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ne 我的兒ne
有我在问题就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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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二百十二页 噩耗 早上的时候。 海面上起雾了。 阿多捶着自己老朽的腰身,缓缓从灯塔里踱步走了出来。 阿多已经很老了,老的再也不能像是年轻的时候那样,整夜整夜的待在灯塔的外面,嘹望着海面,留心着大海的每一个轻微的细节。 他必须要睡一会儿,才能有精力起来继续。 但他并不怕会出差错,尽管私底下那些年轻的小子总说他总有一天会载,可他坚信自己的直觉,他对于比尔吉沃特的这一片近海太熟悉了。 熟悉的,就算是睡着了,在梦里,都还能嗅到它的每一个角落的气息。 所以就算是早上起了这样的大雾,他也不紧张。 如果是换了那群年轻的小子,恐怕是要紧张半天。 踱着慢悠悠的步伐,阿多漫不经心地看着大雾的海面想着早餐要吃什么。 或许烂街的三文鱼培根卷不错? 听说那个老板从小是跟普朗克委员长大人一起长大的? 恩? 那是什么? 阿多忽然心头一跳,已经有需花的老眼死死地锁住了大雾里的一个地方。 几十年的灯塔守夜者的本能让他知道,雾里有东西。 很快的雾里的东西出来了,先是一个角,继而是一个残片。 最后,是一整面……旗帜!!! 是一面旗帜。 一面黑色的旗帜。 即使阿多已经老眼昏花,可是他也绝对不会认错那面旗帜。 全黑色的骷髅海盗旗。独属于普朗克的座驾冥渊号的旗帜。 是冥渊号回来了。 这让阿多有那么一丝激动,因为冥渊号回来了。就代表着北上的比尔吉沃特军团也回来了。 他们……赢了吗? 从骨子里来讲,阿多就是土生土长的比尔吉沃特人,尽管他也爱赌,爱嫖,偶尔还会做点不法勾当,可是,这都不能抹去他是比尔吉沃特人的事实。 他爱这个地方,所以他也希望比尔吉沃特可以胜利。 所以他更加用力地开始张望。极力地想要看清楚雾里到底还有多少船,海皇三叉戟,那整个比尔吉沃特的骄傲是不是也回来了。 可是直到他看清楚整艘冥渊号,他也没有看到别的船只的一丝影子。 冥渊号,似乎是……单独回来的? 而且,从整个船身的那种受损程度来看,似乎……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厮杀? 我们输了?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阿多的心头蔓延。 而直到他彻底看清楚整艘船。以及船头甲板上那个面色死灰的像是死人一般的普罗托船长的时候,他知道事情不妙了。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上报这个消息。 而且,也许,还不能说出去? —————————— 普朗克被吵醒的时候头很有点疼。 他昨晚和厄运小姐喝酒一直到深夜。 尽管北边的那个海岛上的战役一直没有结果,整个比尔吉沃特的局势也异常的微妙压抑。 可是这并不妨碍普朗克可以和厄运小姐喝酒喝的很开心。 尤其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厄运小姐对他越来越主动的情况下。 普朗克甚至已经觉得,也许……莎拉真的爱上自己了? 暂时抛去这个诱人的想法,普朗克颇有些不耐烦地对自己的手下问道:“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我昨晚喝了很多的酒?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保证,你马上就可以和鲨鱼做朋友了。” “是的。大人。”手下咽了口唾沫,很有些忐忑地道。“冥渊号……好像回来了。” 后面一句,他是压的无比低说出来的,似乎生怕被别的什么人听去。 “哦?回来了?”普朗克眉毛一挑,心里也是莫名的一跳,“还有谁?” “没……没有了,只有……”手下又咽了一口唾沫,“似乎,只有他们一艘船……” “带普罗托来见我。”普朗克面无表情地在下一刻说道。 ———————— 普罗托在五分钟后被一队比尔吉沃特最精锐的卫队带到了普朗克的面前。 在进入普朗克那间私人会客室的时候,普罗托依旧是面无表情。 他也没什么心情有别的表情了。 事实上,他敢回来,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他知道这一次,他绝对是难辞其咎,整个海盗军团全军覆没,这样的罪责,即使他怎么推,都是没有用的。 因此当面对普朗克那张无法揣测的脸孔的时候,他反而前所未有的轻松了起 来。 “你……”普朗克顿了一下,猛然挥手道,“你们下去。” 于是,会客室里只剩下了普朗克和普罗托两个人。 两个最初的首领和心腹。 “为什么只有你们回来?”普朗克皱着眉头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看着普罗托的脸,心里已然有了极为不祥的答案。 “死了,都死了。”普罗托无比简洁的地回答。 “死……”普朗克深情一滞,似乎有些没法接受,“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依旧沉稳,可是那些游荡在语气之下的压抑的怒火,已经在慢慢发酵。 普罗托跟过普朗克很多年,完全清楚他的状态。 “就是死了,死光了,一个不剩,海盗,海军,什么都没有了。”普罗托毫无畏惧地说出了答案,然后静静看着普罗托,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你是说……全军覆没?不可能,不可能!!!”普朗克终于咆哮了起来,“海皇三叉戟呢?邓尼茨呢?啊?!!” “我不知道,我亲爱的船长,我不知道,我遭受了最可怕的打击,我本也该死在那里的,我之所以还苟且着回来,是因为冥渊号是您交给我的,我要把它还给您。”普罗托像是解脱了一般,叹息道,“现在我回来了,请您赐我一死吧。” 说罢他闭上了双眼,不再动。 他只想死。 “混账!!!”普朗克无比暴怒地一脚将普罗托整个人扫飞了出去,直接将他这些年修身养性收藏来的古物珍藏砸了个粉碎。 他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一步 步走到了普罗托的面前,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狠狠道:“陈森然呢? 复制好累。 1234 提莫队长正在送命 ╭(╯ε╰)╮    --来壕版贴吧客户端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二百十一页 噩耗 早上的时候。 海面上起雾了。 阿多捶着自己老朽的腰身,缓缓从灯塔里踱步走了出来。 阿多已经很老了,老的再也不能像是年轻的时候那样,整夜整夜的待在灯塔的外面,嘹望着海面,留心着大海的每一个轻微的细节。 他必须要睡一会儿,才能有精力起来继续。 但他并不怕会出差错,尽管私底下那些年轻的小子总说他总有一天会载,可他坚信自己的直觉,他对于比尔吉沃特的这一片近海太熟悉了。 熟悉的,就算是睡着了,在梦里,都还能嗅到它的每一个角落的气息。 所以就算是早上起了这样的大雾,他也不紧张。 如果是换了那群年轻的小子,恐怕是要紧张半天。 踱着慢悠悠的步伐,阿多漫不经心地看着大雾的海面想着早餐要吃什么。 或许烂街的三文鱼培根卷不错? 听说那个老板从小是跟普朗克委员长大人一起长大的? 恩? 那是什么? 阿多忽然心头一跳,已经有需花的老眼死死地锁住了大雾里的一个地方。 几十年的灯塔守夜者的本能让他知道,雾里有东西。 很快的雾里的东西出来了,先是一个角,继而是一个残片。 最后,是一整面……旗帜!!! 是一面旗帜。 一面黑色的旗帜。 即使阿多已经老眼昏花,可是他也绝对不会认错那面旗帜。 全黑色的骷髅海盗旗。独属于普朗克的座驾冥渊号的旗帜。 是冥渊号回来了。 这让阿多有那么一丝激动,因为冥渊号回来了。就代表着北上的比尔吉沃特军团也回来了。 他们……赢了吗? 从骨子里来讲,阿多就是土生土长的比尔吉沃特人,尽管他也爱赌,爱嫖,偶尔还会做点不法勾当,可是,这都不能抹去他是比尔吉沃特人的事实。 他爱这个地方,所以他也希望比尔吉沃特可以胜利。 所以他更加用力地开始张望。极力地想要看清楚雾里到底还有多少船,海皇三叉戟,那整个比尔吉沃特的骄傲是不是也回来了。 可是直到他看清楚整艘冥渊号,他也没有看到别的船只的一丝影子。 冥渊号,似乎是……单独回来的? 而且,从整个船身的那种受损程度来看,似乎……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厮杀? 我们输了?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阿多的心头蔓延。 而直到他彻底看清楚整艘船。以及船头甲板上那个面色死灰的像是死人一般的普罗托船长的时候,他知道事情不妙了。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上报这个消息。 而且,也许,还不能说出去? —————————— 普朗克被吵醒的时候头很有点疼。 他昨晚和厄运小姐喝酒一直到深夜。 尽管北边的那个海岛上的战役一直没有结果,整个比尔吉沃特的局势也异常的微妙压抑。 可是这并不妨碍普朗克可以和厄运小姐喝酒喝的很开心。 尤其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厄运小姐对他越来越主动的情况下。 普朗克甚至已经觉得,也许……莎拉真的爱上自己了? 暂时抛去这个诱人的想法,普朗克颇有些不耐烦地对自己的手下问道:“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我昨晚喝了很多的酒?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保证,你马上就可以和鲨鱼做朋友了。” “是的。大人。”手下咽了口唾沫,很有些忐忑地道。“冥渊号……好像回来了。” 后面一句,他是压的无比低说出来的,似乎生怕被别的什么人听去。 “哦?回来了?”普朗克眉毛一挑,心里也是莫名的一跳,“还有谁?” “没……没有了,只有……”手下又咽了一口唾沫,“似乎,只有他们一艘船……” “带普罗托来见我。”普朗克面无表情地在下一刻说道。 ———————— 普罗托在五分钟后被一队比尔吉沃特最精锐的卫队带到了普朗克的面前。 在进入普朗克那间私人会客室的时候,普罗托依旧是面无表情。 他也没什么心情有别的表情了。 事实上,他敢回来,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他知道这一次,他绝对是难辞其咎,整个海盗军团全军覆没,这样的罪责,即使他怎么推,都是没有用的。 因此当面对普朗克那张无法揣测的脸孔的时候,他反而前所未有的轻松了起来。 “你……”普朗克顿了一下,猛然挥手道,“你们下去。” 于是,会客室里只剩下了普朗克和普罗托两个人。 两个最初的首领和心腹。 “为什么只有你们回来?”普朗克皱着眉头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看着普罗托的脸,心里已然有了极为不祥的答案。 “死了,都死了。”普罗托无比简洁的地回答。 “死……”普朗克深情一滞,似乎有些没法接受,“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依旧沉稳,可是那些游荡在语气之下的压抑的怒火,已经在慢慢发酵。 普罗托跟过普朗克很多年,完全清楚他的状态。 “就是死了,死光了,一个不剩,海盗,海军,什么都没有了。”普罗托毫无畏惧地说出了答案,然后静静看着普罗托,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你是说……全军覆没?不可能,不可能!!!”普朗克终于咆哮了起来,“海皇三叉戟呢?邓尼茨呢?啊?!!” “我不知道,我亲爱的船长,我不知道,我遭受了最可怕的打击,我本也该死在那里的,我之所以还苟且着回来,是因为冥渊号是您交给我的,我要把它还给您。”普罗托像是解脱了一般,叹息道,“现在我回来了,请您赐我一死吧。” 说罢他闭上了双眼,不再动。 他只想死。 “混账!!!”普朗克无比暴怒地一脚将普罗托整个人扫飞了出去,直接将他这些年修身养性收藏来的古物珍藏砸了个粉碎。 他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一步步走到了普罗托的面前,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狠狠道:“陈森然呢?”本站。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二百零八页 将军已死 天亮的时候。 海上。 一艘孤零零的战舰。 没有同伴,也没有敌人。 只有一面诺克萨斯的残破战旗在海风中飘扬。 斯维因持续看着海面很久了。 他已经醒过来好几个魔法时了。 他很疲倦,却没有睡意。 他披着长袍坐在甲板上,像是一个死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迷茫了。 迷茫,了无生趣。 他还在不断地回忆着之前的那一场失败。 他不是没有失败过,也不是承受不了失败。 他只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失败……两次。 “真的是……运气吗?”他这样自语着,没有人回答。 只有…… “呱———”他的乌鸦又叫了。 那一只同样饱受创伤的乌鸦啄食着他的肩膀,像是饿了。 但这一次斯维因没有去管它,他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又不动了。 他在甲板上又坐了很久。 直到——— 有脚步声传来。 “斯维因大人?”一个士兵在他的身旁站定。 尽管这一场战争诺克萨斯一败涂地,但匆匆撤退时,还是收拢了一些残兵的。 “恩……”斯维因哼了一声,还是连头都没有抬。 “将军大人召见。”那个士兵紧接着说出了后半句。 听到将军大人四个字,斯维因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生气,他终于勉强爬起了身,道:“我的拐杖呢?” ———————————— 斯维因到的时候,伯纳姆很难得的没有坐在黑暗里。 他坐在窗口,窗开着。 清晨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的那一身斑驳的盔甲看起来更加的陈年老旧。 “坐啊。”伯纳姆支着手,语气里还带着一点笑意。 斯维因却没有动,他朝着伯纳姆直直地单膝跪了下去,无比沉重道:“对不起,将军,我输了。” “不。是我们输了。”伯纳姆还是带着笑意,“起来吧,坐下,我有邪要跟你说。” “是的。”斯维因最终还是服从了伯纳姆的命令。 “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吗?” “不知道。” “斯维因……”伯纳姆忽然叹了口气道,“我们认识多久了?十年,二十年?” “二十年。”斯维因说出了准确的数字。 “恩,二十年了,有二十年那么久了啊……”伯纳姆又叹一口气,“还记得二十年前第一次见面。你对我说的话吗?” “当然记得,将军大人,在我斯维因有生之年,必然替您征服整个世界。”这一句,斯维因难得的说的无比高亢。 “征服世界啊……”伯纳姆叹第三口气,“恐怕我是看不到了。” “将军……”斯维因霍然变色,一只手撑着椅子想要站起来。 “斯维因,不要紧张。人会死去,盔甲会生锈。高山会变作平地,海水会干枯,我也不会永世长存。”伯纳姆还是笑,“我知道那些人私下里都说我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如今我要死了,想来他们也会……释怀了吧。”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很轻,不知道是留恋还是难过。 “将军……”斯维因想要站起来,却又没有站起来,他看着伯纳姆将军,有些手足无措。 他从来。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神一样的男人会死去…… “斯维因,答应我……”他说答应我,却没说答应什么。 “将军,我答应你……”斯维因忽然觉得很悲伤,从来没有过的悲伤。 因为这个男人,他就要…… “呵呵……”伯纳姆最后低声地笑,在阳光里,“原来,光是这样的味道啊……” 下一刻,他的整个身体,那一身漆黑斑驳的盔甲在清晨的阳光里,随着海风,消散如烟了。 瓦罗兰新大陆历二百十六年四月,诺克萨斯的最高统治者,在王座上坐了数百年的独裁者,伯纳姆●达克威尔,在一阵晨风中悄然逝去了。 死的,没有一点重量。 像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同年五月,原诺克萨斯参谋部参谋总长斯维因加冕为都城大统领,大将军,诺克萨斯全境守护者。 ———————————————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艾欧尼亚西岛,广阔的平原上。 饱经风霜的艾欧尼亚联军已经在扎营了。 一天的行军并没有走出太远的路,因为之前的那一场战争实在是给整个联军造成了太大的伤害,那受损的元气,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恢复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联军的高层并没有做出下一步动向的明确决断。 因为现在的局势很微妙,虽然他们存活了下来,但东归的路已经被阻断,整个岛屿最重要的战略要地天王山已经落在了敌人之手。 而艾欧尼亚西岛,已经是一片废墟。 “唯今之计,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安身之地,否则,恐怕我们的士兵要撑不住了。”军帐之中,卡尔玛坐在首席,看着其他的几个人说道。 “恩,现在我们不可能打过东去,不过有一点是对我们有利的,那就是对方也没有过多的兵力和精力来对付我们。”坐在卡尔玛下首的凯南顿了顿又道,“而且,西岛足够大,虽然现在满目疮痍,但总有人还活下来了,只要给我们时间,我们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这是建立在艾欧尼亚东岛还一片纷乱的前提下的,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东岛或者说艾欧尼亚的局势在昨夜已经一举定鼎了。 “恩……”卡尔玛点了点头,忽然看向了另一边的艾瑞莉亚道,“艾莉,你觉得呢?” 艾瑞莉亚却没有回答,而是望着眼前的空气,怔怔出神着像是在想着别的什么。 “艾莉?”卡尔玛皱了皱眉头又喊了一声。 “啊?噢,大人,什么事?”艾瑞莉亚这才像是回过了神,勉强笑了一下道。 “没什么,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了,都回去休息吧。”卡尔玛摇了摇头,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散去。 而直到艾瑞莉亚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卡尔玛才重重叹了口气。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二百零七页 想死想活。 天亮了。 黎明来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一天开始的时候,世界注定已经完全不同。 绵延了长达十数年,投入了无数人力物力,影响了近乎整个符文大陆的艾欧尼亚战争,在这个早晨终于落下了帷幕。 曾经无数人争抢的这个岛屿,终于落到了一个人的手里。 但,这个人,这个最终的胜者,却既不是耗尽了举国之力的侵略者诺克萨斯,也不是文明近乎毁于一旦的原住民艾欧尼亚。 更不是海上军团全灭的盟军比尔吉沃特。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比尔吉沃特在这场战争中的损失反而是最大的,首先是无尽之海最强舰队海皇三叉戟全军覆没,然后是比尔吉沃特陆上最强部队枪炮与玫瑰十去其八。 说伤筋动骨都是轻的。 真正的赢家,是之前谁也不会想到的人。 劫,这个之前几乎无人关注的人。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战争最后的果实,成为了整个艾欧尼亚实际上的主人。 “恭喜。”陈森然还是背负着手,站在城头上。 劫就站在他的身旁,一袭暗红的袍子上满是斑驳的血色。 一夜的杀戮,除去少数逃掉的无关紧要的漏网之鱼,均衡教派的中高阶人员基本被屠戮一空。 这可以说已经是灭教之灾。 “也恭喜你。”劫看着城下无数的尸体之中像是死人一般的慎,微微眯起了眼睛。 已经没有人再强制看守他了,他也没有死。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动,他已经这样呆坐着很久了。 他一点都不想起来。 因为只要他一动,他就似乎能听到那些凄厉的吼叫声在他的耳边回荡。 空气里那种浓郁的血腥味,就仿佛他们流的每一滴鲜血都倒灌进了他的嘴里,流进胸腔,让他无法呼吸。 他感觉无比巨大的负罪感。 他觉得那些人都是因他而死,他就像个用那么多人的鲜血苟且偷生下来的懦夫。 他很想报仇。他知道劫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城墙上,只要他回头就能找准用刀的方向。 可是他不敢。 不是因为他怕死。 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条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他不能随随便便就那么死了,他要活下去。活很久,久到均衡教派再次将神道撒遍艾欧尼亚,他才可以死。 又过了很久,他的眼皮终于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终于站了起来,然后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踩着无数的不知道是不是同伴的尸体,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没有人阻拦他。 劫只是看着他,很好的履行了他的承诺。 直到慎终于消失不见了,他才忽然说: “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陈森然耸了耸肩膀,像是有些不解。 “例如……妇人之仁?心慈手软?”劫有些不确定的甄字酌句了一下。 “妇人之仁吗……”陈森然像是笑了笑。他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转身道,“走吧,让我们看看战利品。” —————————————— 城下。 残存的幽冥独角兽已经收拢完毕了。 在他们的对面是三个外人,李青。格雷夫斯,还有杀神德莱文。 让人惊讶的一点是,即使是昨晚那样激烈到死的战斗,幽冥独角兽居然还能保存将近四千的存活战力,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而更令人惊讶的一点是,四千大军,即使中间有不少伤者。可是依然拥有不弱的战力,但他们却面对着对面的那三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拘谨严肃地像是在等待着检阅。 这乍一看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但实际说起来,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无论任何人,在看到了昨天晚上对面那三个人的疯狂杀戮以后。都绝对不会不感到害怕。 尤其是第三个人,鬼面修罗,无敌杀神,德莱文。 如果说李青和格雷夫斯的杀戮表现还只停留在技术层面的话,那么德莱文的杀戮表现。完全已经到了艺术的层面。 那种快冷狠,只要是个生物都会产生本能地抗拒。 很多人,甚至不敢抬头看德莱文的一片衣角,似乎是生怕被他的杀气灼伤。 “你们这样会吓到他们的。”陈森然率先从城头上走下来,他闭着眼睛先是望了一眼那杀气纵横的三人,然后径直朝着那战战兢兢地残军走了过去。 虽然陈森然并没有直接参战。 可是他身上的那种莫名的气势,让他就算是闭着眼睛走向那群残兵,也让那群残兵惶恐不已,不由自主地就退了开来,给他让了一条路。 陈森然脚步不停,最终,来到了那群残兵的中心,他们的主将面前。 波多黎各。 “好久不见了,波多黎各大人。”陈森然在波多黎各的面前站定,笑了起来。 笑的很温和。 可是已经疲惫不堪的波多黎各却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这个男人…… “好久,不见了。”他扯开嘴,极为艰难地扯出一个笑,笑得很勉强,“请问您,有什么吩……” “有什么事情嘛?”他差点脱口而出你有什么吩咐。 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因为,再怎么样,他始终还是记起来,自己现在还是波多黎各大人,是整个幽冥独角兽的首领,士兵心中至高无上的存在,他怎么可以示弱…… 虽然,他似乎已经在示弱了…… “不要紧张,波多黎各大人,我来只是问你一句话。”陈森然还是笑,笑的让人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想要什么。 “您……你问吧,什么?”波多黎各迟疑了,最终耸了耸肩膀说故作轻松地说道。 “大人……”站在一旁的蒙奇皱了皱眉头,这一声大人也不知道在叫谁。 “我说了,不要紧张。”陈森然摇了摇头,缓缓靠近了波多黎各,用一种无比亲切地,像是老友见面一般的姿态,和波多黎各重重拥抱了一下。 然后,他在波多黎各耳边说: “想死还是想活?” 这一句话陈森然依然说的无比温和。 ,!( ) 第二百零八页 【将军已死】 天亮的时候。 海上。 一艘孤零零的战舰。 没有同伴,也没有敌人。 只有一面诺克萨斯的残破战旗在海风中飘扬。 斯维因持续看着海面很久了。 他已经醒过来好几个魔法时了。 他很疲倦,却没有睡意。 他披着长袍坐在甲板上,像是一个死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迷茫了。 迷茫,了无生趣。 他还在不断地回忆着之前的那一场失败。 他不是没有失败过,也不是承受不了失败。 他只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失败……两次。 “真的是……运气吗?”他这样自语着,没有人回答。 只有…… “呱———”他的乌鸦又叫了。 那一只同样饱受创伤的乌鸦啄食着他的肩膀,像是饿了。 但这一次斯维因没有去管它,他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又不动了。 他在甲板上又坐了很久。 直到——— 有脚步声传来。 “斯维因大人?”一个士兵在他的身旁站定。 尽管这一场战争诺克萨斯一败涂地,但匆匆撤退时,还是收拢了一些残兵的。 “恩……”斯维因哼了一声,还是连头都没有抬。 “将军大人召见。”那个士兵紧接着说出了后半句。 听到将军大人四个字,斯维因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生气,他终于勉强爬起了身,道:“我的拐杖呢?” ———————————— 斯维因到的时候,伯纳姆很难得的没有坐在黑暗里。 他坐在窗口,窗开着。 清晨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的那一身斑驳的盔甲看起来更加的陈年老旧。 “坐啊。”伯纳姆支着手,语气里还带着一点笑意。 斯维因却没有动,他朝着伯纳姆直直地单膝跪了下去,无比沉重道:“对不起,将军,我输了。” “不。是我们输了。”伯纳姆还是带着笑意,“起来吧,坐下,我有邪要跟你说。” “是的。”斯维因最终还是服从了伯纳姆的命令。 “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吗?” “不知道。” “斯维因……”伯纳姆忽然叹了口气道,“我们认识多久了?十年,二十年?” “二十年。”斯维因说出了准确的数字。 “恩,二十年了,有二十年那么久了啊……”伯纳姆又叹一口气,“还记得二十年前第一次见面。你对我说的话吗?” “当然记得,将军大人,在我斯维因有生之年,必然替您征服整个世界。”这一句,斯维因难得的说的无比高亢。 “征服世界啊……”伯纳姆叹第三口气,“恐怕我是看不到了。” “将军……”斯维因霍然变色,一只手撑着椅子想要站起来。 “斯维因,不要紧张。人会死去,盔甲会生锈。高山会变作平地,海水会干枯,我也不会永世长存。”伯纳姆还是笑,“我知道那些人私下里都说我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如今我要死了,想来他们也会……释怀了吧。”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很轻,不知道是留恋还是难过。 “将军……”斯维因想要站起来,却又没有站起来,他看着伯纳姆将军,有些手足无措。 他从来。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神一样的男人会死去…… “斯维因,答应我……”他说答应我,却没说答应什么。 “将军,我答应你……”斯维因忽然觉得很悲伤,从来没有过的悲伤。 因为这个男人,他就要…… “呵呵……”伯纳姆最后低声地笑,在阳光里,“原来,光是这样的味道啊……” 下一刻,他的整个身体,那一身漆黑斑驳的盔甲在清晨的阳光里,随着海风,消散如烟了。 瓦罗兰新大陆历二百十六年四月,诺克萨斯的最高统治者,在王座上坐了数百年的独裁者,伯纳姆●达克威尔,在一阵晨风中悄然逝去了。 死的,没有一点重量。 像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同年五月,原诺克萨斯参谋部参谋总长斯维因加冕为都城大统领,大将军,诺克萨斯全境守护者。 ———————————————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艾欧尼亚西岛,广阔的平原上。 饱经风霜的艾欧尼亚联军已经在扎营了。 一天的行军并没有走出太远的路,因为之前的那一场战争实在是给整个联军造成了太大的伤害,那受损的元气,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恢复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联军的高层并没有做出下一步动向的明确决断。 因为现在的局势很微妙,虽然他们存活了下来,但东归的路已经被阻断,整个岛屿最重要的战略要地天王山已经落在了敌人之手。 而艾欧尼亚西岛,已经是一片废墟。 “唯今之计,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安身之地,否则,恐怕我们的士兵要撑不住了。”军帐之中,卡尔玛坐在首席,看着其他的几个人说道。 “恩,现在我们不可能打过东去,不过有一点是对我们有利的,那就是对方也没有过多的兵力和精力来对付我们。”坐在卡尔玛下首的凯南顿了顿又道,“而且,西岛足够大,虽然现在满目疮痍,但总有人还活下来了,只要给我们时间,我们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这是建立在艾欧尼亚东岛还一片纷乱的前提下的,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东岛或者说艾欧尼亚的局势在昨夜已经一举定鼎了。 “恩……”卡尔玛点了点头,忽然看向了另一边的艾瑞莉亚道,“艾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二百零四页 崩塌 “真是叫人遗憾。” 看到寂面对着无边强大的创世纪,依旧做出了反击的时候。 树下的路易十四叹了口气。 狂樱之舞确实足够可怕,哪怕是这个世界上的顶级强者,诸如伯纳姆都可能没有把握说自己可以抵挡的住。 但是在艾欧尼亚的绝世神器,曾经开创了伟大的普雷希典王朝的创世纪之下。 它也不免相对失色。 面对着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如樱刀锋,路易十四连手都没有抬一下。 在那些刀气靠近了那一颗接天之树以后,那两条盘踞在树旁的巨龙在第一时间游走而出。 仅仅只是一击,就轻易地撕碎了那漫天的樱花。 绝对的差距,无法弥补。 寂面色死灰地半蹲在那里,像是已经放弃了抵抗。 “教宗大人,安息吧。”路易十四笑了起来,颇有些松了一口气的味道。 因为,今夜最大的难关,总算要堪破了。 “呵呵……”没想到的是,寂却忽然笑了起来,“也罢……” 他一边笑,一边摇着头:“本来,这一招,不是留给你的,但……”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已经狠狠将自己的手指咬破,将自己的血滴到了那一把忍刀之上。 下一刻,光芒乍起。 而寂徒然消失在了空气里。 “这是……”路易十四变了脸色,因为他已经嗅到了不好的气息。 这种感觉是…… “生命禁术……”空气里忽然响起了寂的声音。 原本就已经非常浓郁的生命气息,更加的浓重了起来。 那种浓重,就像是整个人都快要被淹没了。 “昂——”盘踞在树上的巨龙无比高亢地长吟了起来。 而接天的世界之树,以无比可怕的速度飞速增长了起来。 在一瞬间,就铺满了整个城主府外。 这是一个看起来无不壮观的场景,但路易十四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 因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一件无比珍贵的神器…… “一道去死吧。”寂在无边的生命海洋里乍然冲出,手里攥着那一把樱花忍刀。全身上下爆发着浓郁的绿光,朝着路易十四的心脏刺来。 “不要过来!!!”路易十四愤怒地咆哮,他抬手,四周围的树枝藤条和那两条巨龙如臂使指般朝着寂冲了过去。 阻止他。 但是下一刻。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树枝藤条和巨龙并没有阻止住寂的步伐。它们和寂撞在一起,爆发出了更猛烈的绿光。 以更加可怕的速度生长了起来。 寂在那一团绿光里无限吼叫,仿佛就是那些东西在吸收着他的生命力生长着。 他很痛苦,却并不绝望,他的眼睛里甚至还带着笑意,以及无比疯狂的火焰。 “果然啊,我没有猜错……呵呵呵……”寂低声笑着沐浴在无尽的生命气息里。 原来,根据秘典记载,神器创世纪早在千年以前,就已经毁于一场艾欧尼亚的王室内战。 这一点。身为均衡教宗的寂当然不可能不知晓,他因此做出了猜测,眼前的这一件神器并非是神器本体。 最多不过是神器的一丝残存的投影,或者说一个已经损坏了大部分的神器。 它所能动用的时间极短,动用以后需要很长时间的休整。 或者。干脆,它所能动用的次数已经很少,它所存在的能量已经很少。 所以路易十四在最初的寂试探他的时候,并没有急于拿出来。 想来就是他也舍不得。 进而,寂想到了无比疯狂的想法,那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力,去引爆这一件神器。 因为这是一件生命属性的神器。遇到生命体必然会受到吸引,而若是它本身缺少能量,很有可能就会疯狂吸收。 在考虑到它本身的不完整性,很有可能就……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无比疯狂的想法,稍有不慎,就是自寻死路。 但是没想到的是。真的就…… “能够跟传说中的神器同归于尽,也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滚开啊!!!”路易十四近乎疯狂地吼叫了起来,他今夜第一次那么失态地抽出了长剑试图去砍死那个可恶的老疯子。 但是,生命气息实在太浓厚了。那一颗世界之树还在疯长,它的枝叶藤条密密麻麻的挡住了路易十四的去路。 “滚开,滚开,滚开啊!!!你们应该听我的,听我的!!!”路易十四一边用剑劈砍着路上的那些茂密的树枝,一边疯狂地试图命令原本如臂使指的神器。 但是神器此刻像是已经失去了控制,它只是在不断地生长,生长,生长,像是要一直长到世界尽头。 “啊!!!!”路易十四彻底疯了,他的所有的寄托,最强的底牌,整个家族唯一的传承,就这样被毁了…… “不!!!” “呵哈哈……”就在这时,无边的生命海洋里忽然闪过了一个无比低沉诡异的笑声。 下一刻,一道无比锋利的气息朝着路易十四的背后穿刺了过去。 在路易十四最疯狂,最失去防范的时候。 一个绝佳的刺杀时机。 一个藏在暗处的刺杀者。 “是谁?!!”路易十四猛然回身一剑,“可恶的藏在暗处的小爬虫。” 他近乎一字一顿地说着,想要看看是哪个卑鄙的家伙想要偷袭自己。 但是,他看到的,却是一个空空的虚影。 下一刻的下一刻,四周围响起了更加诡谲的笑声。 无数道可怕的虚影从四面八方朝着路易十四飞了过来。 他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防范哪一个,只能勉强撑起了自己的王道剑气去抵挡。 但是…… 他的身体还是被穿刺了。 无声无息的。 无数道的,锋利的,锋芒。 “嚓嚓嚓嚓嚓嚓嚓——” 以一种无比的极速,穿过了他的身体。 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以前。 同一时刻,疯狂生长的世界之树像是到达了它的极限。 物极必反,它的原本疯长的树叶枝干在一瞬间凋落凋零,突兀,一如它之前的拔地而起。 “果然是短暂的繁华,到底不是长久之道。”那一道锋芒落在了地上,显出了身形。 浑身的伤痕,坚韧的背影,是……慎?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九十七页 蒙奇在此 第二轮进攻还在继续。 在加上了临时拼凑起来的攻城梯以后,普雷希典王城近卫军的战力直接上升了一个档次。 他们直接将战场扩展到了落叶城城主府的城头上,最近的时候,一个铁甲武士的长剑离波多黎各只有三寸。 然后波多黎各一剑砍下了那个人手臂,没有一丝犹豫。 那一刻,他的脸,狰狞的像是一只恶鬼。 他也是被逼到了极点,他没有退,他真的如他自己说的那样,站着,不动。 因为他知道后面已经没有路了。 路,只有……杀出来!!! “喝呀!!!”波多黎各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的勇气和奋武,他毫不停歇地顺着那一只断手的弧线,直取那个人的头颅。 “噗——” “嗤啦——”无比凶狠的一剑,直接将那一颗头颅斩了下来。 那一剑的力道简直是要用尽了波多黎各全身的所有气力。 一剑过后,他的整个人都街在了那里,整张脸涨的通红,恐怖的青筋在他的脖子上若隐若现。 “呼——”他无比用力地喘息,像是激动又像是害怕。 他在那里街了足足有十秒钟,随后他猛然抓起了那颗被他斩下的头颅,朝着整个城头大吼了起来:“杀!!!” “杀!!!!!!” “杀!!!!!!!!!!” 他无止尽地呐喊,直到嗓子都快哑了,他还是不肯停歇。 他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这样歇斯底里,这样害怕,这样的…… 用尽全力!!! 这该是一个小人物的全部了。 面对完全凌驾于他命运之上的东西。 他做的足够好了,好的整个城头上的人都开始跟着他一起共鸣着咆哮。 好的让原本已经有了一些突破口的普雷希典王城近卫军再一次被打下了城头。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意外。 好在普雷希典王城近卫军对路易十四完全忠心,没有任何一丝别的心思。 他们不会让这种徒然爆发的气势压倒。 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朝上冲锋。 只是攻城器械的简陋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在第一波进攻中的失利让他们好不容易造好的攻城梯损失过半。 以至于他们无法做出有效的第二波连续打击。 攻城再次被阻遏了。 这让路易十四有些焦躁了起来。 一方面是内城久攻不下,另一方面则是黑暗中的那些人迟迟不动手。 他虽然知道寂是一只老狐狸。可是,他抛出来的肉够大了吧。 “陛下,已经制作完成了撞木了。”这时一个卫官来到了他的面前,低声通报道。 “很好。”路易十四点了点头。猛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他决定自己上阵了。 他就不信,这样的诱饵…… 还不够香吗? 寂,快来吧。 ———————— “他也是蛮拼的,自己都打头阵了。”寂其实就在离路易十四不过一百码的地方。 残余的忍者部队已经全部潜入了落叶城之中。 论起正面作战,或许忍者军团不堪一击。 可是说起这样的暗战,没有人可以阻挡得了均衡教派。 “全员到位了吗?”寂又看了一眼战场,低声问着身后的一个长老。 “已经全部到位,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可以让这个战场变成暗影杀戮之地。”那个长老颇有些兴奋地道。 之前被赶出了落叶城也是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落魄。如今敌在明我在暗,实在是太好的局面。 再加上对方的首领已经以身犯险。 只要随便哪两个高深的忍者去偷袭。 那么,普雷希典家族,就真的彻底终结,成为一个历史的名词了。 “不着急。再等等。”但是寂却再次停滞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天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大人,如今我们给予他们致命一击,杀死王储,那么普雷希典大军不攻自破。”那个长老有些着急地道,“还是您担心城里的那些人?他们根本就……” “不。不是。”寂却还是摇头,“不是,不是。” 他,在等的,可不是那些东西。 他怕的…… 是…… ———————— “大人,我回来了。”蒙奇将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波多黎各的身后。 那种诡谲。让神经高度紧张的波多黎各差点一剑斩了过去。 “是我,大人。”蒙奇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用无比平静地语气重复道。 “哦,是你啊,蒙奇。你终于回来了。”波多黎各一确认身边的人是谁,立马就整个人松懈了下来。 像是虚脱一般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 “你……”他喘了口气,用一种无比期待的目光看向了蒙奇将军。 但蒙奇将军眼睛里还是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东西。 以至于波多黎各后面的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 “大人,放心吧。”蒙奇终于说了一句还算安慰的话,“已经有办法了。” “什么……”波多黎各刚想问。 又一次被蒙奇将军遏制了,他说:“大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守住城主府,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好,好,你,快,守,你……”波多黎各也是一下子彻底松懈了下来,以至于之前的那熊勇都不见了,他只是看着蒙奇喘气,也不去问他到底有什么办法。 怎么解决。 他只知道蒙奇就代表着希望,代表着办法,以往无数次他遇到了绝境,都是蒙奇化险为夷。 而如今,也只有他才能帮自己了吧。 就算,在不久前,他…… 还想杀自己。 可是,没得选了不是吗? 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大人,你放心吧。”蒙奇将军点了点头,“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他说完这一声,居然就提着一把长刀朝着城下直接跳了下去,他是要…… “幽冥独角兽蒙奇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他重重地落在地上,站在无数的铁甲武士之前,提刀,侧立,目光睥睨。 恍惚间,他像是回到了…… 很多年前的那一个夜晚,在海上,他,一个人,独对满船之敌。 我蒙奇在此,谁敢一战!!!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九十六页 分道 第一轮攻城已经结束。 在没有攻城器械的帮助下,单靠人力,即使是有着厚重的铁甲覆体。 即使是完全不畏惧死亡。 路易十四的军队还是没有太大的进展。 落叶城城主府作为整个城池的核心的坚韧和强大,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长达数百年的积累,几代人的努力。 让波多黎各就算是在兵力完全劣势,兵种完全被压制的情况下,也牢牢地守住了这波进攻。 而且他也没有任何的守城工具。 “大人,退后吧,刀兵无眼。“忠诚的弗林看着城下漆黑的敌军,劝说道。 从忠诚角度来讲,他真的无可挑剔。 “退……”波多黎各却摇了摇头,惨笑道,“我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这后面已经没路了……”这一句他说的很轻,很慢,很—— 绝望。 弗林不禁心有戚戚。 但让他没有想到是,波多黎各却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少有的英雄气概。 他说:“所以,我不退,我就站在这里,我……要看到明天的黎明!!!” 他这样说着朝下望去。 因为在那里同样站着一个不退的男人。 路易十四。 他像是没有感觉到波多黎各的目光。 他看着似乎难以攻破的城墙,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第一次进攻的失利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他完全可以接受这个结果。 事实上他现在关心的完全不是能不能攻破面前这座城池的问题。 因为破城那几乎是必然的。 他所关注的,是那些躲在暗处的人。 那些准备做黄雀的人。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步险到不能再险的棋了。 他当然知道只要自己一动手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自己。 可是他没得选。 他只能用强攻来硬逼着暗处的人出手。 这是最快,但也是最险的一招。 哪怕再多一点时间,路易十四都不会用这样的险招。 因为这完全是在拿普雷希典王室最后的气数做赌注。 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从他决定出兵的那一刻,他的命运的沙漏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他完全不知道那些深藏的暗涌会在什么时候出来狙击自己的命运。 他只能一头扎向深海不管不顾,死了也要沉到海底。 现在。沙漏里的沙子已经只剩下最后的一点了。 他站在那里都仿佛可以听见沙子在他耳边流逝的声音。 他无力阻止,只能站着,静候那些最可怕的撞击。 站着,直到死。 “轰———”随着又一阵整齐的踏步声。 第二轮的进攻开始了。 这一次他的部下采用了临时搜刮来的民房材料。做了简易的攻城器械,似乎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气势。 ———————————— “再等一等。” 已经将忍者军团开到了落叶城外的寂并没有出手。 他还在等待。 他的身后是一众沉默的均衡教派长老们。 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这一战其实无论输赢,均衡教派都将大受打击。 赢了固然好,可是也极有可能背负弑君的名声,就算到时候可以推给外来者,也到底是说不清的事情。 而如果输了,虽然不至于真的千年大教毁于一旦,可是教中人才十死七八,人才凋零至斯。也是开教千年未有之衰势,再加上近几年由于抗击诺克萨斯不力,均衡之名江河日下,又有影流大敌在世,寂在世之年或许还能挽住颓势。 可一旦寂身死。恐怕就真的要一蹶不振了。 所以所有人都沉默。 对于漆黑如同这个夜晚般的未来。 “或许我们本就不该来,如果我们当初回转天王山……”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说。 “你这是什么话,你这是在怪寂大人吗?你大胆!!!” “其实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原本那外敌是小,我们若是拿下天王山,扫除后患,那么那个时候就进可攻。退可守,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局面……” “也不能这么说吧,寂大人的决策也是为了我均衡的气数,只是谁能想到那路易小儿竟然背信弃义,不顾大局到来偷袭我们,原本他们应该替我们震慑劫的……”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唉……” “唉……” 寂就那么静静地听着这些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愤怒,只是在眼底流转过了属于他那个年纪的疲倦。 他累了。 很累。 看着寂沉默不语,所有人也是缓缓闭上了嘴巴,内心忐忑。 不管怎么说,寂也始终是均衡教派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们中的很多人开始惊觉。自己刚刚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敢说那样的话? 很久之后,寂重新睁开了眼睛,无比平静地道:“都说完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 “那就进攻吧。”还是平静。 又或者绝望? ——————————————— “他还没来吗?” 临时整理出来的帐篷里,艾欧尼亚联军的大部分高层都已经在场了: 卡尔玛,艾瑞莉亚,巴尔扎克,凯南,阿卡丽。 唯独缺一个陈森然,迟迟没有到场。 “他不会来了。”卡尔玛沉默了一下道。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因为这句话背后实在藏着太多不能明言的东西了。 “他……不会的。”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艾瑞莉亚替陈森然说话了。 而巴尔扎却是反而是越加的沉默,就仿佛他已经默认了什么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前去请陈森然的士兵回来了。 他带回来的答案是陈森然,连同李青,格雷夫斯都不见了。 不见了,这一下连艾瑞莉亚的脸孔都苍白了起来。 因为她也不得不承认,也许…… “巴尔将军,你走吧。”卡尔玛忽然开口,“我们毕竟并肩作战过,你还救过我的命,就此别过吧。” “……好。”巴尔扎克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开始往外走,等到快要出门的时候,他低声说,“你也保重,也许下次相见……” 也许下次相见,他没有说下去。 但每个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那词眼太伤人。 所有人在心底叹了口气。 整个帐篷里,唯有艾瑞莉亚在那里失神地呢喃:“他不会的……”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九十四页 好好对这个世界 路易十四在城头站立着,看着城外黑色的天空。 他已经持续保持这个姿势好几个魔法时了。 他不想动。 因为已经很多年,他都没有感受过这种世界就在脚下的感觉了。 他原本应该荣耀,他应该待在这个岛屿的中心,那座叫做普雷希典的王城里发号施令。 所有的臣民都要听他的命令,膜拜他,尊敬他,他的名字在之后很多年都会被传唱。 可是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毁了一切。 他在登上那个至高的王座之前,被人硬生生拽了下来。 他的年老的父亲,那位一辈子都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恪守着最古板的教条的老国王,在一只脚都踏进了棺材的时候。 却被硬架着上了战场,最终战死在了普雷希典的城门之下。 路易十四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城破之日。 他的父亲临上战场之前,在幽暗的宫殿里召见了他,低声对他说:“安德鲁,我的儿子,我将要上战场了,我可能一去不回……” “父亲……”年轻的安德烈大声说着,“我愿意为您出征,请您……” “安德烈,你听我说。”年老的父亲打断了儿子的话语,他咳嗽了一声,他的身体真的已经是风烛残年了,“我老了,没有多久可以活了,但是普雷希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是一艘航行已久的船了,它现在要换船长了,而你就是最新的船长,你不能死,我可以死。” 他说完了这句话。缓缓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提着那一把比他的生命还要久远不知道多少年的长剑开始往外走。 他要走了,去拥抱他的宿命。 “父亲!!!”安德烈激动地想要起身。 却被老国王用剑压住了肩膀,他衰老的身体站立在有夕阳漏进来的门口,无比低沉地说:“安德烈,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你是普雷希典家族最后的子孙了……” “安德烈,别死了。”最后一句,他用的是那种无比温和地,真正的父亲的语气。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安德烈,别死了。 路易十四望着漆黑的天空,忽然笑了起来。 安德烈。是勇敢的意思啊。 “传我号令。”他忽然大声道,“今夜子夜,全军进攻内城,退者,死!!!” 他无比用力地抓住了腰间的长剑,那一把古旧的添加上了他父亲生命的长剑。 我路易.安德烈.普雷希典,普雷希典家族最后的王孙,从今天起。就要让世界树的光辉重新洒满艾欧尼亚的每一个角落。 普雷希典,必胜。 ———————————— 久战后的废墟。 战后工作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 在卡尔玛。巴尔扎克以及艾瑞莉娅的组织下,幸存的残军被收拢了起来。 除去百多人重伤无法救治,他们一共收拢了艾欧尼亚残兵两千人不到,比尔吉沃特的情况要好一点,有大约四千人活了下来,总计六千人不到。 但这六千人。也是人人带伤,重伤者超过一半。 在如今这样紧迫的局面下,能参战者却不超过三千人,这不得不说是给了卡尔玛一个重重的打击。 “卡尔玛大人……”艾瑞莉娅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想要说些什么。 “艾莉,你不必道歉,也不必安慰我。”卡尔玛却摇了摇头,“我还撑得住,我可遇到过比这还要糟糕的多的情况,没事的,没事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疲惫,可是卡尔玛就是卡尔玛,她永远在想着别人,安慰着别人。 “还有,抱歉,我刚刚想杀他。” “大人……”艾瑞莉娅有些无言以对。 “好了,陪我去看看凯南和阿卡丽吧,真希望他们没事。”卡尔玛强打精神,笑着开始朝着废墟里走。 在开战之前,伤横累累的凯南和阿卡丽被安置在临时的帐篷里。 开战之后,局势混乱无比,乱战之中,也没有人有能力去顾及他们。 也真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掀开被尘埃覆盖的布帘。 临时的帐篷里充满了浑浊的空气。 不过幸好,阿卡丽和凯南还在那,呼吸平稳。 没有死。 “你们还好吗?”卡尔玛来到了他们两个面前,蹲坐了下去。 阿卡丽和凯南都醒着,虚弱,但是有神志。 “输了?”凯南咧开嘴,勉强,但还是笑了。 他从来都是成熟的可怕的孩子,他经历了之前大战的一切可怕波荡。 他知道就算没输,也是残胜。 “赢了。”卡尔玛摇了摇头,笑的很温和,像是个母亲。 “大人……”阿卡丽沉默了一下忽然道,“你有没有觉得……” “阿卡丽。”凯南却马上打断了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凯南,好孩子。”卡尔玛摸了摸他的头,却也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 她说道这里抿了抿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没有回头,艾瑞莉娅就站在她的背后。 所有人沉默。 气氛变得古怪而沉闷。 “他……”僵持了一会,艾瑞莉娅忍不住开口道,“不会这么做的。” 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辩解。 可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这样的残胜,他们如今这样的局面,是因为那个男人,那个盲眼的男人引起的。 他…… “你会承认吗?”李青忽然说。 他终是留了下来,被那些放不下的东西。 “承认什么?”陈森然盘腿坐在那里,闭眼,微笑着,空明的像是一个隐士。 “承认你布置了一切,推动了一切。”李青点了点头,叹息道,“不得不说,我真的佩服你,你,比我强。” “大师何出此言,我听不懂。”陈森然摇头,像是真的听不懂。 “听不懂也是好事,有些事情,本就不必说出来,最好永远也不要说出来。”李青还是点头,“否则,只怕一说出来,就……” “不美好了。” “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 “你要好好对这个世界。” “尽量。”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九十三页 放不下 “不杀我了吗?” 陈森然复苏的第十分钟。 其他人已经退到了远处,只剩下陈森然和李青盘坐在高高的尸堆之下。 两个瞎子,相对无言。 “不杀了。”长久的沉默之后,李青终于回答了陈森然的问题。 “为什么?”陈森然此刻已经收起了那些星光月华,黑炎也在他的四周围隐去,他现在闭着眼睛,安静,像是一个凡人。 “我可以嗅到别人身上的味道。”李青很认真地说,“你身上的味道……” 他摇了摇头,“我不必杀你。” “哦?”陈森然像是很有兴趣,又像是随口应了一声。 总之他现在身上的气质变得无比古怪,既不是之前他们所认识的那个阴郁沉稳的陈森然,也不是如李青他们所言的变得像是恶魔一样疯狂的陈森然。 他现在更像是…… 一个谜团。 一个无法看穿的谜团。 你完全无法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力量,可偏偏你只要靠近他三尺之地,你就能感觉到一股博大的威压。 他不管是说话,还是做别的什么,都像是带着常人的情绪。 可是,你要深究,又完全无法捕捉到他的一点意思。 “我救了你,又要杀你,我们扯平了。”李青说完这句话就站了起来,“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我要走了。” “大师……”看到他要离去,倒是站在远处的卡尔玛先出了声,“您……真的要走了吗?” “是啊,我本来就不应该再属于这个俗世了,我该回寺庙了。”李青点了点头,很平淡,也很坚决。 “可是……”这时艾瑞莉娅也帮着卡尔玛说话了,“大师。艾欧尼亚如今……您不是说过……” “我是说过一人之行可灭世,众人之勤可救世。”李青还是点头,“可是……” 他说到这里却是不再说下去,而是摇了摇头。开始踏步。 “大师……”卡尔玛激动了起来。 她也该激动,如今虽然诺克萨斯全军覆没,可是她的反抗军也是消耗殆尽。 再加上比尔吉沃特的援军一并在之前的那一战几近全灭。 她可以说已经是孤家寡人。 而她并没有忘记之前凯南和阿卡丽带来的坏消息,天王山已经被影流武士占据。 那么,艾欧尼亚东岛的局势实在是令人堪忧。 如果再不留住李青这样的绝世人物,卡尔玛,可能真的要郁郁而去了。 “卡尔玛……”李青终是被她留了一步。 他停了下来,用背影背对着所有人,低声道:“我知道你是天启者,眼如星月。可以观过去未来,你既然可以看到那么多世界的脉络发展,你就看不清如今的局面吗?” “什么意思?”卡尔玛愣了一下,像是有些不知道李青在说什么。 李青却不再回答,只是又摇了摇头。吐出了最后的几个字:“艾欧尼亚,不,是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了。” 他说的伤感,让在场所有人都莫名的有些失落。 只有陈森然缓缓道:“大师,请留步。” “哦?”李青再留一步。 “我要多谢大师当日指点迷津,否则。我怕是无法堪破。”陈森然的语气还是淡淡,“多谢。” “不必客气,我只是提醒你,你能看破,是你的大毅力,大气运。”李青淡淡点头。“我在这里恭喜你挣脱心中枷锁,告辞。” 他说完就要走。 可是陈森然又开口:“大师请再留一步。” “不知道还有什么见教?” “大师从前说过,我心中的枷锁比你的还要重的多。”陈森然顿了一下,“不知,大师的枷锁。解了吗?” “我……”李青沉默了下去。 “大师要不要堪破?” “你不会懂的。”李青这一次果断摇了摇头,准备快速离去。 “大师,怎么知道我不会懂?” “大师……” “我听到了。”这一句,陈森然使用一种无比奇妙的方式,通过可怕的力量精准控制,将声音缩成了一条线传到李青耳朵里的。 别人,听不见。 “你……”李青第三次停步。 “你放不下。” “我放不下。” ———————— 波多黎各第十五次朝着城门口望去。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雨停了。 只有点滴的残雨在屋檐上滴落。 他已经后悔了,很后悔。 他真后悔自己居然来到了这里,做了这一次愚蠢的征服。 可是……如果自己不来,那个人…… “大人……”这时有人打断了他的沉思。 是蒙奇将军。 他的脸依旧沉稳,完全看不出困守围城的颓废。 有时候波多黎各真是嫉妒他的这种气度,他知道自己一辈子都学不会。 “什么事?”他勉强定了定神问道,他可真不希望再听到什么坏消息。 “慎醒了。”蒙奇将军恭敬地道。 这种恭敬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一下波多黎各的神经。 他忽然又自豪了起来,在内心里呼喊了起来,我波多黎各是谁啊,我可是纵横了半个无尽之海的男人啊,我怎么会怕这样的场面。 我不应该怕这样的场面啊。 他这一刻完全忘记了自己之所以能走到今天,有一大半的功劳要算在自己面前这个恭敬的男人身上。 “恩,带我去看看吧。”他挺起了胸膛,又一次看了一眼黑沉的天空。 希望今晚不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 “寂大人,没有发现任何影流的踪迹。”出去探路的长老终于回来了,他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寂的身边报告的。 “这十分诡异。”他又加了一句。 “恩,我知道了。”寂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个长老下去。 “大人,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那个长老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如今全军气势低落,如果再不做些什么,那就真的是人心散了。 “不着急。”寂却还是摇头,很坚定。 他看着不再下雨的夜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东西的到来。 他,到底在等什么呢?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九十二页 造神 半夜的时候。 一股可怕的气息缠上了艾瑞莉娅的心头。 她在一瞬间睁眼。 她当然没有睡去,她又怎么敢睡去,她无时不刻不再保持着警惕。 警惕着那个可怖的男人伯纳姆的卷土重来。 可是她没有等到伯纳姆,她等到的是…… 这是什么? 她几乎惊叫出声。 就算是她已经见识过了太多太多的惊世骇俗的东西,但她仍然不免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 只见原本躺在地上的陈森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升到了天上。 久雨后出现的月亮笼罩着他。 一层浓密的黑炎在他的体表燃烧。 四周围是漆黑的死气在月光下源源不断地在朝着陈森然的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涌去。 那种诡异的画面。 就好像是陈森然是整个战场,所有死去的人们所化的灵魂最终孕育出来的一个不甘抛弃现世的怨念。 “这……”艾瑞莉娅有些迟疑地想要上前,她并不确定这样是否对陈森然有利。 “不要碰他。”这时李青再一次出现了。 他已经从尸体堆上下来了,他站在那里,有些凝重地用他那双已经瞎了眼眸望着高处的陈森然。 “大师……”艾瑞莉娅还是很相信李青的,但她还是担心陈森然。 “他现在正在进行最关键的部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在慢慢融合。”李青顿了一下后又道,“以月华为引,以万千生灵为活祭,虚空,星辰。火焰,这是要……活生生造出一个神吗?” 最后几个字他咬的很轻,像是不愿意被别人听到。 “大师,这样真的好吗?”就在这时,卡尔玛不知道从哪里也走了出来。 她没有死,从深度的昏迷中醒了过来。 她也在看着天空中的陈森然。眼神却是无比微妙。 “卡尔玛,你在担心什么?”李青不动,望着陈森然语气却是有些莫名。 “我不知道,只是……”卡尔玛顿了一下,有些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艾瑞莉娅,“在昏迷中,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一些东西?”李青还是不动,问得沉稳。 他没有问是什么东西。 “一些东西。”卡尔玛点头,她回答的晦涩。 她没有说是什么东西。 气氛却一下子古怪了起来。一种叫压抑的东西开始在空气里传播。 伴随着天上的那些死气黑炎越来越浓,这久战之后的坟场,也一下子像是变成了真正的修罗场。 “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一直抱着枪坐在一边的格雷夫斯缓缓睁开了眼睛,笑着看了一眼李青和卡尔玛。 他说的很露骨。 “你们……”艾瑞莉娅有些不知所措,她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怎么了?”还存活着的巴尔扎克也说话了,他刚刚一直沉默着在倾听。 但他,不是很懂。 不是明明,已经赢了吗? 虽然是惨胜。 “你只要知道。他们有人想杀你老大就好了。”格雷夫斯擦啦一声点起了一根雪茄,那瞬间明灭的火光在黑夜像是某种信号。 “为什么?”巴尔扎克眼皮一跳。他有些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远离了一些原本和他生死与共了的卡尔玛。 他悄悄握紧了剑。 “是啊,为什么?”李青像是没有感觉到诡异的气氛,还是望着陈森然。 “不为什么,只是我感觉到了杀气,很浓。”格雷夫斯瞬间上膛。干脆利落的机械撞击声在这个诡谲的夜晚有种说不出的肃杀。 “杀气吗?”李青却笑了起来,“没错。” 他点头,缓缓说:“我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杀掉他。” “大师你……”艾瑞莉娅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有些惊吓似的退了一步,也刚巧离卡尔玛远了一点。 因为。她隐约也觉得…… “是,我也想杀他。”卡尔玛也点头,很认真。 “卡尔玛大人……”艾瑞莉娅感觉有些无法呼吸。 难道…… 在这样可怕的厮杀以后,幸存的人们,还要互相残杀吗? “理由呢?”她有些不敢看卡尔玛的眼睛,因为她知道里面充满了神一样的智慧。 卡尔玛要做一件事,绝对有她的理由。 但不管是什么理由,主要是关于陈森然的,她……通通不会听。 “还是我来说吧。”李青却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卡尔玛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想来也是一些足够她这么做的东西,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我只说一点,那就是,我们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次醒过来的……到底还是不是陈森然。” “什么……意思?”艾瑞莉娅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大概的意思就是……”卡尔玛接过了话头,“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在那么多的能量融合以后,他将会有无比可怕的力量,而他却可能并没有那么强大的精神去控制,要知道这无数的力量里,不知道掺杂了多少可怕的杂念,我现在站在这里,都能隐约听见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可怕的哀嚎,如果他……不再是陈森然了,那么……” “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恶魔在我们眼前诞生了。”李青最后总结道。 “恶魔么……”格雷夫斯却是嗤笑了一声,他想说陈森然本来就是个恶魔,但他只是说,“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是我的朋友,朋友从来不会让朋友陷入险地。” “总之……”他提枪,站开脚步,叼着雪茄大笑道,“想要碰他,先过我这关。” “这样嘛……”李青自语。 “艾莉……”卡尔玛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艾瑞莉娅。 “你们……”艾瑞莉娅又退了一步。 这样的抉择…… 是曾经的敬爱如母亲的上司。 还是…… “唔……”就在这时,一切一触即发的时候。 高天之上。 被无数星光月华环绕的陈森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一瞬间,所有的空气都凝滞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眼中的那两个不断旋转的虚空漩涡之下凝固了。 无穷的黑炎在他的身后缓缓聚拢。 他挺直身体,朝下望。 像是神。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九十一页 陨落 “噗嗤——” 在大雨停歇的最后一刻。 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 锋利的斧刃轻易地穿刺了脆弱的**。 终于…… 还是。 “做的好啊……我的弟弟。”德莱厄斯死死捏着那一把穿刺了自己身体的双刃斧,不让它从自己的身体拔出来。 也不让德莱文那一双已经颤抖的双手松开。 “德莱文……”德莱厄斯努力抬起自己已经无比沉重的眼看向对面的自己的兄弟,说,“你不要哭。” 德莱文没有哭,他还是带着那张狰狞的面具。 最后的雨水从他的那一张可怖的面孔上流淌下来。 一点都不像是眼泪。 “我……”德莱文的嗓子压低到了极致,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悲伤? “德莱文,你杀了我,哈哈哈哈。”德莱厄斯真的是快要死了,他被德莱文一斧子正中了腹部,锋利的斧子连他的肠子都一并绞断了。 血在不断地流淌,他没得救了。 可是,他就是大笑了起来。 他大声对德莱文说:“德莱文,你要记住,是你亲手杀死了我,德莱厄斯,从今天开始,你要发誓,你答应我,你,德莱文,我的弟弟,你必须成为世界第一!!!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 最后一个字落下,德莱厄斯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整个人直接颓了下去。 只剩下一口气勉强撑着他,站立着。死死地盯着德莱文。 “我……”德莱文的手还在颤抖,他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又像是有行惚,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亲手杀了自己的…… “哥哥……” “我……” “德莱文啊……”德莱厄斯却在这时打断了他,他缓缓抬起了一只手,似乎是想要去摸一摸自己这个弟弟的脸。“别怪哥哥……” “对你……” “太……” “苛……” 刻。 这个刻字,却是永远都无法说出口了,就像是他那只垂下去的手。 他此生再也不能摸一摸自己弟弟那张已经不再稚嫩的脸。 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少年,他们长大了,在雨里。 德莱厄斯三十二岁,德莱文三十岁。 德莱文还将继续活下去,他会更强。有一天也许真的能成为世界第一,然后慢慢变老。 而德莱厄斯,他的人生永远地停在了三十二岁这一年。 他死了,将所有的余生交付给了他弟弟。 最后的雨在德莱文的身上一划而过。 雨停了。 德莱文却愣在原地,很久,很久。很久。 然后他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伸出了一只手,他想要去摸一摸自己的哥哥。 但…… 德莱厄斯。 他真的死了。 不会,再醒过来了。 不会,再拍着他的脑袋大吼:“臭小子,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看着就好了。” “哥……”德莱文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了一个字。 “哥哥!!!” 他终于忍不住嘶吼了起来。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像是一头失偶的孤狼。 新大陆历二百十六年春,诺克萨斯军部最强。尊号诺克萨斯之手的德莱厄斯永远地躺在了远征艾欧尼亚的路途上。 继四年前德玛西亚之力盖伦战死北疆之后,和他一生宿敌的德莱厄斯也终于埋骨在了东边的海岛上。 军人马革裹尸,死的,也不算耻辱。 只是几年之间连续陨落了两名绝世将星。 即使光辉灿烂一如瓦罗兰,也不免在这一代星空黯淡。 —————————— 夜色终于低垂了下来。 开始笼罩着尸横遍野的战场。 无尽的死尸和淤泥堆里,格雷夫斯抽着一支雪茄悠闲地走在不堪的土地上,他神态悠闲的就像是在花园里散步。 他一边走着,一边用一支笔在一本粗糙的橡树叶记事本本上记录着什么,他的那一把散弹枪松松垮垮地别在他的腰上。 他的样子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学者,而不是一个亡命之徒。 他的脚步最终在一个人的面前停了下来。 那个人是陈森然。 他此刻正仰躺在已经不再下雨的天空下。 紧闭着双眸,像是死了。 格雷夫斯蹲下身伸出了一只手想要去触摸陈森然。 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断喝道:“不要碰他。” 声如霹雳。 格雷夫斯抬起头,看到一个同样盲眼的僧侣坐在高高的尸体堆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不要碰他,格雷夫斯。”同时,在另一边,战袍鲜红的战场女武神也出现了。 她一边紧张地望着陈森然,一边警惕地看着格雷夫斯,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拔剑相向。 “发生了什么?”格雷夫斯耸了耸肩膀,重重吸了一口雪茄,问道。 “他差点死了。”艾瑞莉娅看着格雷夫斯,语气不善。 “你在怪我?”格雷夫斯又耸了耸肩膀,将那本橡树叶本子放进了怀里,提起了那把散弹枪擦拭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才有点像是从前的那个亡命之徒。 “你说呢?”艾瑞莉娅确实在怪他,原本在陈森然身边的只有格雷夫斯。 而且格雷夫斯也是陈森然的好朋友,至少从表面上来说是这样。 可是现在,他却抽着雪茄施施然来随口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这实在令人恼火。 “我知道他差点死了,可是他不是还没死吗?而且……”格雷夫斯说道这里,忽然看着艾瑞莉娅一字一顿道,“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会替他报仇的,用我自己的命。” 他说的无比认真,他的嘴边的烟火在他的眼前明灭着。 这就是男人的友谊,永远不是女人可以懂得。 “好了,现在谁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他受了重伤,身体出现了很奇怪的变化,不过目前看来是好的,因为他正在吸收整个战场的死气为自己疗伤,或者说,为自己进化?”李青转头望着陈森然这样说。 “进化?”格雷夫斯歪了歪脖子,觉得不可思议。 “进化。”李青点头,用一种意味深长地语气说,“一种我完全看不透的进化。” 可是,他不是瞎子吗? 怎么看?(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九十页 输了 但是。 “啪——”现实就像是李青的拳头一般重重地击打在了斯维因的肚子上。 在他的那些乌鸦彻底吞噬李青之前。 过大的力量让斯维因的身体整个在空中蜷缩了起来。 空气里的乌鸦在一瞬间消散殆尽。 戛然而止的……就像是一只被掐死了的猫。 然后…… 是一记干脆利落的膝撞。 “刷拉——”恐怖的破水声让李青的膝盖听起来更像是一把长刀,而不是人体的一部分。 最后,则是一记漂亮到无可挑剔的鞭腿。 李青以一个可怕的姿势拔地而起,以无法想象地速度穿梭到了斯维因的上方,屈膝…… 出腿!!! “啪——”那种强大的肌肉力量,直接穿透了衣物,震荡着空气里的雨滴,连带着斯维因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血管骨骼。 就好像是一腿,直接把他整个人都踢成了碾粉。 “轰——”斯维因毫无意外地被从空中直接踢进了深厚的淤泥里。 再也站不起来。 他的之前所营造的一切的一切的气势都烟消云散。 羽毛褪去,绿光消散。 只有一只伤痕累累的乌鸦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啄食着他的脸孔,低声呜咽着。 像是在哀叹着主人的重伤。 “啪嗒——”做完这一切的李青无比轻巧地再一次落在了地上。 除了不断在他身上滑落的雨水,再也看不出任何他之前爆发出来的可怕力量。 所谓举重若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他缓缓走到了斯维因的旁边,慢慢蹲了下去。 “咳……咳咳……”斯维因感觉到了他的到来,咳嗽着抬了一下眼皮,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李青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单手抓起了斯维因的头颅,缓缓举起了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成冰。 可怖的杀意在那一刻如同潮水一般朝着斯维因涌去。 “呱——”那一只伤痕累累的骤然尖叫了一声,扑腾着翅膀想要飞起来阻止李青。 可是还没等到它碰到李青,一股可怕的气势就将它直接震飞了出去。 雨继续下。 不断击打着李青可怕的身躯和斯维因孱弱的躯干。 李青拧拳,低声说:“我必须要杀死你啊。” “唔——”斯维因终于忍不住挣扎了起来。 可是…… “撕拉——”拳出。 “啪——”被一只手接住了。 一只。有些苍老地手。 “李青,放过他吧。” “伯纳姆。”李青没有收回手,抵着那一只手,缓缓说。 “我们……” “我们……”斯维因猛然睁开了眼睛,疯狂地挣扎了起来,他像是要说什么,他像是不愿意承认什么…… “我们败了。”伯纳姆还是先他一步说出了这句话。 斯维因的眼眸在一瞬间失去了神采。 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完全失去了生的**。 “这不是放过他的理由,失败者。不正是要承受一切的后果吗?包括死亡。”李青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这句话,拳头没有丝毫要放下的意思。 “我们会马上离开这里,不再回来。”伯纳姆顿了一顿后,又道,“而且,我还会告诉你一个关于当年你那件事的……秘密。” “当年……”李青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紧绷,他的全身近乎颤抖着重复,“你说……当年?” 当年。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把钥匙。 在一瞬间开启了李青身上那一把久藏的枷锁。 他的全身上下在一瞬间散发出一种犹如上古凶兽一般的气息。再无之前的一丝一毫的平静。 “当年。”伯纳姆平静地点头。 “好。”李青放手。 “啪嗒——”斯维因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 他活了下来。 可是他却一动不动。 像是死了。 —————————— 雨终于小了下来。 天色,却也暗了。 离傍晚已经很近了。 落叶城。 这个在这一刻吸引了无数人关注的地方。 城外十里。 寂站立在大雨未停的树林里。透过从树梢滑落下来的雨帘,遥遥望着不远处的那一座城池。 他们到底还是逃了出来。 只是情况不容乐观。 断后的忍者死了有超过五千人,加上之前攻城的损失,以及之后的一些损失。 寂现在满打满算手底下也收拢不过一万,最多八千。 而且又是忍者,从正面作战的意义上来说。真的是劣势到了不能劣势。 不过,好在,他们现在已经从正面转向了暗处。 暗处的八千忍部,就又不同了。 “大人,您先休息一会吧。”一个死里逃生的长老来到了他的身后。恭敬道。 “不着急。”寂却摇了摇头道,“你继续查探附近,我要知道,劫,到底在不在。” “是的,大人。”那个长老迟疑了一下,还是退了下去。 寂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他知道很多人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不满。 本来不该趟这趟浑水的,现在,却成了这样的局面。 不过做都做了,那么就不要再去想为什么要这么做。 永不后悔是寂这么多年人生里贯彻的最好的一个真理。 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劫,在哪里? ———————— 劫在哪里? 他其实还在天王山。 他并没有如同寂猜测的那样已经黄雀在后,在落叶城的附近的某个角落了。 因为在计划制定之初,那个人就已经跟他说过,当一切顺利成章地发展到均衡教派东进的时候。 那么普雷希典王室的出手就是势在必行的了。 因为他们实在忍得太久了。 一个被剥夺了王冠的家族,忍辱偷生这么多年。 所为的,不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吗? 虽然,这个机会并不好。 可是,不赌一下怎么知道呢? 劫也在赌。 只是他赌的东西和那些人都不一样。 他不需要权力,也不需要任何的别的东西。 他只要毁灭。 谁能带他毁灭一切,他就跟着谁一起干。 现在,那个人能。 所以他说等待。 那么他就会一直待在这里等待,直到…… 那个人回来。 那个时候,他相信一切都会终结。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八十九页 李青 “嘿唬——”就在斯维因冲天而起的刹那。 一声中气无比博大的呼和声在整个天地间响了起来。 下一刻,一道人影乍然分开了雨幕,如同一支利箭般穿刺到了陈森然的身前。 出了一拳。 一拳,稳稳的一拳,直接挡在了陈森然的面前,截断了斯维因暴起的杀机。 重重地击打在了斯维因的身上。 “啪——”一拳到肉。 “刷拉——”连带着锋利的破雨声,一拳直接将斯维因从天空击打到了地上。 绿光直坠。 就如同一只被箭羽击落的鸟。 “啪嗒——”那一道人影同样落地,同时单手抓住了坠落的陈森然,将他轻轻放在了地上。 “李青大师。”斯维因虽然被击落了下来,但是却并没有被那一拳伤到的样子。 他稳稳地站立在了地上,绿色的光芒在他的身上生生不息,像是在滋润着那些在他身上还是没有退去,反而显得越来越真实的羽毛。 大雨,在他的身侧自动分开。 就如同古时神分开大海。 “斯维因。”斯维因对面的人缓缓念出了他的名字。 他也确实是李青,盲布,裸身,龙飞凤舞的黑色刻痕在他身上嚣张跋扈的分布着。 大雨落下,击打在他那些如同岩石般坚硬的肌肉上,然后顺着那些肌肉和肌肉之间的凹槽往下滑。 竟然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美感。 “李青大师,你今天实在不该来的。”斯维因拢起了双手做出了一个像是要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样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他这个姿态让他整个人的身形反而更加磅礴了起来,以至于配合着他身上那股越来越浓郁的绿光,竟然隐隐有一种遮天蔽日的可怕气势。 “可我还是来了。”李青叹息,他在陈森然的面前站着。不动如山,一丝一毫也没有被斯维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影响到,他说,“这是一个没有办法避免的结果,从你们踏上这片土地开始。” “不,不。李青大师,这是可以避免的。”斯维因的嘴里虽然在说着似乎是退让的话,可是他身上的那猩怖的气势却是越来越浓,“大师,你不属于这个俗世,回去吧。” 回去吧。 这三字仿佛有某种魔力,在斯维因出口的瞬间,穿过了雨幕,如同一个魔咒般缓缓流淌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以至于正在往陈森然身边赶的艾瑞莉娅也是一个踉跄。差点跌到。 “回去吗……”李青像是呢喃一般的念了一遍这两个字,然后他缓缓合十了双手,一字一顿道,“我又能……回哪里去呢?” “真的没办法了吗?”斯维因在叹息。 虽然他是在叹息,可是他身上的那些绿芒可是一点都没有客气,它们直接暴涨到了一座小山那么高。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羽毛也随着绿芒疯长了起来,最后。直接铺满了他的整个后背,和那些绿芒辉映着。像是一双巨大的翅膀。 而他本人,则像是一只,巨大的,乌鸦。 “十多年前我曾经尝试过和平的方法,可是我知道,那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李青缓缓分开双手,握拳,“如果暴力不是为了杀戮,那么……” “刷拉——”他骤然出拳,整个人如同一条猛龙一般朝着斯维因冲刺了过去。 大雨无边。 无边的大雨里。 李青缓缓说:“那么就毫无意义。” “呱——”乌鸦的鸣叫声骤然响了起来。面对着李青来势汹汹的一拳,斯维因舞动起了自己的双手。 霎时间地上出现了无数个诡异无比的暗色法阵,在法阵里一根根的狰狞利齿猛然刺出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弯刀。 可是,可是。 李青,他实在是太快了,他这一拳。 直接打爆了雨幕,穿越了空气,在那些尖牙穿刺之前,一拳,冲到了斯维因的面前。 “嘿唬——”他穿过了雨帘,吐气开声,一拳。 “啪——”一拳到肉。 斯维因。 斯维因被一拳直接横扫了出去,在雨里,逆着滂沱的大雨,像是一只落汤鸡一般毫无招架之力的擦着泥水横飞了出去。 他的之前的那些磅礴的气势,可怕的绿芒,狰狞的爪牙,在这一拳之下,灰飞烟灭。 “既然和平没有意义,那就杀戮吧。”李青收拳,一步一步地朝着倒下的斯维因走去。 他走的很缓慢,可是他每走一步,却又像是窍了天地之音,和那猩落而下的雨水,地上的泥土的呼吸,一起,在进攻。 “唔——”斯维因在地上挣扎着,像是还没有从那一拳的威力之下醒转过来。 他努力撑着地上的混着血的淤泥,想要爬起来,但是大雨终于打湿了他的翅膀。 乌鸦,飞不起来了。 “斯维因,受死吧。”李青再次握拳,“每一个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唔——”斯维因还在挣扎,他死死撑着地面,缓缓抬起来头,看向了李青。 李青在他的十码之外。 雨好大啊。 可是完全不可能阻止得了李青那稳健到了极致的步伐。 他在接近。 斯维因甚至能听到死亡在倒计时的声音。 在这一刻,他有点害怕了。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该死的阴雨的早晨。 也是这样的大雨,也是这样的脚步声。 可是,那时他手里还有刀啊。 现在,他的刀又在哪里? “我……咯……”他喉咙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响,他斯维因,整个诺克萨斯的骄傲,最强的智者。 终于在今天,彻底地败北了。 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逼的,这样走投无路。 “我……咯……” 大雨无情地击打着。 他的手。 “我……” “呱……” 一声乌鸦的鸣叫骤然冲天而起。 下一刻,斯维因的身上的绿光乍起,无数只乌鸦在他的身上冲天而起。 配合着那些浓密的绿光,像是一阵飓风一般,穿透了浓密的雨幕,冲向了正一步步走来的李青。 群鸦突袭。 为了…… 不可言败的生命。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八十七页 普雷希典,加冕。 情况远比寂想象地更加糟糕。 当他赶到后方的时候,后方已经乱成了一团。 洞开的城门下,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铁甲武士已经把留守的忍者军团杀得人仰马翻。 对方狂暴的攻势就如同这一场狂暴的雨一般一直从城门外蔓延到了城内十码。 城门已经被对方占领。 现在的局势十分的微妙。 或者说,危急。 “大人,是……”一个长老看着那熊力挥剑的铁甲武士,一时间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没错,是他们。”寂倒是相当平静,他点了点头,微微叹息道,“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啊。”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些铁甲武士是什么人,或者说,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 那做工考究的盔甲,那深刻着古老符文的长剑,那无比标准的冲锋姿势,以及那深深印刻在每一个人胸口的被巨龙环绕的世界树的徽记。 无不在昭示着这一支天降奇兵的身份。 艾欧尼亚普雷希典王城近卫军。 千百年来直属于普雷希典王室的最强武装。 如今守卫王座的最后一支利刃。 路易十四,终于忍不住了。 普雷希典王室,终于忍不住了。 “这些该死的东西,他们怎么可以……”一个长老近乎义愤填膺地低吼。 但是被寂拦住了他下面的话。 寂完全可以预料他之后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我们在这里打生打死,他们同样作为艾欧尼亚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来趁人之危,偷袭我们。 可是打生打死又是为了什么呢? 自古以来,就是成王败寇。 “如果换做我是他。”寂这样说,他说自己如果是路易十四,“那么面对一座难以攻破的堡垒和难以战胜的敌人,我也会选已经损兵折将。精疲力竭的残兵,还有广阔的土地。” “可是他就不怕胃口太大,螳螂捕蝉,被人……哼……”另一个长老冷哼了一声。无比不屑地说道。 “黄雀在后吗?”寂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很久。 他猛然睁开了眼道:“撤离吧。” “撤离?!”有人不解,夹杂着恐慌地问。 “大人,还请三思啊,如果我们撤离,那么……”另一个人也有些不安地说,“岂不是……” “我们岂不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对吧?”寂接着他的话往下说道。 众人沉默。 一片寂静。 只有雨还在下。 厮杀还在继续。 这是一个足够诛心的事实。 没有人敢回答。 “诸位……”寂隔了很久后,再一次开口,“你们恐怕忘记了一件事吧?” “我们。是什么?” 他问完之后,紧接着自问自答道:“我们是忍者,我们不是武士,我们不要城池,我们不需要立足之地。你们……” 我们,真是在阳光下行走的太久了,以至于已经忘了最初的存活方式。 “我们本就是阴影里的王者,只要躲进了阴影里,就没有人可以奈何得了我们。” “所以……” “撤退。” 撤退。 命令终于颁发了下去。 无数的忍者缓缓地在街头巷尾散去。 而更多的忍者则倒在了最前线。 他们被铁甲的武士撕成了碎片。 雨继续下。 寂站在雨里看着那些最后的忍者,忍不住看了一眼天空。 螳螂捕蝉吗?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是黄雀? ———————— 均衡教派弃城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到了波多黎各的耳朵里。 对于之前撤退的决定。他到现在还觉得后悔。 明明是均衡教派腹背受敌,只要他再出力一夹击,很有可能就重新夺回了对于落叶城的控制权。 那么到时候局面又将不同。 而如今,最好的时机已经错失。 他又再次被赶回了内城。 因此,他对于蒙奇将军是有微词的。 以至于他忍不住说了出来:“蒙奇,其实之前。我们可以不用撤退的,论阵地战,虽然我们也是经验不足,但对方也同样不强,我们……当然。我不是怪你,只是……眼下该怎么办?” 他倒也还有些理智,在最后还是说了一些挽回的话。 蒙奇是一个字一个字听完了才开口的,他说:“将军大人,之前若是强攻,固然有机会重新夺回落叶城,可是夺回之后,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住整座城,而我们同时要面对的,将是均衡教派,以及那一股新出现的未知的势力。” “可是现在……”波多黎各皱眉,现在也是要同时面对均衡教派和那一股未知的势力,而且,还是更加近的直面那一股新出现的势力。 以内城城门的脆弱,根本拦不住太久。 “现在,我们的兵力刚刚好可以控制内城,而虽然看似我们直面了两股势力,但……”蒙奇还是很平静地叙述,“一来,慎在我们手里,均衡教派或多或少会顾忌我们一些,二来,那一股新出现的势力得了外城,也势必要防范撤离的均衡教派,绝对不敢贸然对我们开战,所以相对的,我们反而是比较安全。” “是这样吗?”波多黎各自语着看了一眼蒙奇,眼睛里闪过一丝不适。 他到现在还是无法忘记…… 那一双在大雨里,被他偶尔撇到的,青筋如虬龙的可怕手臂。 真的,是这样吗? ———————— 大雨持续不停地冲刷着被鲜血染红的漫长街道。 身着铁甲的普雷希典王城近卫军缓缓开进落叶城里。 均衡教派已经完全退去。 整座城池,不,应该说是半座城池已经被他们占领。 他们开始收拾战场。 有条不紊的步伐里,路易十四终于出现。 他在一群身着银色密纹铠甲的士兵的簇拥下出现在了城门口。 今天他没有穿那一件繁复华丽到了极致,也无能到了极致的珠玉礼服,他同样穿着一身戎装。 佩剑,皮靴,步伐如铁。 他一步步地从城门口走上城墙,一步步踏上阶梯,走的是那样的用力。 用力的,就好像是,这一段普普通通的城墙的阶梯,是他重新加冕为王的路途。 “踢踏——”最后一步他登上城头,猛然朝天睥睨。 我普雷希典,从今日始。 再度,加冕为王。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八十五页 杀了我,弟弟 “嘭——”艳丽的烟花在雨幕里炸开。 上好的烟花丝毫没有受到雨水的影响,在天空中拉扯出了一个均衡的阴阳图腾。 寂看着那个图腾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他当然知道这个图腾是什么意思。 均衡教派千百年来不曾改变的一个信号,只在教内大难时才用的信号。 大敌来袭。 可是……大敌又在哪里? 他的眼睛持续地盯着大雨的天空,就算是原本已经准备出城的波多黎各忽然后撤,就算是原本已经定好的计划突然被中断,他都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将视线收回来的意思。 “大人……”终于,在波多黎各离内城城门只有三码的时候,一个长老忍不住了。 如果再不出手,那么就来不及了。 “罢了。”却没想到寂摆了摆手,道,“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他深深地知道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那个人不是蠢货,他肯定知道烟花是什么意思,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再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了。 因为,局势已经变了。 现在,被动的一方,成了他们。 “可是慎……”这个长老倒是难得地还关心慎。 “慎……”寂沉默了一下,“他暂时不会死的。” 慎虽然很重要,但是比起整个均衡教派,他也就实在不能算很重要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后方出了什么事,所以他更加不能乱。 这该是均衡教派有史以来最艰难的时刻之一了吧,因为随时,都有可能有灭教的危险。 “吱嘎——” “嘭——”内城的城门缓缓关上。 从始至终寂都没有动上一动,所有的忍者都还留在看不见的雨里。 整个场面平静到了极致。 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寂和城门里的那个人,眼神交错而过。 算是抱歉吗? 还是……幸灾乐祸? 寂微微叹了口气,道:“走吧。” 他转过身,又一次看了一眼天空。 难道,真的是天要灭我均衡? —————————— “撕拉——”大雨里。 这一次,终于不是浓重沉闷的金铁交击声。 这一次,总算。刺到东西了。 第三把斧头,德莱文。 伤到了,德莱厄斯。 “唔——”德莱厄斯闷哼着死死抓住了那一把出其不意到了极点的飞斧,不让它在自己的身体里继续拉扯。 但状况仍然糟糕。 由于他刚刚是全力压着那一把飞斧进攻的,他的力量全部在斧头上。 他的注意力也全都集中在斧子上。 所以他完全没有防备第三把斧子。 他被正中胸口。 如果不是他在最后一刻收回了一只手来阻挡,并且勉强错了一下身子。那么他极有可能被一斧子直接穿胸而过,被活生生斩成两段。 但斧子还是深深地嵌进了胸口,锋利的斧刃夸张的将德莱厄斯原本强壮的胸口拉扯成一个可怕的豁口。 有血在从里面流淌出来。 伴随着雨,像是红色的溪流。 “哗哗哗——” “锵——”直到这一刻,那一把被德莱厄斯硬架着的飞斧才终于重新回到了德莱文的手里。 而与此同时,他的另一把斧子又到了德莱厄斯的面前。 “刷拉——”他勉强抬手。 “锵——”重重地一击,将那一把斧子撞飞了回去。 但他自己。也是一个不支,踉跄着差点摔倒。 “锵——”德莱文又接住了第二把斧子。 他不再出手。 他将双斧插回了自己的背后,抱起了双臂,看向了德莱厄斯道:“哥哥,你输了。” “呵呵,德莱文,你很好,非常好。真是意想不到的……” “吭——”德莱厄斯猛然抽斧,“第三斧……” “唔——” 斧出。 德莱厄斯的胸口立刻鲜血四溅,肌肉翻飞。 但他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 他将那一把意想不到的飞斧抓在手里,看向德莱文道:“你总算有点出息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露出了牙齿,笑了一声。 像是真的在笑。 “谢谢,哥哥。”德莱文沉默了一下。说了这句。 “呵……你要杀我吗?”德莱厄斯又笑了一声,将手里的那一把大斧拄在了自己的身前,脸色苍白的有些可怕。 他的血有些止住了,但他的那些伤口就那么浸泡在了雨水里。他却没有哼一声。 “……不。”德莱文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证明,我……可以,我也一样可以像你那样,我不是一个小丑,我不用躲在你的光环底下。我不会,也不想杀你,因为,你是我哥哥。”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德莱厄斯忽然莫名的笑了起来,笑的他的伤口拉扯着让他露出了无比痛苦地表情,但他还是在笑。 他笑了很久,连声音都有些哑了,才说:“很好,这样……才是我的弟弟啊。” 他说完之后,将那把飞斧回掷给了德莱文,同时再一次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斧子,道:“杀了我,德莱文。” “不……”德莱文接住那把飞斧,语气无比迟疑,又或者说是害怕地道,“不,哥哥,我不会杀你的。” “杀了我,德莱文。”德莱厄斯又重复了一遍,他站在雨里,无比平静。 “不,哥哥,我不能。”德莱文再一次摇头,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兄长,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可是明明,德莱厄斯已经连站都快要站不住了。 “杀了我!!!”德莱厄斯猛然踏前一步,那狂猛的动作配合着他嘴里的大声咆哮,让他直接一个半跪在了地上。 他在地上用力喘息着说:“杀了我……” “不……”德莱文还是在摇头,他甚至连手里的斧子都快抓不稳了。 “德莱文,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德莱厄斯忽然这样问。 “我的梦想……”德莱文忽然觉得很害怕,他的嘴唇无比的干涩,“是……成为最牛。” “很好,成为最牛,很好。那么……”德莱厄斯甩了甩被雨水浸泡的快要看不清四周围的脑袋,继续说,“德莱文,就从今天开始,就从杀了我开始,你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你,德莱文,我德莱厄斯最骄傲的弟弟,终有一天会成为最牛,杀了我!!!” 他已经是在哀求。 他的全身都已经在止不住地颤抖。 德莱文也在颤抖。 “哥哥……” …… “哥哥哥哥,我总有一天我要成为最牛!!!” “蠢货,最牛的人是我,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我后面看着我就好了。” “可是……我也想和哥哥一样……” “蠢货,别做梦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弟弟,我比你强。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有一天杀了我。” …… “杀了我……”德莱厄斯最后一次虚弱地喊,“弟弟。” 雨真冷啊。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八十四页 不要,只要 “锵——”千钧一发的时刻,手指和无比锋锐的剑尖发出了一声无比清脆的撞击声。 结结实实的撞击声。 无比真实的撞击声。 完全不同于剑穿刺空气,四周围的黑暗,以及自身嗡鸣发出来的撞击声。 艾瑞莉娅这一剑实在是…… 太过于梦幻了。 对,也只有梦幻这个词才足以形容这一剑,其他的诸如传奇,巅峰,完美,可怕,史诗都不足以形容这一剑。 她这一剑完全超脱了她平日里的那些招数,不再轻灵如飞天,也不再迅捷如晨风,她这一剑,只是专注。 无比专注。 无比的稳,慢。 就像是第一次拿剑。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一剑,又无比的……出人意料。 空灵,空灵到……羚羊挂角。 明明是出手无比缓慢地一剑,却直接超脱了时光,空间,空气,直接,就那么穿刺到了伯纳姆的面前。 这样已经超脱了可怕,远在可怕之上的一剑,如果在之前的战场上,那么纵然强大如德莱厄斯也要横尸当场。 因为这已经是艾瑞莉娅毕生最精彩的一剑了。 她以后都或许再也到达不了这个高度。 所以这一剑,即便是强悍如伯纳姆,也不得不认真应对。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在那一把传世巨剑离他的头颅只有两寸的地方,硬生生地夹住了那一缕剑锋。 “锵——”又是一声无比清脆的碰撞声。 艾瑞莉娅持着那一把传世巨剑在伯纳姆的两指之间挣扎,她已经足够努力,足够专注了。 可是…… 伯纳姆.达克威尔,他,实在是太强了。 强的,简直令人绝望。 即便是刺出了这样的一剑,用尽了全力。 也还是无法到达。 这世上的很多事,其实也是这样的。 “小姑娘。确实有你父亲当年的三分风采,可惜……”伯纳姆叹了口气,他将那一把剑夹得更紧,不让艾瑞莉娅动一分一毫,“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你的剑上执念太重了,执念有时候是利器。但有时候就是束缚了。”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一个长辈悉心教导晚辈一般继续说:“如果你无法拜托你这种执念破而后立,那么,你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在剑道上再有寸进了,我劝你……” “你不要劝我。”艾瑞莉娅却低声反驳了他,她抵着剑锋。一字一顿道,“我不要剑道,我只要他。” 最后一个他字出口,艾瑞莉娅剑上再用一分力,空气里再次响起了清脆的摩擦声。 “真是个倔强的姑娘啊……”伯纳姆像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他双指一扭,一瞬间。四周围的黑暗都朝着他涌动了过来。 一股强绝的气势在他的身后聚集,他像是只用了一个转念,就操控了整个世界。 艾瑞莉娅立刻就被那股气势压了下去,那一把巨剑再不能动分毫。 而伯纳姆还没有停息,他的手指,那两根架住了剑锋的手指还在持续地亮起由纯粹的黑暗组成的……光!!! 黑暗之光。 黑暗之光在他的指尖流淌,虽然只有那么一丝一毫,却隐隐的像是蕴藏了整个世界的力量。 “虽然我答应过你父亲。不会杀他的后人,但……”伯纳姆忽然用一种很严肃地口吻说,“我必须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剑道的顶峰。” “锵——”第三声清脆的撞击声,这一次,却是硬生生从伯纳姆的双指之间迸发出来的。 他一点一点的碾压着艾瑞莉娅那些仅剩的勇气和锐利。 一寸一寸的将她包裹在了绝大的黑暗里。 黑暗深沉。 剑锋如墨。 浓墨里。忽然泛起了一丝涟漪。 —————— “吧嗒——”雨点击打在波多黎各的身上,击打在他身后的很多人的身上,将原本安静的雨幕像是硬生生拉扯开了一片巨大的涟漪。 他们已经从内城之中走出来了,十码。 波多黎各还是异常的小心。他并没有无比愚蠢地以一字型从内城撤退,那无疑是给均衡教派攻击他们的机会。 他走出十码,一个不太远也不太近的距离。 比较安全的距离。 然后开始整顿军队,让后来的士兵在他的身后列阵。 他必须谨慎小心,因为他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去相信那些躲在暗处的忍者。 忍者早已在街两边退的干干净净,庞大的雨幕下,已经完全看不清任何可能存在的忍者。 甚至于,连他们的杀气都早已洗干净。 但波多黎各还是得小心,经过这么多年的生死存亡,他早已拥有了敏锐的嗅觉。 他深深地觉得不对劲,那种不对劲就像是…… 就像……很多年前以前的那个夜晚,他坐那个命运的船舱里,不知下一刻的生死。 那种无助感啊…… “啪嗒——”雨还是在拼命地下。 天色越加地晦暗。 没有人说话,只有人们脚踩在被雨水浸润的石板的声音在微微作响。 气氛微妙。 无比微妙。 就仿佛是一万张已经上了弦的弓,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足以导致万箭齐发。 “啪嗒——”又一队士兵整顿完毕。 波多黎各缓缓上前了一步。 而就在他上前的那一刻,蒙奇紧跟他的步伐,他跨了一步,在雨里,和雨幕对面的某双眼睛交错而过。 然后,他把手按在了他的刀上,狠狠地,用力地,按住。 他的手掌在一瞬间青筋暴起,指掌用力,准备…… 出…… “嘭——”就在这一刻,远处的天空忽然升起了烟花,即使在这样的雨里也无比清晰地烟花。 信号。 来自均衡教派的信号。 求救。 敌袭。 早已将均衡教派研究了个通透的蒙奇将军在一瞬间判断出了信号的意思。 他的手在第一时间从刀上离开,用最快的语速对波多黎各说:“将军,撤。” 撤。 波多黎各愣了一下。 而对面的雨幕里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寂也愣了一下。 整个世界在一刹那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将军,事不宜迟啊。”蒙奇再一次催促。 而这一次,波多黎各总算清醒了过来,点了点头道:“撤。”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蒙奇腰间的刀。 大雨还是下。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八十三页 那个女孩 “那个,你看见我的小熊了吗?” 谁? 是谁在说话? 陈森然隐约记得自己听过这个声音,但他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他很想要抓住些什么,但他完全无法动弹,在完全的黑暗里,他只能缓慢地漂流着。 漫长。 漫长的像是在经历一个纪元。 “给我讲故事吧,妈妈好久没有给我讲睡前故事了。” 这一次的声音更近了一些,像是在哀求。 “小森森,小森森,我要这个……还有这个……” 这一次的声音更近了,近的像是能够闻到她的呼吸。 小森森? 是谁? 我吗? “要食里(咬死你),那发能(大坏人)!!!” 这一次是嗔怒。 “不行呢,我一定要先找到你的,因为我会好想好想你的。” 这一次是温柔。 “陈森然,我要嫁给你。” 这一次是勇敢。 “我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 这一次是坚定。 “小森森!!!” 这一次是…… 啊!!! 头真痛啊,陈森然的脑海里再一次流过无数的片段,但这一次没有了火焰,冰雪,翠绿色的长剑,虚空,大海,血。 有的只是女孩,女孩,女孩,女孩,女孩…… 那个女孩!!! 她…… 啊!!! 无数的碎片以更加狂涌的速度在陈森然的整个意识里奔逃,像是要逃出陈森然的思念。 更加剧烈的疼痛从眼睛里传遍全身,它们拉扯着陈森然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似乎是想要让他无从思考。 可是,他的思维偏偏前所未有的清晰了起来,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够看到了…… 那个女孩…… 她的脸。 她…… 啊!!! 陈森然无意识地吼叫了起来,那一声吼叫直接穿透了黑暗,从他的嗓子里,带起了一丝火焰。 “嘭——” ———————— “嘭——” 一支火把生了起来。 局势纷乱的落叶城。 天色有些暗了。雨还是没有停。 整个战场的分割点,内城的城门口。 城门大开。 波多黎各站在内城的里面看着城门外的那些忍者。 庞大的雨帘从门上挂下来,将门里和门外分割的像是两个世界。 就在一个魔法时前,蒙奇光荣出使归来,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一个好消息。 对方,均衡教派,忍者军团,愿意停战,愿意让他们离去,不再追究。只要求他们放一个人。 如果在一天以前。波多黎各是绝对不会离去的。那时候他兵强马壮,目光所望向的,是整个艾欧尼亚。 但是现在,他困守孤城。已经没有太多的底气。 再相持下去,只是自取灭亡。 一切在城破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彻底失败了。 这一点波多黎各完全明白。 他所不明白的是,对方的容忍,以及那个古怪的条件。 自己已经算是侵略者了,入侵了他们的土地,占据了他们的城市。 可是现在对方居然是要他们放一个人,一切就都一笔勾销? 这是一个听起来无比儿戏的笑话。 但当他真的见到,并且知道对方要的那个人是谁的时候。他稍微有些信了。 慎,暮光之眼,暗影三忍之一,艾欧尼亚均衡世家的唯一传人。 他确实有资格用那么大的筹码来交换。 所以我该夸你做的好咯。 波多黎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蒙奇,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大人……”已经晋升为心腹的弗林站在波多黎各的另一侧。他看着对面雨幕里密密麻麻的忍者,微微皱起眉头,有些心事重重地说,“我觉得……” “弗林,相信蒙奇。”但没等他说完,波多黎各就抬起了一只手阻止了他的话,他重复道,“我们都要相信蒙奇。” “多谢大人信任。”蒙奇很是得体地微微点了点头,道,“大人,时间差不多了。” “恩……”波多黎各抬头看了一眼深暗的天空,点了点头道,“时间是差不多了,把人带上来吧。” “是。”两个士兵领命下去,很快就将慎带到了波多黎各的面前。 慎还是处于昏迷状态,之前的那一战他实在是受了太重的伤,一时半会完全无法有可能醒过来。 否则的话,他也绝对不可能被别人这样摆布。 “好了,教宗大人,人我已经带来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履行承诺了?”波多黎各看了一眼慎的气色,确认还活着以后,便对着门外高声喊话。 寂,就站立在城门之外,雨里。 “波多黎各先生不先放人吗?”寂那苍老地嗓音很快在雨里响了起来,听不出喜怒。 更听不出,到底有多少诚意。 “教宗大人,我叫您一声教宗大人,是尊敬您的德高望重,希望您也能尊重我的谨慎小心,我现在是四面受敌,不得不防啊。”波多黎各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他在这样的高位上坐了这么多年,这样的场面自然是极好应付的。 “倒是我疏忽了,没有问题。”寂倒是展现了无比的大方,“你可以带着慎从里面出来,我的人会散开,你的人可以走,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请将慎交还给我们。这样,可以吗?” 这样,可以吗? 波多黎各又一次迟疑了,如果寂与他据理力争一番,他倒不会意外,可现在对方竟然二话不说就满口答应了。 这不得不让他感觉到了一种阴谋的气息。 可是,如果不走的话…… “大人……”弗林又一次开口,似乎是想要劝说些什么。 “蒙奇……”波多黎各却没有去看他,而是转而看向了蒙奇将军。 蒙奇沉默了一下,道:“将军,回到海上,或许还有再来之日。” 回到海上,还有再来之日。 这一句话,彻底说动了波多黎各,他点了点:“好。” 于是军令传下。 全军开拔。 只是波多黎各将兵力全都聚到了一处,从一处门出去,队伍拉长,而对方就在两侧,这样的局面…… “啪——”不容考虑,波多黎各已经自己踏出了第一步。 而在滂沱的雨幕里,谁也没有发现蒙奇和对面的寂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八十页 急雨!急雨 伯纳姆.达克威尔。 数百年前横空出世的绝世高手,以近乎一人之力撑起了诺克萨斯一半的天空。 和诺克萨斯开国君王并称为当时的帝国双璧。 他在那位伟大的君王去世之后篡夺了诺克萨斯王室原本的王位,在原本的皇宫上建立起了军政府,并在之后进行了长达数百年的统治。 他是诺克萨斯当之无愧的王者,也是这个世界几近活着的传奇,亦或者真神。 他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拥有最强剑术的几个人之一,在易大师尚未出世的年代里,他很多年都被称之为剑道之神。 即使是在第一次艾欧尼亚侵略战争中,易大师一战封神,一剑破三千之兵,一路直杀到伯纳姆面前,和他激战三天三夜,最终于天王山之巅斩去他一角黑甲,也仍然丝毫不能减去他身上的那些光彩。 他仍然是傲视整个大6的最强剑手之一,那站在最顶峰的几个人之一。 没有人会轻易去掠他的锋芒,一是因为他的滔天的权势,另外一个就是,他的剑,实在太可怕。 在他登临诺克萨斯权利之巅之后,除了易大师曾经看过他的那一把藏在腰间的黑剑,那么多年里,也就只有两个人还见过。 一个是最近几十年里,号称天赋最为接近易的里托大师,也就是艾瑞莉娅的父亲,那个曾经游历过全大6的剑道天才,他有幸在三十岁之龄见到了伯纳姆的剑,伯纳姆也曾夸奖他后生可畏,他本可能在有生之年达到剑道之巅,可惜,他死了,在两年以后。 另一个,则是二十年前诺克萨斯新晋的武神,靠着手里一柄长刀纵横沙场的杜克卡奥将军。他和伯纳姆的那场对决就传的有些模糊不清,因为杜克卡奥将军当时在诺克萨斯的声望很高,和军方以及伯纳姆的关系也是极为亲密,但他却在最辉煌时一夜之间忽然消失。 而就坊间流传的说法是,在那个杜克卡奥将军失踪的夜晚,雷雨,提刀的将军独自一人走上军部神山。挑战那最高王座上的无冕之王。 至于说原因,结果,则是没有人知道了。 因为那一夜之后,世间再无杜克卡奥。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见过伯纳姆的剑的人都已经死了。 而陈森然,他是。唯一的,还活着的人。 但是,下一刻呢? 无尽的黑暗已经在上一刻弥漫到了陈森然的脚边。 伯纳姆甚至还没有动,他的气就已经蔓延了整个世界。 如果说伯纳姆没有出剑之前就像是一把被鞘包裹的完完整整,没有透露出一丝杀意,只有在剑鞘的表面偶尔流露出几丝狰狞的长剑。 那么现在,他就真的和他手里的那一把剑一样。长剑出鞘。 无尽的威压不断地从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爆出来,碾压着每一寸可能被碾压的空间。 在这一刻,他伯纳姆,就是神。 这世间的真神。 “神吗?”陈森然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那一把由黑炎凝成的长剑。 他身边的黑炎已经被那博大的气势逼的越来越狭隘,但是他手上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就让我杀给你看好了。”他低低地说。 ———————————— “轰——”雨一下子大到了极致。 徒然狂暴的雨让整个世界都淹没在了急雨的咆哮里。 只有高空中的黑炎像是永恒的明灯一般,在烧着。 黑暗还在侵袭,从天空弥漫向大地。 垂死挣扎的人们已经无力抗拒任何东西。他们连向旁边的人撕咬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任由着暴雨不停地拍打着他们的面孔,然后随着那些侵袭的黑暗缓缓地朝着天空浮沉。 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只有黑暗。 急雨。 急雨。 急雨。 整个世界都在下雨。 “来吧。”伯纳姆双手捏住了整个剑身,像是供奉一般将剑举到了自己的面前,“曾经击败过我的家伙,易的弟子,陈森然,来取我的命吧。” “陈森然……”陈森然咀嚼着这个不知道多久没有被人叫过的名字。脑海里再度浮现出那些混乱的碎片,他的眼睛开始隐隐作疼,可是他还是说话了,他也将剑举到了自己的面前。说,“那么,伯纳姆.达克威尔,我,今日,必将取走你的性命。” 庄重的像是祷言。 古老到了极点的仪式,在决斗前互相念诵对方的英名。 再无牵挂。 剑动。 黑暗动。 黑炎动。 暴雨如狂。 无尽的暴雨里,陈森然一剑如流星。 “好剑法。”伯纳姆点头,抬剑,黑暗不动。 他就像是一整个不会灭亡的宇宙一般,在最中心处,等待着陈森然的来临。 “锵——”最为普通的一声金铁交击声。 伯纳姆将军稳稳地接住了陈森然的那快的像是流星一般的一剑,也同时接住了陈森然身上最后的黑炎。 黑暗终于完全包裹了陈森然。 “很遗憾,你输了。”伯纳姆摇头,也不知是失望还是难过。 “不,我还没有输。”陈森然却无比冷静地摇头,虽然他已经被完全束缚住,就像是一个阶下之囚。 虽然他是一个瞎子,连眼睛都被布蒙住了。 可是,那一刻,他的眼睛却像是放射出了刺目的光。 “我……”他说了一个字。 一个字之后,他全身的黑炎再起,那些黑暗被瞬间吞灭。 “不。”第二个字,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更加的疼,整颗脑袋像是要爆炸般撕裂。 但,他身上的黑炎更狂。 “会。”第三个字,他已经动了,动了动手。 长剑入手。 “输。”第四个字。 他的人又一次消失在了像是永恒宇宙般的黑暗里。 “锵——”等到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又一次和伯纳姆长剑相交,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剑,不中。 “锵——”第二剑。 “锵——”第三剑。 “锵——” “锵——” “锵——” “锵——” “锵——”无数剑。 就像是外面无数的雨。 急雨。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七十九页 临界 “轰——” 两把斧头重重地轰击在了一起。 大雨里。 德莱厄斯和德莱文已经从最初的战场战到了最边缘的战场。 雨从斧子上沿着锋利的斧刃往下滑。 斧子又高旋转着,割断了雨幕,倒飞回了德莱文的手里。 局势暂缓。 一局战平。 德莱厄斯收起他的猩红色大斧,看向他对面的德莱文说:“还要打吗?” “为什么不?”德莱文死死捏住了手里极旋转的双刃斧,让它在一瞬间静止。 “德莱文,无论打多少次都是一样的,你不是我的对手。”德莱厄斯摇头,把斧子拄在了自己的身前,“你走吧。” “为什么,你为什么老是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什么不拿出你所有的实力来和我打,你为什么……”德莱文咬住牙齿,他的手里的静止的飞斧在一瞬间又咆哮了起来。 “刷啦——”飞斧轰鸣。 “嘶——”飞斧撕裂雨幕。 “要、” “轰——”飞斧大声地吼叫,就如同在宣泄着某些一直潜藏在德莱文心中的愤怒: “让着我!!!” “嘭——”飞斧出击。 在一瞬间脱了雨幕,时间,空间,到达了—— 德莱厄斯的面前。 “锵——”德莱厄斯稳稳地接住了这一斧。 但德莱文却丝毫没有停下,他像是一部暴走了的机器一般,不断地扔着斧子。 不断地让那些斧子像是永动机一般。在雨幕里,暴走,轰击!!! “轰——” “轰——” “轰——” “轰——” 飞旋的斧子不断地越时空,在德莱文和德莱厄斯之间撞击。撞击,撞击。 撞击!!! “锵——”德莱厄斯终于退了一步。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德莱文。 他似乎很想说话,但。每一次都被德莱文打断了。 德莱文在雨里行走,他在靠近德莱厄斯,他在雨里,那些斧子的咆哮里低吼: “堂堂正正地和我打一场啊,我的……哥哥。” “轰——” 又是一斧如大风。 “锵——”德莱厄斯忍不住将手里的斧子捏的更紧。 “杀死我啊!!!”德莱文的声音沙哑,他的双手猛然高举。 手里的斧子以一种逆转的角度,以更加狂野的度和姿势朝着德莱厄斯像是飓风一般刮了过去。 斧出。 雨落如狂。 ———————————— “那么,就一切拜托您了。”巨大的雨幕里,蒙奇将军很是有礼朝着寂鞠了一躬。 那角度。那仪态。倒是真有那么点艾欧尼亚东岛人的风范。 “你太客气了。蒙奇将军,我们是互相帮助。”寂不顾身份,破格相送。也是表明了他对于蒙奇的看重。 两人再次互道珍重,然后各自朝着雨幕里走去。 没有人看得清他们的表情 而在雨幕之外。并不高的内城城门之内,波多黎各看着分开的两个人,忽然像是嗅到了什么不好的气息。 从大雨里。 —————————— 大雨里。 黑炎对黑炎。 纵横的火光不断地撕扯着本就脆弱不堪的天空。 黑炎相撞,残碎的火光坠落在一片狼藉的最后战场上,无差别地杀伤着最后的拼死相搏的人们。 比起天上那虚无缥缈的战斗,地上的战争远远要残忍的多。 在进行到了这一刻,战争已经完全刨除了战术,兵器,地形等等的外在条件影响。 能够赢得,只有自己手里的刀剑,还有爪牙。 没错,就是爪牙。 当手里的刀剑折断,手再也没有力气去握紧别的武器的时候。 他们只有靠还能动的手指,以及最后的利器,牙齿。 在这一刻人们彻底蜕变到了最原始的状态,用人最原始的本能互相攻击。 雨彻底遮蔽了人与人之间的视线。 只剩下空白,空白,空白,空白。 巴尔扎克虚弱地望着被大雨遮蔽的战场,随手斩断了自己被天上落下的黑炎点燃的残破披风。 他知道自己输了,无论如何,最终结果,是诺克萨斯胜,还是己方胜。 都是输。 因为是两败俱伤。 这一战之后,卡尔玛恐怕很难在艾欧尼亚立足,而自己…… 也恐怕回不了比尔吉沃特了。 他不由地朝着天空看去。 但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会没事的。”这时卡尔玛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声说道。 “是吗?”巴尔扎克却摇了摇头道,“那我们呢?” “我们……”卡尔玛,这位艾欧尼亚的先知,所有艾欧尼亚人的明灯,却在这一刻,也失去了方向。 她的仿佛藏有日月的双眸黯淡了下去,失神道:“我也不知道。” “战斗吧。”她顿了一回又道,“战斗,先活下来吧。” “呱——”天空中,乌鸦又再度鸣叫了起来。 两团可怖的黑炎再次相撞。 一柄由黑炎凝成的长剑快地穿插而过,随着一团黑炎极地掠过了另一团黑炎。 “撕拉——”空气里似乎是响起了轻微的利器的切割声。 “嘭——”下一刻伯纳姆背后那漆黑色的披风拦腰而短,瞬间卷进了黑炎里,化成了灰烬。 “不错,有那么几分你老师的意思了。”伯纳姆看着在另一侧停下来的陈森然,还是依旧用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说,“只是,还是不够快,要知道,你的老师,可是曾经越过时光的男人啊。” “我的……老师?”陈森然挽了一个无比漂亮的剑花,在内心里再一次咀嚼起了这个最新的信息。 “我的老师……是易大师吗?”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伯纳姆不答,还是摇头,“也好,人记得太多东西,往往会死的太痛苦,因为有太多的东西舍不得,你现在,可以……” “呛啷——”他说道这一句话的时候,终于抽出了他腰间的那一把漆黑色的长剑。 剑出,黑暗汹涌,原本在伯纳姆四周围环绕的黑炎以极其可怕的程度朝着整个天空侵吞而去。 “死的不那么痛苦了。” 他在黑暗里,如是说。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七十四页 雨斜着下 雨斜着下。 斯维因站在斜着下的雨里一动不动。 他的肩头上的乌鸦拾掇了一下自己已经被雨打湿的羽毛,最终一震翅飞上了天空。 没有人知道斯维因在想着什么,就算是他的乌鸦也不知道。 他拄着他的拐杖站立在暴雨的海岸上,翻卷的海浪在他的背后咆哮。 他像是一尊不动的雕像。 诺克萨斯人已经彻底溃败。 虽然德莱厄斯极力想要阻遏诺克萨斯军的颓势,但是无奈他自己被德莱文死死缠住了。 再加上艾瑞莉娅在没了德莱厄斯的牵制之后全面爆发,带领着锐气犹存的艾欧尼亚人一鼓作气将诺克萨斯人压出了主战场,直接将他们压到了原本的诺克萨斯营地里。 离海岸已经很近了,离斯维因也很近了。 但他还是无动于衷。 原本的大火已经被大雨彻底浇灭,只留下难耐的焦臭味混合着雨水在空气里漫长地发酵。 这是个很合适现在这个场景的味道。 因为再过几天,这些溃逃的诺克萨斯人的尸体也会散发出这种味道。 真是…… “呱——”乌鸦在大雨里发出了长长地鸣叫,像是…… 丧钟? 陈森然侧头像是看了一眼天上的乌鸦,笑了一下,掸了掸自己肩上的雨水,踏出了一步。 德莱厄斯还在持续地和德莱文激战着。 他们的战场已经从原本的中央,拼斗到了边缘地带。 已经没有人再有功夫去关注他们了。 每一个人都在冲锋,冲锋。 战争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因为每一个人都很激动。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比尔吉沃特士兵的火枪大部分都因为进水失灵了。 如果有比尔吉沃特士兵在这种时候的大火力压制,相信诺克萨斯人早就已经败亡了。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了,因为任谁都看得出诺克萨斯必败了。 已经绝无翻盘的余地了。 甚至就算是平日里沉稳至极的巴尔扎克都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因为实在是太难了。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努力。 终于就要在今天结束了啊。 胜利…… 是属于我们的啊。 巴尔扎克狠狠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雨水,再一次高呼着冲锋进了雨里。 现在。只要一口气将诺克萨斯直接赶紧海里就好了。 只要…… 斯维因久久不动的脸孔上忽然浮现起了一丝笑意。 那是一丝极为诡异的笑意,不算是失望,但又隐隐带着无奈,不算是高兴,却又隐隐带着兴奋。 如果真的要说的话,那么就是。像极了一个被逼到了绝路,终于准备亮出底牌的赌徒。 底牌嘛…… 斯维因,你终于……要亮牌了吗? 陈森然摸了摸鼻子,猛然看向了海岸线的方向。 雨还是斜着下。 ———————— “大人……” 弗林从雨里赶来,带着仓皇的士兵。 “大人。”他喘了口气,在波多黎各的面前站定,缓缓说,“大人,剩下的人都在这里了。” “还有多少?”波多黎各看着弗林身后惶惶不安的士兵,面沉似水。 他早已经在一刻魔法时以前撤离了城南。 虽然在最初的时候他的兵力绝对数倍于进城的忍者部队。 但是城破的影响对于他以及他的属下士兵来说。实在是个太大的打击。 他不敢冒险一战,他怕直接崩盘。 因此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拢了城南的士兵,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退到了城北。 他直接拱手就把偌大的半个城池送给了均衡教派。 他这么做一方面当然是他的小人物习性作祟。 另一方面,倒也是有他真正的考虑的。 首先,城南是落叶城的中下层居民的居住区,商业区。整个地形相对来说错综复杂,不利于自己海军出身的手下作战,而对均衡教派的忍者军团有最大的好处。 所谓扬长避短,他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弱势放给敌人的优势去打。 其次,城南以北,也就是城南和城北的分界点是一段极长的分隔墙,以前是用来当作权贵们的居所和平民们的居所的分割点的。 只要将一共十六扇门全部关上,就可以形成一个几乎算作是城中城的小据点。 再加上自己残余在城北最后的兵力,波多黎各估计,自己还能聚起大约有一万人的部队。 面对大举进攻的忍者部队。他还有一战之力。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蒙奇也在城北。 只要有蒙奇在,他就丝毫不担心自己真的会输。 这几乎是这几年以来。他养成的一个迷信。 “大人,城北没有损伤,只是逃了一些,现在还能收拢的,共四千三百四十五人。”弗林很是详尽地说出了一个数字。 “恩……”波多黎各粗粗算了一下,虽然没有达到一万,但也差不多了。 “蒙奇将军呢?”他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如今城门已关,只要找到了蒙奇,那么一切就都暂时稳定下来了。 至少,那些忍者要先消化南城,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吧。 而且,他们不善攻城。 波多黎各这样想着,终于缓缓松了一口气。 ———————— “打。”寂在听说了城北再一次被隔断成了一座城中城之后,毫不犹豫的说道。 “可是大人,我们不需要先休整一下吗?毕竟是攻城,我们没有第二个慎了。”一个平常颇为老成持重,也颇受寂器重的长老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 “混账,白痴,你是白痴吗?”却没想到寂这一次没有夸奖他,而是直接破口大骂道,“休整什么?你很累吗?你做了什么?还是你觉得我们需要先安抚一下民心?攻城?城都已经破了,我们已经进城了,如果你告诉我那高就比你多一个头的墙也叫城,那么你现在就给我切腹自尽吧。混蛋,打,给我打,我要在天黑之前看到那些该死的东西的脑袋,全部挂在城墙上。去!!!” 寂几乎是咆哮着将那个长老踢出了他们这间临时征用的,用来议事的屋子。 雨还是斜着下。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七十三页 不详之雨 雨持续不停地在艾瑞莉娅的耳边滑落。 四周围的空气里全是极烈的锋刃割裂雨水的呼啸。 她的全身上下的盔甲都已经被雨淋湿了。 她该站起来了。 她倒下的时间很久了。 她的力气已经开始恢复了。 她该抓住这个机会,带领着她的士兵打一波反击战了。 但是,她此刻却偏偏想要就这么,永远地跪倒在这片雨里,不再起来。 是因为太累了吗? 还是……那个人没有来? 但她最终还是准备站起来,因为她是艾瑞莉娅。 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她是艾欧尼亚的女武神,绝对不能倒下的支柱。 所以她握紧了剑柄,消瘦的身体开始缓缓抬升。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沾了点泥泞的靴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然后是一双修长而苍白的手。 那双手的主人紧接着说:“我没来晚吧?” 说的很轻很柔,在磅礴的雨里,让人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但艾瑞莉娅没有哭,她只是抓紧了那只手,笑的无比灿烂地站了起来,尽管其实她全身上下都痛的厉害,尽管,那个男人他其实是个瞎子,根本看不见。 “来的……正是时候。”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笑的一如既往地平静。 像是个恰到好处的朋友。 “那就好。”陈森然点了点头,将手缓缓收了回来,将头转向了大雨里的那一场宿命搏杀。 艾瑞莉娅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怅然若失。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这里是战场,她要做的是打胜仗。 四周围的士兵此刻都陷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只是看着战场中央的决斗不知道做什么。 这是一个好机会。 一个彻底碾压的好机会。 “全军听令。”于是她再次高举起了那一把传世之剑。在雨里。 所有的艾欧尼亚士兵像是在那一刻重新活了过来,他们看向艾瑞莉娅,眼睛里重新泛起了生机。 “随我……”艾瑞莉娅剑锋所指,诺克萨斯人还在迷茫地看向德莱厄斯,“冲锋!!!” “锵——”艾瑞莉娅再一次第一个冲了出去,割断了雨幕。也割断了一个诺克萨斯人的脖子。 诺克萨斯人开始下意识后撤。 “死战!!!”但就在这个时候,德莱厄斯终于在连绵不断地交锋里喘了口气。 他退后一步,格挡住了德莱文犹如暴风雨般的飞斧,站立在所有的诺克萨斯人面前,不再退步。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德莱文见状冷哼了一声,手里的飞斧再一次加快了速度,以更为刁钻的角度朝着德莱厄斯飞砍了过去。 陈森然则还是站立在他最初出现的位置,抱着双臂,看着,或者说听着这场在大雨里的庞大厮杀。 他听了一会儿。有些下意识地朝着更远处的海岸边侧了侧头。 斯维因,你的底牌呢? ———————— 雨下了十分钟。 血流了十分钟。 落叶城内。 橘氏家族的大宅。 慎一个人,一把剑,独坐门前。 犹如古时一夫当关的名将。 他的身上已经满是伤痕,他的手甚至连握剑都不能,只能强行撑在地上才能不松开。 但他的背依旧挺得笔直。 在他的面前是满地的尸体。以及更多的还站着的人。 他杀不完那么多的人,但他,就是不动。 “你还真是固执呢,慎先生。”蒙奇将军有些无奈地扯了扯自己已经被雨水浸泡的海盗巾,歪着头道,“你还是不肯让开吗?” “不让。”慎眼皮都不抬地回道,或者说,他其实已经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是伤脑筋,杀了他吧。”蒙奇将军摇了摇头,他其实已经有些敬佩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一个人面对无数人挥剑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某些往事。 其实真是很像啊。 剩下的凶神恶煞的士兵朝着慎围了上去,慎已经无力反抗,他只是强迫着自己要站起来。 一个忍者,不该坐着死。 “真的没什么心愿吗?”蒙奇将军忍不住道。 “踏过我的尸体吧。”慎低低地笑。 刀斧举起。 雨不停地下,不停地下。不停地下,不停地下。 “等一等。”蒙奇将军忽然说。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留他一条命吧。”他这样说着,直接快步跨过了慎的身边,向外面走去了。 而慎,这个坚韧的男人,终于力竭在了雨里。 —————————— “还没有找到慎吗?”寂背负着双手站立在落叶城城门口,看着兵荒马乱的城池。 他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些。 因为城终于破了,一个摆在均衡教派面前最大的难关终于踏破了。 在这样错综复杂的城市里,他们忍者,才是王者。 只是慎还是没有找到,这让寂多少有些遗憾。 虽然慎已经算是叛出了均衡教派,但说到底,他还是寂最看好的年轻人,本来,他是准备让他接任下一任教宗的。 如今他又是新立了大功,如果任由他横死在这个城市里,那么就算别人不说,他自己也是良心难安。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寂其实也可以算是一个好人。 “寂大人,找到了当时和慎一起的暗部成员。”一个长老快步来到了寂的身边,在他的身后是一个由另一个忍者搀扶着的,已经奄奄一息的伤者。 “你还好吗?”寂走到了那个伤者面前,轻声问道。 “寂……寂大人……我,虽死无憾。”那个伤者猛烈喘息着,语气却依旧激昂难耐。 作为常年服侍在寂身边的死士,他们从来不以死亡为恐惧,他们只以为寂死去而感到光荣。 “你不会死的,慢慢说。”寂沉吟了一下后道,“慎呢?” “慎……慎大人,他……他一个人去了橘氏家族,他说……” “他说,如果他去了十分钟没有回来,就炸城门。” “想来……他……已经……”死士断断续续地说着,最后声音缓缓低落。 不说话了。 他死了。 在雨里。 那么…… 慎你呢? 寂抬起头看向了大雨的天空。 真是不详的雨啊。 他忽然有些难过。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六十九页 值得 “慎先生,恭候多时了。” 面对着对面的那个微笑着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的男人,慎并没有什么惊讶。 甚至当他看清楚地上的那颗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合上的头颅,就是那个曾经在小时候还抱过自己的橘氏家族家长的时候。 他也没有任何的惊讶。 出来跑,总要还的。 这是他父亲在世时总说的一句话。 像他们这样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总有这么一天,差别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所以他只是很平静地对着那个男人点了点说了句:“幸会。” “幸会。”那个男人也点头说了句幸会,然后一挥手。 那些提着刀剑的男人就朝着慎再一次扑了上来。 慎也再一次动了起来。 他拔出了腰间的那把和他同名的长剑,慎。 用一种恍若暗影的速度朝着那个男人,也就是蒙奇将军冲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 这个道理,没有人不会懂。 “来得好。”蒙奇将军却也没有惊讶,他当然也懂得那个道理。 在这样的围攻之势下,先拿下他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不怕。 他敢设下这样的一个局,自然就早已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反手抽出了一把长刀,大笑着迎了上去。 “铿锵——”刀剑相撞。 蒙奇将军和慎各退了数步。 然后,再次交锋。 两个人的格斗技巧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慎是完全继承了均衡教派的均衡之道,每一次出击都是中正平和。但每一下却又隐隐带着某种可怕的势。 蒙奇将军则全身都充满了来自大海的气息,每一刀都如同大海般狂涌咆哮。每一刀都是那么的波涛不止,大开大合,让人有一种无力阻挡的感觉。 但偏偏两个人又斗得不相上下。 慎的每一剑的剑势都被蒙奇将军的刀势挡下,蒙奇将军的每一刀的刀势也恰好被慎的剑势全部消解。 两个人刀来剑往,就像是大海拍打堤岸。 谁也无法奈何得了谁。 “铿锵——”斗到第三十六下。蒙奇将军猛然朝后撤了一步,彻底脱离了慎的攻击范围。 他收刀长笑道:“好,好极了,慎先生,如果不是你我身处不同阵营,我今天一定要请你好好喝一杯,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这么痛快的架了。” 慎见他退走。也不再追,因为不知不觉他已经再次陷入了包围圈。 “何必废话,来就是了。”慎丝毫没有被蒙奇将军的话语所动,提剑环视着四周,平静道。 “慎先生,你是条好汉子。”蒙奇将军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道,“你今天是一定要死了的。不过,我敬佩你,可以为你完成一个心愿。” “心愿吗?”慎却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已经没有那种东西了。” “让我……”他将手中的长剑高举,“死吧!!!” 随着他的一声低吼,一层隐秘的光华从他的剑刃上亮了起来。 下一刻,他身动如暗影,彻底融入到了人群之中。 剑声如铁。 ———————— 斧声如雷。 狂大的雷声从那一把遮天巨斧上传来。 天地变色。 在那个穿着猩红色的铠甲的男人高高跃起的那一瞬间。 很多人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足以让凡人不敢直视的一击。 本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力量。 这种力量让一直处变不惊的陈森然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战场。站了起来。 “她……”他忽然有些……慌乱? “轰隆——”斧子在下一刻咆哮而下,挟裹着无尽的杀意和力量,直劈—— 那个微笑时如白莲花般的女子。 莲花,要凋落了吗? “咚——”犹如雷击大鼓。 一层可怕的气浪从那一个交击点上迸发开来,卷起了无边的硝烟,让所有人在那一刻暂时失明。 结局如何? “吧嗒——”格雷夫斯嘴边的雪茄因为嘴张大的太大而掉在了地上。 “发生了……什么?”他有些痴呆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层乍起的风暴,很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道。”陈森然也有些失神,他坐了回去,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他不知道结局如何,但他知道刚刚那一刻自己不是慌乱,他仅仅只是感到愧疚。 原本,不需要到这一步的。 那个女孩,她…… 毕竟也曾在风里给自己跳过舞。 可别……死了啊。 否则,会难过吧。 ———————— 会难过吗? 大概不会吧。 邓尼茨看着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的诺克萨斯城。 无数的诺克萨斯士兵在他的脚边倒下,他一步步走在被血浸润的长街上。 他的海皇三叉戟在他的身边保驾护航,没有一个人能靠近他,没有一个人能阻挡他去往山顶的脚步。 会难过吗? 还有更多的诺克萨斯士兵在源源不断地从地底下爬上来,就像是一群恶鬼一般要把他留在这地狱一般的城市里。 他的士兵在缓缓死去。 还是难过吧。 本来他们都不必死的,但为了自己那可笑的念头,他们死了,在这异国他乡,没有人知道。 他们死后也许就在这长街上腐烂成泥了,最终变成这个城市巫毒的一部分,升上天空,永远地被困在这个令人绝望的城市上空,像是被诅咒的地缚灵。 真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悲伤。 值得吗? 为了那样可笑的念头,葬送这么多的生命。 值得吗? 邓尼茨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年自己全家被屠戮一空,自己远走海外这么多年,忍辱负重。 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秒钟都只是在想着报仇,都只是在想着终有一日要带领着无可匹敌的力量,来到那个男人的王座前,对他说:“是你错了。” 你不该这么做。 他要让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低下他的头颅。 他要让这个腐烂不堪的城市,国家,彻底地进入历史的故纸堆。 哪怕……是同归于尽。 哪怕……是世界末日。 都没关系,就当,是为了给自己死去的妻子,儿子,女儿,陪葬吧。 所以,是值得的吧。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六十四页 援军? “轰——”就像是两把战斧交击在了一起。 又像是两把烈火碰撞在了一起。 已经各自都把死生置之度外,只为了赢得这一场战争的人们凶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在两堆同样熊熊的烈火里,初升的朝阳之下。 破釜沉舟,对,破釜沉舟。 “撕拉——”刀剑更比平日里凶狠了一百倍。 “吼——”吼叫声更比平日里狂大了一万倍。 所有人都仿佛要在这一场也许是余生最后的战役里,爆发出身体里仅存的那一点点热量。 “噗嗤——”鲜血温热。 号角声苍凉。 不断发射的火枪,在空气里拉扯出了一片刺人眼球的弹幕。 这是最后的战役。 没有人再有后路。 没有人再有奢望。 此战之后,再无余生。 “杀!!!”甚至于,就连平时一直稳坐后阵,掌控全局的巴尔扎克也是拿起了他多年不拿的长剑。 跃马前冲。 也许今天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握剑了吧。 他这样想着,不由地仰天狂笑了起来。 他巴尔扎克啊,也曾是谈笑杀人的勇士啊。 “我的子民们,我的朋友们,今日,我卡尔玛,与你们同在。”卡尔玛也没有再坐着,她从她的马上缓缓升了起来,升到了高天上。 她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她的身上开始放射出一种如同太阳一般明亮的光。 那光照在每一个艾欧尼亚联军战士的身上,充满了强大的鼓励,以及……一往无前的勇气。 今日,她卡尔玛,宛如神祗。 “大场面。”相对于艾欧尼亚联军的气势磅礴,诺克萨斯一方,只有德莱厄斯一个人站立在最前方。 但,这已经足够。 一把战斧,一袭猩红色的披风。 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永不可逾越的高山。 他提斧,举臂,高呼:“诺克萨斯!!!” “万岁!!!”无数的声音响应着他,带着无穷的男人的杀气。 他们是诺克萨斯雄狮,无可阻挡的民族。 他们……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少人!!!”德莱厄斯无比狂妄地喊出了数百年前诺克萨斯开国君王的绝世名言。 我不在乎敌人有多少,我只问,他们在哪!!! 昔年大陆决战,诺克萨斯君王领残军不到万数,立于蛇纹河畔。咆哮如雄狮。 而如今。这一只雄狮是德莱厄斯。 他代表着雄狮之魂。 “好气势。”陈森然远远地望着那一片决战之地。微微笑着夸奖道。 “那你猜谁会赢?”格雷夫斯似乎是还耿耿于怀于那十支雪茄的事,不无怨气的也举了举手里的雪茄道,“怎么样,赌不赌。十支雪茄?” “我会赢。”陈森然却摇了摇头,说了一个听起来有些绕的答案。 “你是说你赌艾欧尼亚联军会赢?”格雷夫斯试探道。 “不,是我。”陈森然还是摇头,最后还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孔。 他的脸孔沉静,自信,拥有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气魄,尽管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 “什么意思?”格雷夫斯还是困惑。 “意思就是……” “铿锵——”战场之上,刀兵已经相接。 作为两军军魂的德莱厄斯和艾瑞莉娅再一次相撞在了一起。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没有再如同高手过招一般。相互间点到即止。 一上来,就是不死不休的硬拼。 每一斧,每一剑都是不再留有余地的绝命之击。 这是…… “生死之战啊……”德莱厄斯抵着艾瑞莉娅的剑刃,缓缓说,“艾瑞莉娅小姐。真是难过啊,也许,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想起和你战斗的日子,我很高兴,因为……你是个好对手。” “你也同样是个好对手,但我却不想再见到你,因为……”艾瑞莉娅猛然推开了德莱厄斯的斧刃,整个人骤然发力,“你是侵略者啊!!!” “那就死吧!!!”德莱厄斯低笑着拉扯着大斧踏步,一步就将两个正在缠斗的士兵一起撕成了两段。 “撕拉——”血肉肆意飞洒。 这是一场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绞杀。 一个,巨大的,战争绞肉机。 有死无生!!! “呱——”惨烈的战斗力,乌鸦飞过战场,叼起了残碎的血肉,然后以一个狡黠的姿势重新飞上了天空。 它在充满了硝烟的高空里,尝着血肉,长长地唱起了挽歌: “呱——” “呱——” “呱——” “呱——” “呱—————————————————” “真是美好的血肉盛宴。”德莱文站在不远处,抱着双臂,看着这一场已经散发着诱人气息的血肉盛宴,忍不住食指大动了起来。 他真的好想杀人啊。 忍不住就要去拔腰间的那两把战斧。 但他忍不住了,因为他的对手不是他们,他的对手是那个人。 那个占据了心底十数年的阴影。 他的哥哥。 那个手持着猩红色斧子,如同魔神一样的可怕男人。 他就要…… “那是什么?”就在他准备向着那个男人发起挑战的时候。 他发觉遥远的海上隐约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轮廓。 像是战舰。 难道说是援军? 那些轮廓越来越近,直到战场上的士兵们都能看见了。 那是一群战舰。 一群行驶的无比飞快的战舰。 快的就像是在逃命? 他们是谁? 援军吗? 有的诺克萨斯士兵忍不住去看,结果被一刀砍断了脖子,但他确实远远的看到了那些飘扬的旗帜。 是…… 诺克萨斯的军旗啊!!! 是…… 援军!!! “诺克萨斯!!!”有的士兵忍不住兴奋地高吼了起来。 “万岁!!!”更多的人发现了这一点,他们的气势突然间大增。 因为只要再等一等,他们就会有援军了。 他们……就要赢了。 “吼!!!”一想到这个,他们就更是忍不住高喊。 而同一时间,斯维因也看到了那些急速驶来的战舰,但他的脸上却竟然难得地浮现起了皱眉的神情。 他像是在推算着什么。 这……真的是援军吗?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六十二页 破釜沉舟对破釜沉舟 第二把火在太阳整个露出来的时候烧了起来。 在艾欧尼亚大营这一边。 卡尔玛在四周围无尽的质疑的,惶惑的,恐惧的,愤怒的,悲伤的眼神里缓缓开口了。 “所有人,在场的所有人。”她说的很轻,很沙哑,但偏偏所有人都真的听得到,“不管是艾欧尼亚人,还是比尔吉沃特人,现在,我想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在场的人有了那么一刻的安静,但随后就是更加剧烈的反弹。 因为就在一旁,他们的女武神,艾瑞莉娅正带着人不断地放着火。 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地事情,怎么了? 卡尔玛大人,还有艾瑞莉娅将军,她们都疯了吗?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巴尔扎克将军,你说句话啊,到底怎么了?” “我们比尔吉沃特人不要死在这里!!!” 艾欧尼亚人还好一点,至少卡尔玛的威望摆在那,没人敢真的对卡尔玛吼叫。 但比尔吉沃特人可不管这些,他们很多人以前都是海盗,现在当了兵也依旧彪悍的很。 “好了,听卡尔玛大人讲完。”巴尔扎克终于开口,他皱着眉头扫视一遍全场。 那些比尔吉沃特人也终于是安静了下来,毕竟怎么说,巴尔扎克这两年的积累下来的威望也是很深厚的。 但巴尔扎克却并没有任何满意地感觉,他无比担忧地看了一眼被火光和阳光掩盖的越发迷蒙的诺克萨斯营地,又回看了一眼大营的某个方向,在心里自语说: 杰克大人,这一次,您真的还正确吗? “各位,是我下的命令烧营。”卡尔玛再次发话了。她的语音依旧低沉不变,一点也没有被那些浮躁的情绪所影响,“我知道你们一定非常的愤怒。不解,想要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疯了吗?” 她说着那样的话,但却平静地像是死了一样。 四周围的人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竟然也渐渐有些真的安静了下来。 “但是我现在没办法跟你们解释那么多了,你可以认为我疯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诺克萨斯人已经真的疯了。”卡尔玛的声音徒然高亢了起来,她将手指指向了诺克萨斯大营的那些火光和烟尘。“看看那里,他们将自己的大营烧了,为什么?因为他们绝望了,他们要拼命了。他们烧掉他们最后的在这一片土地上的立身之地,就是要告诉自己,要么战死,其他,别无退路了。” 所有人都随着卡尔玛的手指看向了诺克萨斯的大营。那些火光。 终于有人的脸上露出了了悟的神情。 “而我现在这么做,就是也要告诉你们,我们也没有退路了。”卡尔玛顿了一下,因为她看到了比尔吉沃特人的脸上露出了不屑,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比尔吉沃特人,我最亲爱的盟友,我知道你们在内心里唾弃我,觉得我这是在拉你们进火坑,确实,你们不是这里的人,你们没有义务保护这片土地,但是,很抱歉,我要告诉你们,就在刚刚,我们的粮草也消耗殆尽了,所以,你们,如果不想战死,只能饿死了,你们想要饿死吗?巴尔扎克将军,回答我,你和你的士兵想要……饿死吗?!!!” 最后一句,这个平时安静的像是朵白莲花的女人,终于咆哮了起来,沙哑的像是沙漠里呼啸而过的风暴。 “你们想吗?”巴尔扎克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他所有的士兵。 “不想。” “不想。” “不想!!!”终于,有人大声吼叫了出来,他拉动着所有人,包括艾欧尼亚人都爆发出了一次剧烈的言语上的抗争。 不想!!! 不想,死。 不想失败。 不想再也见不到家乡的姑娘。 不想再也喝不到朗姆酒。 不想再也闻不到大海的味道。 不想,就这样和这个世界告别。 这真是一次完美的战前动员。 但卡尔玛和巴尔扎克却谁也没有露出欣慰的笑容。 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那些火光和烟尘里冲出来的脚步。 诺克萨斯人,终于要来了。 “我的士兵们。”这个时候,艾瑞莉娅很恰到好处的站了出来,她高举起了那把家传的绝世之剑,在人群里高喊,“随我……冲锋!!!” —————————— “知道这叫什么吗?” 就在一次完美动员完成,大战即将一触即发的时候。 还是那个角落,两个抽着雪茄的男人,看着不远处的那些群情激愤,笑的很轻松。 “这叫什么?”格雷夫斯完全没有回答陈森然问题的*。 “这叫……”陈森然对着远处的火光微笑。 破釜沉舟,对,破釜沉舟。 “你就不怕那两千人真的是对方的棋子?”格雷夫斯忽然想到一点,故意想要为难一下陈森然。 “我完全不怕。”陈森然却是失笑着摇头,“先不说那两千人到底能翻起多大的浪,如果说对方真的在这个时候用了这张底牌,那么斯维因,他也就不配……做我的对手。” “什么?”格雷夫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陈森然却再次摇头,只是搭着嘴边的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 ———————— 是这样吗? 斯维因站立在熊熊的烈火里,看着不远处同样燃烧了起来的大营,脸上带起了莫名的笑意。 他忽然有些满意自己这一次的对手,他每一次的变招都很符合自己的胃口。 这样才对啊,这样的对决才称得上过瘾啊。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厉害。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六十页 他去哪了? 大义和私利面前,你会选哪个? 劫的答案毫无疑问是后者。 相同的问题他在整个计划制定的最初就问过那个人。 他想不通,为什么那个人那么有把握,寂就一定会去进攻那些侵略者,而不是自己。 没错,当然,那些侵略者也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部精密的机器一样,在某个时间点到达的那一刻,就轰然运作了起来。 而某个时间点,自然就是昨夜。 回到那个问题,寂为什么会去进攻那些侵略者? 按照劫的理解,寂同样是个为了均衡教派可以不惜一切,甚至可以称之为自私小人的老家伙,否则他就绝对不会断了卡尔玛的粮草。 在不了解那些侵略者的底细,与影流教派是死敌,以及天王山实在是重中之重的情况下,为什么不转身拿下天王山而去收复沿海? 这是劫完全想不明白的。 那个人只告诉他一个道理,古老。 均衡教派足够古老,古老代表着守旧,守旧代表着害怕灭亡。 所以他们特别珍惜一切可以延续生存的东西,甚至可以为之做出匪夷所思的让步。 但那不包括彻底抛弃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壤。 天王山固然是重中之重,但是它处在腹地,而且也不足构成足以让他们生成的土壤,最多就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战略要地。 而东海岸以及东海岸沿岸的土地却不同,那是千百年来均衡教派赖以生存,发展传教的土壤,从骨子里,他们就认同那是自己的土地。 是不容侵犯的,谁要侵犯就要死。 这是一种狂热的宗教徒的信念。 再加上占据那片土地的。是外来者,他们已经丢弃了西海岸大好的河山,他们绝对不能再容忍东海岸的丢失。 而相对来说。天王山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所在了。 所以,寂会去东海岸。 可是…… 劫紧接着就问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旧王国势力,据守在离天王山不远处的普雷希典王城的路易殿下。 如果按照上面的说法,旧王国势力也足够古老,也同样对整片土地怀有热忱,甚至从法理上讲,他们才最具有讨伐的权力,可就劫的理解。伟大的路易殿下绝对不会轻易让自己的近万铁骑出王城一步,他反而有可能对天王山有想法。 对于这一点,那个人的解释是。 这就是一个有权杖的教宗和一个没有王冠的王的区别。 而现在,寂有没有去东海岸劫不知道。 劫所知道的是。伟大的路易殿下确实对天王山产生了一些想法。 因为他的探子已经发现了普雷希典王城的一些异动。 “劫大人,我们需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吗?”一个激进的下属激动地说道。 “不用,只不过是一个……”劫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了那个人的用词,“没有王冠的王而已。和一只猴子有什么区别?可笑,让他们来。” 寂是一点都不怕普雷希典王城那一点毫无战斗力的护卫军的。 他也丝毫不担心寂会杀一个回马枪,他对于那个人有一种很强烈的信任,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只有一点…… 那些侵略者是怎么来的? 海路不是被封锁了? ———————— 那些侵略者是怎么来的? 这也是寂正在想的问题。 最终他没有选择向西回防,而是东进。去沿海。 至于说这中间的原因是不是如那个人说的那样,恐怕只有寂自己知道了。 对于寂的这个决定,没有人反对,所有人都显得斗志高昂,有些人甚至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场就杀到东海岸去找那些侵略者拼命,就算是偶尔还有不愿意的,也被寂的威望压了下来。 决定做好,整个均衡教团的行军速度就快了很多,仅仅是一天时间就已经无比靠近落叶城。 最多再赶半天的路,就差不多能看到落叶城头飘扬的旗帜了。 想来现在,那里已经换成了侵略者的旗帜了。 只是让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大概就是为什么会有海上的侵略者从东岛登陆? 那些该死的比尔吉沃特人呢? 不是号称有无尽之海无敌的海皇三叉戟吗? 不是有庞大的海盗军团吗? 难道被打败了? 还是他们叛变了? 这样的猜测存在于均衡教团的每一个人心里,当然也存在于寂的心里。 他当然不会简单地只想到那些东西。 他想的更多的是,一些深层次的东西。 他深深地觉得这一切都存在着某种可怕的规律。 他感觉到了……自己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很不好。 ———————————— 比尔吉沃特人到底去了哪? 这个问题同样存在于比尔吉沃特人自己的心里。 海上。 已经是落霞漫天。 漫天的落霞红的就像是血。 如血的海面上,一艘漆黑色的海盗船孤零零地飘荡在海面上,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它也确实正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一般在逃。 它已经逃了一天了,它拼命地想要逃离那个属于那个夜晚的噩梦。 没有错,它就是那一场海战的唯一幸存者。 冥渊号。 在最后的,犹如古代骑士对阵一般的冲锋里,无数的船只烟消云散。 无数的连名字都不可能留下的人,连同着那必将被载入史册的可怜的威廉将军一起沉入了海底。 这是海上末日的开端。 作为这个开端的见证者。 普罗托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的伙伴死去,却最终没能做什么。 他甚至不能和他们一起去死。 因为他要回去,他是冥渊号的船长,他不能让冥渊号真的沉没。 “船长,进去休息一会儿吧。”比巴博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声劝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 他自责的完全无法入眠。 他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恩。”他只是这么应了一声,却还是看着猩红的海面怔怔出神,“看,多像血啊。” “普罗托,这不是你的错。”比巴博终于忍不住叫了普罗托的名字,他拍了拍普罗托的肩膀,“兄弟……” “我知道。”普罗托却摇了摇头,自语着,“我只是想知道……他去哪了?” —————————— 他去哪了? 邓尼茨。 “他去了他想去的地方。”小鱼人菲兹浮在海上看着夕阳里远去的冥渊号,笑着拍了拍身下的龙鲨,对一旁的诺提勒斯道,“走吧,我们还有的忙呢。” “恩。”诺提勒斯闷闷地点头。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五十九页 让我先死吧 如陈森然所言。 这一天的战事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除了双方多在战场上留下一大堆尸体以外,整个战局似乎是陷入了僵持。 除了僵持以外,还有一个坏消息就是,粮草不够了。 在多加入了两千多人的量以后。 原本能撑到明天下午的食物,也许只能撑到明天早上了。 除非就是减量。 但是在这样高强度的生死对抗中,食物不足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大人,卡尔玛大人,减量吧,否则……”军需官在卡尔玛面前恳求道。 他深深知道粮草短缺会引发多么可怕的巨澜。 卡尔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很少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别人。 通常她都是笑着的,但她现在真的笑不出来,她也完全知道粮草短缺会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 她只是将目光移向了东方,然后用近乎沙哑地声音道:“不。” “什么?!”军需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卡尔玛重复了一遍,无比坚决,坚决的不像是卡尔玛一般冷硬地道,“就这样,明天,我们艾欧尼亚人,只能战死,不能饿死。” 只能战死,不能饿死。 军需官全身一颤,却最终只能全身颤抖着缓缓退出了卡尔玛的帐篷,一句话,都不敢说。 卡尔玛近乎全身脱力地喘了口气,她已经忘记自己又多久没有下这样的命令了。 她一向以仁慈,善良,博爱出名,对待下属也是极好的。 可是……这是战争啊,这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亡国灭种的战争啊。 如果艾欧尼亚注定要在我们这一代手上灭亡,那么…… 我先死吧。 卡尔玛看着遥远的东方。那一座分割了整个岛屿的高山背后那些冷漠的面孔,这样对自己说。 就在卡尔玛以为这就是最坏的消息的时候,更坏的消息在傍晚的时候来了。 傍晚。 浑身伤痕的凯南在同样浑身伤痕。狼狈不堪的阿卡丽的搀扶下,近乎跪着。翻滚进了艾欧尼亚联军的大帐。 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控制了起来。 卡尔玛从冥想中醒来,带着不安的心情走进了安置他们的帐篷。 她进去的时候,巴尔扎克已经在了。 最先发现他们两个的,就是比尔吉沃特的侦察兵。 “你问吧。”巴尔扎克这样对卡尔玛说,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他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你们……”卡尔玛皱着眉头走到了阿卡丽的面前。 凯南还在昏迷之中,阿卡丽在喝了一点水后勉强恢复了一些神志。 “卡尔玛……大人。天……天王山。”阿卡丽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卡尔玛,无比虚弱地说,“陷落了。” 天王山。陷落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六个字。 却让卡尔玛如遭雷击。 她连退三步,捂着自己的胸口喘息很久后才缓缓说:“怎么……回事?” 她的嗓子已经完全,完完全全哑了。 —————————— 就在坏消息接连不断冲向卡尔玛的时候。 艾欧尼亚大营的另一个角落。 陈森然悠闲地坐在临时用木桩制成的凳子上,抽着雪茄享受着温和的傍晚的暖风。 “哎。你的女武神来了。”就在这个时候,格雷夫斯忽然撞了撞他,坏笑着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远方。 远方,一天厮杀的艾瑞莉娅带着一身疲惫来到了这个角落。 她远远看着坐在木桩上抽着烟的盲眼男人,夕阳西下。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缓缓走了过去,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去,看着他,忽然小女孩子心起,一把拿下了他的雪茄,撒娇似地说:“不许抽了,对身体不好。” “好……”陈森然有些苦笑着摸了摸鼻子点头,随后用很轻的声音问,“有没有受伤?” “没……”艾瑞莉娅下意识地就把苦口再次崩裂的右手藏到了背后,同时用恶狠狠地眼神瞪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格雷夫斯。 “你自己要小心。”陈森然这样嘱咐。 “恩……”艾瑞莉娅用空出来的左手拢了拢自己微微有些散乱的鬓角。 夕阳漫长。 风吹黄昏。 雪茄烟慢慢升腾。 盲眼的男人坐在树桩上,浴血归来的女人蹲在他的面前,没有人说话,一切都忽然变得漫长而又悠远。 像是一副被凝固的沙画。 直到…… “哎呦……”烟烧到了指尖。 艾瑞莉娅丢掉雪茄,痛叫着跳脚。 格雷夫斯终于忍不住狂笑了起来。 陈森然也笑。 “那个……”艾瑞莉娅跳了一会,脸红着说,“我还有军务,先走了。” 说完,她就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跑了。 受惊的兔子。 兔子…… “她真像是只小兔子。”格雷夫斯停下笑,叼着雪茄,意味深长地说着,你该好好疼她的话。 “恩……”陈森然点了点头,捡起了那支已经熄灭了的雪茄,摩挲着说,“可惜……我不喜欢兔子。” 最后一句他又说的只有自己才听得见。 “听说,有人从东边来了。”格雷夫斯任由嘴上的烟不停地烧,看着将落的夕阳,缓缓说。 “恩。”陈森然点头,没有说别的。 “你就不好奇,或者说,你就不担心发生了什么事?”格雷夫斯有些抓狂地问道。 “……老烟鬼。”陈森然不答,反而换了个话题说,“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赌什么?”格雷夫斯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在自己的那把散弹枪上擦起第三根火柴,点燃了下一支雪茄。 “就赌……这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陈森然顿了一下后又说。 “好啊,怎么赌?”格雷夫斯来了兴趣,欣然答应。 “我说,最迟明天早上,两边就会决战,而且……”陈森然无比笃定地道,“火一定先从诺克萨斯那边起。” “你这么肯定?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今晚就要打。”格雷夫斯摇头道,“而且火从艾欧尼亚这边起。” “好,那我们就看看谁说的对,如果你输了……”陈森然举起了自己手里的雪茄道,“输我十根雪茄。”说完不等格雷夫斯回答,就起身走了。 “哎,等等,你还没说你输了怎么办呢?”格雷夫斯连忙喊住他。 “我不会输。”远远的,陈森然只这么说。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五十五页 我赢了 “年轻人,狂妄是好事,但太狂妄就是不知死活了。”寂没有被劫笃定的话语吓到,他也没有笑,他只是淡淡地说着类似于长辈教育晚辈的慢声细语。 “那我们不妨等等看?”劫说着,竟然就那么做了下去。 “好。”寂也真的就那么答应了。 两个人,一老一少,代表了决然不同的两种信仰,原本应该生死相交的人,竟然就那么安然的相对而坐了下去。 “其实,我很欣赏你,劫。”寂再次开口道。 “哦,那我真是受宠若惊了。”劫这样答。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剧烈,而他们的话语依旧淡淡。 就如同满院子将放未放的樱花。 “我当年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该死的人。”寂继续说,用平淡的语气说着绝对杀人的话语。 “哦,那你为什么当年不杀我?”劫用一种不置可否的语气问道。 “我跟你的老师说过,你是个不详的人,我要他驱逐你。”寂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可惜地语气叹道,“可惜啊,你的老师,他真的是个太过仁慈的人,他竟然求我放过你,哼,放过你……” 最后一句,他说的真是唏嘘难耐。 如果当年他能狠一狠心,或许现在也就不是这样的局面了。 “老师,他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劫在说到他的老师的时候,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感情的变化,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过。 “可你却杀了他。”寂打断了他,冷冷道。 “……这是我这辈子犯下的,最大的错。”劫没有反驳,只是微微垂下了头,似乎是有些无法面对存在于这个院子里的,属于他老师的灵魂。 “劫……”这时,之前被劫击倒的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他拄着刀,死死地盯着劫喘息,他一字字说,“你死一万次,也换不回我父亲的命。” 劫无言,他甚至没有去看慎一眼。 院子外的厮杀声忽然一下子静了下来。 很静很静。 静的只有行走声。 似乎,胜负已定。 “你猜是谁赢?”寂看着劫,问。 “我。”劫无比自信地回答。 “哈……”寂笑出了声来,“你啊,死到临头还是这么嘴硬。” “慎。”他这样喊。 “慎在。”慎艰难地抬起头。 “我让你亲手杀了他。你回来好不好?”寂转过头看向了慎。 慎看到了寂的斗笠下的眼睛。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里面满是杀意。 你回来好不好? 意思就是,你去杀了那两个人,我就让你手刃仇人。 “寂大人……”慎的手抖了起来,他的人也抖了起来。 但这不是因为他没有力气。而是因为,他在挣扎。 “寂先生,我人还好好坐在这里,你就拿我当作一件货物。”劫很冷地笑了起来,“你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劫,认命吧,二十多年前我没有杀你,是你的幸运。而今天……”寂撑着自己的身体,要慢慢站起来,“你必死无疑,而且,你听听。这四周围……” 这四周围,到处都是迅捷的脚步声。 他们从四面八方,涌进了院子里。 很多的,忍者,暗影忍者,他们的刀上沾着血,来到了这个最终的决胜之地。 “寂大人,风部向您报道,已成功完成任务,所到之处,没有活口。”第一个踏进院子的人在樱花树下站定,朝着寂回报。 “寂大人,火部向您报道,已成功完成任务,所到之处,没有活口。”第二个人紧随而至。 “寂大人,林部向您报道……” “寂大人,山部……” 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这里,他们统统都是均衡教派的人。 没有一个影流的人。 他们的声音在宣告着,劫,完败了。 劫却仍旧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像是完全不担心自己接下来的结局。 “慎,你的答案呢?”寂也没有去理他们,而是看向了慎。 “我……”慎全身一震,很久后才道,“我拒绝。” “果然是这样吗。”寂却没有意外,只是叹息了一声,“慎啊,你果然也是个该死的人啊,你……” “去死吧。” 去死吧三个字出口,寂已经不在原地。 他那苍老的身影已经到了慎的面前,他的苍老的手已经伸了出来。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阻止,没有人叹息,所有人都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地上的慎,甚至没有一点意外。 就连慎自己,也用一种认命的眼神缓缓闭上了双眼。 “嘭——”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只手挡在了寂的面前。 挡住了寂那绝杀的一击。 是劫。 “你救他?”寂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说道。 “我当然要救他。”劫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我答应过我的老师,要他活。” “劫,你似乎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吧?”寂用一种怒极反笑的语气笑道,“再说,他领情吗?” “劫,你走开。”慎果然不领情。 “寂先生,你觉得你赢定了?”劫不答反问,语气依然冷漠自信。 “你觉得呢?还是你有什么底牌未用?”寂也同样回答的自信。 “既然这样,寂先生,我们不如来打个赌?” “赌什么?” “赌他的命。” “怎么赌?” “如果我赢了,你就放过他。” “如果你输了呢?” “我不会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寂仰天大笑了起来,他笑得那么恣肆奔放,像是一下子从现在的垂垂老矣,回到了很多很多以前,那时他翻手作云覆手雨。 绝世之雄。 “赌不赌?”劫却还是冷静,问。 赌不赌。 “赌,为什么不赌。”寂收歇了笑意,“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赢。” “寂先生,你今晚真的做对了很多事。”劫满意地点了点头,“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你真的以为我在这里。” “什么意思?”寂终于有了一丝不安。 “意思就是……”劫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下一刻,他已经化作了一团虚影消失在了空气里。 寂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 他到底去了哪里? 或者说,他,到底在哪?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五十一页 宿命对决 “飒——” “飒——” “飒——” 黑夜里不断传来人快速移动带起的风声。 灰飞烟灭里,围剿正式开始了。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山崩,原本屏息凝神的影流众忍却是乱了阵脚。 很多人躲闪不及,干脆就被压在了废墟之下。 要不是劫还稳稳地坐在那个院子里。 恐怕光是这一下,就足以击溃整个影流军团了。 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的,这句话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对的。 只是,还好。 堡垒的核心还坚挺地存在着。 所有人都朝着院子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他们像是都得到了什么暗号一般,重新迅速没入了黑夜里。 黑夜里的脚步声还在不停地响起。 慎压低着自己的身体,终于第一个冲进了樱花谷里。 这个自己生长了二十多年,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又无比陌生的—— 阔别了很多很多年的故地。 “父亲啊……”慎的眼睛微微泛红,他手起刀落,无比迅速地斩杀了一个骤然从阴影里跳出来的影流忍者。 我终于回来了啊。 想起当年自己连自己父亲的遗体都没有办法收拾,只能任由他曝尸在那个院子里,而为了所谓的留存火种狗一样的逃亡。 他的身形就忍不住越发暴烈激动了起来。 “嘶——” “嘶——” “嘶——” 更多的刀刃撕裂喉管的声音在黑暗里响了起来。 慎带领着那一支先锋部队,就像是一把尖刀一般深深插进了原本的樱花谷之内。 “撕拉——”又斩下一个人的脑袋。 慎毫不停留地踏过,眼神冷漠的像是一块黑铁。 不要…… 阻挡我啊!!! “铮——” “噗——” “叮——” 更加多的厮杀声从四面八方响彻了起来,在黑夜里。 这一场杀戮,将这个原本平静地夜晚渲染的这样躁动不安。 充满了。血的气息。 “血的气息啊……”劫坐在樱花之中深深吸气,他像是一点都不担心一般地端坐着。 而厮杀声,已经蔓延到了院子的门口。 “噗通——”又一个人倒下了,倒在院子的外面。 而粘连着血的脚步声,终于传到了院子的里面。 “你来了。”劫开口。终于打破了这个院子无比长久的死寂。 “我来了。”慎在院子门口停下,将沾着血的剑侧放着,任由着血液一点一点地击打在地面上。 空气里的血腥味一下子浓重了起来,浓重的…… 就像是樱花开了。 “你父亲曾经死在这里。”劫忽然这样说。 “我知道。”慎点头应答。 到了真正面对这一生里的绝世宿敌的时候,他反而冷静了下来,冷静地握着刀。冷静地呼吸,冷静地寻找机会。 “你知道他死前对我说了什么吗?”劫也很冷静,或者说冷漠,他一直用一种无比冷的语调说着话,像是在宣读什么最终判决。 “什么?”慎努力让自己的每一块肌肉安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是自己无数次战败的对手。他输了那么多次了。 这一次,一定要赢。 “他说,放过慎。”劫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有些……嫉妒? “……”慎沉默着不语,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看,他对你多好。”劫又恢复了那副腔调。冷漠的像是个死人,“到了死都不忘记你,真是个好父亲,真叫我嫉妒。” 慎还是不说话。 院子里的气氛变得古怪了起来,两个身负血仇的男人,就那么相对着,无言。 是想起了曾经一起并肩的时光了吗? “可我还是照做了,因为他是我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劫顿了一下,又打破了片刻的宁静,“我放过了你那么多次。我那么多次可以杀你,我都强行忍住了,可你,为什么老是……来找死?” 最后几个字劫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就像是咬着什么东西。 强忍着什么。忍得那么辛苦,忍得忍不住就想要杀人。 “因为……你杀了我父亲啊。”慎同样是那么像是咬着什么东西。 他也在忍耐啊,他也,忍不住就要杀了眼前这个男人啊。 “最后一个问题。”他深吸一口气。 “你说。” “你把他葬在哪?” “这里,你的脚下。”劫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四周围的那些樱花树,“他喜欢这里,他喜欢樱花,春天的时候,这里会开满樱花,他不会寂寞。” “谢谢。”慎点头,握刀。 “别客气。”劫点头,闭眼。 下一刻。 冷风乍起。 慎猛然弓身,前冲。 整个人在暗影里化作了一道比暗影还要诡秘的弧线。 他出刀。 忍术。 奥义!影缚。 “嘭——”过快的刀刃在暗夜里冲出来,直接斩上了劫的身躯。 却在下一刻只是斩刀了一团虚影。 劫早已不在原地。 他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团虚影,整个人出现在了屋顶之上,冷冷地注视着击空了的慎,微微摇了摇头。 “慎,知道你为什么再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了吗?你的刀上充满了杀气,愤怒,你想要杀我,你暴露了你的一切,除非你有一天学会了收敛你身上的那些多余的东西,否则……” 劫再一次消失在了空气里。 暗夜浮动。 下一刻。 他骤然出现在了慎的面前,用锋刃,直直地滑过了慎的咽喉。 “你永远都不可能赢我。” “撕拉——”话语很快,刀锋更快。 极速地刀锋带走了慎的一丝血肉,在慎还没得来及反应之前,和他擦身而过。 “慎,这一次只是警告。”劫再次出现在了他刚刚的位置,他举起了沾染着血肉的锋刃,道,“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劫。”慎理不都不理自己正在流血的脖子,沉声道,“或许我一个人杀不死你,但今天,注定是你的末日,听听外面的声音,你完了。所以……” 他再次弓身。 “来吧!!!”大吼声中,慎再次出击。 “嘭——”劫再次化作虚影消失在了空气里。 同一时间,空气里响起了他狂妄到了几点的笑声: “我完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慎,你还真是天真啊,你真的以为,我……会这么蠢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庭院里。 暗影狂舞。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四十五页 未尽 “你在怪我?” 夕阳,还是夕阳。 夕阳未落之前。 那场胶着的战役还在继续之时。 远处。 战场所无法顾及的一座山上。 一个蒙着眼睛的僧侣盘坐着,静静地面对着厮杀流血的战场,缓缓说。 “不敢,是您救了我。”一个全身被特制的忍者服包裹的坚韧男子,站在僧侣的旁边,同样看着战场。 “慎,一直以来我都很敬佩你的父亲,他是个真正的大师,坚韧,善良,可以把整个艾欧尼亚扛在肩上,而去承受一切苦难。”蒙眼的僧侣继续缓缓说,“他是一个真正代表了均衡之道的男人,可惜,他死的太早了。” “……谢谢。”慎,对,没错,就是慎,那个本该在凯南的雷霆风暴里死去的人。 他在那个黑夜的平原上,被盲僧李青救了下来,他没有死。 他听着李青夸赞着自己的父亲,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他父亲已经死了。 “慎,你的身上很好的继承着你父亲的一切。”李青还是不动如山,“你有机会成为一个和你父亲一个伟大的人,只看,你到底愿不愿意。” “大师,我知道您想劝说我,可是……”慎沉默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们是要去杀寂大人啊,他们……是背叛啊。”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很轻,像是他自己都不想说出来。 “你觉得是背叛吗?”李青问了一句,又忽然说道,“你觉得他们背叛了什么?均衡吗?如果无数的年轻人为了守卫家园流血,死去,而你们却冷血地在一旁袖手旁观着,这叫做均衡的话,你要吗?” 你要吗? 这三个字,李青几乎是咆哮着说出来的。 夕阳之下。他的吼声,如金刚怒目。 让慎原本低垂的眼睛猛然一震。 “你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其实你也明白,只是你被某些所谓的均衡的荣耀牵绊了。”李青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寂大人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者,他在年轻时是那样的英明,令人敬仰,可是现在,他真的老了,他老朽了。他已经和那些旧王国的王孙们一样。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是艾欧尼亚在奋斗了。他们的时代过去了,属于旧时代国王英雄,宗师传说的时代,它过去了。他们都该被扫进故纸堆了,这个时代,是属于真正的反抗者的,均衡教派的立教之道是什么?是公正,而当它不再代表公正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守护它?我们要打破它,就像是千百年前的那些祖先一样,创造……新的规则!!!” 新的规则!!! 李青说道这里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他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朝着夕阳,战场,那些在流血的年轻人,怒声吼叫。 他是个真正的反抗者。 “李青大师,我想。我明白了。”慎终于开口说话,他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是我愚蠢了。” “不,你只是醒悟的晚了。”李青笑了起来,“不,只要醒悟,什么时候,都不算晚。我这一次下山,为的,就是震醒这个世界,我希望一切都还不晚。” “是的,我也希望一切都还不晚。”慎说道这里忽然眼神一凝,他看向了东方。 那里…… “大师,我想我该做一些我该做的事情了。”慎说着双手结起了印,“我先走了一步了,他日必定再向大师讨教,如果……” 若有若无的咒文在慎的全身上下浮现,有神秘的光在他的身上绽开。 “我还活着的话。” 最后一句,他的人已经消失在了空气里。 而李青,他也笑着握紧了双拳。 —————————— “唔——” 漫长的吟唱在夕阳将落的天王山上响起。 在寂手里的镰刀落下的那一刻,一道神秘的光笼罩在了阿卡丽的身上。 下一刻。 慎从天而降。 “慈悲渡魂落。”寂看着从天而降的慎并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只是笑着说,“慎,你终于也来了。” “我不得不来。”慎语气平静地回答。 在经过了盲僧李青的那一番开导之后,他的心里已经再无挂碍,他要做的,就是挽回真正的均衡之道。 “慎,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寂随手将手里的十字镰扔在了地上,重新负起了手,“因为你跟你父亲很像,就连这一手慈悲渡落魂,也用的和他一般无二,你知道吗?当年我教他这一招的时候,告诉过他,这一招你最好不要用,因为我们要行的是均衡之道,均衡,是无情之道,我教他慈悲,是希望他永远不要心软,可是,他却偏偏心软,本来他可以杀了劫的,可是……慎,你也让我失望,本来,你可以不来的。” “寂大人……”慎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好了,道理就不用说了,我年纪大了,脑袋也老朽了,听不懂那些什么大道理。”寂摆了摆手,转过了身去,看着夕阳叹息道,“我只知道,有些东西我守护了一辈子,我不可能让别人夺走的。” 就算,是夕阳已近。 我也要,拼尽最后一口气啊。 “寂大人……”慎迟疑半响,最终行了一个无比恭敬的大礼道,“得罪了。” “什么得罪啊,来吧,让我看看你长进了多少。”寂无所谓地摆摆手,就那么站着,佝偻着。 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孤独。 “寂大人,小心了。”慎一句小心了出口,他的整个人已经朝着冲了过去。 慎得到的是最正宗的均衡之道传承,他的招数不像是阿卡丽那样走的是诡道,也不像凯南那样是极端的忍法。 他的招数中正平和,最符合均衡之道,却又充满了不可抵御的力量。 “来得好。”寂大喝了一声,正要出手,却徒然停了下来道,“什么事?” 这一句,让慎也不得不停了下来,有些无措地看着有些行色匆匆的一个忍者来到了这个山峰。 “寂大人……”那个忍者看着山峰上的惨状,隐约有些猜到了什么,声音都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说。”寂很是平静地问道。 “影子……有动作。”那个人看了一眼慎,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恐惧道。 “哼,终于是忍不住了吗?”寂冷哼了一声,眼神忽然变得无比阴冷。 他停顿了一下后,忽然问慎说:“慎,想报仇吗?”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四十三页 夕阳 又是夕阳 夕阳。 又是夕阳。 只是在天王山看夕阳,终归是没有在夕阳峰看来的精致美妙。 寂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但随即又笑了起来。 不过,总算是挽回了一些啊。 至少,均衡的夕阳,没有来的那样快啊。 这样的想法让他又欣慰了起来,连带着的,四周围的那些沉沉的暮色也温暖了起来。 真是个美好的傍晚啊。 寂垂着眼皮,像是快要睡过去了。 “你们来了啊。”这个时候他突然开口,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我们来了。”但是却有人应了他。 他们在他的身后,忽然出现。 凯南,和阿卡丽。 他们静静地站立在寂的背后,还是像往常一样恭敬地行了礼。 “你们来杀我?”寂无比平静地说出了这句无比可怕的台词。 “是。”而凯南回答的同样可怕。 但他们又同样平静地可怕。 平静地就像是这暖暖的夕阳。 “哼……”寂笑了一声,带着老迈的喘息和咳嗽,“凯南啊,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均衡教派的时候,我对你说过些什么?” 寂的语调很慢,很缓,就像是在教导一个后辈如何为人处事一般耐心,让人完全闻不到一点下一刻可能溅射的血腥味。 “记得,大人您说过,一个忍者,首要的一点便是要会忍耐,临危不乱,遇敌不惧,处事不惊,便是最最基本的准则。”凯南很是认真,像是个好学生那样回答,“寂大人。您的教诲,凯南是一辈子不敢忘记的。” “不错,你记得很牢,可是……”寂又咳嗽了一声,那种风烛残年的样子,像是下一刻就有可能死去,“可是你的身上充满了杀气,从你进入天王山开始,我就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杀气在不停地咆哮,你的心很乱啊。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忍者。” “大人。是要将我逐出门墙吗?”凯南很是站在那里说话。没有急着出手的意思。 “咳咳,你一路上杀了那么多同门,早已经不能再是均衡子弟了,还有阿卡丽。”寂叹息了一声。他脸上的老人斑在夕阳下越发的明显,“我本来对你们都寄予厚望啊,可是你们……真叫我失望。” 气氛瞬间下降到了最冰点。 连夕阳都黯淡了起来。 “大人,我想请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凯南深吸一口气,最后行了个一个礼。 “你说。”寂还是坐在那里,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佝偻无依。 “均衡之道,到底是什么?” “均衡之道,自然是维护世间万物的平衡,不偏不倚。”寂还是回答的很慢。很有耐心,“均衡,就是公正。” “公正吗?”凯南笑了一声,“可是……我现在看到的,却是为了一己之利。将整个艾欧尼亚葬送的,自私的,人,何、来、公、正?”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咳咳……年轻人,真是牙尖嘴利,我们老人啊,说不过你们咯。”寂咳嗽着,缓缓站了起来。 下一刻。 夕阳真是美好啊。 —————————— 夕阳美好。 带着浓重的血色。 硝烟还在战场上空不停地盘旋。 战争还没有结束。 胶着在持续着。 诺克萨斯人没有一鼓作气打败艾欧尼亚联军,艾欧尼亚联军也没有一鼓作气打败诺克萨斯人。 这是个出乎双方意料的结局。 双方在这一片靠近海边的绝地上纠缠了一整个下午。 流血,受伤,死亡,吼叫。 打到连火药枪都卡壳的低哑嘶鸣。 真像是一首唱到连嗓子都哑掉的小调。 “铿锵——”长剑与利斧的碰撞。 不知道第多少次的碰撞。 德莱厄斯此刻已是满身狼狈,他的猩红色的披风已经被撕成了碎片,他的猩红色的铠甲上满是剑痕,而他的脸上也布满了细小的伤口。 他在喘息。 艾瑞莉娅也在喘息。 她同样狼狈不堪,她那鲜红的铠甲上同样布满了不堪重负的伤口,她的脸上满是粘稠汗液。 她的虎口已经完全开裂。 和德莱厄斯这样一个可怕的对手交锋,那恐怖的穿透力,是足以让任何人绝望的冲击。 他们都已经很累了。 但他们始终没能分出一个胜负。 士兵们在持续地嘶吼,跑动。 整个战场漫长的像是一部没有尽头的戏剧。 “看来今天是打不完了。”格雷夫斯看着已经陷入了绝对疲惫的战场,同样也露出了一丝疲惫的表情。 他始终都没有出手。 他没有出手的理由。 陈森然也同样没有让他出手的意思。 他这一次来,更像是来采风,获取一些战场知识。 算是种人生阅历。 毕竟看着成千上万的人死在你面前,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好运气。 如果那真的是运气的话。 “那岂不是一个好消息?”陈森然伸了个懒腰,“只要挡下了诺克萨斯的这一波攻击,他们的气势就会消减大半。” 他虽然是这样说着,可是却丝毫没有一种庆幸的味道,反而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期待? 期待什么? “但愿吧。”格雷夫斯拍了拍马头,又点起一根雪茄。 收兵的号角已经吹响,双方的将领也是看明白了情况。 谁也不可能真的打得过谁了。 再打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 那是无论谁都不想看到的画面。 艾欧尼亚联军开始小心翼翼地收缩自己的阵型。 而诺克萨斯也则是无比不甘,低吼着往回撤。 从气势上来讲,艾欧尼亚联军已经输了很多。 他们很多人已经有些怕了。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很不好。”卡尔玛皱着眉头,看着缓缓后撤的部队,今天一天的施法维持气势,也是耗费了她的大半心力。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马上就要有一个更坏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了。 就在天色黑下来以后。 他的后勤官告诉她: “尊敬的卡尔玛大人,我不得不告诉您,我们的粮食可能只够吃一天了,因为,就在前天,我们和后方的辎重部队已经失去了联络,抱歉,我本该早一点上报的,但……” 卡尔玛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只是抿紧了嘴唇。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四十二页 静静 “你很不错。”虽然看起来比较狼狈的是德莱厄斯,但他却重新拄起了斧子,用一种倨傲的态度看向了对面的艾瑞莉娅,“有进步。” “谢谢。”艾瑞莉娅却也没有生气,反而很是认真地感谢道。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 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也只有到了他们这个层面的人,才知道能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再来?” “再来。” 于是剑斧齐出,枪火与硝烟再次起舞。 男人们咆哮,流血。 战争在这个悄然而至的午后变得越发的漫长难耐。 “呱——”乌鸦继续鸣叫。 它鸣叫着,在鲜血和硝烟上空盘旋着,飞回了诺克萨斯的大营。 它一路穿过帐篷,旗帜,最终飞入了最大的那顶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里没有点灯,虽然是白天,却依旧黑的可怕。 乌鸦却像是识途的老马一般,无比熟悉地飞了进去,找到了一只熟悉的肩膀。 挂有五把斧刃和一只眼球肩章的肩膀。 斯维因。 斯维因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里。 他叉着双手,闭着眼睛,像是对外面的事情完全不在意一般。 良久。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缓缓抚摸了一下肩上的乌鸦的羽毛。 这只乌鸦已经跟了他很久了。 久到,他都快要忘记是多少年了。 他只依稀记得,在他满身是血的从那个地狱一般的清晨醒来的时候,就是它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它用自己的羽毛贴着自己的脸。 那让他感觉到温暖。 那大概是斯维因这一辈子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觉到温暖。 所以这个世界,他只有一个朋友。 “你说,我们会赢吗?” 像是在问那只乌鸦。 “呱——” 良久后,黑暗的大帐内响起了乌鸦的鸣叫。 —————————————— 海上。 雾到了下午的时候终于被阳光破开了一些。 但还是诡谲的不散。 一艘高挂着诺克萨斯海军军旗的船上。 诺克萨斯海军军部第一号大佬,威廉.富兰克林正伫立在船头,拿着一根符文望远镜眺望着远方的海面。 虽然说雾很大。可能什么都看不见。 “将军,我们不通知波多黎各真的好吗?”一个属下站在他的身旁,忽然问道。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威廉将军慢条斯理地收起了望远镜,眼皮也不抬地随口问道。 “属下不敢,只是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实在危险,而幽冥独角兽,虽然不甘,但他们确实是本部最强的战力,如果让他们打头阵……”那名属下倒也是沉稳。没有被上司喜怒不显的表现吓到。依旧很有条理的说着自己的见解。 “且不说波多黎各愿不愿意打头阵。这一次行动,我拥有绝对优秀的情报来源,这一战,将为我们海军正名。”威廉将军停顿了一下后又道。“巡逻舰回来了吗?” “回来了,这一片海域异常的安静,竟然没有敌方的船只,将军,恐防有诈啊。”属下还是尽职尽责。 “恩。”威廉将军却是不置可否地答了一句,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一卷卷轴。 那是一副海图,标注着整个比尔吉沃特海军的防区。 而且,他又怎么会告诉他的属下,他已经和邓尼茨商量好了。这一片海域的海皇三叉戟已经全部被调开。 最多,他们只会遇到一些…… 海盗。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海风大了一些,配合着阳光将大雾再次破开了一些。 露出了,在威廉将军身后的。一大群的船只。 舰队。 属于诺克萨斯海军军部的,最庞大的,第一舰队。 —————————— 海盗。 海盗军团。 冥渊号。 船长室内。 普罗托以一个很是具有侵略性的姿势,将双手放在桌子上,支撑着他整个人,虎踞一般地凝视着桌子上的一张纸条。 这是一个很有些像普朗克,又很有些像陈森然的姿态。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模仿谁多一点。 纸条是在今天早上,在甲板上发现的,看到其中内容的,只有普罗托自己。 上面没有别的,只有一个字: 跑。 是用大陆通用文写成的,看不出是谁的笔迹。 也完全看不明白其中的意义。 跑? 跑去哪里? 为什么要跑? 普罗托皱着眉头看着那张纸条很久,他已经派出了巡逻舰去四周围巡视,他不是没有任何的觉醒。 他已经从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里,嗅到了一丝危机。 但他绝对不会想到,这件事情所隐藏在表面下的危机到底有多大。 推开窗户,普罗托看了一眼被大雾笼罩的海面。 已经是下午了。 雾还是好大啊。 —————————— 马在巨大的山体前停下。 艾欧尼亚,内陆。 天气晴朗。 没有大雾。 天王山之下。 山体的阴影笼罩了一隅。 “到了。”风尘仆仆的凯南看着面前的巨大山体,曾经的兵家必争之地,语气无比平静地说道。 “恩。”阿卡丽点头,语气同样平静。 两个人,两匹马在山下站了很久。 “其实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凯南忽然说,“真的,我现在要去做的事,绝对会背负上一世的骂名,你不必,我知道你们家族是世代的均衡守护者,不必为了我这样的一个蠢念头,葬送了你们世代的荣光。” “走吧。”阿卡丽却是不答,只是说,“走吧。” “你……”凯南迟疑,他忍不住转过头去看阿卡丽。 但两个人都是带了面具,谁也看不到谁面具下到底藏了什么表情。 “那就走吧。”凯南下马,抽出手里剑,问,“你说杀死拥有同样信仰的人,会难过吗?” “会吧,会很难过。”阿卡丽也下马,她举起了自己的十字镰。 下一刻。 他们两个同时出手,朝着四周围。 而四周围,好几个藏在阴影里的身影飞跃而出,想要躲避那飞射而来的手里剑和十字镰。 却最终,都静静地躺在了这一片永恒的阴影里。 杀拥有同样信仰的人,会难过吗?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三十七页 前夕 敌人已经很近了。 当艾欧尼亚联军发现第一个被遗弃的哨卡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战争一触即发了。 但比较奇怪的是,在一连经过了两个废弃的哨卡后,他们都没有遇到一个诺克萨斯人。 诺克萨斯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对于这一点,众人略微感到奇怪地同时,却又心底有着一丝丝的兴奋, 这种情况,不要多想也大概能猜到,绝对是诺克萨斯人害怕了,他们不敢再堂堂正正地对决了,他们被之前的那两场可怕的失败压垮了,他们逃跑了,跑到了一个退无可退之地。 与其说是等待着最终的决战,倒不如说是像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在角落里等待着最终的死亡。 一想到这种情况,有些人甚至一边踢着碍眼的栅栏,一边轻松地吹起了口哨。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格雷夫斯合上手里的书,看着四周围明显都有些放松的士兵,摇头道,“纵观瓦罗兰的历史,没有哪一次战争,是没有抱着必死之念的军队可以赢得,所谓骄兵必败啊。” “那倒还没那么严重,只是连番的胜利让他们有些轻敌罢了,还没到骄兵的地步,再说,这可是家为保卫战,不要小看他们的本土情怀所爆发出来的力量。”陈森然却是反而安慰起来了格雷夫斯。 “老实说我真的是看不懂你了,如今的局势其实是越来越险峻,我们现在算是孤军深入了,因为谁也不知道天王山上的那些家伙什么时候会下刀子,可是你还是这么老神在在,说说看,你到底有什么底牌?”格雷夫斯无比好奇地看着陈森然。 在这么久的时间里,格雷夫斯都没有一次能够看透陈森然这个人。 他始终给格雷夫斯一种神秘,莫测,永远留有你想不到的后手的可怕感。 这一次…… 又有什么惊喜呢? “你不妨猜猜?”陈森然似乎也来了兴趣。并不回答,反问了一句。 “哦,有意思,那我就来猜猜。”格雷夫斯哈哈笑着,给自己点了一支雪茄,同时甩给了陈森然一支,一边点着烟,一边沉思道,“恩,我猜。是菲兹。对吗?一定是菲兹。否则你根本没办法解释它现在为什么不在这。” “因为它的战力在海上才能发挥出来,所以我派它去海上协防了。”陈森然拿着雪茄耸了耸肩膀,示意你猜错了。 “恐怕还有监视邓尼茨的意思吧?”格雷夫斯挑了挑眉毛又道,“那么就是德莱文?对不对?他可是你的一把好刀。你就这么放任他出去了,绝对是有什么阴谋对吧?我可是记得你有鬼鬼祟祟找过他。” “德莱文,恩,他是很厉害,可是我并没有要求他做什么,再说一个人再勇武也绝对无法影响一场战争,他只是去了结一个心愿。”陈森然还是摇头。 “那……”格雷夫斯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忽然神光一现般惊叫道,“啊哈。我知道了,是那个……那个深海巨人,诺提勒斯,对吧?我就说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这个家伙,绝对是你让他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吧?”格雷夫斯的用词毫不客气。表情也是眉飞色舞。 就好像在玩什么有意思的猜谜游戏。 “很遗憾,还是不对,诺提勒斯啊……”陈森然摇了摇头,“他很想家,我让他……回家了。” 这一句,他说的很有些意味深长。 “好吧,我承认我猜不到,公布答案吧。”格雷夫斯放弃了。 “答案,到时候就知道了。”陈森然却是拒绝。 “好吧。”格雷夫斯也丝毫不意外。 两个人同时叼起了雪茄。 烟雾缓缓升腾,很有那么些老男人的美感。 —————————— “现在你该告诉我答案了吧?”德莱厄斯皱着眉头看着最新的战报。 艾欧尼亚联军已经压到了他们第二个岗哨的位置,离他们的大营已经只有半天不到的距离了。 整个营地里的气氛已经越来越凝重,再加上昨晚又被那个著名的杀人屠夫文森特逃跑了。 士兵们的怨气更深,士气更低。 如果对方在明天直接摆好了阵型压过来,说不定真的不用打了,就算自己的威望再高也一无是处。 那就是整个的崩盘。 “你放走了他。”斯维因却说了另一句话。 “什么?”德莱厄斯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我说,你放走了我们亲爱的文森特先生,本来,据说是可以杀死他的。”斯维因重复着,看向了德莱厄斯,眼神奇怪。 “你在怀疑我?”德莱厄斯被他看的怒极反笑,“好吧,就当是我放走了他,当你真的抓住了他又有什么用,把他剥皮抽骨?吊在营门口?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激励士气?你以为这样艾欧尼亚人就会怕了?斯维因,你没那么天真吧?” 最后一句,他几乎吼叫出来。 “我们还有多少粮食储备?”斯维因摇了摇头,像是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 “营里的还够吃三天,港口的船上还有些储备,再加上我们可以得到的海上的支援,短时间内不会断粮。”德莱厄斯收起怒火,勉强说道,“怎么你指望海军的那帮废物?他们不被打得抱头鼠窜就不错了,还有那个波多黎各,自以为打了几场胜仗就谁也不放在眼里了,什么东西。” 结果说道最后,他又怒不可遏起来。 “恩,水呢?”斯维因完全不在意德莱厄斯的态度,依旧问着他自己的问题。 “水……也够喝好几天吧。”德莱厄斯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想干什么?” “德莱厄斯,还记得我最初跟你说的吗?”斯维因又是问起了莫名其妙的问题。 “最初……”德莱厄斯隐约感觉到了不妙。 “如果我们想要赢,就要豁出去赌,现在,就是赌的时候了。”斯维因还在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你说,你的威望到底有多高呢?” “卡啦——” “嘭——”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外面忽然响起了奇怪地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被凿沉了?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三十六页 别摔倒了 “撕拉——” 下一刻的下一刻,两把利斧从黑暗里,以一个无比诡谲的角度冲向了德莱厄斯。 斧刃快到了极致。 几乎是破风声呼啸的那一刻,它们就已经到了德莱厄斯的面前。 但德莱厄斯丝毫没有惊讶,他像是早已料到了一般,将猩红色的大斧往身前一横,就轻松挡住了德莱文的这诡异的两斧。 但是还没有完,还远远没有结束。 那两把斧子在被挡住,击退的下一刻,就再度卷土重来。 而且速度比之前更快,快的已经很难将破风声与之同步。 力道比之前更狠,每一次都击打的德莱厄斯的大斧铿锵作响。 但这一次,还是被德莱厄斯挡住了,稳稳的,他甚至每动一步。 “哈哈哈——”德莱文却也是不急,他甚至在黑暗里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挑衅。 果然,第三波冲击接踵而至。 以比之前更要快狠上三分的气势,咆哮而至,咆哮而回。 来,去。 不断地加速。 德莱文就像是手里拥有无数把斧头一般,硬生生地用人力,制造出了一场远超人力所能达到的金属风暴。 空气里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嘶吼声,垂死挣扎声,流血声。 剩下的只是嘶—— 嘶。 嘶…… 嘶,嘶,嘶,嘶,嘶!!! 悠长宏大像是一首由风组成的唱诗。 “卡啦——”第不知道多少斧,德莱厄斯终于不得不退了一步。 他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同时那一场金属风暴终于告一段落。 被震慑了的人们终于再一次吼叫了起来。 凡人的世界回来了,他们怒吼着要提着刀剑上去杀了那个狂妄的漏网之鱼。 因为,他杀了自己这边很多兄弟。 “都退后。”德莱厄斯却是在此刻阻止了他们,他提起了手里的那把巨斧拦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因为他知道,此刻不管上去多少人都是给对方送菜。 现在…… 唯有王对王了。 他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他之前虽然听过这个叫做文森特的家伙的恐怖,但,真正面对的时候,还真是给了他很大的惊讶,而且,这个家伙似乎…… “撕拉——”恐怖的破空声再度来袭。 德莱文在黑暗里嚣张地叫嚣道:“怎么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伟大的德莱厄斯将军,害怕了吗?害怕我一个无名小卒?” 德莱厄斯沉默不语地踏前一步,将那一把飞斧击飞了回去。 他在调整作战姿势,等待机会。 而他的威望也的确足够的高。那些士兵在他发话以后。都很自觉地退后了很远。 他们深知自己统帅的脾性。他们也更是诺克萨斯人,当一个诺克萨斯人决定和另一个人决斗的时候,最好不要插手。 否则,那是对勇武和荣耀最大的侮辱。 侮辱是要用血来洗的。 没有人想死。不管是死在谁的斧下。 “终于决定好要和我一对一了吗?哈哈哈哈,我实在是太荣幸了啊,和伟大的德莱厄斯将军对决。”德莱文还在夸张地笑着,但没有人知道他那张面具之下到底是什么表情。 德莱厄斯还是沉默,他握着斧子,很是谨慎地朝前走了两步,两耳倾听着每一个可能存在的…… “撕拉——”又是破风声。 细节!!! 德莱厄斯整个人骤然启动,他拖着那一把猩红色的斧刃,像是一辆战车一般。朝着斧刃破空而来的方向,疯狂冲刺了过去。 “铿锵——”飞旋的利斧毫无意外的和德莱厄斯撞在了一起。 斧,对,斧。 “铛铛铛铛——”继续旋转的斧子和那一把大斧发出了无比嘈杂的撞击声。 德莱厄斯竟然没有退,他硬生生地盯着那一把斧子。将它从来的轨迹上逼退了回去。 他是要用那一把斧子找到黑暗里的杀手啊。 “铿锵——”第二把斧子在呼吸之间同样到达。 两把斧子像是活物一般,在没有人把持的情况下,不断地轰击着德莱厄斯,试图想要避退他。 但德莱厄斯简直就像是一头怪物一般,野蛮地阻挡着规则的前进,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就像是什么都不可能阻挡他。 咆哮的斧刃刮起的旋风撕破了他面部的皮肤,有鲜血流了出来。 但他却毫无所觉一般,只是前进,踏步。 低声咆哮。 “吼——” “叮当——”那两把斧刃终于不堪重负一般,发出了两声清脆的像是风铃一般的声音回到了他的主人的手里。 德莱厄斯已经离他的敌人很近了。 德莱文,他双手持着那两把飞回的斧刃,再次将它们变作了旋转的风暴。 但距离已经很近了,近的德莱厄斯只要一个冲锋,就可以将斧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一斧之隔。 已是生死时刻。 德莱厄斯咆哮一声,整个人猛然跃起。 长斧在天。 一如满月。 德莱厄斯弓身,提斧,力劈。 “轰——”强大的拉扯力发出了近乎于轰雷般的咆哮。 德莱文。 德莱文呢? 他只是在那张狰狞的面具后面平静地看着那如天神下坠的一击。 然后他也弓身,将手里的咆哮的双斧向后拉,做出了一个类似于蓄力的动作。 和那一把天上的斧头一起…… 出发!!! “撕拉——” 斧头狂动。 暗夜寂静。 暗夜里德莱文终于看清楚了天上的那个男人的眼神。 他也在看着自己。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他们对练的时候。 每一次,哥哥也是用一招来攻击自己。 每一次,自己也是用这一招应对。 可是每一次,自己都会输。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输? 为什么我就是打不过你? 哥哥啊,今天,我…… 不、要、再、输。 “轰——”空气里发出了近乎于爆炸般的轰鸣。 斧头交击。 分开。 德莱厄斯被重重地击飞了出去。 而德莱文,他接住了回旋的斧子,双手颤抖着看着倒飞而去的那个身影。 他几乎痛哭失声。 不是因为他的虎口已经完全烂了。 而是—— 我赢了。 这一次。 哥哥。 他低声笑着,笑的无比难听地朝所有人咆哮:“是我,文森特,赢了!!!” “杀了他,杀了他!!!” 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从四周围响了起来,很多人想要去冲过去。 但被一只手拦住了,德莱厄斯面无表情地爬起来,道:“别追了。” 他看着已经消失在了黑夜里的德莱文,毫发无伤。 别摔倒了,我的弟弟。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三十三页 万雷天牢引 我死了吗? 杰森睁开眼睛。 他还没有死。 他还能呼吸,他还能感觉到光,伤痛,还有无力感。 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像是开裂了一般,每一次呼吸心跳都似乎会停滞半拍。 我这是……在哪? 他勉力抬起手想要去遮挡那些照向自己的光,但一抬手,他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咳咳……”一咳嗽。 四周围的血腥气就都朝着他的鼻腔汹涌了过来。 无比浓重的血腥味。 像是个噩梦。 他差点吐了出来,如果他还有力气吐得话。 他干呕着,开始获得眼前的视野。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冷硬的脸孔,然后是猩红色的披风。 猩红色的斧头。 他记得就是这把斧头将自己击垮了。 “是……你。”他无力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发现了四周围的光是什么,是火把。 很多的火把。 很多的脸上沾着鲜血的人持着火把将自己围拢了起来。 他们在看着自己。 他们明明是活人,可是那种死寂的气息,让他觉得四周围除了自己,已经没有活着的东西了。 他们都已经死了。 他已经能感觉到了,自己的那些手下,那些最后的资本,都已经被杀死了。 自己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 “名字。”那张冷硬的脸孔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语音很低沉,带着还没有完全宣泄完的杀气。 “……杰森。”杰森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对方杀光了自己的手下,却偏偏留自己一条命,很显然是自己留着对他们还有用。 而用处嘛…… 很明显。 “杰森,想死还是想活?”对方语速极快地问道,似乎还带着一丝不耐烦。 就好像自己只要说一个不字,就直接提斧子砍了自己。 “……”杰森有那么一刻的发愣,他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 “一。”对方开始数数。 “活,我想活。”杰森连忙回答道。 “交给你们了。”对方头也不回地说着离去。 迎接杰森的。是刺目的火光,还有数之不尽的尸体。 —————————— 马在平原上奔驰。 凯南一马当先地跑在第一个,迎着夜色和冷风。 夜色和冷风里,他那原本矮小的身躯看上去都有一股子肃杀的味道。 慎和阿卡丽跑在他的马后面,跟的很急。 跑了一会,慎忽然加快了速度,强行催发着马力赶上了凯南,和他并行着开口道:“凯南,没用的,就算你回去。寂大人也是不会答应你的。他不可能让你带一个人出来。” “我根本就没想让他答应。”凯南并不放慢速度地持续奔驰着。他的身形虽然矮小,但操控起马匹来却是精熟无比。 “什么?”慎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楚他的话,又像是震惊。 以至于他慢了凯南一拍。落在了很面。 “你说什么?”他赶紧拍马上面,再次问道。 “我说,我根本就没打算让他答应。”凯南重复道,他那稚嫩的嗓音在暗夜里有种莫名的冷意。 “凯南……”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叫的有些意味深长。 意味深长的在夜风里有种窒息感。 “慎,寂大人老了。”凯南还是平静地回答,回答的莫名其妙。 “你想要……”慎的唯一暴露在空气里的瞳孔在收缩,他体味到了凯南话语里的不安的气息。 “我要去杀他。”凯南还是回答的无比平静,平静地不像是他这个年纪可以说出来的话。 “哆咯——”慎的马忽然再快一节。猛然超到了凯南的前方,就那么停在了他的前面,阻挡了他的去路。 凯南没有硬闯,停下了马,平静地看着他。 “你说你要杀他?”慎低垂着头。像是很不忍看到凯南的眼神。 “我要去杀他。”凯南重复着,看着慎道,“你要拦我?” “希律律——”这时在后面的阿卡丽终于赶了上来。 她策马来到了两人旁边,看着对峙的两人,有些不安地问道:“怎么了?你们……这是出了什么事?” “他疯了,说要去杀了寂大人。”慎的手已经抓向了腰间的那把同样叫慎的刀。 为了某些东西,他不吝出刀。 “凯南……”阿卡丽似有些不相信地看向那个马上矮小的身影。 “是,我是要去杀他。”凯南点头,没有说别的。 既没有说你不要插手,也不问你站哪边。 他就是让阿卡丽自己选。 他成熟的,真的不像是个孩子。 “阿卡丽,跟我一起阻挡这个疯子吧,阻止他疯狂的行径,他这是……”慎深呼吸,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在葬送我均衡教派的不世传承。” “我……”阿卡丽还在犹豫。 “没事的,我理解。”凯南站立到了马鞍上,没有去看阿卡丽。 “你们就不能好好谈一谈吗?冷静地谈一谈。”阿卡丽最终这样说。 “不能,没得谈了,他要杀寂大人啊,他疯了。”慎拒绝,他已经拔刀,整个人缓缓隐藏到了暗影里。 他已经在悄悄地动用忍术。 “是啊,没得谈了,慎,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对我不服气,觉得我是个孩子,根本没有资格担任三忍之首。”凯南还是平静,他双手随手捏出了两枚手里剑,看着缓缓隐没到黑暗里的慎道,“正好,今天我们就来较量一下,看一看,到底,谁的器量足够一些。” 说道最后他还轻轻笑了起来,手里的两枚手里剑发出了轰雷般的低鸣。 “你们……”阿卡丽还试图再说些什么。 但,为时已晚。 “喝呀——”凯南一声低吼,整个人已经跃向了空中。 而慎,他也已经消失在了黑暗里。 “喝呀——”凯南人在空中,嘴里不断发出低吼,同时手中手里剑不断地朝着四处飞射。 暗夜的空气里一时间到处都是尖锐的破空声。 “呀——”随着凯南一声低吼,他的手里乍然亮起了刺目的亮光。 同一时间,原本低沉地暗夜里一下子亮起了无数的刺目的雷光。 那些雷光像是和他呼应一般,朝着他汹涌了过去。 “轰——”一声轰响,所有的雷光像是一个整体一般,以凯南为圆心组成了一个圆。 那圆像是一个古老的阵图一般,爆发出了震天的炫目雷光。 雷光澎湃,声动四野。 漫野的雷声里,只听得凯南如同天神般低语道:“慎,尝尝我的雷法吧——” “秘奥义!万雷天牢引!!!” “轰——” 天雷降。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三十一页 先杀人 “两条鱼都入网了,你想先吃哪一条?”斯维因难得的没有坐在位子上,他站在帐篷口,掀开了一角,看着沉沉夜色里的密集营帐。 整个营地都寂寂无声,沉闷,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山雨欲来。 这样的气息已经酝酿了很久了,从第一场大败开始,整个诺克萨斯的大营就像是一个暴风眼。 不断挤压着愤怒,怨戾,沮丧,失望,不甘,最终演变成一场彻底的溃败,或者…… 海潮? “真是疯狂的气息啊,太甘甜了。”斯维因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肩上的乌鸦朝着空寂的大营百无聊赖地叫了一声。 嘶哑悠长的像是某种阴灵的呼唤。 德莱厄斯站在大营里,丝毫没有半点要理他的意思。 他系紧了自己的腰带,扯好了自己的领子,将军装上的扣子一颗颗扣好。 最后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猩红色的披风一甩,提起了他的斧子准备出门了。 “这么急,连夜走?”斯维因将布帘扯得大了一些,让出了一个口子好让德莱厄斯出去。 “恩。”德莱厄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提着斧子只是往外赶。 “准备去打哪条鱼?”斯维因对着乌鸦比对着逗弄的嘴型,随口又问道。 “先去杀人。”德莱厄斯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很快消失在了黑夜里。 —————————— 夜。 海上。 一艘旗帜未明的船上。 一间充满了诺克萨斯风格的船长室里。 一张摆满了各种生猛海鲜的桌子旁。 “老实说,当我听说你一刀砍了本杰明的脑袋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一个穿着笔挺的诺克萨斯军装的中年人叹息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肩膀上绣着的四把带着血的狰狞斧刃和那最终的一只船锚,无声地诉说着他诺克萨斯海军军部第一大佬的身份。 诺克萨斯海军军部总司令,海军上将,以家族累世武勋坐到海军第一把交椅的威廉.富兰克林此刻就那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诉说着一个跟自己同样姓氏的,从血缘关系上。对方应该叫自己一声父亲的年轻人的死。 “我很抱歉。”坐在威廉上将对面的白须肃杀的老者并无半分歉意地道歉道。 他一边说,还一边摩挲了一下自己腰上的那一把佩刀,他就是用这一把刀砍下了那个举止傲慢的年轻人的脑袋,然后将那颗脑袋送到了陈森然的桌子上。 没错,他就是邓尼茨。 邓尼茨元帅。 海皇三叉戟的统领,整个无尽之海最强的舰队的大脑,比尔吉沃特人最大的依仗之一,诺克萨斯眼中最大的钉子。 一个…… 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两个,完全不应该坐在一起的人。 他们此刻就相对注视着,任由还散发着热气的食物在他们的视线间缓缓上升。 良久。 “好了。邓尼茨。我的老朋友。没关系的,我有很多儿子,本杰明他死了,只能证明他是个蠢货。”威廉上将耸了耸肩膀。也给对面的邓尼茨倒了一杯酒,“相信我,我完全能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做,为了迷惑你聪明机智的上司对吗?那个号称心灵比所有人都明亮的杰克,瞎子杰克,对吗?用一颗人头换取一场战争的胜利,值得,完全值得,就算那颗人头是我儿子。我也毫不在乎,真的。” 他一边说,还一边表示自己大肚地给邓尼茨盛了一碗海鲜汤。 “不,我杀他完全是因为我看他不顺眼。”邓尼茨元帅没有半点犹豫地说道。 威廉盛汤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很有一会儿。他才盛好了那碗汤,将它缓缓地端到了邓尼茨的面前。 “尝尝,我的厨师可是诺克萨斯做海味最出色的。”他的声音没有半点异样,平静地可怕。 “威廉,很想杀我吧?”邓尼茨没有去碰那碗汤,带着白手套的双手交叉着,直视着威廉上将,带着咄咄逼人的光。 “……哈。”威廉上将忽然笑了起来,“好了,邓尼茨,你这老家伙,别这样,你这样会让我想起我从前在你手下服役时候的事,老天,你可真是个严厉的家伙,我可没在你手下少吃苦头。” “……哈。”邓尼茨也笑了起来,笑的没有半点温度,“是啊,你这家伙,当年老是喜欢偷懒,要不是西冷海岸的沙子够硬,怎么磨得出你这条老海狗。” “哈哈,是啊,其实也要多谢你当年的栽培,老实说,要不是当年的事,也许你现在坐的就是我的位子。”威廉露出一副怀念的表情,低语道,“这些年,很想家吧?” “家……”邓尼茨低低地笑,笑的有些冷厉莫名,“我还有家吗?” “诺克萨斯不是你的家吗?”威廉反问。 “……好了。”邓尼茨跳过了这个话题,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卷轴道,“这是你想要的东西,到时候我会将所有船调离防区,事成之后……” “放心,将军大人已经恢复你在国内的名誉,事成之后,你可以光荣回国,你们家族可以重新闪耀在诺克萨斯的天空。”威廉上将有些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那份卷轴,这可是他名留史册的关键啊,“到时候,将军会亲自给你授予勋章,你完全可以在海军军部和我平起平坐。” “很好。”邓尼茨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说着什么很好。 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去。 “不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餐吗?”威廉上将一边将那张卷轴摊开,贪婪地扫视,一边心不在焉地留客。 “不了,诺克萨斯的东西,很多年不吃了,吃不惯了。”邓尼茨司令拒绝着推开船长室的门。 “哦,那么,慢走。”威廉上将没有在意的继续看着卷轴上的内容。 直到邓尼茨离开很久以后,他才重新收起了那一张卷轴,将它小心翼翼地收拢在了自己的怀里,拿起了那杯酒喝了一口,漫长地叹息道: “邓尼茨啊……你这个,该死的东西。”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二十三页 好消息,坏消息 消息是,他们终于出兵了。” 阴暗的诺克萨斯大帐里,难得没有逗弄乌鸦的斯维因坐在桌子后面,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一份文件。 “那坏消息呢?”德莱厄斯撩起帘布看了一眼外面颇有些沉闷的军营,转身坐回了位子上,同样沉闷地道。 “坏消息是,议会也已经动手了,现在有两万大军,超过一千个大召唤师在我们的边境上等待着,只要议会里的那个从来不愿意露脸的大佬一挥手……”斯维因难得地做出了一个夸张的挥手的动作,笑道,“诺克萨斯就可能不是诺克萨斯了,哈哈。” 说到最后,他还情不自禁地笑了两声。 “这一点都不好笑。”德莱厄斯闷声说着,忍不住重重锤击了一下桌子。 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这么长时间的无所事事,让他觉得心里就像是有一把火在烧。 此刻那把火已经烧到他的喉头了,只要一张嘴,他恐怕就要杀人了。 要不是他面前坐的是斯维因,而是别的什么人的话。 那个人的脑袋绝对已经不在了。 “别那么紧张,放松点,局势已经向着我们这边倒了。”斯维因的意态闲适,靠在椅背上,甚至开始哼一首阴沉的小调。 这首小调是传自诺克萨斯民间的一首民谣,没有具体的调子,连歌词都晦涩不清,据说是由一位诗人在杀死他的妻子后,在一个阴雨天,一边切割他妻子的尸体,一边创作出来的。 名字,就叫做《乌鸦》。 “从前,一个阴郁的子夜啊。 我独自沉思。 沉思那些古怪的早已被人遗忘的传闻。 这时有人来敲我的门,我站起身。 我忽然听见乌鸦的鸣叫。 呱,呱,呱。 那是什么? 是少女的鲜血在空中飞舞吗? 还是妓女的阴道在黑夜里无限扩张? 啊。是乌鸦。 它在鸣叫。 呱,呱,呱。” 呱,呱,呱。 乌鸦真的在鸣叫。 它帐篷外飞了进来,落在了斯维因的肩膀上,呱呱地鸣叫着,像是在乞求着奖赏。 斯维因欢快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虫子,用一种近乎于慈父看到儿女的眼神。细致地喂到了乌鸦的嘴里。 然后他将耳朵靠近了乌鸦的喙。 下一刻帐篷里响起了细密的低语。 那低语声无比的阴沉。像是某种邪恶的咒语。 又像是那一首晦涩的小调。 整个帐篷都陷入到了一种无比诡异的气氛里。 徒留德莱厄斯一个人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良久之后,斯维因抬起了头,看向了德莱厄斯。 “坏消息?”德莱厄斯已经有些不知道用什么表情表达自己的心情,所以他只是面无表情。 “恰恰相反。好消息。”斯维因抚摸着乌鸦的脑袋,眯起了眼睛,“我们伟大的文森特先生已经到来了,是时候给他一个隆重的见面仪式了。” “你说……文森特?”德莱厄斯的脸上终于重新有了表情,他皱起了眉头,沉吟不语。 “文森特。”斯维因点头。 鬼面修罗。 ———————— 鬼面修罗现在正坐在一间阴暗的寺庙里。 他的斧头正在滴血。 一滴一滴。 在他的面前安静地躺着满地的尸体,没有一个人逃得了一命。 所有人都被轻易地杀死,永远地将生命留在了这间不知名的寺庙里。 冲天的血腥气和黑暗里看不清面目的尸体,将这间原本还有些神秘气息的寺庙变得阴森邪气。 这是德莱文探索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批的猎物。 一个不剩。 德莱文甩了甩斧刃上的血渍,头也不回地开始往外走。 这一支在寺庙里休整的五十人的诺克萨斯侦查小队,在被德莱文发现以后,用最短的时间屠戮一空。 没有活口。 所以也就不可能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接下去只要操作的好,那么他们这一支侦查小队就可以顺利地混入诺克萨斯的内腹。 而且。这支小队的物资还比较丰富,很好地补足了德莱文他们已经开始匮乏的补给。 一切都来得恰到好处。 看来老天都在帮自己啊。 德莱文迎着寺庙外迎面而来的阳光深深吸了口气,真是个杀人的好天气啊。 这样的天气里,血会干的特别快。 “文森特……”那一支百人小队的队长看到德莱文从寺庙里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很有些小心翼翼地道。 他对于文森特能够处理掉那些诺克萨斯人一点也不意外,他只是格外地怕杀完了人之后的他,那种冲天的杀气…… “去吧,处理干净点,他们的衣服我都没弄坏,都给我剥下来,你该知道我要做什么吧?”德莱文语气依旧冷漠地吩咐着,那种冰冷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一具尸体。 “是,是,完全明白。”队长无比惶恐地点着头,手朝后一挥,就有一群人从附近的树林里窜了出来,跟着他进了寺庙。 那种疲于奔命的模样,还真是怕极了德莱文了。 德莱文也不以为意,就那么挡着整座寺庙的大门,大模大样地又伸了个懒腰。 春天,真是好啊。 ———————— 春天。 海上的春天是什么样子的呢? 波多黎各望着碧波万里的大海,深深吸了一口气,远处的夕阳正在西沉。 真是个美好的黄昏啊。 如果等会再来上一份三文鱼切片和一杯加冰的海神呼吸那就更美妙了。 想到这里,波多黎各忍不住看了一眼手上的那个有些老旧的皮质卷轴。 真是让人没有想到啊,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也是他的人,也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有那么可怕的计划。 那个人啊…… 波多黎各想起那个人的背影,他就忍不住一阵颤抖。 但随后他又想起了整个计划,只要,只要成功了,那么从此以后,我波多黎各啊,就是真正的王啦!!! 王啊…… 真是美好的春天啊。 他深深叹息着,像是抓住了整个生命一般地死死捏紧了手里的那个老旧的卷轴。 这就是通往王座的钥匙了。
第三卷 闭眼的恶魔 第一百二十二页 疯狂的赌徒 诺克萨斯人撤退的第二十天。 妥协不得不完成了。 因为一份急令从比尔吉沃特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陈森然的手里。 上面只有一个字,打,落款是普朗克,加了他的三重印章。 代表着他无比急切的心情。 这说明比尔吉沃特的局势已经很不乐观,议会的船极有可能已经在试水了。 现在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了。 虽然陈森然和普朗克已经貌合神离,也许打完这一仗就是分道扬镳的时刻,但至少在这之前,他们还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所以一定要打了。 最终的结果是,反抗军与枪炮与玫瑰军团全军出击,而均衡教派的忍者军团和艾欧尼亚的旧王国残部留守天王山。 这是个绝对危险的决定。 但也是个绝对无奈的决定。 陈森然完全知道寂和路易十四打的是什么主意,可是他完全没有办法。 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他们进行武力胁迫,因为如果内斗的话,将是诺克萨斯人最想看到的情况。 所以不得不说,对方的阳谋成功了,至少已经成功了一半。 现在陈森然只能听着那两个王八蛋嘴上软绵绵的说着,哦,我想我们还是稳一稳吧,或者我们来留守这里,以免被对方断了后路,然后态度死硬地坚决不肯出战。 唯一值得欣慰的一点,大概就是均衡教派还是象征性地派出了他们的暗影三忍,带了大约不到五百人当作斥候,协助大军作战。 五百人,可真不够塞牙缝的。 “所以你就真的打算让他们在我们背后安心地准备随时捅我们刀子?”格雷夫斯叼着雪茄,在马上还依旧看着书,这几天他简直是看书成狂了,就连他那把爱枪此刻都虚虚地挂在马鞍上,好几天没怎么擦拭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陈森然骑着马走在格雷夫斯的旁边。 在他的身旁是更多的全副武装的枪炮与玫瑰的士兵们。 这是一片广阔的平原。超过五万人的部队将这片土地填充的满满当当,光是从一个地势高的地方向下观望的话,那可真是一片无比壮观的场面啊。 “这可不像你啊。”格雷夫斯头也不抬地翻着书,春风吹过平原,将他嘴上的那支雪茄的烟雾拉扯的无比高远,他缓缓说,“你可不爱吃亏。” “是。我可不爱吃亏。”陈森然笑着这样答。 “说起来。”格雷夫斯搔了搔自己的头皮,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四周道,“怎么不见那个小东西了?” “我让它去做点有趣的事情。”陈森然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他那轻快的笑容在暖暖的春风里没有半分诡诈的味道。 “看来有些人又要倒霉了。”格雷夫斯笑着继续低头看书,一边看一边咂着嘴道。“啊,真想喝点朗姆酒啊。” 这是春天,春风吹彻了艾欧尼亚西岛的大平原,空气里满是春花的味道,一点都闻不到即将飘散的,血的味道。 春天真好。 —————————— 春天很好。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春天一点都不好。 杰森已经带着他两千人的残部在这一片该死的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行进了很久了。 这是他们登陆的第十五天。在经历了一系列类似于突如其来的风暴,触礁,以及狗屎的方向偏失的烂事以后,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地登上了艾欧尼亚西岛的海岸。 杰森原本以为等待着他应该是一群猝不及防的诺克萨斯人,他轻松地打败他们以后从他们最高长官那里套问到诺克萨斯后方大营的所在,然后他在艾欧尼亚人和诺克萨斯人在前线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奇兵突入,一举拿下诺克萨斯人的后方。奠定不世之功,从此平步青云,名留青史,就像是无数的传奇故事里写的那样。 但现实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既没有惊慌失措的诺克萨斯人,也没有不世奇功等着他。有的只是茫茫的原野,以及根本没有留下一粒米的荒芜的村庄。 那些原本应该在艾欧尼亚西岛作威作福的诺克萨斯,就像是一夜之间,都消失了一般。 “大人。还要继续往前吗?”手下的副官悄悄靠了上来,低声对杰森说。 “你有什么问题吗?”杰森同样压低了声音,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他的嗓子因为缺水而有些干涩。 “粮食……”副官只说了一句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粮食的问题在一天前就已经暴露出来了,尽管在出发前得到了普罗托的大力支持,但在之后的海上航行中,因为触礁而不得不遗弃了一艘船,虽然船上的士兵勉强救了下来,但那一船的物资都沉入了海底。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因为杰森起初打得就是以战养战的想法,一登陆就大肆劫掠诺克萨斯人来获得必要物资,要知道当初他能被普朗克看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的野外生存作战很强,所以他之前并没有把这问题看在眼里。 但是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迫在眉睫。 很多士兵已经是在饿着肚子前进了。 就算是他这个主官也是没有吃饱今天的午饭。 “还能撑多久?”杰森脸色阴沉地问道。 “如果省着吃,最多还能撑三天,可是……”副官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这样的话,兄弟们的战斗力将会很低,如果遇到敌人的大部队,我们恐怕……” “没什么恐怕的。”杰森很坚决地一挥手,“能撑三天,那就再撑三天。” “大人……”副官的声音里有些惶恐,如果三天后再没有得到补给,就算真的遇到了诺克萨斯人,也是死路一条……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蠢货。”杰森看着这个胆怯的副官,眼睛近乎充血地吼道,“现在只有前进,我们才有一线生机,退后,只有死!!!”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齿,狠狠抓紧了剑柄说出来的。 所以说普朗克选中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没错的。 他实在是一个太合格的赌徒了,一个标准的普朗克式的赌徒。 一个谁要拦着他赌,就必须去死的疯狂赌徒。 而他,他们,都没有发现的是。 在他们目力极限的地方,有一双阴鸷的眼睛悄然退入到了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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