛制品等等。
肉奶蛋消费者在听到这种主张后,可能会竖起心理防线,开启嘲讽模式,企图把我怼个体无完肤,好继续“心安理得”地享用动物尸体。
然而,在跟荤食者唇枪舌战的经验中,我发现很多人虽然表面上对吃肉的正当性夸夸其谈,但是他们的内心并非毫无愧疚感。恰恰是这种模糊的同理心负担,促使他们更加激烈地抵制素食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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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理学上,这种由认知跟行为之间的分歧而产生的不舒适情绪和矛盾心理被称为认知失调。
如果不能意识到这个思维陷阱,荤食者就很容易恼羞成怒,开始胡言乱语、不讲道理地反驳;那这场对话就注定是没有多少意义的。
我把荤食者最常提出的、不符合逻辑的质疑归纳整合,希望可以帮你在讨论素食主义时保持思路清晰,指出对方的诡辩,免得尴尬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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荤食者常犯的逻辑谬误可粗略分成三个等级: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我们从最低级的开始。
2022年08月08日 21点0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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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对素食主义抱有严重的偏见和误解,认为讨论食用动物的道德问题是吃饱了撑的,所以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最常见的谬误当属诉诸人身(argumentum ad hominem),又称作“以人废言”。比如当你在辩论的时候,把某些(通常是负面的)特质强加到素食主义者的身上,以明示或暗示其主张不可取,或者直接攻击其人格、态度、地位、动机、处境等等,而不回答对方原本提出的观点。
原本观点:人类奴役和杀害动物是不道德的,我们有义务选择素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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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生式的反驳
扣帽子、贴标签
素食主义是邪教!你是不是和回形针一伙的?行走的五十万!浓浓的圣母/白左味儿!
人身攻击
这些**素食主义者好烦,整天搞道德绑架,滚去吃草吧!
诉诸动机
你们宣传素食的都是为了卖植物肉。拿了美国人多少钱?快分我一点。
诉诸恐吓
小心我向国安局举报你勾结境外势力!
诉诸伪善
剥削和杀害动物不道德?那你走路有没有踩死过蚂蚁?你不打蚊子吗?你穿的衣服也是血汗工厂里制造的!素食主义者真虚伪!
关联谬误
有些素食主义者很坏!因为素食人群中有坏人,所以我认为素食主义根本不可取,打死我都不吃素。
诉诸成就
你们这些素食主义者,为国家做出过什么贡献?知道生产粮食有多辛苦吗?让你们吃饱肚子的是农民伯伯,还不懂得感恩!
诉诸贫富/贵贱
素食主义者个个都养尊处优的,有谁是守卫边疆的战士?有钱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吃肉的平民百姓了?
诉诸快感
虽然动物很可怜,但是肉是真的很好吃啊。难不成还有不喜欢吃肉的人?(因为我从某个行为中获得快感,所以这个行为在道德上就是
正确的
。)
假两难推理
要么吃肉,要么饿死,你吃不吃?
以上的无脑言论基本出自“为了杠而杠”的低级杠精。这类荤食者不屑回答无辜的动物是否该被人类杀害这个问题,所以多数情况下直接略过即可,不用浪费时间。
2022年08月08日 21点0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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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这类逻辑谬误也特别普遍,多数都属于“不相干谬误”,比如提出某些与素食主义者的主张无关、但有可能是正确的观点,借此转移话题。
原本观点:吃肉就是谋杀动物,而蓄意夺走任何一条无辜的生命都是不道德的。
中学生式的诡辩
歧义谬误
“谋杀的定义是一个人被另外一个人蓄意杀死,所以杀死人类才属于谋杀,杀动物不是谋杀。”
描述性谬误
“猫狗是宠物,牛羊猪是牲畜,牲畜就是食物,所以杀死牲畜没有错。”
以上两种属于言辞谬误,比如借助某些词语的常规定义来形成推理,以期反驳素食者,但是这类词义上的论证对主题毫无帮助,因为受害者根本不在乎牠们是被称作牲畜还是宠物。
接下来是烂大街的不相干论证:
稻草人谬误
“说了那么多,我也同意吃肉很残忍,所以你们是想让狮子老虎也吃素对吧?纯素食主义简直不可理喻!”
错误:攻击对方并未提出的论点。素食者“主张让肉食动物都吃素”,这是荤食者的假想敌。
红鲱鱼谬误
“游牧民族是不可能吃素的,生活在北极的人也不能种植粮食,所以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素食者。”
错误:企图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插进来,从而把对话者的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论题上:既然并非人人都能成为素食者,所以我有理由继续消费动物。
诉诸权威
“学校里教过饮食搭配要均衡,所以完全吃素是不健康的。医生也说一定要吃肉,不然会容易贫血。权威机构都说要吃肉,所以我才不相信素食主义者说什么呢。”
错误:权威的人物和机构也是会犯错的,不能假设老师和医生比素食者更懂营养学,或假设素食主义言论的可信度不如某些权威。
强权即公理
“人类进化到了食物链的顶端,所以吃任何动物都是人类的自由。”
错误:仅仅因为动物不如人类“强大”,就宣称吃牠们是合理的。如果力量代表正义,那么强大的军队岂不是可以无理由地侵犯任何弱小国家的领土了?再想想家暴、校园欺凌?
从众谬误
“大部分人都吃肉,他们都会同意养殖动物供我们吃是没错的,所以素食主义是在瞎折腾,都没什么人在乎。”
错误:真理与支持者的数量无关。
格言论证
“凡事都不能走极端。你吃素就好了,何必要吃全素呢?吃肉是我的个人意愿。你不想吃,别人想吃。你不能干涉别人的自由。”
错误:企图用一句听起来蛮有道理的话(陈词滥调)来阻碍有意义的讨论,却不考虑这句话背后的理据与适用情境。况且,当“个人意愿”干涉到它者的生命时,这就不是“个人意愿”了。
诉诸传统
“人类几千年以来都吃肉。你的祖先不吃肉,就没有今天的你。”
错误:宣称某个观念行之已久、符合传统或习惯,因此是好的。参考缠足、割礼、重男轻女等等。
诉诸情感
恐惧:“长期吃全素会停经、掉头发、营养不良,小心缺钙缺铁缺锌缺蛋白质,你这样吃,久了肯定会生病的!”
仇恨:“西方国家压迫了中国几十年,现在又想用素食主义来渗透中国,让中国人上不了战场,枪都端不稳怎么保家卫国?素食者都是卖国贼!打倒帝国主义!”
怜悯:“我的父亲卧病在床,我此刻非常伤心,你居然还跟我说别吃肉,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错误:用夸大事实、危言耸听的方式来诋毁素食者提出的主张,或激起他人的情感,以诱导对方赞同自己的主张,却不提出有效的论证。
诉诸荒谬
“吃植物也很残忍,你们干脆啥也别吃,每天呼吸空气就够了,还有啊,微生物也是活的,素食者原地蒸发好了。”
错误:宣称素食主义荒谬可笑,或者照搬素食者的主张,把它曲解成听起来很荒诞的论点,以此来反驳对方。
滑坡谬误
“如果我们都不吃肉,动物就会过度繁殖,最终把我们吃了。”
错误:用一串夸张的因果推论,形成不合理的结论。养殖动物的数量会随着素食人口的增多而减少,况且人类宰杀的基本都不是肉食动物,怎么会反过来吃我们呢?
诉诸中庸
“纯素食太偏激了!荤素搭配才是折中可行的方案。”
错误:误以为真相必然在两极端之间。很多时候折中方案并不代表最切实可行的方案。
诉诸法律
“你们不能说畜牧业里存在强奸、奴役和谋杀,因为这些都是违法行为。吃肉是合法的,所以素食主义者的主张无效。”
错误:世界上有很多法律允许却不道德的事。合法不等于合理。
存在性谬误
“养殖动物就是养来吃的,如果我们不吃肉,那很多动物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错误:宣称某件事可以合理地施加给某些群体,仅仅因为如果不做这件事,这些群体就根本不会存在。比如宰杀“肉狗”和“肉猫”的例子。
假设场景谬误
“如果素食主义者在一座孤岛上,只有一只鸡能吃,那是不是要把自己饿死?”
错误:提出不可能真正发生的假设,并企图借此削弱素食者就现实生活提出的主张。
乱枪论证
“哼,素食主义者想让豺狼虎豹也吃素吗?植物不也是生命吗?科学家说植物也有痛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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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人类是杂食动物,我们的祖先也吃肉!肉类含有丰富的营养!我们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所以吃动物是很自然的事,何况其它动物之间也互相残杀。你别给我强加自己的信仰,纯素食主义简直跟邪教没区别。你太偏激了,你不可能让人人都吃素的!有很多人吃素把身体吃坏了。你那么在乎动物的权利,为什么还要跟动物抢口粮?Blablabla...”
错误:一次性提出大量简短但未必成立的论述,使对方无法在短时间内逐一进行反驳。
以上这一大串言论,可以归类为动过脑子的、耍小聪明式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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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部分属于带有些许依据、却经不起推敲的论点。
大学生式的狡辩:
具体化谬误
“人吃动物是生死轮回。”
错误:将“轮回”这个抽象的事作为真实、可观测的论据来反驳素食主义。
挪动门柱谬误
荤:“吃素的人面黄肌瘦的,能参加运动吗?”
素:“你看看纪录片《游戏改变者》”
荤:“行,素食也可以参加运动拿奖,那有本事你找一些打娘胎里就吃全素的奥运冠军给我看看?哼,找不着吧?我就知道人是必须吃肉的。”
错误:在素食者给出证据后,又用更苛刻的理由要求对方提供其它的证据,不断改变或提高达成目标的准则。
相对优先谬误
“世界上还有战争和难民问题,你居然还在这里劝人吃素?我们现在应该关注比吃不吃肉更重要的事。”
错误:用其它同样需要改进的事来回避素食者提出的论点。如果这个逻辑成立,那么,男性的问题还没解决,我们就不该关注女性的问题吗?白人还未获得平等,就不能为黑人争取权利?同时关注两件事,并不一定会互相冲突。
诉诸自然
“肉食动物也捕食其它动物,人类吃肉也是食物链的一环。人类是杂食动物,所以吃动物不关乎道德问题。”
错误:这是自然主义谬误的其中一种诠释。宣称符合自然界或生物学属性的事物就是合乎道德、应该被接受的。实然不等于应然。
诉诸后果
“如果所有人都吃素,那就会有很多从事养殖的人面临失业,所以我们不能都吃素。”
错误:根据素食主义可能导致的后果决定它的合理性,仅仅因为某个不理想的后果就否定素食主义的整体观点。
单方论证
“给小孩吃纯素简直是虐待儿童!你没听说国外有一对纯素食的父母把婴儿喂死了吗?”
错误:只谈支持吃肉的理由和证据,而刻意忽略反对的资料。这也叫“摘樱桃”或“故意不举证”。
轶事谬误
“有好几个国外的素食网红吃出问题了,瘦得跟竹竿似的。还有朋友长期素食贫血了,素食主义肯定不健康!”
错误:根据传闻或个人经历推理出结论,而不是用客观的科学证据。这也叫“坊间谬误”。
涅槃谬误
“你不可能让全世界都素食的,总有人得吃肉吧?再说了,动物无论如何都会死掉。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成为素食者呢?”
错误:宣称素食主义不可能做到完美,因此我们不应该尽自己所能地避免造成动物的死亡。这也是一种“非黑即白”或完美主义谬误。反驳素食主义的唯一方式
以上就是荤食者在辩论时最常出现的逻辑谬误,可见没有任何一种能够正确地驳回这个素食主义的核心观点:在不必要的情况下使动物遭受痛苦和死亡是不道德的,因此我们应该成为素食者。
其实还有一个逻辑上完全正确的终极辩驳,绝对能够让素食者原地裂开:
我承认在不必要的情况下杀害动物有悖道德伦理,所以在有必要的情况下杀害动物,则是合理的。消费动物性制品给我带来的感官愉悦是必要的、无法取代的,是支撑我活着的信念,所以我愿意让动物为我的味蕾享受而牺牲。
2022年08月08日 22点0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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