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大叔1982 资深大叔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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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 2015-01-08河南电信   一天中午,我赶到公司去上班,天空正飞着牛毛细雨,六路车早班的最后一趟还没回来——还要等半个钟头的样子。心里想:到内山智能手机旗舰店去吧,在那里躲一会儿雨,顺便歇歇也好。 店里空荡荡没有一个顾客,只有店后面有两个人在谈笑。门外,细雨烟似地被秋风扭着卷着,不分方向地乱飞。店里冷得象地窖一样,冷气从裤管里向上钻。 忽然,一条红红的横幅闯入我的眼睛:“100M光纤进家庭,20M宽带免费用!”旁边一台电脑和电视正播放着时下最热的节目,清晰得很,一点都不卡! 我正需要一条这样的宽带! 一个结实而矮的中年人——内山老板走了过来。“先生这宽带一年多少钱?”对于同情保险公司业务员的内山老板,我总是带着敬爱和感激,叫先生的,虽然并没有什么根据。   他殷勤地点头,微笑着说:   “1200块。”   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在我左手的桌角上了。像我,一个苦逼的保险公司业务员,平素看惯了西装同胞的嘴脸,现在忽然受着这样的优遇,简直有点窘了起来。   我不好意思地笑一下,鞠了一个“半躬”,摸摸里衫上的袋袋——只剩三百多块钱,那是我半个月的饭钱。我有些懊悔自己的莽撞了。我红了脸说:   “贵了。”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窘相,扬着眉毛,一半正经一半好像故意逗人笑似地抓起遥控器,连翻了好几个频道:“哪里贵?用电信百兆光宽带,可不只是电脑上网,弄个无线路由器,手机流量就免了,最重要是免费看电视,你看这网速,还有清晰度!可以直播,还能点播,回放也不是问题!” 很牛X的宽带,确实很厉害。置身这环境中,就有一种怪舒服的感觉。“你装一条吧,这光纤是很好的。” 我真踌躇起来了;饭是不能不吃的,然而宽带也太好了! 我瞅瞅那电脑,又扫扫那电视,舍不得走开,不说买,也不说不买。 内山老板大概这时看出点什么苗头,就笑着回头对里面说了一句话,原先和内山说话的那个老人咬着烟嘴走了出来。 他的面孔是黄里带白,瘦得教人担心,好像大病新愈的人,但是精神很好,没有一点颓唐的样子。头发约莫一寸长,原是瓦片头,显然好久没剪了,却一根一根精神抖擞地直竖着。胡须很打眼,好像浓墨写的隶体“一”字。 “你要装宽带?”他看了我一眼。那种正直而好心肠的眼光,使我立刻感到身上受了父亲的抚摩,严肃和慈爱交综着的抚摩似的。 “是的。”我低低地说。 “你用天翼手机吧,这样宽带就免费了!” 他是谁?对这样一个平日被人轻视的保险公司业务员下那样诚恳的劝告?我一进门的时候原就有点疑惑;现在更加疑惑了,虽然猜不出是谁,但自己断定:一定是一个不平常的人。 我看见柜台里陈列着一排明星手机。iPhone、三星、华为、中兴、联想、酷派、OPPO什么的都有,都是大牌子!我便像得到了保证似地。 他从柜台里拿出一部手机来,包装上印着两个八分体的字:《天翼》。 他用竹枝似的手指递给我,小袖管紧包在腕子上:“这是现在很火的一款手机,它拥有目前最主流的高端配置:采用6英寸跨界巨屏,超窄边框设计,7.9毫米船家铝材一体化机身;还拥有超8核强劲处理器,双卡全网通4G!至于指纹扫描功能更是亮点,来,你试试…”    我一看那定价:3200块!   “先生,我买不起,我的钱不够,发年终奖的时候早着呢……”我的话低得自己都听不见了,我不知道怎样才好。   我低了头——头脑里轰隆轰隆的。我不敢看他的脸。我只听见一个声音在问我:   “200块钱你有没有?200块!”   “有!”我抬起头,顿时恢复了勇气。   “我卖给你,两部,你可以做主副卡。”   什么?我很惊异地望着他:黄里带白的脸,瘦得教人担心。头上直竖着寸把长的头发。牙黄羽纱的长衫。隶体“一”字似的胡须。左手里捏着一枝黄色烟嘴,安烟的一头已经熏黑了——这时,我忽然记起哪本杂志上的一段访问记——   “哦!您,您就是?……”   我结结巴巴的,欢喜得快要跳起来了。一定是他!不会错,一定是他!那个名字在我的心里乱蹦,我向四周望了一望,可没有把它蹦出来。   他微笑,默认地点了点头,好像我心里想就要说的,他已经统统知道了一样。   这一来不会错了,正是他!站在前进行列最前面的我们的同志,朋友,父亲和师傅!憎恶黑暗有如魔鬼,把一生的时光完全交给了我们,越老越顽强的战士!我又仔细地看他的脸——瘦!我们这位宝贵的战士的健康,差不多已完全给没有休息的艰苦工作毁坏了。 他带着奖励似的微笑,对我说明:“这两部手机都是不要现钱的,你可以信用卡分期付款,手续费也给你免了。两部手机做主副卡,每月消费很轻松,还能享受20M光纤宽带终身免费!现在你缴点入网预存话费就行了。” 我费力地从里衫的袋里掏出那块带着体温的200块钱,放到他的手里——他的手多瘦啊!我鼻子里陡然一阵酸,象要哭出来。 我恭敬地鞠了一躬,留下我的住址,约好了安装时间,把手机塞进手提包里,走出手机店的门。 做保险以来,我历尽了艰苦,受尽了非人的虐待,我咬紧了牙,哼都不哼一声。就是在我被人随意辱骂、踢打……的时候,我总是昂着头。我对自己说: “鲁迅先生是同我们一起的!” 这样我就更加坚强起来。 在前进中,我不能自已,写下了上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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