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鸣不说话盯着她，脸颊红得烂熟，然后忽然栽进徵宣怀里，徵宣惊慌地抱着他沉甸甸的头，惊恐地看向四周。
骆鸣：（低低地唱）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徵宣抱着他的头，看着树梢挂的一颗星，眼角流下一滴泪。

第一幕：错位
骆鸣：你还好吗？
徵宣：还好。
骆鸣：没事，我就回去了。
徵宣：嗯。
徵宣：你……
骆鸣：（回头）嗯？
徵宣：没事，你快回去吧。

怀堂
曾海鹰：怎么样了？
仆从：东阁之正房、东西侧房，玉兰山房之南房火势皆已扑灭，主君。
曾海鹰：为什么会起火，查清了吗？
仆从：风大，火烧穿了灯笼，吹到屋里去了。
曾海鹰：手怎么样？
徵宣：伤得不算太重。
曾海鹰：那么多伺候的人——
骆鸣：是我没照看好她。
曾海鹰：事发之时，你我还在席上应酬，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有过错。
曾海鹰：一听‘走水’，你立刻就冲出去，不过我后来赶到，倒没见着你。
骆鸣：许久不到府里，不熟悉道路了。
曾海鹰：这回在这里多住几日，让曾钰把伤养好。

蕴真堂
骆鸣：早点休息吧。
骆鸣：如果我今晚早点到，就不会弄伤了。
曾钰：下次你一定要在我身边。

玉兰山房
曾海鹰：你今天没事吧。
徵宣：（宽衣的手一滞）火在南面，我没有事。
曾海鹰：那就好。
曾海鹰：（随手玩着徵宣柔顺的长发）你觉得骆鸣怎么样？
徵宣：什么怎么样呀。
曾海鹰：做丈夫......
曾海鹰：你觉得他做小妹的丈夫怎么样？
徵宣：我看还不错。
曾海鹰：嗯，今日小妹遇险，他反应还算及时。
徵宣：（心不在焉地应着）是呀，看到小妹手上的伤，都着急成什么样了。
徵宣：说不定......（身体抬起来，凑上去，用很小的声音）说不定蕴真堂内此刻，他们也和我们一样......

第二幕：家人的相处之道
清晨的怀堂
曾海鹰：难得聚在一起用早膳。
曾钰：和哥哥一起用膳，仿佛回到小时候。
曾海鹰：你小时候，不好好吃饭，吃饭像用刑。
曾钰：哥哥欺负我。
曾钰：嫂嫂小时候吃饭吃得好不好？
徵宣：（想了一想，笑着）算是好吧。
曾钰：嫂嫂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
曾钰：你怎么都吃第二碗了。
骆鸣：小菜做得不错。
曾钰：能得你夸奖？那我也要尝尝。
曾海鹰：若怀精于此道？
曾钰：不是说大话，哥哥，整东泉国没有能及得上他的。
曾海鹰：倒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若怀一头扎进衙门，就想不起来吃饭，原来为了妻子也会洗手作羹汤。
骆鸣：（笑着摆手）哪有她说得那么夸张。
曾钰：下回人让他做给哥哥嫂嫂尝尝。
曾海鹰：（看徵宣）那我们要饱口福了。

午后的怀堂
徵宣：副使往哪去？
骆鸣：（停下，向她点了点头）刚从外面回来。
徵宣：那刚好，我也要去蕴真堂。
骆鸣：（挑了挑眉，看着徵宣眼睛）
徵宣：怎么，副使不回蕴真堂吗？
骆鸣：自然要回，走吧。
骆鸣：看起来你昨夜没被吓着。
徵宣：（没听清）啊？
骆鸣：曾钰整夜梦魇，翻去覆来，我总担心她弄到手，一夜未眠。
徵宣：我正是担心她的手伤，过去看看。（回头看一眼骆鸣眼下，果然乌青一片）方才早饭就见你们精神不好，小妹受伤，还得烦你多照看小妹。
骆鸣：（看着她明显饱满的眼下）我是曾钰丈夫，照顾她是应该的。
徵宣：（笑了笑）你们感情好，我和海鹰都放心。
徵宣：（忽然明白那句未听清的话，歉意地回头）多谢副使昨夜相救。
骆鸣：（一愣）正巧路过，听见侍女在呼叫，就进去看看。
（侍女画外音：真奇怪，昨晚不是说迷路，现在怎么又变成了路过。）
徵宣：不管怎样，多亏有副使相助，这场走水才算是有惊无险。
骆鸣：嫂嫂能这么想就好了。
徵宣：大家都这么想。蕴真堂到了。
曾钰：（惊喜的）嫂嫂来了。（看到徵宣身后的骆鸣，笑容一僵）你也回来了。你们一起的？
徵宣：路上遇到，就一起过来了，路上你夫君还在说呢，昨夜为担心你，一晚上没合眼。今日好些了吗？让我看看。
曾钰：（伸出手，嗔怪地）哪有那么严重，你也真是的，说这些让嫂嫂担心做什么。
骆鸣：你们先聊，我还有点事。

入夜的怀堂
曾钰：这是什么？
曾海鹰：太后的寿辰将至，这是要送进宫的。这一件，锦州送上来的，听说是从前年寿辰就备下了。
曾钰：是个乖觉的人。
曾海鹰：（笑了）你以为白给？打开看看吧。
曾钰：（忍不住站起身，凑近了看）这么大，这么完整的一块料，哪里出的？
曾海鹰：不知道，据说是舶来的。
曾钰：我说呢，南平现在也不会出这种料了。
曾钰：东西太过名贵，恐怕要被盯上，况且这东西那么脆，碰了一个角就全废了。
曾海鹰：最重要的，是要快。
曾海鹰：若怀，你有什么妙招，别只是吃菜。
骆鸣：要运得快，又要运得周全，必先选择一条万无一失的路线。
曾海鹰：东泉到川水的官道已有百年，向来车马往来都用此道，且每隔百里都有官兵把守，难道还有更万无一失的道路？
骆鸣：官道确有其优势，但因其已有百年，古时道路与今日之情形已有不同，尤其是黎县内的道路，该地地面低洼，常年水灾，该段也就时常泥泞不堪，稍微辎重的货车经过，就吃重得难以前进，车队到此往往卸货，把车推走再重装，耗时耗力。像这架翡翠插屏，根本无法运送。
曾海鹰：看来老弟已有心中之选。
骆鸣：（沉默了）我也没有办法。
曾海鹰：（大笑）你尽管说来，难道还要向你姐夫有所保留？
骆鸣：此路我只走过一次，货损是平时的一半，抵达川水的时间比走官道快上三天。
曾海鹰：哦？你们海波府还藏有这样的路线。
骆鸣：仍从官道开始走，从赤岩峰开始上船转水路，绕过黎县，直达定州码头，此路唤作......东泉道！
曾海鹰：（想了一想，起身鼓掌）好！好个东泉道！不如这件寿礼就由你替我送进宫。
骆鸣：其实，海波府也有寿礼要送进宫，正使正在犹豫由谁护送。
曾海鹰：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选。
骆鸣：如此重任，恐怕骆鸣一人难以完成。
曾海鹰：无需多虑，我手下的禁军随你调任。其实，为兄还有一件事要托付于你。
骆鸣：何事？
曾海鹰：你嫂子也要随这批寿礼一同前往川水，拜托你去，是想着自家人方便照看。
曾海鹰：这是太后的口谕，她自幼跟在太后身边长大，入宫尽孝也是本分。
徵宣：怕是不好劳烦若怀，他有公务在身，我跟着只是累赘。
骆鸣：哪里，哪里，唯恐委屈了嫂子。
曾海鹰：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来，倒酒，敬若怀。
......

第三幕：不安分
徵宣：去问问副使，怎么身边没人伺候，别醉摔了。
骆鸣：（听到声音，走过来，摆摆手）没醉，风吹一吹酒气就散了。
徵宣：伺候的人呢，怎么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徵宣：这是渴了，扶副使回房休息吧。
骆鸣：（还是醉得厉害的样子）不去，闷。
徵宣：那就去取醒酒汤来。

骆鸣：想洗把脸。
徵宣：脸也在院子里洗？去端水来。
徵宣：你是真醉厉害了。
徵宣：（推着他）你起开！
骆鸣：（声音闷在徵宣怀里，模模糊糊的）
徵宣：（听不清，觉得胸口很痒，果真推不开，力道也就小了，听到胸口传来的细小的声音，竟然是骆鸣的歌声）
骆鸣：（低低地唱）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徵宣：（再次推开他，这次很轻易就推开了）
骆鸣：（仍旧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

午后 玉兰山房
曾钰：嫂嫂。
徵宣：诶，你来了。
曾钰：嗯，我来和嫂嫂说说话。
徵宣：过来坐。
曾钰：（看向窗台下摆的榻，有铺过的痕迹）嫂嫂准备睡一会儿的？
徵宣：没事做，干坐着就困了。你来了咱们说说话，就不困了。
徵宣：（笑着）做什么啊？
曾钰：（凑近徵宣的脸）白玉似的，一点瑕疵都没有。
徵宣：（嘴角缓缓地升起来）想问你哥哥要东西啊，跟我这嘴甜。
曾钰：认真的。说句实话，先头那个嫂嫂长得没你好看，怪不得哥哥那么喜欢你。
曾钰：其实嫂嫂你并未比我年长多少嘛，嫁给我哥哥，不觉得可惜？
徵宣：（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放松了，又笑着）有你这样说兄长的吗。
曾钰：（忽然环顾起了屋子）那天，嫂嫂就是在这儿。南房火起那么大，没吓到吧。
徵宣：吓到了，火真的好大。你手好点吗？给我看看。
曾钰：早好了，住了这么多天，一日三餐都是猪蹄。
徵宣：（笑得弯腰）你呀，还不是你哥哥担心你。
曾钰：本来只想来住几天，竟然住了那么久，我和骆鸣该告辞了。
徵宣：何必着急，你难得回来，你哥哥念着你。
曾钰：再住久，就该讨嫌了，况且骆鸣也不方便。
徵宣：我看都是你自己多心。
曾钰：嫂嫂不提是嫂嫂贤惠，但曾钰要有自知之明呀。
徵宣：说不过你，等晚上回来你哥哥和你说。
曾钰：哥哥早就知道了。
曾钰：嫂嫂和骆鸣都是川水人，从前不曾见过么？
徵宣：好像跟在太后身边，远远地见过，都记不清了，还是来了你们家，你哥哥提醒我的。那时他和现在真不一样——怎么了吗？
曾钰：（背对着门，面朝着屋里，几乎被阳光下的徵宣白得晃眼了）没事，我先回去了，嫂嫂。

第四幕 送别
曾海鹰：（取过侍从手中的酒盏）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若怀，来满饮此杯。
骆鸣：（接过酒盏，深深一敬）若怀必不辜负东泉。
曾海鹰：好！
曾海鹰：（身子向徵宣那边一侧，深重地看向骆鸣）家人也要劳你多加照顾。
骆鸣：（看地上）兄长放心。
曾海鹰：你去吧。

第五幕：东泉道上
随从甲：夫人，您要不要上岸看看，我们副使在给大伙唱歌呢。
徵宣：不去了。多谢你，在船上真的怪冷的。
随从甲：（连连摆手）火盆是副使让小的拿上来的，既然您不去，小的就先告退了。
徵宣：呀。
徵宣：坐呀。
骆鸣：你一天没吃东西。
徵宣：（看一眼桌上的食物，问了其他问题）还有多久能到川水？
骆鸣：明早风起，最快后天早晨。
徵宣：（若有所思的）那还挺快。
骆鸣：是啊，你终于可以摆脱了。
徵宣：（疑惑的）摆脱？我觉得倒很挺好。东泉道，很有气势嘛，谁取的名字，也不怕别人听了生气......听起来比官道还像官道......不过沿途风景确实比官道好多了。
徵宣：我怎么觉得，是你终于能摆脱了。诶，你一路上摆脸色给谁看呢？这会儿又送火盆又送吃的，人也送上来，你什么意思啊，骆副使。
骆鸣：（气极反笑，凑近
捏
起她的下巴）那我也问你，你既然那么喜欢他，干嘛招惹我，玩刺激的？我是第几个？
徵宣：（被捏痛，眼底迅速含泪）你知道我是不是在玩。

骆鸣船舱
徵宣：我来还你碗。
骆鸣：你还是出去吧。
徵宣：现在知道怕了？方才进我房间为什么不怕。
徵宣：你应该有许多话想问我，为什么不问。
骆鸣：还有意义吗？
徵宣：（站起来到他身后）你都不问，怎么知道。
骆鸣：我对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徵宣：（手臂慢慢伸过他的腰侧）你想问的问题，已经盘桓在你心里很久了，你的眼睛，你的嘴巴，甚至于你的背影，都饱含着想知道答案的冲动，这冲动让我感到害怕。
骆鸣：你太自负，徵宣，我不是非你不可。（拉开她环绕在腰侧的手，自嘲地笑笑）能干出这种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你觉得我们在玩爱情？偷情，和谁都一样 ，只要够刺激。
徵宣：（抬手甩了一个巴掌到他脸上，冷冷）怯懦。
骆鸣：以后不要再单独见面。
骆鸣：（拇指抹掉眼角不易察觉的湿痕）起风了，船终于可以启航。

第六幕：竹林中
万华宫
管则绵：看看是谁来了。
徵宣：（乖顺地伏在她膝前）太后，徵宣很想您。
管则绵：路上累坏了吧。
徵宣：一点也不累，心里想着您能早点儿看见徵宣，什么累也不记得了。
管则绵：（开怀地笑了）油腔滑调。听说你走水路上来的？
徵宣：（伏在膝前的脸变了一变）是啊，海波府布政副使骆鸣护送着寿礼上来的，他蛮得海鹰信赖，非说走水路更快更安全，海鹰就让我跟着他来。
管则绵：年纪那样轻，倒还有些办法，回川水来做太中大夫也算能相匹配。
徵宣：（抬头）您说什么时候的事。
管则绵：这回让他送寿礼进川水，既是考验，也是让他顺道回来，不久就会有正式的旨意。他父亲做廷尉卿做了十数年，没有一点差错，他也去地方上历练了三年，是时候回来了。
徵宣：是啊，可我还得再回去。
管则绵：傻孩子，东泉已是你的家，当然得回去。
徵宣：我知道，我只是舍不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