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关流
摘要：晏殊以北宋重臣身份行文学侍臣之役，虽元笔禁、却有心累。其词以诗韵人之 ，得诗骚之敦厚，又兼词作之委
婉清新。诗词相长，互为表里，开拓以诗为词之先。
关键词：晏殊词；诗词相长；诗旨；词旨；质朴；清丽I

说起宋初 的小令，无不以晏欧并称。若论晏词
的继承与创新，则莫衷一是。诸大家及文学史所论，
也只侧重以下几点 ：一是宋初词坛达官贵人统治，词
多承五代 ；二是晏殊 为江西人，晏词得冯之情性、温
之体式。若对晏殊词深入探讨，则异议相生。邓魁
英认为：“在词史上往往晏、欧并称……从继承《花
间》来看，欧阳修学习的是韦庄的清丽秀雅，而晏殊
则接近温庭筠的华美裱艳。从继承冯延巳来看，用
刘熙载的话说 ，‘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
个重在词藻 文采 的俊秀，一个重在抒情的深度
上。’’[ 】
笔者以为 ，晏殊词在继承唐五代词风上，邓魁英
之说是合理的。但晏殊词承《阳春》《花间》的深度
却可探讨。另外，晏殊对词有否新的尝试 ，他的词是
否汲取诗言志的典雅敦厚、又融词抒情之委婉缠绵
而使诗词相长，形成晏殊词的个性的原因有那些?
这四个问题值得继续商讨。
但第三类词不仅对《花间》《阳春》在题材方面有所
扩大、绝无仅有，而且词旨上也表现出自然美与人的
活力。这部分词量虽少，却不能忽视。
1．1 继承冯词的抒情性，又借鉴温词的体式 晏殊
的宦海生涯三起三落，但他忧国忧民，可谓“志士忠
臣”，处于党争夹缝的苦难，理想和现实的矛盾，言
志和言行的意识，使他的诗词篇章表现为含而不露、
温柔敦厚，然又委婉清新。冯与晏殊正直、坦然、勤
勉、旷达的性格及感情无法相比。因此，冯、晏词虽
都抒情，但冯词的词 旨、语调比晏殊要凄婉、深晦得
多。据统计，《阳春集》中写泪的词有 33首，题材不
外闺怨、情调不外感伤。因此可以说，冯词风格多近
于苦吟诗人，表现不可言状的愁苦。
晏殊词继承了冯延 巳的抒情性 ，又有 自己的特
色：真挚的情感，畅达的语调，清新的意境。仅凭短
短的几十字，便可认识他刹那的生活和情绪。比如
他的《浣溪沙》：“红蓼花香夹岸稠，绿波春水向东
流。小船轻舫好追游。渔父酒醒重拨棹，鸳鸯飞去
却回头，一杯销尽两眉愁。”以青山绿水、轻舫渔翁
组成一幅大自然的工笔画，在轻松宽和的气氛中荡
涤愁肠苦意，这种抒情的“短、平、快”与语调的“柔
美坦然”，是冯词中所没有的。
晏殊还以真情倾注于 自然，少典实而多写生。
多用《诗经》兴的手法。尽管晏词中有人生如白马
1 晏殊对《花间》《阳春》《西昆》《武夷新集》和
《香奁集》皆有所承。但都有所出新
据笔者不完全统计，在《珠玉词》中，第一类即
写人生感慨的有 34篇，第二类(侍宴祝圣之词)有
31篇，第三类 (写大 自然之美、咏物和劳作)有 15
篇。总的看来，其感叹人世和伤离愁思的词篇为多，I

过隙的感叹 ，但终不同于温、冯。温多以浓彩重笔，
多在客观事物中寄托人生的哀伤，代人立言。因而，
他笔下的人物一律以闺怨表现之。冯词也不停留在
叙事、写景、议论和抒情上，而能在复杂和多层次的
心绪里展现人物的神志灵魂。但他所写的景、物、事
若隐若现、寄托情思。借此 ，人们还是能看出冯词缠
绵深婉的抒情笔法来。对比晏殊词 ，在伤春悲秋的
传统题材中，虽叹人事两空，今古茫茫，但儒家教人
向上的精神、道家崇尚自然的情趣融于词中，在颓废
中使人感到生活的活力和人生的哲理，因而晏词无
冯词的伤感 。
其次 ，晏殊学 习冯词用韵用律的长处，讲究用
韵 ，并且多用平声韵 ，与诗之平起易于抒情一样，不
以音害意；其词平和、温柔、典雅。
1．2 学《香奁》之抒情，使词情醇景美 韩僵是唐
末婉约诗风的认定者。其实，韩僵香奁诗倒有几分
真情抒发，诗中自然嵌入忧国情志，诗风俊洁、坦然，
虽感伤而不乏情韵。据笔者不完全统计 ，韩诗中侍
宴类 l5首 ，赠别类45首，咏物类 30首，醉酒愁肠类
52首，感事抒怀类 102首，而写梦的只有 6首，写泪
的只有 4首 ，写 闺怨的只有 2首，怀古的只有 2首，
写老庄的则有 l4首。这说明，韩僵不重内心感情的
凄怨缠绵 ，不重 以梦幻、闺怨、泪洒表达情感，而注重
以潇洒、瘦硬而又清朗的手法写大 自然(尤其是春
秋的冷俊美)，借以抒发人生苦难和国家忧患。
晏殊词 同韩僵词一样，以大自然之美来表现俊
洁清新的意境。但晏殊词高出韩诗之处在于以大自
然的活力显示生活气息、凭词人的深情寻觅宇宙哲
理 ，从而启迪人们 的情怀。可以说，晏词是在浅斟低
唱中探索了 自然与人生。
1．3 以《西昆酬唱集》的唱和方式表现心境 《西
昆酬唱集》结集于 1007年，表现党争的苦恼、生活的
压抑，是以典实、咏物来抒发己之幽情罢了。因此，
西昆诗并非一概是无病呻吟之作。晏殊少年居显
贵，性豪俊，杨亿等人的影响不可谓无。他既去西昆
之丽辞重典 、又去西昆托物言情之长，从日常生活中
思索和检讨人生。他决不侧重西昆典雅的故事和精
镂的丽词堆砌 ，而是吸取写意方面的长处。
人们往往提起杨、刘、钱时同举西昆，却避而不
谈杨亿有《武夷新集》。晏殊词正是在清新 自然方
面对其有所汲取的。杨亿 自集《武夷新集》，以示区
别于《西昆酬唱集》，这应该说是他的创作思想的体
现。如果说《西昆酬唱集》是以隐晦的典实来寄寓
他们的无聊与愁思的话，那么，《武夷新集》则是实
有个性的畅快抒情。晏殊把两种表现手段融于词
中，创造出既委婉而有清新的小令词风。I

3 晏殊诗词相长写法的原因
陈世修《阳春集》序中说：“晏殊的词的清新的
意境，闲雅的音调，冯词《阳春集》不能纳。”承冯词
而得其俊的晏殊词风独特，原因何在?看看他的创
作思想可知其所以然。
3．1 时代环境使他既抒情、又以诗言志 以诗写词
最能表现晏殊 的孺子忠臣面 目。拿他 自己的话说：
“讽喻者 ，隐其诚而靡宣局，声律者，艳其言而罕实，
不足以上裨睿览，下达民情。”_1 生活使他悟出：人
生不是感伤，而是乐观。仕途坎坷、三起三落，从沉
浮中他悟到了人生哲理，领受了大自然的恩赐。儒家
的修养使他温柔敦厚，宫苑的斑斓使他的词风清新流
丽，而外任于野、则凭老庄思想体味人生哲理与自然
美。后来他又把这种“收获”带进宫苑，写进词作。
3．2 从师承关 系及奖掖后进的精神看 曾巩祖父
曾致尧弟子李 虚己 的诗法授晏殊，晏殊授宋祁、宋
详。从晏殊所师承和所奖掖的后进看，他以清新、自
然、委婉为重，可说是对宋初委靡诗风及对《花间》
裱艳、感伤格调的批评．若欧阳修等人是高歌而行的
凯旋者 ，那么晏殊应为策马衔枚的先行者。
3．3 人生观念 的形成源于 自然 晏殊“(列子)有
(力命)、王充(论衡)有(命禄)，极言必定之致，览
之有感”道出其人生观：“大钧播群物，零茂归自然
… …
进退得其宜，夸荣非所先。朝闻可夕陨，吾奉先
师言。”这话说出晏殊“智愚信 自我，通塞向由天”的
悲观情绪，且在他的词中显而易见。但他又从对人
生的探索中，感悟大自然万物的无穷无尽。正是这
种领悟，才使晏殊词另具 自然清新的特色。他的
《庭莎记》能证之：“……予既悦草之蕃芜而又悯卒
之勤瘁，思唐人赋咏，间有种莎之说。”对莎草的生
命力，词人深情倾注着他的思想情感。
总之，晏殊的词以自然人生哲理抒情言志，既承
名家之长、又不乏己见；以诗词相长得诗之温柔敦
厚 、写词之清新自然，乃是他的词作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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