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9
(三)
越窑白瓷盘的质地像初雪一般明净,盘沿上浮动着手工划出的波浪纹路,正跟盘中的佳肴相称——烹调鲥鱼是无需去鳞的,经过短暂的清蒸,富含脂质的银色鳞片全都融化进了鱼身,让覆盖其上的水葱丝、香菇丝、春笋片闪闪发亮,轻散在空气中的香味好像带着南国桃花江水的清新气息……可惜盘中这副小小春景没保持太久,早就洗净了手在桌边翘首以待的猫少年抄起筷子,向着象牙色的鱼肉迅猛出手,随即幸福地半闭起眼睛呼噜了一声,简直连身边的空气都变成了美妙的粉红色。 李琅琊也想夹一块鱼肉尝尝,可看到朱鱼的陶醉神情,只好笑一笑搁下了筷子,端起小漆盏呷了口梅子酒。一旁的端华向天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地咋着舌:“我说琅琊,你也太娇惯他了——你的样子简直像个拿顽劣儿子没办法的老爹嘛!” 安碧城“噗哧”一声笑了:“那端华大人不就像担心儿子会变成不良少年的严厉母亲?” “呜……”端华一头撞上了强劲的反吐槽障壁,一时想不出回击的话,只好恨恨地夹走了一大块鱼肉大嚼特嚼,招来了朱鱼怨恨冲天的目光。 李琅琊眼神麻木地看看两个瞬间低龄化的傻瓜,决定重新开始一个比较理智高雅的话题。 “这幅竹林图可真有气势,大约是什么年代的?刚才你们是在院子里修复它吗?” 安碧城一脸“喜逢知音”的表情笑起来,话音也不知不觉开始得意洋洋:“要淘到它可不容易!我连平时舍不得动用的南方的线人都惊动了,几经周折才弄到手呢!”
“……还,还有‘线人’?你到底开的是什么店?” “……啊呀那是无足轻重的小事!说到这幅画,可还跟这鲥鱼有渊源呢,都是从江东之地流传而来的宝物啊!” “嗯?鲥鱼是金陵沿大运河送到长安的贡品,难道这画也是从金陵而来的古物?“李琅琊眼睛一亮。 安碧城不知何时站起了身,站在了竹林画轴前眯起双眼,似真似幻的绿影如轻烟凝结在他淡金的发丝末端:“我修正一下殿下的说法——这幅画诞生的年代,金陵城还叫做‘建业’哪……” “哎呀那不就是……”李琅琊的话还没说完,朱鱼在百忙中抬起了头:“——真受不了你们这样卖关子了!不就是那个‘江东之虎’起兵的六朝都城么!我们家也有亲戚在那里啊!好几个朝代的皇宫都建在城里,有这些古物旧画儿的也不稀奇嘛!” “我忘了朱鱼少爷是相隔不远的金华猫家族啊……”安碧城兴味索然地一摊手。“你这个死小孩还真是讨厌!重点都被你说完了……” 端华也抿着一根鱼骨加入了学术讨论:“说了半天,到底是哪个朝代的画儿?” 安碧城抱着臂扬起了唇角,在窗外如雪的花影中有种艳丽的风调:“在没有做‘火烷’这道工序之前,我只能根据表面的锈迹大概下个判断——应该是东晋前后,晚不过宋齐梁陈的作品。不过好在复原得不错,从完全露出的绢质来看,年代还要再往上推——小朱鱼啊,还真被你说中了,这可能是那位‘江东之虎’家族定都建业时的作品哦!” “你说这是从孙坚、孙权的东吴时代保存至今的古画?”李琅琊转头凝视着那片清凉的竹影,惊羡的语气里也掺杂着一点疑惑:“隔了将近五百年,江东之地又几经战乱,不管是刚出土还是一直在收藏家手里流转,是怎么保存得这么好的啊?” “本来这幅画又脏又臭的什么都看不清,是他让我用酒刷了一遍,又点火烧啊!吓死人了,还以为他要勒索我咧!”朱鱼挥舞着手臂模仿着安碧城的动作。“就这样——‘唰’地一把火烧过去,脏东西就都烧干净了!” 安碧城半嗔半笑地走到小案前,姿态优雅地在朱鱼头上敲了一记:“你这小孩还真是总以最大恶意推测我啊——那不叫‘烧’,叫‘烷’,是书画裱褙的一种高难度技巧啦!借焚烧酒中的药物来腐蚀掉古画表面的锈斑。关键是一开始要刷得均匀,手的力量不稳健是不行的。我啊,一想到这幅画的年代和价值就心嘭嘭乱跳,手也稳不下来,所以才委托你这个‘不知情者’帮忙的!”
端华蹲在旁边听了半天,好像摸出点门道,笑嘻嘻地插了进来:“要是猫小子手一抖没刷匀怎么办?” 安碧城不动声色地想了想:“那火焰就不能浮在表面——这幅画很可能就完蛋啦!”他慢慢慢慢转过头来,所有人都看到他冷玻璃般的眼珠和额角爆起的青筋。“当然,那样的话,朱鱼公子就等着逃亡江南吧——我追到地狱底层,也会要你照价赔偿的……”
2012年11月25日 05点11分
4
level 9
月光安静地照着水精阁的庭院。浓绿叶子的波浪沿着房檐倒卷下来,垂帘一样点缀着回廊。到了盛夏时分,凝紫与银蓝的牵牛花就会沿着绿浪开得轰轰烈烈,此时牵牛的花期未到,如果半倚在廊上,倒是正对着花事阑珊的梨树。 朱鱼懒懒地摊开手脚仰躺着,翻转的视野中,几朵梨花飘飘摇摇舞动着下坠,被夜风一送,有几瓣斜飘进了浅浅的乌漆酒盏,像月光的小碎片浮在水上。 “——没意思,好没意思……等了这么久还不来!” 端坐在小案另一边的安碧城则仪容端正多了,抿着唇浅笑了笑,悠哉地回应着猫少年的大声抱怨:“也许路上有事耽搁住了吧……不要急嘛,关于饮酒赏花之类的事,那两位可是从来没失过约呢。”绿眼睛忽然促狭地一闪。“不过你这么心烦气躁的原因,我倒是有两分猜到了——瑟瑟这几天不在,我们朱鱼公子是不是体会到什么叫‘寂寞’了?” 猫少年意外地没有伶牙俐齿地反驳,整张小脸都拉了下来:“还不是因为那个叫‘樱锦’的雨师金鱼!拉她去参加什么水族的聚会!瑟瑟那丫头,以前还为了樱锦跟我闹别扭!现在反倒跟她玩到一起不理我了!” “……哦,还真是复杂的爱恨情仇啊……”安碧城随口应着,又端起乌漆盏浅呷一口,幸神地眯起了眼睛。 “……你那敷衍的语调也太明显了吧……”朱鱼恨恨地念了一声,又翻了个身躺了回去。“反正你现在心情是好得不得了,刚得了幅价值连城的江东古画嘛,看你那幅金光闪闪的笑脸……可别忘了一大半功劳是我的!” 安碧城笑眯眯地拍了拍腰间的荷包:“你虽然出了一点力,也是打工者的本份啊——这药酒的珍贵配料还是我的哪!再说我好歹也是个风雅之士,好不容易才修复完工,不会这么快出手的,还要多挂几天自己欣赏呢!” 朱鱼向厅堂内侧望了一眼,正要闭眼小睡过去,那一瞥间留在视野中的残像却让他忽然觉出隐隐不安,一翻身坐了起来。
“那幅画儿……怎么回事?” ——那幅《江东虎猎图》已经被重新装裱上了湖水色的素绫底子,平平整整地固定在乌木画架上,墨竹之林安静地矗立着,像一片孤立的小时空。从两人侧卧的视线看去,碧沉沉的烟云笼罩着长卷,起伏的姿态依旧,却好像少了某种神秘的生机。
2012年11月25日 05点11分
7
level 9
“老,老虎……”温煦的夜风忽然变得寒意刺骨,安碧城也变了脸色,一骨碌跳起了身:“竹林里的老虎哪儿去了!?” 异变几乎与他的惊呼同时发生,长廊上方垂下的绿叶之帘起了一阵奇怪的颤抖,叶子被惊醒一般疯长着,蓝色和紫色的纤小花朵一路爆出来又迅速凋零,枝条的绿色水洗一般褪去,变成了一丛丛灰色的败絮,好像瞬间年光飞逝,有什么力量迅速吸走了它们的生气。 一切发生在弹指之间,枯缟的败叶零落成灰,残枝间混杂了诡异的漆黑丝缕,互相缠绕着旋舞不止。安碧城和朱鱼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只能沿着那一团黑色乱云向上望去——不是云朵,而是交缠飘浮的长发。一张玉雕般的容颜浮在半空,娇艳的眼波正在向下睨视着。不知是因为灼热视线的流盼,还是长发间萦绕的气息,空气中浮动着绯红的暗香,为这月光里飞舞的头颅做着无声的伴奏!
“啊……”红唇间漏出了叹息般的低吟,浸着绯色酒意的眼神四下睃巡着,好像不太容易理解自己处身何地。头颅以优美的角度转动着,一一环顾着月下的池阁与落花,只是那缺少了脖颈与身体,空荡荡毫无来由的美貌衬着夜色,像一个最疯狂妖丽的梦……当她终于注目到下方呆立的两个人,一个薄脆如青鳞的笑容掠过了娇靥,低低的嗓音从月光中滑了过去:“谢谢两位远方君子……我睡了太久,不知道这是哪里……” “是,是长安城啊,你又是从哪里来……”分明地听到自己的声音溜出了唇,朱鱼惊讶地捂住了嘴,几乎要仓皇后退——明明是不要与这古怪的头颅对话的,怎么不知不觉就跟着她的语意对答起来? 安碧城迅速跨前扣住了猫少年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可他的禁言还是迟了一步——确定地点的语句,就好比地图上白纸黑字的名号,也可能会成为穿越两个世界樊篱的指引……果然,那被黑发围绕的头颅微笑了。白月亮般的容颜一下子生动起来,而那带着南国风韵的丰润红唇之间,却分明露出了嶙峋獠牙的冷光……
“长安啊,在这里落脚也不错呢——”美人的头颅在空中轻飘飘旋舞着,像只白鸟曳着沉重的黑色翅膀。她低喃着“长安”的道标,忽然抬起眼睛冶艳地一笑:“可是我的身体在哪里呢?你们替我找回来好吗?” 安碧城悄悄瞟了一眼身前坠落的花瓣——小雪片般的梨花,飘过美人眼波流光的瞬间,就化作了青白的残灰纷纷崩散。飘拂的青丝触及之处,花木以惊人的速度发生着萎谢,那浮在空中的头颅却一刻比一刻更容光焕然,好像它们正以自身活力滋养着长发尽头的玉颜。 “在……”惊觉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安碧城重敛一下心神再次开口:“在请别人帮忙之前,是不是先报上自己的芳名和来处更有礼貌呢?”他僵硬地笑了笑。“——而且我不太清楚您在谢我们什么,我在何时曾帮过您的忙呢?” “哎呀……看您是个俊秀斯文的少年,怎么心像江底的礁石一样硬呢?想用这么两句话把我抛下不管吗?”美人的笑声带着不加掩饰的轻浮,暖昧的意态好像某种艳丽的爬虫。“是你把我召唤出来的,你要是不帮我找到身体,我可是不依呢!” 安碧城和朱鱼被她的气势压得无声后退了,因为随着轻倩的调笑,危险的气息正一点点渗透出来,那笑容里越来越明显的,是饥渴地寻觅着什么的神情——答案在下一个瞬间出现了。一只懵懂的黄莺飞过了檐角,娇黄的小翅膀从半枯的树叶间掠过,却被困在半空中黑发的迷阵里找不到出路。在小鸟啾啾的哀鸣声中,浓稠的发丝迅速结成了海底生物般的触手,探寻、出击、绞缠的动作一气呵成!小鸟被裹挟在黑发的长鞭中,一直送到了那美丽头颅的嘴边。然后……瞬间消失在了欣喜张开的唇齿之间。
“捉鸟”对朱鱼来说,是毫不陌生的消遣游戏,但这妖异的捕猎方式还是吓得他软了脚,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美女头颅露出利齿飞快地咀嚼和吞噬。新鲜血肉的滋养显然让她心满意足,不仅红唇艳得要滴出血来,脸颊和眉目之间也如绘图一般现出了猩红的花纹,好像什么远古邪恶图腾的标记正在苏醒…… 松开的黑发绞链间飘下了几根乳黄的小小羽毛,捕食成功好像彻底唤醒了嗜血的本能。美女头颅悠然舔着唇边的血迹,可那燃着赤红暗火的双瞳,分明写着欲壑难填的渴望!在意犹未尽的眼神再次扫射过来之前,安碧城和朱鱼没有再等人提醒,利落地掉头就往小厅里跑。朱鱼一脚踢翻了摆放着酒具的小漆案,淡绿的梅酒泼洒出来却并未落地——猫少年向着虚空中打了个响指,小小的旋风凭空而起,卷起了酒液铺成一道水帘,正挡在厅门口处,锐利的风刃和酒液交错之际,无声的摩擦激起了连串火花,把那道透明的屏障变成了碧火之帘,火焰的余波也飞溅到一排敞开的长窗下,连成了一道绵延的结界。 飞速追袭而至的黑发触手一碰到火焰,倏地负痛般缩了回去,略略烧焦卷曲的发梢化作尘灰飞散——这突然的阻挡更激怒了空中巡游的美人头颅,她发了狂一般转动着,长发像泼墨般恣意飞散,颊上的红纹愈发鲜艳夺目,尖锐的笑声听起来更像是猛禽的厉啸:“你们往哪里藏呢?还是以为这就能挡住我了?为什么不乖一点成为我的粮食?我还要吃更多!更多!” 朱鱼和安碧城还保持着冲跌进来的姿势,双双坐在地板上瞠目望着门外——黑发像夜鸟的巨大翅膀,时不时曳着狂风掠过门窗。那只说明了一个事实——女妖的头颅在不停地绕着小厅飞翔,她的胃口远没满足,还在寻隙而入,继续着她恐怖的狩猎!
2012年11月25日 05点11分
8
level 9
安碧城和朱鱼睁开眼时,原来身处的风雅小厅已经消隐不见,他们与那位名为“月见”的男子正站在一片凤尾森森的竹林里。形状俊逸的叶子反照着月光,随着山岚翻覆起阵阵银白的波浪。 朱鱼左右环顾着似是而非的竹林景色,心中有所醒悟可又不敢确定,只好悄悄牵住安碧城的手指小声问着:“……我们是不是跑到那幅画里边了?叫什么虎猎图来着……我们修复它的时候,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安碧城安慰地拍拍猫少年的肩,回头望着月色中身姿挺拔的男子,语音分外审慎:“您刚才说,是‘太初宫’的卫士?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建业旧都的废宫殿之名——您是来自江东的神灵……或者幽魂? ”
“旧都”、“废宫”这些字眼仿佛撩动了寂寥的情绪,月见那精悍的容颜也浮起了怀恋般的柔和表情。他注目着无尽墨竹联成的静谧牢笼,声音轻得如同自语:“我只是不属于这世间之物,就和‘她’一样 ……” 他再次挥动了手中的画笔,这一次空间并没有发生异变,只是在稠绿竹林的表面拨动了风向。
空气像水波一样微微振动又归于平静,却结成了古镜一般的平面,映出的是幻中之幻的的异界风景—— 寝宫的最深处,幽暗的光线像发自太古之海的珊瑚礁。萤色的微光一点点映出铺展在地上的织物——淡茶色的软绢超过丈余,上面密密麻麻纵横着山川河岳、城邑国境的图样,细细看去,那些细腻连绵的线条竟不是笔墨所画,而是微微浮凸出绢面。溢满地面的,是一针一针挑绣出的巨大地图! ……然而有一点是不对劲的。勾勒出山海之形的丝线,是那样泛着妖异、游走着光线的暗黑。像寄居着蠢蠢欲动的生物,无数细如触须的小蛇……顺着黑色“丝线”的走势追溯下去,在幽光与黑暗的交界处,正伏在绢面上飞针走线的,是一位体态娉婷的女子,她随意披着白色的寝衣,低伏的领?交口?错处露出雪瓷般光洁的锁骨与脖颈……只是,那横贯了咽喉,直没到颈后的一道细细血痕,让那美丽的姿态散发着幽幽的死气。 刺绣的女子抬起了头,似乎微感疲倦。而半掩在长发后的脸……那带着南方水乡娇媚意态的美貌,就在片刻之前,曾经以狰狞的猛禽之姿,飞翔在水精阁的夜空之中! 朱鱼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看着对面镜像中的女子倦停针绣,优雅地整了整鬓,随即毫不顾惜地拔下一根长长的黑发,以不可思议的细致动作再把发丝劈成两股,娴熟地穿针引线,再次伏下身子刺绣起来。这个动作似乎牵动了雪颈间的伤痕,浓红的血静静沁了出来,顺着肌肤蜿蜒而下,美人却毫不在意。间或有一两颗血珠滴坠在绢面上,却迅速腾起一小簇磷火消散无迹。那比暮云更沉重的长发披了她一肩一背,越过了身躯,直沿伸到了宫室最浓的黑暗之中。在那没有光的所在,抛弃着一具被黑发重重包裹,像被剧毒藤蔓绞杀的死者之骸——血迹浸染的身体上,还能依稀分辨出江东宫女的服色!
空气再次起了波动,恶梦般的场景颤动着归于虚无,须臾之后的水镜映出流年偷换的场景:月朗风清的庭院,宫阙飞檐的影子像印在夜空中的巨鸟之影。水殿前特地辟出了大块遍植细叶芒草的空地,落雪般的月光浮在叶尖上,让其上起舞的美人临风飘举,逸态如仙。那宛转的娇态让阶下观舞的少年王侯喜不自胜,挥动着手中的水晶如意击节而赞。但他的得意忘形很快引来了祸患——水晶如意脱手飞出,划着冷光直击在美人随着舞姿而扬起的面颊上! 随之而来的不是负痛的娇呼,而是皮肤与筋脉不祥的撕裂声。被三重衣领遮掩的粉颈上迅速现出了一道醒目的血痕,那意外的重击竟是震开了诡异的旧伤痕!散乱了云鬓的头颅沿着环颈的血痕与身躯断裂开来,腾空飞过了清冷的月华。在殿上人语不成声的惊恐叫声中,空中的头颅露出了猎手的残忍笑容,长发像箭簇般奔涌而出,捕捉着丢弃了仪仗和杯盘逃命的宫人……血污枕籍之中,那位衣饰华贵的王侯昏厥在殿门的石阶上,所以他看不到飞翔的妖物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安眠般的身躯,轻轻转侧着恢复了颈间无瑕的肌肤,泯灭了眼中赤红的暗火,再以无可挑剔的步态行来,依偎在他身边用低低的吴侬软语唤着:“殿下怎么这样粗心呢?您伤到我了……妾身的容貌怕是从此要留下瑕疵了啊~”
2012年11月25日 05点11分
10
level 9
===================第十部 江东之虎 完======================
自从发完了蜃中楼,什么都不可怕了~~~
2012年11月25日 05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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