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风流】平生只落双行泪,半为苍生半美人
裴慕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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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怀沙:可爱的“老小伙儿” www.dahew.com   2005-08-08 09:18   怀满腹才学 论中外古今,国学大师、《楚辞》泰斗文怀沙先生虽96岁高龄仍鹤发童颜,嬉笑怒骂,信口文章,且能独来独往,游走于不同国度、不同城市之间,解中国传统文化之精妙,扬东方龙的精神,堪称当世”一绝”。几天前,先生因私人会晤从大连飞至郑州,8月6日下午,在文老下榻的一家宾馆里,本报记者对文老作了独家专访。及至亲眼所见,听先生说学问,谈爱情,谦逊之中略带狂放不羁,讲经释情而又滔滔不绝,时而舒缓吟唱,时而高亢有力,幽默言语中足见铮铮风骨魅力人格,让我等年轻后辈饱听大道之音后不断开怀大笑。采访结束后,文老双目炯炯,略一沉吟,挥笔写下”杜思韩情妙寡俦,风流文采属中州”(图左),以贺本报创刊十周年,文老虽以硬笔而书,仍能见古拙苍劲之风,且方正端直,质朴中又蕴隽秀之气。   随意挥洒皆学问   受命采访文怀沙先生之初,记者因仰视而心中忐忑,没想到见面之后先生洞察秋毫,率先帮我们打开了话匣子,话题先从前些天在大连喜遇60多年未见的表妹轻松开始,之后便随意讲来,竟也章节有度,随意挥洒,一发至70分钟方止,竟将话题终结在他尚未谈到的美人文化上。我等听得意犹未尽,续上这一话题,先生又拿出他已写好的文章吟唱后,谈话方了。   文怀沙号燕叟,1910年1月生于北京,祖籍湖南。先生青年时代受业章太炎,是举世皆知、硕果仅存的古典文学大家。文老治学以《楚辞》为专长,对于经史百家、汉魏六朝文学、历代诗词歌赋,甚至佛学、音乐、戏剧、金石书画无所不窥。文老不仅学识渊博,长相高古,他的为人更是秉性正直,纯真质朴。郭沫若以“荷蕖发幽香”的诗句赠他,周谷城曾题赠曰:“相与无町畦,相与为婴儿。”沈尹默赞他“争比灵均,文采昭然历劫新”,把他比作屈原。戎马诗人张爱萍将军也有诗赞他:“一曲吟催千古泪,文怀八斗叹骚才。韵高自有真情在,恍若云中屈子来。”   在采访中,文老洋洋洒洒,侃侃而谈,从文学谈到人生,谈到社会,谈到美好,谈到丑恶。他一会儿声色并貌吟咏诗词歌赋,一会儿口吐野言俚语,真乃大俗大雅之人!   “千万不要得罪中国人”   文老在国内外演讲都讲中国的“风骚”。他说,中国的传统文化,以“风”、“骚”为代表。“风”是人的最根本的精神,人要有气节、风度;“骚”是指把生存的理由看得很重要。风的代表人物是孔子,是中华民族的共性;“骚”以屈原和《离骚》为代表,是中华民族的个性。   “风”的学习方法强调向群众学习。用孔子的话说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有人就问,三人中一个是强奸犯,一个是贪污犯,一个是抢劫犯,谁是我师,孔子很聪明,提防要问这个问题,其下文就说了“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说“骚”不能不提到屈原。《离骚》的精神是对生命的讴歌。孔子讲正气,老子讲清气,释迦讲和气。屈原是把生存的理由看得比生命重要,舍生取义。   文老曾到不少国家去讲说他的东方大道,他对东方人的智慧和力量的看重蕴含在他的谈话中,他还向我们讲起他在美国讲学时的一段话:“龙能屈能伸,蕴含了很多力量,中国人是属龙的,龙是记仇的,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就对你们透露一个‘国家机密’。”说到此,他的声音忽然间高亢起来,“你们千万不要得罪中国人”。   他还铿锵有力地模仿陈毅的腔调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定要报。”并说,这是他十分喜欢的一句话。   他特别强调,在商品社会,爱财无罪。商品社会要钱,传统文化要脸,但永不能为了利益而放弃尊严。“我做事,是有报酬的,而且很高,但必须是税后报酬。报酬多了,没有什么不好,我还可以用它来帮助需要我帮助的老朋友。”   最短的书和最长的书 
2005年12月29日 06点12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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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边是现在采访文老的了,我觉得写文老写得最好,是其好友峻青所写的《沙翁复活记》!这一记,峻青的文笔,文老的胸襟俱现矣……
2005年12月29日 06点12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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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翁复活记》 作者:竣 青   这里记述的,是一位我非常钦敬的挚友-屈原研究专家文怀沙教授。这是一件戏剧性的死而复生的故事。  事情发生在1986年10月。  天高气爽。我来到我的故乡胶东半岛,参加烟台艺术节。正当我沉浸在亲切而迷人的艺术享受之中,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文怀沙教授逝世了。带来噩耗的是一位刚由上海赶到烟台的朋友,我不禁大吃一惊。怀沙兄虽年长于我,但素来体健神旺,他是侪辈中罕见的矍铄一翁。更何况不久前,我还接到他来自北京的信呢,真是难以设想,他竟会如此突然匆匆离去。我不能、不愿也不敢相信。但是,这位上海来的朋友告诉我,消息千真万确,决非讹传。5日早晨,他在上海家中,亲耳听到了上海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并且,他还带来了新近出版的《上海每周广播电视报》。我打开了报纸,一段编者按语赫然在目--我国已故著名文学家文怀沙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学者。本期《作家与作品介绍》将播送他生前为电台吟诵和讲解《诗经》中的两首诗:(伯兮) (卫风)和《黍离》(王风)。文怀沙的讲解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对我们理解这两首诗将有所裨益。尤其文怀沙先生的古诗吟诵,用的是我国古典诗歌传统的吟诵方法,对于广大古典诗词爱好者来说,是难得一饱耳福的机会。   那位上海来的朋友还告诉我他在上海不但收听了电台的这段编者按语,还收听了"已故"的文怀沙教授"生前"讲解和吟诵《诗经》的录音。这段录音是他在50年代初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讲时录制的。 30多年后的今天,又一次在上海重新播放了文怀沙当年的录音。  这,就不由你不相信这不幸消息的可靠性了。   我当即怀着非常沉痛的心情,发了一封唁电给他在北京核桃园寓中的家属。   从那以后,我一直心情非常沉重,甚至艺术节中的京剧、吕剧、胶东大鼓、海阳秧歌、掖县剪纸等等  富有故乡生活情趣的精彩节日和展览,也激不起我多大的兴味了。  烟台艺术节结束后不久,我返回了上海。 久出甫归,家中积压各地来的书稿信件已经很多很多了。我怀着沉重的心情清理这些信件,我想从这当中,找到一纸来自怀沙兄家中的来信或讣告;我想知道文老究竟系因何病而如此突然谢世?忽然在一天上午,电话铃响了起来,从耳机中传来了一阵清晰而爽朗的声音:   "峻青吗?"   呀,声音好熟!还未等到我辨别出来,"我是怀沙呀!"就又听到:   啊,怀沙!我简直愣住了,呆呆地立在那里,手里擎着话筒,半晌说不出话来。   电话里又响起了一阵宏亮的笑声:   “怎么,你感到意外是吧,是不是以为鬼在给你说话?是的,我曾经做过鬼;现在又复活了。哈哈,你想不到吗?”   我更加莫名其妙了,赶紧问道:   “你现在哪里?”   “在上海,离你不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湖涂了,一刹那间,我竟然怀疑自己神经出了毛病,又怀疑是在梦中?我仰头望望窗外,窗外是明晃晃的十月的阳光,对面静安宾馆楼顶上的红旗,在晴朗的碧蓝的秋空中飘扬…………这分明不是梦,一切都很正常。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在电话中大声地问道。   “说来话长,见面时再详谈吧,我就来。”   不一会,他来了。   依然是银髯飘拂,红光满面,精神矍铄,潇洒风流。   “鬼来了:我是三楚鬼雄。”一进门,他就笑嘻嘻地说。   依然是那么诙谐幽默、妙趣横生。   随着他旋风般的突然到来,沙翁死而复活之谜,终于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心中解开了。
2005年12月29日 06点12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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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的近因出在上海人民广播电台。  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文艺部编辑马学鸿,是一位为人正直热情而又对文学、特别是对古典文学有相当造诣和修养的中年人。有一天,他在电台库房的故纸堆中清理旧节目,突然发现了文怀沙先生50年代在北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讲解《诗经》的大录音磁带,顿时眼前一亮,喜出望外。因为早在二三十年前,他就常从电台中收听文怀沙教授讲解和吟咏古诗词的节目。时而高昂激越时而沉郁苍凉的悦耳动听的韵律,总是把马学鸿带人古典诗词中那种深沉典雅令人神往的境界。这情景,至今回想起来,犹为之迷惘、激荡…………遗憾的是,从那以后,这30年漫长的岁月中,他再也没有能够从电台中听到如此精辟的讲解和摇人魂魄的吟咏了。它仿佛成了人间绝唱。   马学鸿曾经一再感叹当时的录音技术没有现在这样发达、普及。要不,录下来经常听听该有多么好啊!   马学鸿不仅酷爱文怀沙教授对古典诗词的讲解和吟咏,他尤其喜爱文教授对屈原诗歌的今绎。马学鸿深深懂得:译解古典诗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工作。注重训诂、阐述义理的往往传递不出原诗的情感神韵;而注重情致、讲究文采的又常常文过其意,神貌分离。而读过文怀沙教授的屈原诗歌今绎的人,却无不钦佩他探幽发微、钩玄提要的眼光和学力;更无不叹服他把两千多年前深奥奇僻佶聱难懂的古代楚语化为激情澎湃文采昭然的现代语体诗的才华和热力。   像一个饥饿到极点的人突然获得了美食一样,马学鸿对于他这故纸堆中的无意发现,兴奋得心都颤抖起来了。他万分庆幸他的这一发现,他更想把这一珍贵的发现,连同他的喜悦一起播出,让更多的广播听众来共同分享。于是,他就立即着手,把这盘珍贵的录音,制成盒式带,编成节目。   节目编好后,他准备写个按语,这时,他忽然想到:这盘录音,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30多年前录制播放过的,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重播过,文怀沙教授的名字,也仿佛从那以后就消失了。这按语应当怎样介绍作者呢?他也曾向周围的同仁们探询过,不少人听说过先生在"文革"中身陷囹圄,多年来没有信息,早已作古了。于是,马学鸿就在文教授名字前面加上了"已故"两字,这与其说是想引起听众对这盘劫后幸存的录音带的珍惜,还不如说是出于马学鸿本人一种特殊的感情,寄托着他那无言的哀思。   节目就这样播出了。   节目播出后的那天早晨,首先为之震惊的是文怀沙教授在上海的老哥哥。这位八旬老翁当即赶到电台去进行质问,老翁非常激动,并且发了脾气。 这时,文怀沙还"蒙在鼓里",但很快地,为表示哀悼来自日本的唁电和长途电话,引起了他极大的震惊。  他简直如堕雾中,啼笑皆非。   这其中,又收到了我的唁电…………   最为震惊的还是电台,特别是马学鸿先生。他岂止是震惊,而且深深地疚歉、惶恐。这个朴实敦厚的书生,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对文教授的一片纯真热爱之情,竟然化作荒诞的有害之箭,伤害了他向来最为崇敬的师长,蒙骗了热心的听众,也给电台和他本人惹下了大祸,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正当他陷于极度愧恧、惶恐之际,一封来自北京核桃园的书信,寄到了他的手中。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拆开了那信封上写着"文缄"的信,只见那信上写道:   连文先生:恐怕只有《诗经·邶风》中的两句才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死生契润-与子成悦!"   当你知道我还活着,你一定很高兴。我很想见到你,但你未必有一个离休老人的自由自在,所以我来上海比较合适。我尚顽健,既老不衰!   我那老兄为你们写的报导大生气,这使我啼笑皆非。我担心你会因我受损,所以给贵报编辑写了一信,下笔不能休。请你看看,只要我那信不会更使你受损,即请代为转陈。   马学鸿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了。他急忙展开了那封装在同一信封中的给广播电台总编辑的信纸,只见上面写道:   总编辑同志惠鉴:
2005年12月29日 07点12分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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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学鸿的期望没有落空,10月末的一个金风送爽的日子里,文怀沙风尘仆仆地来到了上海,下榻于临近"大世界"的淮海饭店。本文开头所写到的那个曾经使我大为震惊的电话,就是从这淮海饭店打给我的。也就是在这个淮海饭店里,上海电台台长带领有关负责人亲临采访和道歉;马学鸿和他的同事,电台文学部主任郭在精先生,也在这里拜访了文怀沙教授。   我们不需浪费笔墨去描叙他们见面时的情景,应当提到的是:一见那银髯飘拂神采奕奕谈笑风生情趣盎然的文怀沙,郭在精为之不尽神驰;马学鸿惊讶地发现:这,正是他在展读文教授那封信时所朦胧地感觉到的那种屈原的风貌。过后,马学鸿在他的一篇文章中写道:“记得第一次见到文老,只见他须眉交白,但脸色红润,行动矫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溢射出慈祥和睿智的光芒。尤为令人注目的是老人胸前飘拂着几绺长髯,更显得儒雅异常。蓦然间,恍如曾在梦中见过,或在什么书本上见过。后来才知道,许多初见文老的人,都有这种感觉,那深沉的目光,诗人的气质,修洁的外表,不禁令人想起两千多年前轩昂高吟的屈大夫。”   是的,这种感觉并非一人,据闻:雕塑家蔡汉文为塑造屈原形象,多年来没找到理想的模特儿,后来见到了文教授,不禁喜出望外,大有"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之感。   如果说这是传闻的话,那么一个真实的情景,却是我亲眼所见:那是去年春天,文老和我同被邀请到郑州去向12个省、市的中学语文教师讲学。文老以他那渊博的学识、精辟的见解、生动而风趣的语言,博得了两千多名与会者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使会议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散会后,他立刻被人们包围得水泄不通,争着挤到前面去一睹他的丰采。人们纷纷赞叹:“这不就是活着的屈原吗?”虽然人们谁也没有看见过屈原是什么样子,可是他们却都认为:他们想象中的三闾大夫,就是这个样子。   当然,这决非是仅从外表而得到的观感。而主要的依据还是来自他的为人、气质和平生经历。   文怀沙勤奋好学,聪颖过人。青年时代私淑太炎,受业章门。治学虽以楚词为其专长,但对经史百家、汉魏六朝文学、历代诗词歌赋,甚且对佛学、音乐、戏剧、金石、书画鉴赏也无所不窥。他除去撰写了《屈原集》、《屈原{九歌}今绎》、《屈原{离骚}今绎》、《屈原{九章}今绎》等有着广泛影响的有关屈原著作以外,还在50年代的开国之初,应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之请,开了一个长达4个年头的"中国古典文学讲座"(每周播讲一次),同时,他还主编了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套"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丛刊"。开创了以新的思想观点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先河。这套丛刊和讲座,都在当时发生了广泛的影响。在楚词和古典文学研究方面,做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古典文学专家瞿蜕园老先生在他的《楚辞今读》一书中曾称许:文怀沙与郭沫若、游国恩三人,在楚辞研究领域中的三足鼎立,超过了以往两千年的研究成绩。1982年,文怀沙应南通之请,为狼山广教寺撰写的《南通州广教寺法乳堂碑》的碑文,更是一篇学识渊博见解精辟才华惊人的杰作。兹适录如下: 释家之道,肇白天竺; 白马传经,方被中华。始大法之东渐,循圣哲之辈出。意花不染,胜果争攀。五教十宗,纷其有理。服虔诤颂,各缘所会。文史长河,功过自足。十二因缘聚合,三千世界交融。云和之乐,随法鼓兮偕宣;雅颂之声,共梵音兮齐远。盖凡大善知识,咸具大干慈悲,必含慕道沉痛。发广大心,作普济愿,成功德业,证无上果。岂彼畏生怖死、玩空灭寂者,所能识也。 “善”就是活着的理由,它愈来愈鲜明地大于个人求生的本能。终于使生存的义务感和光荣感淹没了属于个人的生存。因而,汨罗江中的自我完成是两千多年来震撼我们民族灵魂的巨大力量……   我听了文老的这类议论是深深为之感动了!   文怀沙所迻译的屈赋之所以如此传神感人,得其精髓,如此受到人们的高度评价和广泛欢迎,就是因为他以作者的心为心,正如王汝弼先生在为文老的《屈原{九章}今绎》一书所作的《跋》中说的那样: 
2005年12月29日 07点12分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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