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13
      
	  小雪的日子,真下雪了。雪如柳絮,飘飘洒洒多半天。山白了,树白了,村庄白了,整个天地都白了。
漫天白色中,听说一个消息:哑娘死了。
这消息是公公带来的。吃饭时,他淡淡地说:“昨天夜里扫地他妈没了,我和你叔他们几个找了一个挖土机给埋上了。”
“她是怎么死的?”我吃惊地问。公公说病死的。
“怎么这么快!”我心里感叹。随即,关于她的一些往事,丝丝缕缕弥漫在心间。
(一)
扫地他娘是一个哑巴,和我家是邻居,住我家斜对面,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都叫她“哑娘”。
按血缘和辈分,我应该管她叫婶子。她家的屋子很矮小,用一层黄黄的土坯墙围着,春天,墙上长满了绿草;冬天的时候,枯黄的草在一阵阵的风里摇晃。
她的丈夫不学好,很早就出去流浪了。两个儿子,老大我从来没有见过,听说去了东北;小儿子整日游手好闲,偶尔打点零工,也很少在家。
她嫁过来的时候,婆婆身体硬朗,很能干,烙得一手好驴肉烧饼,在附近村里很有名。婆婆教她洗衣做饭,帮着她把两个孩子带大。八十多岁的时候婆婆去了,就剩下她和二儿子相依为命。
二十年前我嫁到这个村子当媳妇,和她做了邻居。她每天都会头发蓬乱来到我家。她个子不高,穿着脏破,头发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出年龄。我婆婆乐善好施,从不嫌弃她,她来了,赶上我家吃饭,就会分给她一份吃。
她很喜欢到我的屋里来。每次来,都是把门帘的一角挑开,扒开一道缝,看着我笑,有时竟会笑出声来。一开始,看着她傻傻地乐,手和脸黑脏黑脏的,我有点害怕和嫌弃。时间长了,我适应了,她就会进屋靠炕沿呆会儿,而后笑笑离开。笑得很灿烂,有一股浓浓的孩子似的稚气。
年后的六月,天大旱,一个月没有下雨。酷暑难捱时,我在家生下儿子。儿子脐带绕颈两周,在我快要昏死的时候呱呱坠地。产后我大出血,身体极度虚弱,情绪非常低落,加上天气太热,只能靠吃点稀粥度日。月子里,我时不时暗自垂泪。家里人都很忙,公公在外打工,丈夫上班,婆婆帮我带孩子,还要下地,屋子常常就剩下我和孩子。
这时候,她常常来,逗襁褓中的儿子笑。儿子很喜欢她,每次看到她来,都会盯着她看,她也有时候把儿子抱在怀里。后来我上了班,儿子慢慢长大,喜欢和小伙伴玩了;再后来,儿子去县城上了小学,她就渐渐地来的少,当然时不时也会来我家串门。
	
	2017年03月24日 03点03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