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打听完了也算知道心里想了解的，又不一定到哪，有没有女娃子也不一定，就算有，说不定也不到一起，这方面肯定没事了，就算当不成后回家了，没有乱七八糟的传闻，儿子德江也好寻媳妇。
第二天一早，老秀才把一家人召集起来，清了清嗓子说，老大说去当《兵》，我没应下，家里缺人呀，但是昨后晌，碰到老支书，人家还说嘞，当了就是光荣了，以后咱们出去不光有了见面，你们弟兄几个说不定寻媳妇都容易了些。老支书都这么说，那我就想着要不就让老大去。但是去可以，你在一家子面前保证下，走了别给我丢人，做了丢人的事就别再回来，以后也不是我儿子，我就当没生养你，应不应的下？

大中爸原本昨天遭到拒绝已经觉得没戏了，今早又听爹说让去，就是宝贝失而复得一般，忙不迭的答应，我应下，我走了就好好干，丢人的事我不做。

小说吗

和大中爸的喜上眉梢不同，他娘是脸彻底耷拉了，大儿子如果走了，家里那么多活怎么办，原本想着今年他也大了，就能给家分担点。这一走，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干不完的活，受不完的累。老秀才看媳妇这个表情，呵斥到，你一个娘们懂什么，干你的活，别的少过问，家里又不是没人了，老二这再到年也15了，什么干不了，几个小的不用背不用抱的，用你累啥。谁家的娘们像你那么作（zuo读一声）事，老大没办丢人事也让你折腾丢人了

老秀才的发言如同定海神针，没人发表异议，几个弟弟妹妹开心小闹，都吵着问大哥要去哪，去北京么？是还要去看毛《主席》么？一片笑闹中。这事就算定下了。

大中爸的名字叫王德江，底下四个弟弟的名字，依次往下排，江河山川，德河，德山，德川。两个妹妹，大的叫金凤，小的叫金萍。所有的名字都是老秀才想也没想就定下的，这六个娃，先是三个儿子，然后是两个女儿，最后又是一个儿子，原以为连生了两个女儿后再凑不成四个儿子的江河山川的名字，想不到后来老小子又出生了，对于这几个孩子，老秀才管束还是很多的，要他们念书认字，想的也不过是别当个文盲，至于孩子们能有啥出息，他通常都说，坟地冒青烟了？还是长了蒿子秆了？都是没出息的，养大了自己饿不死就行了。

话说到这，交代一下，老秀才的老婆，也就是德江他娘，13岁过门，糟践过两个孩子，后来才生了这6个，她用头油把头发梳的溜光水滑的盘在脑后，俗称“缵”（大概是zuan三声）一对《光》溜溜的银耳环挂在她薄薄的耳垂上，手指甲常年有黑色的污垢，牙齿不好，早早的掉了两颗，所以腮帮子有一处是瘪下去的，她是旧式妇女，小脚裹了一半又放的，虽然变形了，但是不严重，不影响劳动，但是她是不是也要用裹脚布缠上脚，说不上是裹习惯了，还是怕别人看到她变形的双脚，曾经孩子拿了她的裹脚布在院里玩，被她发现追着打，追又追不到，挥着烧火棍在院里骂娘，隔壁邻居听了就笑，你骂他娘， 他娘不就是你？德江娘跳着脚说，骂别人找我来，骂自己谁找我，随便骂，我上辈子缺了大德这辈子生这一堆崽子，个顶个的****，小***有本事别回来，看不饿死你们……………

被和谐的小星星自行理解，反正都是骂人的话

有些贾平凹的味道

现实主义风格作品，给荼作家点赞

德江走出去的梦想并没实现，到了《部》队还在训练正步怎么踢就被急召回家了，老秀才突发疾病，早起眼皮抬不起来的没精神，只说没睡好吧，头昏沉沉的没精神气，又想吐。德江娘说，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要不去村东头的六指儿那去看看（六指儿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本命许本良，但是没啥人叫他大名，因他右手的六只手指，所以大家都带着调侃味道的叫他六指儿）。
老秀才摇摇头，说，庄稼这才刚收完，得赶紧犁地，上粪。话还没说完，人就一头栽倒，翻着白眼不省人事，德江娘一下抓了瞎，直跑到隔壁去叫人，让人帮着牵驴套车，几个爷们抬起老秀才放到驴车上就往外赶，一边挥着鞭子一边问，把我伯送哪去，上六指儿那还是去镇上？

德江娘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老秀才这是个啥病，平时看他好好的，这一说不好受马上就昏死过去了，叫也叫不应，家里没个商量的人。去六指儿那吧，他是大病看不了，小病瞧不明白。去镇上吧，又有点远。正犹豫着，赶车的二柱说，大妈，你别想了，我看大伯不像头疼脑热的下毛病，别耽误了，去镇上吧。
德江娘这才觉得有人给指了条道，忙不迭的说，对，对，去镇上，镇上大夫多，去去，咱赶紧走。
众人扶她颤巍巍上车，她拽着车帮，颠簸中想哭，又觉得一把岁数哭什么，人还没死不能丧气。
走到半路，跟在车上的二柱弟弟，老小儿就说，大妈，你看看我大伯是不是没气了，我看他胸脯半天没动了。
德江娘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手伸过去不住的哆嗦，放到老秀才鼻孔下，好像有，好像又没有，到底有没有呼吸？她直接趴到老秀才胸口去听，想听下有没有心跳，只觉得这具躯体不像活着的人，仔细听，听不到，趴了好一会，直哇的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喊，没了，没了，这腔子里都没动静了，死了，这是真的死了，老天爷呀……你怎么这么狠心，你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一边哭喊着，鼻涕眼泪就都下来了，赶车的二柱早就停了车，人死了也不用去镇上了，可这停路边也不是事，老
太太
哭起来没完可怎么好。老小拽着德江娘，深情也悲戚戚的：大妈，你先甭哭了，先把人拉回去，操持后事吧，人死透了，装老衣服都穿不上了，赶紧着吧。
老太太这才含糊的应了一声，走，回去，然后接着号啕大哭，也不知道哭的是老秀才的骤然离世还是自己日后该怎么生活。

德江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丧事最后一天，农村通常死了人停放三天，人在早晨没的就是大三天，如果是下午或者前半夜就是小三天。丧事办的不甚隆重，孤儿寡母没有余钱，也因着底下的孩子没一个成家了，主心骨也没有，德江娘这辈子也没在啥事上拿过主意。平时邻里乡亲哪家哪户基本上都请过老秀才写账，受过他的恩惠，写账不仅没错过一个字，银钱对照也没出过错，更别提事后别人给的工钱更是分文不取。所以在他家突然发生的这件丧事上，大家表现了极大的热情。在老秀才拉回家后，便有人张罗把德江叫回来，毕竟是长子，不管是送白条子的数量，还有人选，还是置办老秀才的衣物，棺材都要有人拿个主意。德江娘瘫在炕上，嗓子也哭哑了，别人说什么就应下什么，只想着该怎么过，还不如死的是她，不用这么抓耳挠腮的绝望。
好在当时条件有限，什么事想办隆重也不太可能，况且德江赶不回来，所以一切都是得过且过。德江的弟弟妹妹们都绑了孝带，大锅熬了白菜汤，一张门板上躺着穿了一身绸布寿衣的老秀才，帽子，布鞋也都是簇新的，大概他一辈子也没穿过这么整齐，在死后的这三天，竟然是他最体面的时刻。门板前放了一个瓦盆，烧的纸钱灰堆了半盆，火苗子也还没灭，来了吊唁的乡亲或者亲戚，金凤，金萍低头就烧上几张，两侧是趴棚的位置，左手边是孝子，右手边是媳妇，侄媳妇等，因着德江家兄弟几个都没成婚，所以孝子那边人数相当，媳妇那边只有稀落落的几个同宗的侄媳妇。

供桌上摆了几碟子贡果，有几个苹果，橘子，还有一碟子鸡蛋糕，香炉插着三支香，即将燃尽就有人续上。德江到家看到老二德河正在烧纸的瓦盆边上引燃三支香，他扑通跪倒，号啕大哭，嘴里说着，爹你这是咋啦，怎么说没就没了，都不等等我让我看你最后一眼，我的爹呀，你睁开眼看看。哭嚎中已经有人来拽他起来了，给了他一条孝带子，就算尽孝了。
德江回来，家里顿感不同，德江娘已经是干嚎了，眼泪都哭没了，可见到大儿子，又是委屈上心头，哭喊着拥着，德江跪在老母亲跟前，看着他娘因为这几天伤心过度的憔悴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那一刻他觉得，即使他没有成家，变成众人心目中的大人，成年人，可是承担起这个家的重任，一定是他自己，老娘老了，弟弟妹妹还小，日子还得过。刚才在灵前哭的那一场，除了伤心难过老爹的突然离世，也是在哭他娘和他们一大家子以后的日子。现在他突然就明白了，哭也没用了，要是能哭回来爹，这群人早不知道哭几遍了。想明白了，也没那么难受了，办丧事，办完了再说其他的。

这故事如果都是用手机打出来的，那就太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