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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知青生活漫记) 老韩有两个女儿,大的叫琴,小的叫月儿。月儿很聪慧,比琴小三岁,在县中学上学。韩家出事后,月儿便赶回了家。娘走了,姐也走了,家里就剩下老父亲一人,孤零零地。月儿便退了学,在家侍奉父亲。 头一次见到月儿 ,是在一天的黄昏。那天的落日很圆,把整个西天映的通红。天渐渐的暗淡下来,生产队饲养棚的烟筒又冒起了青烟,我知道那是老韩在烧炕。当我走进屋时,见一个姑娘正跟老韩说话,见我进来,转过身来问我:“你是高大哥吧?”我说:“是。”她回头看了老韩一眼,说:“听父亲说是你救了我姐,谢谢你。”听了这句话我才知道,眼前这位姑娘是老韩家的二丫头。我说:“不用,其实琴是个好姑 娘。”“我姐,她不......”话没说完,月儿哭了,消瘦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月儿比琴长的好看,小圆脸儿,红扑扑的,嘴角还挂着一对浅浅的酒窝儿,脖子上系一条红纱巾,招人喜欢。我说:“不上学啦?”“不上啦。”“都读中学啦,是不是太可惜!”“没啥,这年月上完中学又能怎样。”是啊,那个没有文化的年代,读书了又能怎样。我忽然发觉,眼前这个姑娘是有些头脑的,起码心里很透灵。 没过几天我便发觉,月儿挺能干。每天在队上劳动外,还要操持家务。饭做好后,还要给 父亲送到饲养棚。这样就省得老韩瘸着腿回家了。闲暇来没事,还陪父亲聊天。说的最多的是她在县中学读书时的老师和同学。 一天老韩跟我说:“你跟月儿说说,让她回学校念书吧。我知道,她心里放不下念书啊!”我认为老韩说的对,表示试试看。那天,我跟月儿说起上学的事,告诉她她父亲希望她回学校继续读书。月儿老半天没言语,后来问我:“高大哥,你从大城市来,城里的大楼有多高?”于是我跟她讲了城市的高楼、宽宽的马路和美丽的公园。月儿听后又沉默了老半天,最后说:“算了吧,看俺这个家。” 一天晚上,社员们都到队部记工分,队长说:“有件事大家商量一下,宝财跑了,他娘眼 都急瞎了,需人照顾,看看谁把这事管一下。”社员们对宝财有看法,都不言语。队长接着说:“照顾孤寡老人,是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咱们乡里乡亲的,不能不管啊!”又是一阵的沉默。 队长见还没人应,有些着急,“觉悟呢,感情呢,都喂狗了吗!”这是月儿站出来说:“要不 我来管吧。” 听到这话,大家都有些惊讶。队长说:“你、你、行吗......”。月儿说:“怎不行,不就一个老人吗,我做饭多加一瓢水不就得啦。”队长见也没别的办法,事就这样定了。 这事很快传遍全村。有人说,宝财把她家糟践成这样子,月儿没囊气。有人说,月儿做的对,是个好孩子。 好也罢,赖也罢,月儿也不去理。田里的、家里的、宝财家的她都操持起来,整天忙忙碌碌的。宝财娘过意不去,说;“闺女,俺们对不住你全家啊!”说着便呜咽起来。月儿说:“大娘,这不关咱的事,事总的过去,爱怎怎的吧。”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就是一年。一年里,村上的人们时常看到月儿忙碌的身影。入冬时,老韩遇到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哪天,村里来了一辆小轿车。车上下来一个老军人,向人们打听老韩家住哪儿。于是,人们便领他去找老韩。没成想,老汉一见到这个老军人,一声“团长”没喊出口,便一头扑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原来这个老军人是老韩在部队的团长,老韩是他的警卫员,当年清风店战役时,老韩就是因救团长而负的伤。那天,仗打的十分激烈,一颗炮弹非啸过来,老韩凭着军人的警觉 意识到要出事。他一把把团长拉倒,一下子扑到团长身上。团长得救,而老 韩却落了一条残腿。老韩住进了后方医院,伤养好后,部队已经打过江南。老韩便复员回家。 二十多年过去,当年的团长现已升任军区的副司令员,这次是专程来看望老韩的。副司令员在村里住了两天,知道了老韩家发生的一切,不由地一阵阵的咿欤。 尽管如此,这两天老韩十分高兴,瘸腿似乎比往常好了许多。月儿更是高兴,沏茶、做饭、斟酒忙的不可开交。这两天首长提出要把老韩和月儿带走,老韩说:“别了团长,咱都这把年岁了, 不给部队添麻烦啦。”副司令员说:“你是革命的功臣,你应该生活的更好些。咱部队有疗养院, 你去住那儿。月儿还继续念书。”加上地方的党组织做工作,老韩总算答应了。但跟月儿一说,月儿死活不答应。她说:“我要走了,谁来照顾宝财娘。” 月儿终于没走,留了下来。老韩走的那天乡亲们到村口送他,老韩看了月儿老半天,眼里湿漉漉的,叹了一声,才登上了车。 车开走了,月儿似乎想起了什麽,在车后追了起来。车走的很远了,月儿登上汉武垣城的断墙,向远处招手。 我看见,风吹起了她脖子上系的那条红纱巾,城墙上顿时出现一道耀眼的彩虹......
2005年12月12日 23点1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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