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的心永远在空中（小丑的眼泪）
作者： 萧名
马戏团的空中飞人就要实现自己的梦想，明天就要自己的第一次正式演出。
十年前，他看了第一场马戏团的空中飞人的演出，深深地被吸引。从那时起，他时刻都在梦想着飞向天空的那一刻，天空她会轻轻抚摸他的脸庞，背上也能长出翅膀，缓缓闪动，浮在天空。没多久，他如愿加入马戏团。夏天的风，轻轻的吹过；冬天的雪，甜甜的飘过。多少次掉落，多少次飞翔，始终不变的是飞向天空的梦想。
今天，他进行着最后的练习，为了明天的飞行表演。在空中翻滚，旋转，浮沉。他感觉自己无比轻盈，和天空融为一体，像是棉花糖般的空气。他想象着自己在天空飞翔，在场的孩子和大人爆发出珊瑚海啸般的掌声和惊叹声，接着他会站在高处向四周的观众鞠躬敬意，接受着孩子和大人们的欢呼。
突然，他坠落在空荡荡的马戏场边缘（没掉在护具上），没有任何人的惊叫，只是弹起了几粒灰尘。天黑了，马戏场被黑暗填满，看不见他。他知道自己没死，他也知道了死的状态，也许就是从他落下的那一刻起。就是现在的感觉，他看不到天空在哪里，看到的只是静静的、淡淡的黑暗。他没了力气，就连感觉到疼痛的气力也不想用了，只剩下一具尸体和孤独的黑暗。
第二天，马戏团的驯兽师发现了他。他摔坏了腿，今天的空中飞人不能表演了，恐怕他再也不会是空中飞人。几天之后，他本不想醒来还是醒了过来，身体恢复的很好，只是脚有点毛病，走起路来是难看的八字脚。
他受伤后，第一次出门，拄着拐杖。不知要去向何处，八字脚带着鸭子般的他一摇一摆的走着。然后，马戏场就出现在他眼前，门却是锁着，再也不会打开，向他。他拽着自己的双脚、肩膀、两手、眼睛，鸭子般的往回走。她左手捂住自己胸口，因为心马上就要撞碎胸膛，飞向一直想要到达的地方。
他再也不敢离开自己的房间，也许这才是他应该呆的地方。
有时饿得受不了，房子里能吃的都拿来塞进嘴里。最后，不得不出去买点吃的，他就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只留一只眼睛挨着空气，害怕空气会拉他回到过去。为了换食物，衣服也没了。他就在马戏团里偷来油漆，他的脸上涂满各色油漆，五指在脸上抹着，抹出一道道的色彩。他抹了很久，他想要它永不掉色。后来，就算天天出去找点或偷点吃的也毫不在乎，他已不是空中飞人，虽然他从来都不是，他只是个满脸油漆的怪物。
又一次，他又出去找食物。正是马戏团表演的时候，他平时会尽量避开，由于已分不清白天黑夜，肚子当然更不会听使唤。他悄悄的出去，立刻就看见马戏场，看着几十米处的射出的亮光，是那么温暖，他多想走近，在温暖里睡着，在温暖里飘荡，被这温暖包裹。
“看，那个小丑东西。”有个大人指着他，小女孩开心的微笑。
他一听，吓了一跳，像鸭子般的跳进房间。这下大人也笑了起来，小女孩更是学起鸭子的走路方法。
他饿着肚子，躺在地上放着的一层薄薄的麦草上，蜷缩着。
后来，他一出去，只要人们看到，就会叫他小丑。孩子们都特别喜欢他，都会笑起来，遇到活泼的孩子，他们还会手舞足蹈模仿。人们常常发现小丑后面跟着一群小孩，像是鸭子爸爸带着鸭子孩子去河边学习游泳，小鸭子们有时一个撞到一个，会不时的摔倒，有时一只，有时两只，有时是一长串，像一群喝醉了的小鸭子还要去河边学习游泳。小丑也开心地笑着，小丑一笑，孩子们笑得更开心了。小丑就这样天天和孩子们玩耍，晚上做梦也会梦见孩子们，在梦中孩子们“嘎嘎，嘎嘎”的，不知是叫着还是笑着，睡着的小丑露出了微笑。
一个多月后，马戏团的老板找到他，希望他可以继续在马戏团表演。
他答应了，可能是马戏团会给他提供食物还有一点工钱，也可能是他想要看到更多孩子的嘎嘎笑声，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开始时，小丑会推着小车车或神奇口袋在马戏团入口处，卖点东西，变点东西，逗孩子开心。孩子们都会追着他跑，他就会给他们变出一些小东西，看着孩子们一双双好奇的、不明奇妙的、崇拜的、清澈的眼睛，似乎他也回到了童年。


没多久，孩子们再也不进马戏场看驯兽师、空中飞人或杂耍艺人的表演，他们都在马戏场外，专心致志的看着小丑的鸭子走路、滑稽动作或是神奇魔法，他们时而欢笑、时而惊恐、时而惊讶、时而模仿。也许因为这样，马戏团老板决定让小丑进马戏场表演。
他是多么想进去，又是多么不想进去。还是进去了，就算知道理性告诉了他后果是多么严重，理性在梦面前是那么易碎。
记得那天是圣诞节，孩子们听说小丑要进马戏场表演，早早的就吵着爸爸妈妈带着他们去看小丑，还没开始，马戏场里便坐得满满当当。先是驯兽师的表演，狮子、大象、猴子各显神通。观众们掌声笑声不断。
小丑走到舞台中间，一束光照亮了他，灰尘沸腾。只是随便走几步，孩子们就笑开了花。先是一个小把戏，孩子们屏住呼吸，生怕呼吸会遗漏了一丁点神奇的时刻。一会儿小丑吹起气球，折出了五花八门的动物形状，孩子们伸着争先恐后的手想要得到那些神奇的动物。接着又是一个大气球，那是一个充满魔力的调皮气球，小丑跟它做游戏，气球时不时会把他撞倒在地，孩子们有的笑的前仰后合，有的担心的提醒小丑小心气球就在他身后。最后，小丑演着老鸭子带着一群现场的小鸭子排成一条直线一摇一摆的走着，他们有时摔倒、有时慢慢翻起、有时踢着正步。最后，老鸭子一个个把小鸭子抱到座位上。全场止不住的沸腾，空气也大笑个不停。
就在这时，空中飞人也已在空中准备。一束光打向空中飞人，是那么完美。小丑也望着天空，看到了多么熟悉的白色踏板，还有拿在空中飞人手中的绳索，多么熟悉的触感，多么熟悉的温度。
在黑暗中，小丑的眼泪顺着眼角混着油漆，两颗或红或黑的泪从眼角流道眼睛下面两三厘米处停了下来。小丑只有这两颗泪，在今天流完。他始终看着天空，这天空是多么美好，多么迷人，又是多么遥远，多么不可琢磨。似乎看着天空、想着天空都是对他的亵渎。看着天空的小丑的眼睛再也不愿离开天空。混着油漆的眼泪就这样永远留在了小丑的脸上，也刻在了孩子们的梦里。
突然，小丑开始在黑暗中奔跑。似乎跑了很久，踢倒了护栏，也被不知什么撞倒。他不知爬起来多少回，跑向舞台中央，没有任何人看见。他爬上软梯，就算这鸭子脚不听使唤，他就用上膝盖，用上屁股，用上腰，用上脑袋，用上牙齿，用上似乎好久没用的心。就是因为心脏的疯狂撞击，在前胸和后背之间冲击，终于把他弹上了那个梦寐以求的白色踏板。
在白光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只有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这声音是那么舒服。小丑跳了下去
他什么也不想知道，他终于知道心脏跳动的声音：
小丑的心永远在空中。

篇名不错

好故事。

真好。

《台下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