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L 惯例百度

【引子】
生活有着太多未可知的存在，谁也不会相信太卝平卝盛卝世的二十一世纪，仍旧有着七八十年代港片的波诡云谲。所以，当金在中买了整个馆子的股份，重整旗风再开张吉祥饭店的时候，引来的嘲笑多于哗然。老炮儿们对于这个看似愣头青的臭小子的评价，傻卝逼多于好样儿的。毕竟，时过境迁。道上的义气之说，早早儿的就变更为金钱至上。至于那些为大哥马首是瞻的老东西，能死的死，能走的走，谁还来趟这一池的浑水呢？


倘若把时间轴往回拨个几百年，郑允浩和金在中之间的微妙关系，好比和珅之于乾隆。当然，道儿上的老人儿们也仅限于猜测到此了。至于那些个小青皮。想当初，有几个烂嘴的破落户儿说过不中听的话，仅“兔儿爷”俩字儿就成了金老卝爷办了他们的由头。且不说，暗箱操作的买卖。光是正经明面儿上的生意，就七七八八被收拾的够呛！谁，还敢再多言呢？
屋里就他和郑允浩两个人，金在中没有包袱自也不再碍着些什么规矩，拉过允浩的手便坐在了前厅的罗汉塌上。俩人像是约好了一般，谁也不先开口说话。金在中只是缠着自个儿的右手和允浩的左手在一块儿，直直的望着地上的影子发愣。本就是年末的时节，又将近冬至。这天黑的是越发的早了，才五点来钟，本该灿烂的太阳也有些残阳余晖的颓唐劲儿了。盯着盯着的，在中便觉得累了。头倚着郑允浩的肩膀，一声轻叹细不可闻，却还是被身边人扑捉到了。
“累了？”
“还好吧”
郑允浩往在中身边挪了挪，将他揽进怀里又圈得紧凑些，手掌有一下无一下的摩挲着金在中的臂膀。沉下声音，附在怀中人的耳边轻言道“就要过去了，有我陪着你呢”
金在中抬头看着郑允浩，斜阳似火的浓重，又似金的璀璨。照耀得他爱人本就棱角，线条分明的侧面轮廓，更有几分希腊雕塑的味道。在中妩媚一笑，轻啄了一下郑允浩的嘴角，顾左右而言他的问话“我叫了昌珉，晚上一块儿跟我回家吧陪老
太太
吃个饭吧。人上了岁数，都喜欢热卝热闹闹的。”
“好，就按你说的办！”郑允浩眼角眉梢都是宠溺之极的神色。
时间仿佛停驻在了此间。夕阳也调皮的越过窗户玻璃，大喇喇的闯了进来，将室内两个互相依偎的身影无限的拉长，放大。

“妈，多吃点儿菜”金在中坐在老太太的一旁，又是倒酒又是添菜的，凡事皆要亲力亲为。倘若不知道他身份的主儿，哪儿会预料到这是吉祥饭店的东家呢？
“今儿个几号了？”老太太倒没怎么动筷子，似乎是胃口不大好。可是这杯子里的酒倒是添了好几回了。
“伯母，今天十二月二十。再过两天就要冬至了。”允浩朝在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由着老人性子喝。
金家老太太摇了摇头，抬手拿过一边儿子就要收走的酒瓶子，笑骂道“臭小子，当我喝不了这红酒呢！想当初跟着那老头卝子，什么场面儿上的人没见过，什么饭局上的酒没喝过！”言毕，便将自个儿杯子里的酒又斟满了。
看着老人高兴，允浩自是也不好再讲什么。索性，一齐陪老太太喝上了。眼瞅着，这瓶子红酒就要见了底，可这老人儿的精神却愈发矍铄了。
“昌珉啊，这饭吃了半晌儿，怎么也没见你言语，不高兴吗？”老太太提箸夹了一块儿鱼腹肉给老小盛到碗里。
昌珉只答了一声没有，便专心低头吃鱼。话说回来，沈昌珉再怎样的心性成熟也到底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即便表情上有所掩饰，到底这眼神却不住的瞟向对桌的在中和允浩。一看这架势，金家这主事儿的心里便有了谱，看了金在中一眼，撂下了筷子。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妈，是这样的……”
“我没问你！”老太太面容一凛，生生打断了在中的答话，旋即又缓和了语气安抚起了儿子。“不会又是因为允浩吧？”
老太太见昌珉不接话，估摸这事情又是八卝九不离十了。这孩子张嘴没轻没重，心眼儿倒是实诚的要死。虽说是性子天真烂漫，为人正直却也是容易对爱憎之情不加掩饰。再加之从小被当做老幺一路被宠溺长大，少爷的福气不少，架子也是不小。当着家人面前，更是不加掩饰的把什么都写在眉眼之间了。
“我当多大点儿事儿呢？”老太太慢悠悠的开口，瞅了这兄弟俩，又望了望郑允浩。“昌珉这张嘴，你们还不知道。没个轻重缓急的，哪儿说错了，在中这个当哥哥的多骂两句又怎么了，你也至于！换个角度看这事儿，在中你也是！他就是说了又怎么了？你又不是没做，还少被人讲了？自是外边儿的有人敢戳你脊梁骨，且不说我这当妈卝的，第一个冲上去的人肯定就是昌珉这小子！”
“我老了，你们的事儿我也懒得管喽。”老太太喝罢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撑着桌子略略晃着的站起身来，说着就往正房走去。“允浩啊，待会儿来我屋儿一趟，帮我看看这次的玉石。”
老太太这一句话说是给郑允浩一个人听得，也算是给俩儿子听的。昌珉任性归任性，在中偏袒归偏袒，那都是他们自己个儿的事儿。而她要做的是让他俩都知道，这碗水她端平了，人即便是老了却不是糊涂！


“伯母”
“叫妈！都这么些个年了，我早就视你如己出。还喊什么伯母，听着都生分”
“妈”
“诶”老太太听着高兴，眼角的鱼尾纹里都要开出花儿来似的。她热络的拉过允浩的手，像小时候领着在中那样儿“刚刚在饭桌上没不高兴吧？”
允浩摇摇头，回握住金妈妈卝的手，轻卝松一笑“您真的多虑了，昌珉就是个孩子。我看着他长起来的，这小子什么性子我怎么不知道”
“这么些个年难为你了！这老卝爷卝子一走就是十年。这十年北卝京的变化太快了，教我这人看得眼睛乱啊！”老太太拍了拍允浩的手背，又握住“一转眼的功夫儿头发都白了。你说，要是没有你帮忙。我和昌珉，在中这孤儿寡母的该如何是好呢？”
“我知道您打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什么都明白”郑允浩起身帮老太太倒上水，又递过去放到小桌上“今儿个问我卝日子，我就知道老卝爷卝子的日子口儿快到了。”
“还是你聪明！来，过来！好好儿帮我看看这手把件儿，我这老太太眼睛都花了，不行了啊。”金老太太心情好，起身从鸡翅木的梳妆盒里取了玩意儿，便招呼郑允浩过来看。
郑允浩端着把件看了半天，虽说不通透却也拙朴得可爱。“妈，这是老坑出的玉啊，真是好东西。可是，这雕出来的似乎是‘知足常乐’啊？”
允浩转头看着老太太，在心里头犹豫半天还是张口问了出来“给在中的？”
“说你聪明你还真是！”老太太呷了口水，润润喉头，冲郑允浩笑了笑。“我当年嫁进来就是这个陪着我的，如今我把它给了那小子，即便是不说，他也能知道我的意思了。”
金老太太也没再说话，笑着朝郑允浩摆摆手，示意他把东西给东厢那位赶紧着送过去。
“那我这就给他送去，您也早点儿睡。天儿冷，不行的话再多加床被子”
“得嘞，你俩也早点儿休息吧！明儿还得忙着馆子的事儿呢”老太太看了眼梳妆台上的座钟，又看了看郑允浩。
说这话的人还未怎样，倒是给听话的人搞了红脸。寻思着是和在中交好二卝十卝年了，可被家中长辈这么含蓄的点破，自个儿还是碍于面子上有些个尴尬。郑允浩也不好再多说些个什么，看着老太太那么意味深长的笑，也只好点点头便奔着东厢去了。

老太太和郑允浩在那边正房闲聊着，同时金在中这里的东厢也是没拉空。
自打吃完晚饭，老人儿将郑允浩喊了去，沈昌珉便来了他这哥哥房间，一坐就是坐到现在。昌珉也不说话，就着挨在中屋儿里坐着。话没说两句，茶到眼瞅着往下走。金在中也是因为今天这两档子事儿，正在气头上懒得搭个他，便放任了这小子傻愣愣在房里坐着也不招呼。眼看着这挂钟分分秒秒过去，打他进来到现在时针都快绕场一周。可这房间里头呢？掉根针都能听见！
终于，沈昌珉还是耐不住性子，怏怏的开口喊了一嗓子“哥！”
金在中见他这副样子，心也是软卝了，到底是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就那么讨厌郑允浩？”
“……”昌珉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儿。我就是觉得自个儿委屈。打小儿你们都围着我转，后来有了郑允浩，你对我就没那么关心了。我妈是生我难产死的，再加上我刚出生没多久，老卝爷卝子就去了。长兄如父，这道理我比你懂！”
“所以，你就任性胡来吗？”金在中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攒在了一起。
“没有没有，我就是希望还能像小时候儿一样。可你除了郑允浩就是吉祥饭店，连回家陪老太太吃饭的日子都少……”沈昌珉越说声音越小，鼻子里越觉得酸。干脆连带着嗓子都有些堵得慌，一双圆圆的眸子噙满了水汽。
“哥哥的不是，别往心里去”说着在中就把茶水重新给昌珉添上。总希望能哄得他个高兴，好打发走这孩子。可是他金在中忘了，如今昌珉是二十三，又不是三岁的毛孩子。
“哥，我不是小孩儿了”沈昌珉突然的一抬头，吓了在中一跳。倒不是因为动作的突然，而是他说得这话，他说这话的口气！
金在中拍了拍昌珉的肩头，像小时候一样拉着他站了起来。灯光底下，金在中仔细地打量着他这位同父异母的胞弟。蓦然间，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年，个子似乎还要比他高了多半头，而眉宇之间的英气，更是和老卝爷卝子年轻的时候有六七分的相似。但是，在金在中心里，带着昌珉春天去龙潭湖赏花，冬天里偷偷儿领着逛厂甸庙会，滑冰车还是昨儿个的事儿。可如今一晃眼，二卝十卝年都过去了。韶华易逝如昙花一现，对于他而言更甚。
“臭小子，都长这么大了！”金在中抚了抚额头，捶着有些发酸的肩膀，不禁感叹道。“总以为你是个孩子，没想到如今都能撑起半边天了。”
看着沈昌珉没再多言语什么，在中又继续说“你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先是找允浩的事儿，又是跟老太太哪儿犯冲，我还当心里头窝着什么事儿呢？”被人戳破了心事儿，昌珉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得冲着他这哥哥讪讪一笑，搪塞过去。“就为这个？简单！明儿你就跟我去吉祥，有你小子累的！”
听见在中应允了他沈昌珉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抱着金在中又蹦又跳的跟小时候儿没两样。他这一折腾，可是闹坏了金在中。“停停，沈昌珉你丫给我消停点儿！回屋儿去，明儿还得早起呢？”
“那哥你和允浩哥也早点儿睡，别太累了！”这话急的在中想抬手打他，怎奈何到底是年轻人窜得快，做了个鬼脸儿，一溜烟儿的就回对门儿西厢了。只留下金在中一人，站在屋里是又好气又好笑。
【TBC】


送走沈昌珉前脚的功夫，这门后脚就开了。只见郑允浩鼻头儿通红，带着一凛子寒气就闪进身来，说着便往金在中身上凑。“快点儿给我暖和暖和，这一路小跑儿的冻死了！”
“这手都快给冻居卝留儿了”金在中拉着他就进了卧室，转身从被窝儿里拿了暖宝宝递给他，贴着身卝子坐下，又问“老太太又给你什么好东西，也让我长长眼？”
“真让你说着了，老太太给了我一糯米种的老玉。”说着便从上衣口袋里淘了块红绒布包好的把件“看看怎么样，喜欢我就送你了”
金在中小心翼翼把绒布打开瞅着‘知足常乐’扑哧一声儿就乐了“郑允浩，你丫这是送我啊！你这分明是借花儿献佛，居心叵测！”
“你喜欢不就得了。再者说了，咱妈本来的意思就是过我的手，送给你的。”
“改口儿倒挺快！老太太这意思就是准了。”金在中掂量着手里的玩意儿，又看着郑允浩眸子朦朦胧胧的样子。“人心都是肉长的，二卝十卝年了。你对我，对我们金家，老太太都看在眼里了。咱俩也算是彻底熬出头了！”
郑允浩抬手将金在中搂进怀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爱人卝体温卝的眼泪，顺着允浩的脖子沾湿卝了衣领。他也未加阻止，只是如同哄孩子一般，帮金在中抚卝着后背顺气，由着金在中的性子任他发卝泄个够。
已经是十一点钟的深夜，北卝京腊月时节，天大寒。零下七八度的气温，冷得要命，窗户上都冻出了一层窗花儿。下玄月挂在院子中的枝头上，枣树的枝子光秃秃在寒夜中舒展着，月光水银泻地，映照着地上的影子斑驳一片。西北风刮得猛烈，凄哀的呼啸声在清冷的院子里，乍一听，仿佛狼嗥。一门之隔的屋内，却是暖如春日。
“允浩，郑允浩？”金在中试探性的叫着爱人的名字，眼睛因为先前的喜极而泣，眼眶里还透着氤氲的水汽，上眼睑略略发肿。
“嗯？还没睡……”郑允浩懒洋洋的发声，算是给他个回复，半眯着的眼睛因为瞟到窜进来月光而一个激灵，瞬间困意醒了七八分。“怎么了？”
“想跟你说个事儿”金在中的声音有些游离，曲起手臂垫在脑袋下“今儿昌珉来找过我了，关于吉祥的事儿”
郑允浩伸手搂过在中，安心的把爱人全在怀里“你早该让他上了。三十六了，你接管那儿也有十来年了吧。想当初你这年纪，也叱咤江湖算一号儿人物了，九爷！”
“滚蛋！你知道我不喜欢这称呼的”
“啵儿一个！”郑允浩一脸流氓相，眼睛里都是柔情似水的神韵。“闹着玩儿的时候就你当真，打小儿就这臭毛病！”
“知道还瞎逗！”金在中没好气的埋怨他，一波秋水里确实软得要命“跟你说点儿正经事儿。昌珉明儿个就奔吉祥上班儿了。”
金在中的语气带着两秒钟前的娇嗔，可是听在郑允浩的耳朵里都是鞭炮齐鸣，普卝天卝同卝庆的春节样儿。“媳妇儿！你是不是可以直接下卝岗了？”
“屁！”金在中没好气的回话“你丫做什么白日梦呢！可着是吃皇粮的人不知道我们这小买卖的辛苦”
“你还小买卖？就差中卝央的大猫儿来你家吃私房菜了，你还跟我说是小买卖？”郑允浩一副你丫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样子倒是把金在中逗笑了。
“还说我呢，你丫不也是爆竹的脾气——一点就着！”金在中又往被里缩了缩，钻进郑允浩怀里，贴着耳朵悄悄儿地问“诶……你说，昌珉接手之后怎么也得有半年的时间才能搞定这些吧？”
“半年？那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允浩搂着自家的‘小棉袄儿’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保证，凭那小子的机灵劲儿，这事儿，有一个月就成！”
“真的假的？”金在中多少还有点儿不可置信，毕竟挨吉祥东家眼里，沈昌珉说到底也就是个二十啷当岁的孩子。能不能撑得起这家族的生意，在中他自个儿心里也是含糊。
“我问你，昌珉多大跟着你进出吉祥的？咱家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漂白的？你不干老卝爷卝子的行当又有多久了？”这连珠炮似的发问倒是把这身为东家的他给问住了，那气势就好像真真儿握着股权的人是他郑允浩呢！

【TBC】

翌日，天晴，大风降温。
昌珉那孩子许是因为头一天要去吉祥正式工作的缘故，竟高兴的老早八早的就起床了。八点来钟就猛着敲东屋的门，生生把那头一晚上筋疲力尽的俩人从梦里叫起来了。
“哥！哥！别睡了，快起床！都八点多了！”沈昌珉这高一声儿，低一声儿的扯着嗓子喊。就连老太太都从正房里出来，站在门口观望，直到郑允浩睡眼惺忪的给开了门，她才又掀帘子回了屋里。
老太太一边沏着茶，一面打量着墙上金家老卝爷卝子的遗像。茶盅里琥珀样的汤色，剔透得仿佛在中父亲在世时那一双凌厉的眼睛。她眯起眼睛看着初升起的太阳，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
“妈”金在中悄么声儿的进了屋，这一嗓子算是给老太太叫回了神。他伸手试了试桌上的茶盅，已经凉透了。“想什么呢？茶都凉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好多以前的事儿。”老太太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重新倒了杯茶坐下。一指墙上的钟，问道“你不是该去吉祥了，怎么还在这儿？”
“我来就是特意想跟您说点儿关于吉祥的事儿。”金在中刚要把昌珉去店子里的事儿告诉母亲，就被金老太太截住了话头。
“不就是昌珉要去吉祥嘛，你瞅那孩子的兴卝奋劲儿。我是老了，又不是瞎了。”她调笑着开口。“还有，今后吉祥的事儿就不用再问我了。我六十多的人了。以后的日子就是你们哥俩负责挣钱，我这老太太负责颐养天卝年！”
金在中看自家母亲这种精神头儿，也没再多言语什么，淡淡走了句场面上的话就结了。“妈，那要是再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在中！”老太太赶在儿子临走之前叫住了他“那玉石头，还喜欢吗”
“喜欢！还有，谢谢妈。”金在中转过身，逆着光面朝着自个儿母亲。老太太从儿子的身影里看到了自己初嫁到金家时的模样，惟一不同的，便是在中那眉眼间的神色。那是一双被爱情灌溉，开出喜悦与激卝情花朵的眼睛。老太太不再说话，冲着儿子一扬手腕，示意他去上班就起身去后院侍弄她养的那些花花草草。
金在中今天破天荒的没有坐在副驾驶上，而是同沈昌珉一起出现在了后座。九点来钟的太阳燃得正旺，欢实的投射在反光镜上，余下的皆毫不吝啬的照在了大地。
北卝京的交通依旧让人困苦不堪，金在中在郑允浩深一脚浅一脚的刹车中，摇晃得脑袋发胀，胃里翻江倒海。他闭着眼睛，将窗户开了一条小卝缝，寒风裹卝着汽车尾气和煎饼摊的味道吹了进来，拂乱卝了那额头前的刘海儿。
金在中闭上眼睛小憩，却沦陷在了这无章可循的停顿中。他的脑袋开始轻飘飘的，手脚也开始轻飘飘的，轻得像一根羽毛。风，一吹，散了。汽车变成了轮船，窗外的街景柔卝软的融化。金在中觉得自己累了，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一切都该结束了……
“哥……醒醒，到了。”沈昌珉轻轻晃着金在中的肩膀。其实，要不是现实所迫。他才不想这么做，毕竟这样看上去安稳祥和，与卝世卝无卝争的哥哥已经在他的生活中卝出离很久了。
金在中在朦胧中醒来，意识依旧稀松，散着神儿摸卝着一路被小风吹得发木的额头，找了个由头“昌珉。我累了，吉祥今儿就交给你了。有事情多跟林叔问问，他是咱家的老人儿了。”
“哥！”沈昌珉有些急了，德产车厢里因为僵持的气氛显得压抑而窄小。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金在中为何突然的变卦，但心里更多的则是对自己本身忧虑。即便是大一便开始随着东家进出这里，但在中一直将他保护的非常好，暗地里的买卖自是从未让这孩子接卝触过。
金在中侧过身卝子看着沈昌珉，曲起右手的拇指和食指，
捏
了捏他的鼻梁。这动作一如十年前，背着老太太带他去什刹海滑冰一样“昌珉，看见了吗。这座四合院，这儿，不光是我的。同样，也是你的，是我们金家的！你就是吉祥的东家，知道吗！”
沈昌珉顺着哥哥逆光的影子看过去，越过光影，越过钢筋水泥，越过朱漆大门。许多年后的一天，他从睡梦中醒来，盯着枕边人脸上的一小块光斑。蓦地，跌进了时间轮回，坠入秋水之中。那个时候，他才突然的明白，金在中的所指——有些事情，远比吉祥重要的多。
金在中跟着昌珉进了吉祥，对林叔简单交待几句便走了。


“去哪儿？”郑允浩看着重新坐回副驾驶上的金在中“回家？”
“不急。先奔趟昌平，我得去会会六哥。”
“成！那我送你去”郑允浩倒是爽卝快一口就应了下来
金在中皱着眉看他，刻意加重了尾音“你不上班了？跟我这儿瞎耗着，真拿自个儿当司机了，郑主卝任”
俩人像扛上了似的，郑允浩掏出手卝机就给领卝导请了假。轻卝松过关，他晃着电卝话一脸得意“九爷，我们走着吧”
金在中一丁点儿的好脸色都没给他，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向后仰了去。太阳照得他脑门儿发卝痒，鼻尖发卝痒，下巴也发卝痒，仿佛有只初生的小动物在金在中脸前蹭一样。一个喷嚏打出来，连带着睡意都消散了。
“中气十足，身卝体不错啊，九爷！”郑允浩目不斜视的盯着路前方，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上了二环了。
金在中闷声不响的伸手就将暖风开到最大，赌气似的一股脑的将大衣和围巾丢到后座，闭目养神不再理他。
郑允浩也来劲了，从朝卝阳门的辅路开出去，一脚就把刹车踩在了路边上。从兜里掏出烟驾轻就熟的点上，也不管金在中乐意不乐意，伸手就把天窗打开了。北卝京说着明儿个就要冬至了，天气早就降到了零下。小风刮在人身上，就跟古龙小说里的暗器一般，打在骨头里一样硬生生的疼。就这个样子，金在中还是不理他，任凭风灌进来，吹在他露在外面的一小节脖子上。
到底是打心眼儿里爱着的人，郑允浩掐灭了没抽完的半支烟，带着愠气的就把天窗给关了。推了推瑟缩着的金在中，一把将他抄进了怀里，面对着面，生气的质问道“你跟我这儿犯什么倔呢！”
“那你跟我这儿又生什么气呢！”金在中这一句话到把郑允浩噎住了，本来覆在他后颈的手也垂了下来，怏怏的收回主驾。见爱人这副样子在中也是放柔了语气，理了理郑允浩因为愤怒而有些散乱的刘海儿。“我不想跟六哥的事儿还牵扯上你，你明知道他和你爸向来互相看不顺眼。”
“你总是这样，二卝十卝年前是，接手吉祥是，就连现在对昌珉也是”郑允浩多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握住金在中在眼前来回摆卝弄的手“我的好在中啊，我的好老伴儿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爱到深处的毛病呢？”
金在中轻笑着抵住了郑允浩的额头，吻了吻爱的人嘴唇“等到我死那天吧。”
“不生气了？”郑允浩挑眉看着他，金在中有些理亏瑟缩着肩膀摇了摇头。
在金在中心里，他知道自己的症结所在。如果不是郑允浩一味的包容与退让，这段感情决计不会维持二卝十卝年之久。但是，金在中更深刻明白的是，吉祥如果光靠他一个人，早就被当初江湖上的大哥们蚕食瓜分了。所以，在面对郑允浩的时候，他心里所盘桓的，早已经不是爱情或是伙伴这样简单的情感。这种情怀随着时间的沉淀，变得会愈发复杂也更加浓烈。
【TBC】


吉祥本不叫吉祥，如果非得要追本溯源的话，恐怕要将黄历翻到清朝了。金家的祖上是从御膳房退下来的厨子，自然人总是要吃饭的，你也不能让他出了宫，还非逼着人家张着嘴去喝西北风去。这上下老小的，好歹也是人丁兴旺的家族。所以可着这北卝京卝城的南边，馆子就这么开张了。您要是问起北卝京人爱什么，我只能回一个字——吃！当年给慈禧太后的“它似蜜”能透过这宫墙大院，流落民间不也是群众有所求吗。顺理成章的，金家菜的牌子一挂上，四面八方能吃喜食之人便蜂拥而至，不论男女，不管老少，皆爱此店。不出所料——树大招风。所以，当那个黄圈子里的人下来慰问时，带了一副没有落款，却是御笔亲题的“吉祥”二字之时，一向懂得察言观色的金家也就明白个中意思。连夜命人撤牌换匾，就此更名。至于后来，对吉祥至关重要的一个人物，便是金在中的爷爷——一个根正苗红的老卝共卝产党卝员。这样说起来可能有点儿不贴谱儿，但是他爷爷确实是地下党出身，潜过伏，发过报，还差点儿去了台卝湾。退休之后，传承家业，只不过吉祥从开门迎宾大众馆子，变成了提前预定的私房菜。随之而来的，还有金家额外平添的副业——买卖消息。所以，这就不难解释为何吉祥紧卝靠着每天一桌菜仍旧是家大业大，门前车马往来络绎不绝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金在中的父亲会同北卝京一票流氓，顽主乃至涉黑人员称兄道弟了。
车轮一路向前，两侧的风景仿佛被雨水亲卝吻过油画一样斑驳，又飞速向后倒带。指示标志从蓝色变成绿色，道路从拥堵变得畅通。
“在中，我们到了。”郑允浩停稳车，透过玻璃看到了眼前这个坐落在昌平县城里的小四合院。
说心里话，若不是为了吉祥和昌珉，金在中是一百八十个不乐意到这儿来的。倒不是因为离城里太远，而是他现在对这个变得愈发磨叽的叔叔有些唯恐避之不及。
六哥本姓张，在六十年代乃至九十年代初在同郑允浩的父亲和朴家都是东、西两城区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一般来说，这些当时的大流氓们对彼此也就只是点头之交的泛泛之情罢了，但奈何金家老卝爷卝子是好客之人，又加之吉祥的私卝密性非常好，所以自然这儿就成了各家谈业卝务的不二场所。一来二去，从中穿针引线六哥和在中的父亲也就成为了朋友。至于郑家，二人不合纯粹是出于性格原因。六哥是典型的满清遗少，整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唱唱戏，溜溜鸟。对此，工卝人家庭出身的允浩父亲是死瞧了不上，总觉得他一身臭毛病，每次一提起总是像见了“娘娘腔”一样，嗤之以鼻。
“在中？”郑允浩率先推开了大门，转头看着还愣在院外的金在中，冲着堂屋喊了一嗓子“六哥，在中来看您了！”
说着打门里头出来个人，身上还着着唱戏的行头，两边的水袖长长的曳下来都拖到了地上。眼光在郑允浩身上上下扫听了一下，直至奔着他身后正往院子里走着的金在中身上看去。一扬手，收了袖子，脱了衣裳，往手臂上一搭，指着他俩说“进屋儿！”
这俩人跟着六哥进了屋，刚落座屁卝股还没捂热，老六就把茶杯的盖子给碎了。不由分说的冲着金在中就骂“你个小兔崽子，满月酒那时候儿尿在我身上，好歹不叫我卝干爹也得喊我句叔叔呢？平日里没见你来过这儿，这沈昌珉要接手吉祥，你倒是跑来了！是，对！江湖不一样了，我们这帮过去一块儿耍的都老了。你嫌我碎嘴子也正常，我知道我这磨磨唧唧的也招人烦，可你念在父辈的旧情多来看我两眼不成吗？”
金在中就听着老六在那儿不歇气儿的骂，看着他累了坐下，又给他倒上茶，亲手递过去。“叔儿，您这话我听出来了。可是当初谁也没逼着您在昌平这地儿住下啊？”说着给允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
“那个，六哥。我今儿翘班出来的，我得给我们领卝导打个电卝话。”没等老六同意，说着就出了门子。
看着他出去，金在中才恢复了平时的语气“还信不过郑允浩吗？”
“是他那个榆木脑袋的爹信不过我！老觉得我要害你似的，你爸你走之后，你挨我老六眼里就是亲生儿子。再者说了，你爹在世的时候，他身后那点儿破风卝流债都是谁铲平的，还不是我老六吗！他姓郑的是出钱还是出力了！”
“是是是，没有您我还没这横空出世的亲弟卝弟呢！”

提起昌珉金在中心情多少好了一些。依稀记得那个夏至的黄昏，六哥领着一个约莫三四岁大的孩子来家里喝酒，那个时候在中的父亲还没有过世。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父母早就背着他悄悄离卝婚了。于此，金在中并无太多难过，他太清楚商业联姻的结果了。只不过，无辜的是眼前这个对人世懵懂的孩子。
“六哥，您还记得昌珉是多大岁数来的吉祥吗？”
“三岁，没跑儿的。那孩子是我带来的，当初小沈难产大出卝血我都在医院，她的后事都是我帮着你爸料理的。”六哥顿了一下，呷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如今算起来，沈昌珉那小子也应该二十三了吧”
“是啊，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都跟老卝爷卝子跑副业了。”金在中在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就那么不错眼珠儿的看着六哥。
“你这小兔崽子”老六笑着摇了摇脑袋，指着金在中“打小儿都大眼儿贼大眼儿贼的喊你，还真没叫错。这眼睛大的人就是藏不住心事儿！”
金在中嘿嘿一笑也没说话，打门口儿指了指问“那我让他进来？反正都是一家人，您怕个什么？”
六哥抻着脖子对窗户外的郑允浩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样子颇有些别扭。“在中，我们老了。江湖也老了，有些事情别太执着了。”
“您错了，江湖没有老，是人心老了。”他背着六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招手喊郑允浩进门了。
“您的消息准确吗？”
“怀疑我？我跟你爸出来混的时候，你卝妈还在深闺大院儿里绣花呢！”
“六哥，允浩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朴家不会轻举妄动，那是因为有你。但是这一次昌珉坐镇就说不好了。你俩多注意！毕竟这厮倚老卖老，指不定给出什么刁卝难。”
金在中在回去的一路上，脑海里盘桓的都是在六哥那儿谈话的内容。
“想什么呢？”郑允浩目不斜视，赶在天儿擦黑之前算是下了高速。“六哥？昌珉？还是吉祥？”
“都不是。”金在中转头握住了郑允浩换挡杆上的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第一次觉得累，恨不得风一吹，给我吹散了才好。”
郑允浩放慢了车速，覆住在中的手背紧紧卝握着。“睡一会儿吧，一切就都要结束了。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看着金在中陷入副驾驶中的睡意，允浩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论在中同意与否，他都要找沈昌珉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他要告诉昌珉，这个江湖，从未消失。


腊月初四。天阴，气温回升。
一转眼，昌珉已经在吉祥工作整整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每天二十四个小时，每个星期有七天，算下来就是整整一百六十八个小时。已经有一百八十六个小时金在中没有过问过吉祥任何事情了，这就意味着沈昌珉正式接手了吉祥，当然包括那个还未彻底洗白的“副业”。然而，这一切种种的来龙去脉，还要从郑允浩和金在中从六哥家回来谈起。
兴许是今日穿的单薄些，白天又受了凉，金在中晚上一回家就发烧了。晚饭草草喝了些粥，吃过药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至于郑允浩，却是很晚才合眼，倒不是因为照顾在中。而是和沈昌珉聊天，俩人一直在西厢对饮到第二日凌晨四五点钟才睡去。
“昌珉？沈昌珉？”郑允浩拎着一瓶子茅台，在西厢门口敲着门。
沈昌珉虽说是有些纳闷儿郑允浩的来意，但仍旧是开了门。看着鼻头儿冻得通红的亲家，他心里多少也有些不落忍，打身后倒了热水递过去，又接过郑允浩的酒瓶子，放在小桌上。
郑允浩在喝水的功夫抬眼环视着西厢的屋子，禁不住在心中暗叹“到底是年轻人，即便是念旧也是喜欢那鲜亮的物件儿。”沈昌珉跟在中屋里头的格局和家具都差不太多，只不过颜色要比在中屋里明亮的多。单是大红，浅绿和明黄为基调的红木衣柜就让人眼前一亮，放在窗台上开得正旺的米兰，给这个屋子又平添了不少的生气。
“来，坐这儿。哥跟你好好儿聊聊！”允浩反客为主的盘腿就上了罗汉塌，招呼着昌珉“今儿在吉祥怎么样？”
沈昌珉倒是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郑允浩的来意，笑嘻嘻的也上了卧榻。俩人各站一边，围着小炕桌，面对面坐着。“一切都好，账面的事情都足够稳妥。只不过，我有些事情还想问问我哥”
“只不过……”沈昌珉话锋一转，压低嗓音，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问你也是一样的吧。”
郑允浩没多言语，抬手开了瓶子，斟好酒，看着昌珉等着他发话。
“我想知道，吉祥的事情。全部，包括那些个从来不带我参与的生意！”沈昌珉一口酒未动，右手却不住摩挲着小酒盅。
郑允浩轻轻一笑，啜了一口酒“吉祥有什么好聊的。明里暗里的你明天去了店里，问林叔他都能告诉你。”
“昌珉”郑允浩语重心长道“我们来聊聊你哥吧，聊聊在中。聊聊他十六岁到三十六岁这些年吧，等说通透了这些，吉祥的事情你也都懂了。”

“在中，今儿个几号了？”
“十六，妈，今儿是小年。要不要喊昌珉一块儿回来吃饭？”
“不用喊，这孩子铁定也得回来。”老太太把卝玩着手里的念珠，看着堂屋里西晒进来余晖“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昌珉在吉祥都干了一个月了快。”
“在中呐，我今儿心情好。来！给我打下手，我也下厨做几道好菜。”老太太站起身来招呼儿子就往厨房走。
这厢的钟鼓楼一片其乐融融，可东单三卝条却剑拔弩张颇有擦枪走火之势。
“哟！这不是朴老卝爷卝子吗，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林叔快点儿沏茶，拿菜牌”沈昌珉正想着朴家什么时候来串门子，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赶忙着热络的招呼，又冲林叔使眼色让他给金在中打好预防针。“您是打算什么时候宴客？大约是什么档次的？单子在这儿，您看着来。要想吃点儿稀得咱这儿也有，不过就是得提前订”
“我说，沈昌珉。你小子这殷勤劲儿，可比你那油盐不进的哥哥强了好几倍啊”朴老卝爷卝子皮笑肉不笑的拿过林叔递来的茶水，脸上的褶皱纹理都显得僵硬不少“咱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儿来不是为了吃饭。我来，是要跟你谈桩买卖”
“噢？”沈昌珉故作糊涂的问朴家“吉祥冒了气也就是个饭馆，您不来我这儿吃饭。我不开张，何来买卖呢？”
“啪！”朴老卝爷卝子一拍桌子“沈昌珉，你别他卝妈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卝子今儿个来是给你金家的面子，要挨过去……”
“要挨过去，我这个私生子连给您倒水的资格都没有”沈昌珉不怒反笑的盯着朴老头，拿起他手边的杯子二话不说就朝外头泼了出去。“朴叔叔，您老了。江湖早就不是当初谁拳头硬谁就牛逼的岁月了，如今，我们靠这儿。”沈昌珉取其右手的食指，敲了敲太阳穴。一脸嘲讽的看着眼前这个气焰早不复当年的老人。
“你！”朴老卝爷卝子气得手直哆嗦，舌卝头像打了结，张了半天嘴也没骂出来什么。
“朴爷，您要想谈那就换您家儿子来！”沈昌珉冷笑着看向朴家老卝爷卝子，朝林叔招招手“关门，送客！”


翌日，天晴，无风。
朴有天这是第二次来吉祥，第一次来却不是同父亲而是摄制组。忘了说，朴有天是北卝京电视台生活频道的记者。其实，他想破了大天儿也不明白，父亲干嘛要派他一个连丁点儿江湖概念都没有的人来谈生意，唯一的理由竟然是他是家里学历最高的，所以脑子好使？！
“什么狗屁理由！”朴有天骂骂咧咧的推开朱漆大门，不等在堂屋候着就自个儿奔了后院。要知道，时间就是金钱，他朴大记者可是个急脾气。“我要见你们当家的，我是朴贯生的儿子。”
朴有天说的掷地有声，气卝焰卝嚣卝张的劲头颇有些他家老卝爷卝子的影子。他正说着，打屋里头出来个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吉祥的新东家——沈昌珉！
可是这一见却叫朴有天失了魂，这哪里是吉祥的新东家，根本就是让他大学偷偷暗生情愫的小学弟。
“昌……昌珉……”有天嘴底下有些拌蒜，显然是还没从震卝惊中翻过懵儿来。而这边的沈昌珉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其实，少年多卝情这种事情，聪慧如他沈昌珉不可能不知其心意。只不过，当时羽翼未丰，时机未到，情愫便也就搁浅了。至于现在，那也自是另当别论了。
“林叔，沏茶。拿金骏眉来！”昌珉招呼有天坐下，热络的问他“最近还好吗？”
“恩。”有天点了点头，言语之中透着欣喜“在BTV上班一切都挺好的，你家上电视那条片子还是我采的呢！”
“有天，这是合同你看看。你是明白人，多的我也不说了。”沈昌珉将合同递了过去，有天逐条逐条看过，直到最后，朴家享有25%的股份。
“这……”朴有天指着这最后一条问昌珉“你这是为了吉祥，还是为了朴家的颜面？”他没敢问，朴有天其实最后一句话想问昌珉，‘还是为了我？’
昌珉看出了朴有天的意思，顾左右而言道“你知道我哥哥和郑允浩吗？”
朴有天看了看沈昌珉，又底下头拿起了林叔刚送过来的茶水，慢慢的喝着。
“郑允浩爱我哥，所以他希望我哥好，他也希望吉祥好。”沈昌珉转身盯着朴有天，笑得温柔“你明白吗？我是金家的人，我骨子里留着金家的血。我哥能十六认了郑允浩，我也能十八认了朴有天！”
不出意外，一场本该针锋相对，言辞犀利的谈判就这样被沈昌珉搞成了迟到的表白。至于朴、金这两家？按沈昌珉的话说“如今的江湖，哪里有输赢，有的只是双赢！”
一个月后。
朴家在永安里的店子重新开张，取名小馆。朴老头卝子虽有不甘，但奈何占了25%的股份，也顾不得面子之说，只忙着点钱了。
沈昌珉依旧做他吉祥的大东家，私房，官卝府双管齐下，赚得钵盈盆满。而朴有天似乎也适应了这种看似“低调”的爱情，仍旧在电台安安稳稳的升职为编辑。
至于，郑允浩和金在中？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他们的传说。

============================带皮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