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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有些东西，并没有想像中那样坚强。且一旦倒了，就再也扶不起来了。 她总是坐班车来上学。她总是在上课前五分钟 才能赶到学校。所以她总是一路小跑。 这一天她跑过学校拥挤的车棚，一排车子又倒了。她轻轻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跑过去，一辆一辆地扶起来。她总是这样干的。 干完，她感到很轻松，可一看表，已经上课了。想起今天新换的老师，她皱皱眉，又一路小跑跑向教室。 “报告！” “知道几点上课吗？” “知道。” “知道？”冷冰冰的女老师转过身来，屋子里静得让人发毛， “知道还迟到？那你就是故意的了？全班五十多个同学的时间就被你一个人耽误了，你有这个资格吗？你拿什么赔偿同学们的损失？…” “不是，老师……” “不是？”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你说，你是不是迟到了？” “老师，我……” “你是不是迟到了？！”声音高了八度。 “……是。” “我告诉你，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我今生最讨厌的就是犯了错误不承认还到处找理由强词夺理的人，回位。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 一字一句，每字每句都刺痛着她单纯不设防的心。她站在那儿，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坐到座位上，她才发觉，教室里充满了压抑的气氛，仿佛连空气也稀薄了许多。 “我接这个班时，就顶了很大的压力，都说你们这个班风气很差。今天一看，果然如此！”停顿了一下，那反射着冷光的眼镜片正对着她，“开学第一天就有人迟到。”她委屈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她多想再解释一句啊！可她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算了，老师也不了解情况，我下课跟老师说清楚吧。她想。 “更严重的是，居然还不承认错误，强词夺理，耽误大家的时间。 我不了解这是位怎样的同学，可我也算见识了你们班怎么个差法…”她“腾”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直盯着老师。她在背后使劲掐自己的手，可眼泪还是夺眶而出。她不想再解释了。她想，自己的眼中一定充满了委屈、伤心、愤怒甚至绝望，因为女老师被惊得后退一步。 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这样说过她，从来都只有“品学兼优，乐于助人……” “怎么了，怎么了，你？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迟到了好像还成了你有理了？错了就错了，有什么理由就说，还敢拿这一套威胁老师？不得了了你，你给我出去！别站在这儿丢脸。……”她不知道以 后老师又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泪水被一种或许称得上是仇恨的 强烈感情烧干了。她直直地盯着铅笔盒里的小刀，心里想该不该冲上去…… 以后的日子里，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冷落让她心灰意冷；一次又一次毫无缘由的伤害让她欲哭无泪。渐渐地，她感到自己身体里有 一些本以为很坚强的东西远去了，消逝了，崩溃了。她终于开始怀疑，开始改变。何必那么认真呢？反正，反正人不就这么一辈子吗？ 她吊儿郎当地向教室踱着步子。那排车子又倒了。她看见了，一扭头，加快步子走开了。走了几步，又停下了。停了几秒钟，她发狠得转身跑回去，又一辆一辆扶起来。 擦着额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她自嘲地笑了笑，走向了教室。 连“报告”也懒得喊了，倚在门框上，欣赏着老师在台上卖力地奋笔疾书，同学在台下诚惶诚恐地记着。 “又是你？你还来呀？你不用来了。你不是狂吗？你不是不用上课也能考年级第一吗？你以为考年级第一就有资格狂了？我告诉你，有些同学虽然在学业上落后于你，可在品质上，在人格上，你比他们差远了！” 她本来是倚在那儿扬着眉毛扬着头饶有兴趣地听着，并不时露出满不在乎的轻蔑的微笑，可听到最后一句，她的头一下子热了。但她终于还是控制住了。“人格？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的人格？” 教室里一片吓人的寂静，老师的嘴角抽动着，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她淡淡一笑，转身，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教室。其实，那一刻，她虚弱极了。 她看到车棚里那排车子又倒了，她浑身战栗地走过去，目不斜视。走出几步，又停下了。几秒钟，像一个世纪。突然她没命地逃向了校门。她仿佛听到身后另一些车子又倒了，一些别的东西也倒了，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排一排…… 风中，她无助地被许多轰然倒地声包围着，泪流满面。
2005年06月19日 10点06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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