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流行八十年禁而不绝的奇书——骑兵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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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过巴别尔作品的人都会为他天才表现力和奇异想像力所惊叹,他的代表作《骑兵军》是一部在全世界流行八十年、禁而不绝的奇书。《骑兵军》是巴别尔在他的战地日记的基础上创作而成的。在战地日记里,巴别尔描述了他所看到的一切:进攻,退却,屡遭蹂躏的城市和破产了的、胆战心惊的农民,杀戮,受到践踏的田野,战争的残酷。一九五七年他的《骑兵军》在苏联重新出版,并陆续译成二十多种文字,在各国流传,震惊了欧美的文学界。一九八六年,《欧洲人》杂志选出一百位世界最佳小说家,巴别尔名列第一。二零零二年、二零零三年,《骑兵军》连续两年名列美国畅销书排行榜。
2005年03月03日 13点03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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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军接受检阅
2005年03月03日 13点03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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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军在训练
2005年03月03日 13点03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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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军三大领袖(左为伏罗希洛夫,中为布琼尼,右为夏坚科)
2005年03月03日 16点03分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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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不同地方的骑兵军士兵
2005年03月03日 16点03分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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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士兵像
2005年03月03日 16点03分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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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中间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布琼尼元帅 时任骑兵军军长 尖角帽也称为“布琼尼帽”
2006年06月29日 04点06分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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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06月29日 04点06分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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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第一只鹅      六师师长萨维茨基远远望见我,便站了起来,他身躯魁伟健美得令我惊叹,他站起身后,他紫红色的马裤、歪戴着的紫红色小帽和别在胸前的一大堆勋章,把农家小屋隔成了两半,就像军旗把天空隔成两半一样。他身上散发出一股香水味和肥皂凉爽发甜的气味。他两条修长的腿包在紧箍至膝弯的锃亮的高筒靴内,美如姑娘家的玉腿。   他朝我笑了笑,用马鞭敲了下桌子,把参谋长刚开始口授的那道命令拿了过来。这道命令是下达给团长伊凡·切斯诺科夫的,令他率所部朝丘古诺夫-多勃雷沃特卡方向进发,与遭遇之敌交火,并歼灭之……   “……我将此项歼敌任务,”师长亲自动笔写下去,把一张纸都涂满了,“一并交由该切斯诺科夫全权负责,而我则有权将其就地枪毙,您切斯诺科夫同志,与我同在前线作战已非一月,对此当不会置疑……”   六师师长签了个带花尾的名字,仍将命令给了他的勤务兵,随后把他那双灰色的眼睛转向我,只见快乐在他那双眼睛里欢跳。   我将暂调我来师部的调令递呈给他。   “执行命令!”师长说。“执行命令,你想把你安排到哪儿都行,除了前沿。你有文化吗?”   “有,”我回答说,很羡慕他青春的刚强和活力,“是彼得堡大学法学副博士……”   “原来是喝墨水的,”他笑了起来,大声说,“还架着副眼镜。好一个臭知识分子!……他们也不问一声,就把你们这号人派来了,可我们这儿专整戴眼镜的。怎么,你要跟我们住上一阵子?”   “住上一阵子,”我回答后,便跟着设营员去村里找个下处住下。   设营员把我的小箱子扛在肩上。我面前是环形村道,黄不棱登的,像南瓜。天上,奄奄一息的太阳正在吐出粉红色的气息。   我们走近一幢绘有花环的农舍,设营员站停下来,突然面带歉意地微笑着说:   “我们这儿专拿戴眼镜的开涮,劝阻不了。功劳再大的人在这儿也会气得肺都炸裂。您呀,给娘们点颜色看看,哪怕是最本分的娘们,那就能取得战士们的好感……”   他掮着我的箱子倒着脚,走到我紧跟前,又倒退一步,心一横,跑进了第一个院场。哥萨克们正坐在干草上相互修面。   “喂,战士们,”设营员一边打招呼,一边把我的箱子放到地上,“根据萨维茨基同志的命令,你们必须接纳这个人住在这儿,不得对他动粗,因为这人刻苦读书,很有学问……”   设营员脸涨得通红,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举起手来向哥萨克们敬礼。一个蓄有亚麻色垂发,长有一张漂亮的梁赞人脸庞的小伙子走到我的箱子前,一把提起箱子,扔出院外,然后掉过身子,把屁股冲着我,放出一串臊人的响声。   “零零号大炮,”一个年纪较大的哥萨克朝他喊道,放声笑了起来,“叫逃兵尝尝味道……”   那小伙子就这么一点儿并不高明的伎俩,施展完了,便走开了。于是我趴在地上,把散得一地的手稿和几件破衣服放回箱子,拎到院场的另一边。农舍旁砖砌的行军灶上,锅里正在煮猪肉,热气腾腾的,像是从远方故乡的村子里飘来的炊烟,勾起了我孤身在外、饥肠辘辘的乡愁。我把干草铺在坏掉了的箱子上,权作枕头,躺到地上,打算把《真理报》上登载的列宁在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的讲话看完。夕阳从锯齿状的山岗后边照射着我,哥萨克在我脚边走来走去,那个小伙子没完没了地拿我取笑,也不觉得累,我爱不释手的文句沿着荆棘丛生的小道朝我走来,却怎么也走不到我身边。于是我把报纸撂下,朝正在门廊下搓线的女房东走去。   “女掌拒的,”我说,“我要吃东西……”   老婆子抬起她那双半瞎了的眼睛的暴眼珠,朝我看了一下,又垂了下去。   “我说同志,”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一提吃的事儿,我宁愿上吊。”   “他妈的,”我气呼呼地咕噜着,朝老婆子当胸就是一拳,”你敢跟我说这种话……”   我掉过头去,看到不远处撂着一把别人的马刀。有只端庄的鹅正在院场里一边踱着方步,一边安详地梳理着羽毛。我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把鹅踩倒在地,鹅头在我的靴子下喀嚓一声断了,血汩汩地直往外流。雪白的鹅颈横在粪便里,死鹅的翅膀还在扑棱。   “他妈的!”我一边说,一边用马刀拨弄着鹅,“女掌柜的,把这鹅给我烤一烤。”   老婆子半瞎的眼睛和架在上边的眼镜闪着光,她拿起鹅,兜在围裙里,向厨房走去。“我说同志,”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宁愿上吊,”说罢,带上门走了进去。   院场里,哥萨克们已围坐在他们的锅前。他们笔直地坐着,一动也不动,像一群祭司,而且谁都没看鹅一眼。   “这小子跟咱们还合得来,”其中一个议论我说,挤了挤眼睛,舀起一匙肉汤。   哥萨克们像相互尊重的庄户人那样斯斯文文地吃着晚饭,我用砂子擦净马刀,走到大门外,又回到院场里,心里十分痛苦。月亮像个廉价的耳环,挂在院场的上空。   “老弟,”哥萨克的头头苏罗夫科夫突然对我说,“你的鹅还没烤熟前,先坐下来跟我们一块吃点儿吧……”   他从靴筒里掏出一把备用的匙,递给我。我们喝光了自煮的肉汤,吃光了猪肉。   “报上都说些什么?”那个蓄有亚麻色垂发的小伙子一边问我,一边给我腾出了一块地方。   “列宁在报上说,”我一边掏出《真理报》,一边回答道,“我们各个方面都是贫乏的……”   于是我像个亢奋的聋子那样扯直嗓门,把列宁的讲话念给哥萨克们听。   夜晚用它苍茫的被单将我裹在提神醒脑的湿润之中,夜晚把它慈母的手掌按在我发烫的额头上。   我朗诵着,欣喜若狂,捕捉着列宁以他的直率坦述的隐秘的不正之风。   “真理能让不管什么样的鼻孔通气,”我念完报后,苏罗夫科夫说道,“要把真理从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挑出来别提有多难,可他就像鸡啄米那样一啄一个准儿。”   苏罗夫科夫这话是指列宁,他是师部直属骑兵连的排长,后来我们到干草棚去睡觉。六个人睡在一起,挤作一团取暖,腿压着腿,草棚顶上尽是窟窿眼,连星星都看得见。   我做了好多梦,还梦见了女人,可我的心却叫杀生染红了,一直在呻吟,在滴血。
2006年06月29日 06点06分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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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 妇      团长舍弗列夫躺在卫生队的敞篷马车上奄奄待死。他的女人坐在他脚边。被炮火的闪光不时划破的黑夜,罩没了这个伤势垂危的人。师长的马车夫列夫卡在一旁用军用饭盒热汤。列夫卡的额发悬在篝火上,几匹用绊绳绊住了前蹄的马,在灌木丛中 有声地吃草。列夫卡一边用一根树枝在饭盒里搅拌,一边跟直挺挺地躺在马车上的舍弗列夫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   “同志哥,我当年在丘姆列克市当过演员,表演马上特技和轻量级举重。这个小城市对于女人来说,不消说是很无聊的,
太太
奶奶们争先恐后来看我表演,把墙都挤塌了……她们对我说:‘列夫·加弗里雷奇① ,请您赏光,不要拒绝点些菜吃,不要心疼时光白白流逝……’有个太太死乞白赖地邀请我,情面难却,只得跟她一起下馆子。我俩要了两份小牛肉和半俄升酒,正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喝酒呢……我抬头一看,有个先生正忙着朝我走来,他穿着挺考究,干干净净的,可从他脸色看来,他起了疑心,而且已喝得醉醺醺的……   “‘请原谅,’他说, ‘请问您是哪个民族的人?’   “‘先生,’我问,‘凭什么您要来管我是哪个民族的人,何况我此刻正同一位太太在一起进餐?’   “……可他还不肯罢休。   “‘您算哪门子举重运动员……’他说,‘在法国的比赛中,您这号人是永世上不了台面的,给我讲讲清楚,您是哪个民族的人……’   “……多气人,可我还是没有动手揍他。   “‘我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可我要问您,为什么您跑来挑衅?非要此时此刻闹出条人命来才肯罢休吗?换句话说,非要此时此刻有个人躺在这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才肯罢休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列夫卡兴奋地重复着这句话,把双手伸向天空,让黑夜像光环那样环绕着他。洁净的夜风孜孜不倦地展着歌喉,悦耳地撩拂着人们的心灵。星星在黑沉沉的夜空中浮游,好似订婚的戒指,纷纷向列夫卡飘落下来,掉入他满头的乱发之中,迅即一一熄灭。   “列夫卡,”舍弗列夫突然翕动发青的双唇嗫嚅道,“过来。我有几件金首饰,给萨什卡。”这位奄奄一息的伤员说,“几枚戒指、马具统统给她。我俩恩爱着哩……是该奖赏她。我的军装、几条内裤和勇敢勋章都寄往捷列克,交给我母亲。寄去时附封信,你在信里讲:‘团长向你鞠躬,不要哭。房子——归你,老人家,好好活着。谁敢碰你,你就去找布琼尼,跟他说:我是舍弗列夫的老娘……’战马阿勃拉姆卡,我送给我们团,送给我们团,作为对我亡灵的追荐……”“马的事我明白怎么办,”列夫卡嘟哝道,挥了挥手。“萨什卡,”他喊那个坐在舍弗列夫脚边的女人道,“你听见他的话了吗?……你当着他的面表个态,该老太太得的,你给还是不给?……”   “去你妈的,”萨什卡回答说,一甩头向灌木丛走去,身子挺得笔直,像个瞎子。   “孤老太太的那份你给还是不给?”列夫卡追上她,掐住她的喉咙,“当着他的面讲清楚……”   “我给。松手!”   列夫卡逼她答应后,从火上取
下饭
盒,把汤喂到团长已经僵硬了的嘴巴里。舍弗列夫已处于弥留状态,汤从他嘴里倒流出来,汤匙碰响着他亮闪闪的死去了的牙齿,在浓重、广袤的夜色中,子弹的呼啸声越来越忧郁,越来越强烈。   “是用步枪在射击,恶棍,”列夫卡说。   “狗奴才,”舍弗列夫接茬说。“他们用机枪撕开了我们的右翼……”   说罢,舍弗列夫合上眼睛,像一名庄严地卧在灵床上的死者,用一双蜡黄的大耳朵听着战斗的进程。列夫卡在一旁吧唧吧唧嚼着肉,喘着气。吃完肉,列夫卡舔了舔嘴唇,拉着萨什卡向洼地走去。   “萨什卡,”他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搓着手,浑身打着颤,“萨什卡,有罪也罢,没罪也罢,反正一样要去见上帝的……有生就有死。你答应了吧,好萨什卡,我会报答你的,要我把小命搭上我也愿……他阳寿已经到头,可咱们还要过下去……” 
2006年06月29日 06点06分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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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 谣      在布佳季赫村宿营的时候,我摊上了一个凶狠的女房东。她是个寡妇,很穷,我砸掉了她所有贮藏室的锁,没发现一只家禽。   我只得耍计谋了。有一天,我回家比平时早,太阳还没
下山
就到家了,让我看见了女房东正在把炉门盖到尚未灭掉的炉子上。农舍里弥漫着一股菜汤味儿,汤里不定还有肉。我闻到了肉香。于是我把左轮枪往桌上一搁,可那老娘们儿死不认账,她的脸和乌黑的手指开始抽搐,脸沉了下来,怀着恐惧,极度憎恨地看着我。要不是萨什卡·科尼亚耶夫——或者按另一个叫法:萨什卡·耶稣——妨碍我干下去的话,那就什么也救不了她,我准会叫她吓得把汤端出来。   萨什卡胳肢窝里夹着手风琴,晃动着两条穿在破靴子里的优美的腿走进了屋来。   “咱们来拉几曲吧,”他说道,抬起他那双撒满蒙目龙睡意的湛蓝的冰凌般的眼睛看着我。“咱们来拉几曲吧,”萨什卡一边说,一边坐到长凳上,拉了一段前奏。   前奏是那么的沉静,仿佛是由远方传来的。不一会儿这位哥萨克中止了前奏,蓝蓝的眼睛变得忧伤了。他投我所好,转过身去,一边拉一边唱起一首库班的歌谣。   “田野的星星,”他唱了起来,“田野的星星高悬在父亲的小屋上,我母亲忧伤的手……”   我喜欢这首歌谣。萨什卡知道这一点,因为是我们两人——他和我——一起在1919年经过顿河河口支岔上的卡加利尼茨克镇时第一次听到这首歌谣的。   教会我们唱这首歌谣的是个在禁渔水域偷渔的猎人。鱼群在禁渔水域产卵,鸟群,数不尽的鸟群,把这里作为栖息之所。在河口支岔内,鱼多得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只消用勺子一舀就能舀到,甚至用手也可抓到,要是把一杆桨插进水里,桨就会笔直地竖着走,那是鱼在拥着它,将它随身带走。这情景我们亲眼目睹,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卡加利尼茨克镇旁的这片禁渔水域。历代都禁止在那里捕鱼,下这个禁令是
正确的
,然而1919年在河口的支岔地带正进行着残酷的战争,所以猎人雅可夫敢于当着我们的面,明目张胆地干这种违法的偷渔营生,为了笼络我们,他送给骑兵连的歌手萨什卡·耶稣一架手风琴。他还把他的歌谣教会了萨什卡,其中有不少扣人心弦的古老的谣曲。为此我们大家都原谅了这个狡黠的猎人,原因是我们需要他的歌谣,因为当时谁也看不到仗什么时候能打完,那么萨什卡就要把歌声和泪水撒在我们漫长得让人生厌的征途上。征途上血迹斑斑,而歌声则飘扬在我们斑斑的血迹上。在库班和出没于绿林间的游击战中如此,在乌拉尔和高加索山区如此,直到今天仍然如此。我们需要歌声,谁也看不到战争的尽头,幸而骑兵连有歌手萨什卡 · 耶稣,而况他还年轻,离老死还远着呢……   就拿这天晚上来说也是如此,女房东在菜汤的事上蒙骗了我,我好生恼火,而萨什卡用他压得低低的、摇篮曲般的歌声,消了我的气。   “田野的星星,”他唱道,“田野的星星高悬在我父亲的小屋上,我母亲忧伤的手……”   我伸直身子躺在屋角发霉的草垫上,听他唱歌。幻想折裂着我的骨架子,幻想震动着我身下的烂草,透过幻想的热雨,我好不容易辨认出那个托着枯腮的有了些年纪的妇人。她低垂着被虫子蜇伤的脑袋,一动不动地依墙而立,在萨什卡没有弹唱完之前,她没有挪动一下步子。萨什卡弹唱完后,把手风琴放到一边,像长睡之后初醒那样,打了个哈欠,笑了起来,然后环顾着我们这位寡妇家徒四壁的陋屋,拂去长凳上的尘土,出去拎了桶水进屋。   “你瞧,我的心肝,”女房东把背靠在门上蹭着痒,指着我对他说,“你这个长官几天前住到了我这儿,冲着我又是骂,又是跺脚,把我存东西的房间上的锁全撬开了,还拔出枪来吓唬我……真正是罪过呀——拿枪吓唬我,吓唬一个妇道人家……”   她又在门上蹭了下痒后,把羊皮袄盖到儿子身上。她儿子在圣像下边一张铺着破布片的大床上打呼噜。她儿子是个哑巴孩子,脑袋浮肿,头发呈浅色,两只脚掌大得就像成年庄稼汉的脚。母亲给他擦了擦流鼻涕的鼻子,转身回到桌子跟前。   “亲爱的房东太太,”萨什卡抚摸了一下她的肩膀对她说,“要是您乐意的话,我这就来疼疼您……”   可那个娘们儿却装得好像没听见他的话。   “我什么菜汤也没见到,”她托着腮说道,“我的菜汤远远地离开我走了;人家只知道拔出枪来威吓我,要是碰到个好人,倒是可以跟他亲热亲热的,可我现在见什么都讨厌,连跟男人睡觉也开心不起来……”   她拉长声音伤心地诉着苦,一边叨咕,一边把小男孩往墙边推了推。萨什卡便和她一起躺到铺着破布片的床上,而我呢,竭力让自己睡着,一个劲儿替自己设想做些什么好梦,以便美滋滋地进入梦乡。   
2006年06月29日 06点06分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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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 里 马      我决心下连队。师长听我提出这个要求,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往哪儿钻?……你一张嘴——他们就会把你整成狗屎堆……”   我坚持要去。不但如此,还选了个最好斗的师——第六师。我被安排到第二十三骑兵团第四骑兵连。连长原是布良斯克工厂的钳工,叫巴乌林,论年岁,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为了能镇住人,他留了络腮胡子。一绺绺烟色的胡子在他下巴上打着卷儿。巴乌林在他二十二岁的生涯中,从不知道手忙脚乱为何物。数以千计的巴乌林式人物的这种特有的品质是革命胜利的重要组成部分。巴乌林为人坚毅、寡言、固执。他的生活道路是铁定的了。他从未怀疑过这条道路的正确性。生活的艰苦对他来说何足道哉。他站着也能睡觉。他睡着时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醒过来时两只手还握在一起,人家觉察不了他已睡过一觉。   在巴乌林手下休想得到宽容。我是以一个罕见的吉兆——配给了我一匹马——开始我的连队生涯的,无论在战马后备处还是在农民手里都已没有一匹马。助我得到一匹马的是个偶然事件。哥萨克吉洪莫洛夫未经请示,擅自枪杀了两个被俘的军官。他奉命把两名军官押送旅部,这两名军官可供出重要情报。可吉洪莫洛夫没有将两人送达指定地点。本来要把吉洪莫洛夫交革命法庭查处,可后来改变了主意。骑兵连长巴乌林给予了他比革命法庭还要严厉得多的惩处——没收了吉洪莫洛夫那匹绰号叫千里马的战马,把他发配至辎重队。   千里马让我所受的痛苦几乎超出了人的承受力的极限。这匹马是吉洪莫洛夫从捷列克老家带出来的,是用哥萨克式的步法调教出来的,它会的是哥萨克式的快步,特殊的哥萨克式的袭步——暴烈、疯狂、突发。千里马的步子伸展长,跨度大,而且不停顿。它用这种步法驮着我,使我掉队,远离连队,失去方位感,几天几夜地迷路,找不到自己的部队,以致落入敌阵,露宿沟壑,误闯敌人团队,遭到他们追击。我的骑术仅限于我在对德战争中服役于第十五步兵师所属炮兵营时学会的那两下子。而况我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弹药箱上,只是偶尔才驾驾马拉炮车,叫我怎么习惯得了残暴的千里马的袭步和快步。吉洪莫洛夫将所有使他遭到浩劫的恶魔统统留给了这匹公马。我在公马颀长、冷漠的背脊上,颠晃得像只麻袋。我抽打马的背脊。马背脊叫我抽得伤痕累累。闪着金属光泽的苍蝇狠命地叮着这些伤口。伤口流出的血凝成一串串黑块,箍在马的肚子上。由于马掌没有钉好,千里马开始失蹄扭伤,它的趾关节肿得好似大象的脚。千里马瘦了。它的眼睛里闪射着受尽折磨的马匹特有的目光,一种狂躁、倔强的目光。它不再让人给它套上鞍子。   “四眼,马叫你给废了,”排长说。   当着我的面,哥萨克们一声不则,可背地里却在磨拳擦掌,像猛兽那样,没精打采地一动不动,实际上却心怀叵测,准备伺机扑将上来。他们甚至不再求我替他们代书家信了。   骑兵军占领了诺沃格拉德-沃伦斯克市。我们一昼夜得行军六十乃至八十公里。我们已逼近罗夫诺市。白天很少有休息时间。每晚我都做同一个梦。我梦见自己跨着千里马小跑。路边烧着一堆堆篝火。哥萨克们在煮汤吃。我打他们身旁驰过,他们连眼睛都不朝我抬一抬。有些人跟我打个招呼,另一些看也不看我一眼,他们顾不上我。他们的冷淡说明什么?说明我的骑式并不怪里怪气,跟大伙一样撵着马飞跑,所以没有什么可朝我看的。我幸福地自管走我的路。我对和睦和幸福的渴求,在我醒着的时候得不到满足,于是我做梦,在梦中得到这一切。   吉洪莫洛夫没有露过面。他在行军队伍的某个角落里,在殿后的、慢慢吞吞地滚动着的大车队的某一辆铺着破布片的大车上监视着我。   有一回排长对我说:   “帕什卡① 一个劲儿地打听你是什么人……”   “我关他什么事?”   “看来关他的事……”   “莫非他以为我欺侮了他?”   “难道还没欺侮他……” 
2006年06月29日 06点06分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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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不喜欢这种风格。
2006年06月29日 06点06分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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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的风格也不是我喜欢的,同意楼上的!
2006年06月30日 01点06分 26
level 1
这本书我一定要找来看。
2007年12月25日 06点12分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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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苏联〈第一骑兵军〉是不是根据这个改编的?里面三大人物都有出现
2007年12月25日 10点12分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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