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挽璐车】
(壹)
来者为客,而我冠于岳宗族姓,理应尽地主待客之谊。毰毸细雪被一道刻着金箔云纹的隔扇门阻隔于外,被风蚀刮的冰肌触及炭火携来的暖,也有与他独处一室的小意,面颊方盈起施朱般的赧色。
只是我仍不敢直谛他一双含笑的星眸,每逢他目风扫过,必要亟亟移开雪靥,至于这其中缘由,我却难说清道明。


(贰)
朦胧的月色间,竹影在不安地随波光而动,发出窸窣碎响。已勉力自抑的羞恼因此一句,似簌簌而起的焰火,在静谧的阑珊夜色里迸发出璨烈的光轨——意在何人,他当真不知?清冽的果酒竟比烧喉的烈酒更显逼迫,在恍惚间,那些落入腹中的清涩终于不服我的管束,任由翻飞的思绪在脑海中横冲直撞,口不择言般。
“你总是将蒙尘之物弃如敝履,好似天下宝物信手拈来……如今我替你捡回,也算物归原主了罢。虽是寻常可见的慈竹,而非寰宇最是珍贵的龙鳞竹,也不该随意丢弃。”


(叁)
白商素节的固气于长久的太息间,释出隐匿已久的密约。西风斜阳渐偃息了横亘于二人间的焦灼,可也由此在掌间沁出了冽寒的薄汗,饶是平素习来咏絮慧言的妙才,遇此方知那千般言、万般语,皆已沦为了笨口讷言的愚钝痴人。在短暂的缄默后,胸腔溢出的桩桩件件往事,皆成了一句无奈的叹息。
“事情并非你所料想的那样,若来日有机会,我定会与你解释……可是我真不曾心有所属。”


(肆)
许是他所言情真意切,也或是我俟于此言久矣,在长久的凝滞后,温热玉珠自明眸中浸出,又缓缓坠于睫下。待他尾音落下时,已是按捺不住心中意涌,倏然抬步亟亟奔向他,将双臂紧紧环于他颈间,任玉珠滑下面颊,在他肩上的丝袍间晕开了朵朵浅色的渍花。
“其实我从未想过要离开你。”


(伍)
所处的陡崖处,近处是枝叶扶苏,远处是山山而川,而这份翠微在心旌摇动间,愈发显得钟灵毓秀。眷恋如浮光掠过,在一泓秋波中留下他的倒影,在那倏闪而过的瞬息,世间万物都失了色泽,独留这一抹束竹玉色。
于是心底已是笃信,从此无论是纡朱怀金,亦或是筚门圭窬(但料想也绝无此等可能),此意长与君同。


(陆)
这个故事还有很长,我将用一生的时间来回答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