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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破了文明与野蛮界限的人物,叫做嬴无翳,离侯嬴无翳,“威武王”嬴无翳。   分管越州的离国侯一直被帝都中的权贵们称为乡下诸侯,他们穷困而不被重视,永远走不进政治的中心光圈。事实上,比起和帝都方面的政治交涉,离国侯们可能更擅长和越人周旋。   一直到大胤建立七百年的时候,越人和离国同时迎来了历史的转折——嬴无翳君临越州,成为了新一任的离国侯。嬴无翳是华族和越人的混血,身体里有一半的越人血统。他本不该继承王位,却在政变中射杀了自己的兄弟,接掌离国侯的印信。   或许嬴无翳是历史上唯一 一个对越人不加防范的离国侯,甚至他政变之时,有七十二部的越人自各个方向冲入九原城,为他鼓噪声势。从这点上说,越人和离人,难得地将嬴无翳奉为了他们的共主,就如当年的蔷薇皇帝一样。                   ·   嬴无翳继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铸刀。这非常符合越人的传统,在越人部落中,只要有男孩子降生,父亲便会打造伴随孩子一生的佩刀给他。携带这样的刀,即使走在遮天蔽日的密林里,走进祖先的埋骨地,也是神鬼不侵的。铸刀一事吸引了越人首领的注意,这些一直被视为蛮荒野人的首领们惊喜地发现,这位离国侯从小到大的行为模式都非常符合越人“尚武精神”的习俗,特别是那些被离国宫的官吏们视为“过分勇武”的,诸如“手持铁鞭身骑骏马在街市上狂奔”一类的事迹。   和这些相比,更吸引越人的,是嬴无翳对他们需求的敏锐洞察。越人的生活环境太残酷了,瘴气、疾病、虫蛇、部族械斗都在蚕食着他们的生命,越人的平均寿命还不到四十岁,在纵情交欢和尚武狂放的生活方式背后,都是浮生短暂无法等待的无奈。为了脱离这样的生活环境,他们几乎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嬴无翳组织了历史上第一支越人队伍。他借以横扫天下的“雷骑”和“赤旅”,便主要是由越人组成。越人悍不畏死的冲锋,自此留在了九州的军事史上。   为了嘉赏越人的功绩与牺牲,嬴无翳打开了越州都城九原的门户。在东陆之上,终于有一座适宜人居住,也愿意接纳越人一切的城池,为他们敞开了大门。   多年后当威武王嬴无翳手握断岳绝云,一身红甲站在太清宫中压低皇室的头颅时,他的身后也有一名越人战士赤裸上身,脸上用故乡的树汁描绘着求战的图腾,腰间挂着敌人的头颅,与威武王同进退。   自此,没有人再敢轻视越州离国为乡下,也再没有人能遗忘越人的骁勇之姿。                   ·   最早跟随嬴无翳的越人部下,来自于他母亲的部落——苦莲。这个部落的名字翻译过来是“莲”的意思,因为他们善于制作各种极苦的药,所以又称“苦莲”。苦莲部落的聚居地和九原城之间只有数座山,一直是个和华族关系友好的部落。   嬴无翳的表弟燃陀,也就是他姨娘的儿子,是个彻头彻尾的越人。燃陀在三岁时,从一群玩泥巴的孩子里被抓出来,洗干净了换上漂亮的衣服,送到九原城里作为嬴无翳的玩伴,那时嬴无翳只有四岁。自此一生跟随嬴无翳,最终统一了越人各部,被称为“越陵君”,是实际上的南蛮之王。   燃陀回到苦莲部落后,就开始宣扬嬴无翳的威名,那时嬴无翳还不到二十岁,只是离侯的一个庶子,已经被周边的越人部落视作将来要侍奉的主人了。                   ·   十九岁时,离侯薨。嬴无翳在越人战士的支持下挡住了哥哥从离国宫带出的四百禁卫,亲手一箭射死了本应继位的离国长公子,坐上了离国侯的官座。   庆功宴上,嬴无翳问随身替他挡刀的越人侍卫丹甘,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丹甘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怎样的请求方式才能配得上这个愿望,最后竟然以东陆的礼节跪在了地上。他这样对嬴无翳说:“越人生活在林区之中,却从来不曾支配林区,反而被自己的居所侵蚀生命。在您的母亲离开苦莲部落时尚且只有十五岁,部落中尚有百余战士,十几岁的少年占一半之多。但是如今苦莲部落却只剩下一半人了,跟我来侍奉您的六人都有一半身体成了树木的养料,再无青年。如今您的母亲已经过世,但是她的生命传承到了你的身上。你刚刚十九岁,才成为一国诸侯,想必你的战意还将传承到更远的地方。苦莲的越人之血,又要如何传承呢?我们越人并无他求,只想在九原城内要一片,属于越人的土地。”   不要说给越人一片九原城的土地,当时就连让越人进入九原的先例都从未有过。但嬴无翳既然已经当着越人七十二部的面答应过要回报,自然没有理由此时反悔,就答应下来,在场的越人战士都欢欣鼓舞。但是嬴无翳的老师李桐还想让嬴无翳维持一个“东陆诸侯”的名分,他不想嬴无翳将离国的规矩全然破坏,于是他补充说,在九原之中,你的身体能占多少土地,便将多少土地许给你。   丹甘慨然一笑,提着刀走出了嬴无翳的宫中。他从九原城中心的青石路上径直向前,走出了大约五十步距离,就在城中心,九原城宫城俯仰可见的地方,他下划开了自己的手臂。鲜血随着他的脚步拖出长长的痕迹,直到不支昏迷,才倒在了这片鲜红的土地上,那是他圈出的、专属于越人的土地,在他们渴望许久的越州正中心。   丹甘让嬴无翳彻底明白了,越人到底有多么渴望越州深山之外的生活区域。丹甘画出的土地之上的青石砖被整块掀起抛弃,土地裸露出来,这片土地日后将被建起越人部落的茅草屋,越人们可以在这里按照自己的方式自由生活。                   ·   丹甘作为嬴无翳的护卫,一生随嬴无翳征战南北,历经无数战斗,最终还是在殇阳关下受了重伤,跟随嬴无翳回到九原城。   丹甘带回越人坊的,是所有斩获的头颅。他骑着马,带着满身的伤经过越人坊,突然所有伤口溅出血来。他对嬴无翳说,其实他的体力早已耗尽,只是越人的习俗,获胜的战士必须带着敌人的头颅荣归故里。他自感命不长久,已经没有力气回山中的部落里去了,唯愿离国侯许他去越人坊赴死。   在威武王和离军所有将领的注视下,这位最后的越人战士在雷烈之花的映衬中,策马驰过九原宫城前的青石路。他左手提着殇阳关下斩获的将领头颅,右手高举着战刀,跃上越人坊裸露的土壤,在最后一声战吼里,他终于闭上了眼睛,一头栽倒在地。   越人在丹甘倒下的地方埋葬了他,又在其上种上了代表祖先的树木。树木第二年就生长成形,其上的数疤大而圆,越人都说,这是英雄丹甘的眼,在看着他的越人后代,观察,并且庇佑。                   ·   ——九州志VOL.26(2013.7) 地理志•异魅怪谭Ⅷ
项空月去到了归墟   鲛人海市   我曾在中州天启见过数十颗拳头大小的明珠相连成座,也曾在宛州见过十丈绡绸轻易穿过豆蔻少女的指环,甚至在宁州,一树高的珊瑚能让羽族舞者在梢头翻腾起舞。三样奇珍的主人皆说,至美之物皆是产于鲛人海市。七陆之于世间,不过棋盘一隅,地中三海与浩瀚洋之所覆要宽广岂止数十倍。我虽已遍游四方,却未曾穷极汪洋,实乃遗憾。我决定从宛州离港,去鲛人海市一观。   世间并没有什么能通往海市的航线图,每个遇到过鲛人海市的人都曾在不同海域闯入,闯入后所见的景象也完全不同。一位宛商描述,鲛人海市虽在海底,却是一座华美木楼,金雕玉瓦上都看不出被海水腐蚀的迹象,美姬擎着银壶佳酿穿梭,绕是登云阁当年鼎盛时也不过如此。而一位羽人却说,海底有树,直通海面,树干通体发光,连枝叶都是亮的,从那光中能感应到月力,常人也同鹤雪一般随时都能展翼。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留下的赞叹:此生最虚妄、最渴望亲身得见的幻想,尽数在海市亲眼见过。   闯进海市的那天,我的船正在滁潦海上飘荡。在船头的西南方向,我看见了一座浓雾缭绕的岛屿,植物枝叶的颜色从白雾里透出来,竟然是赤红的。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植物,于是决定登岛一观。走下船细看才发觉,两侧夹道的树木都是粉白色的珊瑚,圆润的明珠与剪裁成花叶的织锦点缀其间,有淡淡的龙涎香气。赤红色的鲛绡厚织从船下引出一条宽阔的甬道,窈窕柔软的鲛女脸上蒙着白纱迎向我,她们用湛蓝色的眼睛朝我微笑,她们轻抚住我的手腕,用鲛尾磨蹭着我的腿,将我引至鲛绡的另一端。不知何时,我竟已身在海底,是珊瑚与明珠的光辉将海水从深靛照成天青。   倏忽间我便到了鲛王宫殿的正门前,我并没有攀爬台阶,回身望去,却已在数千级台阶之上。大殿中宝石随处成堆散落,金银珠玉就像是随意堆放垫脚的木凳草垛。一位英武硬气的鲛人男性头戴冠冕等在大殿中央,他用侧生鳞片的手臂挽住我,我同他一起坐在殿中的砗磲御座上,引我入殿的鲛女则将我们环绕,她们有一种特殊的座椅,尺余的明珠上被雕成浪花纹样的细幼红珊瑚擎起,她们坐在明珠上,鲛尾盘上珊瑚,宛若紧贴爱人的身躯。   “远方来的客人,你有何愿望?陆地不能给予你的,大海皆能满足。”鲛王不等我答话便击掌两次,响动之余荡出两条波纹。鲛女们顺着波纹荡开的方向弯曲着腰肢,应声而散,转瞬又再次聚集,将一个莹白的砗磲放在了大殿中央。鲛歌微响,砗磲的壳子打开一条缝隙,壳中竟卧着一位着红色鲛绡的鲛女,她袖上挽着舞绸一般的鲛绡,纤长柔软的腰肢用软金腰带束住,手中却持着一支分水刺。   随着贝壳渐渐上扬,鲛歌中的铿锵之声越来越强,那个红色的身影利落地滑至大厅中央,舞动了起来。她在自己的剑光中转折,蔷薇红的舞裙猎猎飞起,分水刺抛下大片寒泓。她轻盈得像一片红叶,飘在寒风中。   一曲舞毕,红衣舞女盈盈来到我的身侧,我向她致礼:“山中风雨声,翻作流云舞。好!”鲛王的表情别有意味,但并无责怪的意味,反而有些赞许:“看来客人虽然懂得欣赏美人,但志之所在并不是美色。还请随我去殿外一观。”   我随着鲛王向殿外走去,隐约觉得门外的光比进来时还要亮不少。站至殿前,殿外站了数十名鲛人将领,或持水刺枪戟,或持珠镜珊瑚,他们齐齐躬身行礼,弯低的背上铺着各色的发。再往下看,近千级台阶上被鲛人兵士站满,银色的战铠晃得天青色的海水几乎透明。最前排的将领脖颈一仰,鲛歌的声音从他咽间溢出,由近及远层层传递,最终汇成一处,又戛然而止。数万甚至更多的鲛人战士在歌声停滞的瞬间齐齐下拜,骤然到来的静默中,肃穆更浓。   鲛王一挥手,几名战士手持丈许宽的铜镜走上前来,镜中影像闪回,海底城市的全景缓缓展开,海底的深沟峭壁中植物随浪轻摆。我被镜中的景色吸引,饶有趣味地看着火山喷涌,游鱼相逐,万物沉浮。“这便是我们水族眼中的世界,其宽广丰富胜过陆地千万倍。这海底的天下,是否能让客人满足呢?”我回身向鲛王致谢,“我素有遨游天下四方之志,今日方知吾所知四方远非天下。”鲛王微微疑虑地看着我,摇摇头,一躬到底,“只怕客人所求,亦非止步于天下。不知客人可否直言。”“溯本还真,逆流而上,知道万事万物因何而起因何而灭。仅此而已。”   答话方毕,一条水波龙卷将我裹了起来,眼前的银白的将士,朱红挑檐的宫殿和湛蓝的海水飞速旋转起来,化成一片灰蓝的水流,将我裹挟着冲向西方。很快我落进一扇巨大的瀑布中,身体两侧是不断下坠的水,水流的重量砸得我勉力才能直起脊梁,却也推着我不断向深处去。经历的一幕幕从我的眼前闪过,前几日在船上的时光,在雷州的时光,一幕幕的岁月在眼前飞逝,同星光、日月、天下的一切一起,被这面瀑布吞噬,归于虚无。瀑布深处似乎有一眼灰蓝,灰蓝不断旋转着扩张,中心化为深邃的洞黑。我的直觉告诉我,世界的本源,就在那片洞黑之中。第一次,我感觉到欣喜占据了我的五感,我竭力向最深的一点看去,想早些窥见心中所求。   仿若就要看清的时候,黑洞的中心突然裂开了一条口子。耀眼的光挤进漩涡中,瀑布里,吞没了奔腾的海水,照进我的瞳仁,刺眼的光线让我闭上了眼睛。                   ·   再次张开双眼的时候,我依然站在自己的船头,船头的西南方向是一座雾气正不断减淡的小岛,岛上无草无树,只在地上结着一层灰白的盐碱。我依着记忆下了船,向岛的深处走去,在龙涎香气最浓的地方看见了一只三尺有余的甲壳。甲壳接近圆形,两侧有钝尖,还拖着一条细长的尾。雾气不断向甲壳中回涌,越聚越浓,接着凝结成一颗拳头大小的奶白明珠,回神过来的时候,珠中似乎还有光晕流转,,定眼再看,珠色由光润转暗淡,最后竟然一丝丝开裂了,细碎成灰散去。   此时我方才明白鲛人海市的玄妙。巨鲎的遗骸是蜃怪最喜欢寄居的场所,鲛商将蜃怪豢养在巨鲎的壳中。而我刚刚所见,也不过是蜃怪因我的内心欲望所化出的幻梦一场罢了。本来幻境一旦触动,便再难自己脱离出来,若我只是一介凡俗,或许只会为那些胜景所震慑,继而懵懂回转吧。   只是或许知晓世界的秘密,即使是对能幻化万物的蜃怪来说,也太过巨大玄妙了吧,它终究也是幻化不出的。本体无法承受,幻象也跟着崩塌消散了。   只是此来也并非全无收获,蜃龙虽不知道答案,却也指出了答案所在呀。                   ·                   ·   山海尽头•归墟   十年七月二十,天同星已经隐没到海面以下的地方,即使入夜,也看不到。根据推测,应该是在西方三十六度半的地方,可惜那个姑娘执意在钦天监里做一个博士,如是她跟来,方向要好推算得多……不提也罢。航向东偏南四十度,海面微风,向东。起主帆,航速十节。   我们已经弃了小船,登上了“玄月号”,这是秘密委托羽人打造的五桅大船,不求急速,只求载货充足,从杉右之地开来,在这外海之地停泊,应无人能够窥见。舱内有淡水五千七百桶,足可供年余支使,除了签订生死契约的杉右海民,船上皆是心性坚韧的弟子,只是这样仍不知能否去到目的地,一切但凭天意。                   ·   十年七月二十三,航向东偏南四十三度,海面微风,向东偏北。主帆半起,航速七节。   船工捞起一条大鱼,全身鳞片灿烂如金,身形修长,浑身柔弱无骨,唯有两耳处生出两块剑形的骨头,像是龙角,名为“金龙”,喜食剧毒的荆鳞海蛇。这条身长有十尺,起网之时,十人拉网,也只露出半边鱼背,渔网已经不堪负担。幸有弟子用豢养海蛇做饵,以铜丝做线,勾连在云车之上,又施以秘术,方才捕捞上来。鱼尾弹起的时候,金楠木的遮波板也被劈去了一块,足见力大。船工说这是吉利的象征,此番出行必然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但愿如此。                   ·   十年八月初三,天府星在东偏北八度十三分,故航向应为东偏南四十六度半,海面大风,向西偏北。主帆不起,航速六节。   蝮岛之后,在空无一物的海面上航行了有近半月,终于在今天看到一座岛屿。不过那处岛屿却是无人的死亡之岛。在瞭望台看到这座岛的时候,它便远远冒着烟气,烟柱直抵云霄。在我们航近之后,已然传来隐约的隆隆之声,玄月号立即转舵。果然,不多时,烟气之中蓬蓬震响,一道灰白之气瞬间冲天而起,随即滚滚咆哮震天传来,半天中鼓起一团尘烟,直有千丈高,千丈粗细,岩心中的地火随之喷涌而出,将天海染作红色。无数地心之岩随之被抛向空中,又化作黑色玄石纷纷落下,如同下雨一般,在那之上的,是巨大的地火和灰云。在半途就见到这种末日景象,似乎此行真能找到梦中所见。                   ·   十年八月二十,夜,天魁星出现在海面之上,大雨收歇,海面大风,向西偏南,主帆起,航速十节。   在经过雷云密集的区域后,突然而至的晴空让人很不适应。天空已然出现一些没被记录过的星群,钦天监里的小女孩如果在船上一定会为这星象欣喜。已经平静的海面上陡然起了一阵巨浪,可分明我们已经驶出了雷雨区域。潮头迫近看,才发现是一群巨鲸被驱赶而来,巨鲸个个长须而通体黑色,体型几乎和玄月号不相上下。粗大的绳索系着蜷曲而纤长的鞍座绕在巨鲸身上,座上俱是威猛的鲛人武士。巨鲸仿佛瞬间就来到玄月号左近,围了起来。船上的水手从未见过如此景象,甚至连反抗都忘了做。过不多时,一只在巨鲸之中体型也算特别巨大的巨鲸越众而出,它高高浮在海面之上,鞍座几乎与五层的舰楼平齐甚至还略有高出,上面跨坐的鲛人用我梦中听过的语言说道:“梦中之人,你果然到这里来了。”随后那巨座上的鲛人之王挥一挥手,便有鲛人排水送出许多鲛绡到船上来,并着许多鲜鱼活贝。   入夜,莹莹的海面碧蓝如翡翠,甚至能映见海底红色的珊瑚群,清晰见到鱼群在其中穿梭。分明下锚需要几十丈的锚链,海底却看上去伸手可及。周围有一群群的鲛女围了上来。她们在水面和水下嬉戏,好似仙女一般,领头的鲛女开唇便唱,唱的什么谁也不懂,便有无数鲛女一同和声,歌声薄如蝉翼,音调极高,仿佛一碰就会断裂,碎作一地,却空灵高远,令人眼角发酸,不少船工水手,甚至修为精深的弟子都不由流下泪来。周围便有小臂长的巨蚌团团浮上来,一张一合,好似应和乐声。在巨蚌张合之间,先是格拉一声,,随后沙沙响成一片,好似落雨又像下沙,什么东西落到了甲板上。有胆大的船工定眼一看,喊道:“蚌珠!是蚌珠!”手指粗细的蚌珠落雨般往甲板上落来,大的甚至如同鸽子蛋。蚌珠瞬间铺了一层,各个流光溢彩,只一枚怕就要在岸上卖出千金。   经历了一场不似在人间的胜景,那鲛人之王又驾了巨鲸前来,言道:“梦中之人,我之承诺已然兑现,前路我也不明,便祝你前去能够得偿所愿了。”语毕,千只鲛人便随巨鲸远去,只留了一船奇珍,令人恍如仍在梦中。                   ·   十年十月,无风,航向不明,航速不明。   我在少年时也曾在海船之上帮工,海水总是有不同方向,向各个方向流动,但自从别过鲛人之王后半月,似乎那些洋流都不见了。所有的海水都被牵扯着,朝着一个方向流去。如果以九州陆地为标,应该是在东南方向吧,然而我不十分确定。   星空也早已变得不可辨识,到了前段时间,甚至连日升日落也见不着,夜空恒罩,然而似乎也不是完全的夜晚,仍有暗红色笼罩,像是在眼前蒙了一块红色的观天海镜一般,偶有七彩的炫带在空中摇曳起舞,好像舞娘的丝带。海水也再不是蓝色,而是映着天色,有一层浅淡的绯红色,好像日落黄昏时的颜色,却一成不变。水中生物也几乎不见,若非鲛人之王送了许多水食,可能都坚持不到现在吧。海面早已没了风,主帆升不升起毫无差别,只能任海流牵举着前行,将玄月号送往不可知的地方。   门中弟子们尚且还好,有些船工水手已是不堪重负,甚至跳船自尽。无论如何,我必至那处所在。                   ·   不知年,不知月,不知所在。   寂静无声。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所有海流都朝着这里汇聚,不仅是江河湖海中的水,就连天上的银河之水,也灌到这里来。巨大的洞口离我已经越来越近,这是神创天地时在大地上留下的创口吧,不因水多而溢满,也不因水少而枯竭。什么都没有,只有永恒的空虚,因此永远也填不满,一切到那里都会被吞掉,哪怕是日月之光,说的就是这里吧。   没有鼓翼而飞的仙人居住的仙山,没有不死仙药,只有巨大的空洞,空洞,空洞。                   ·   玄月号瞬间被吸了进去,却又仿佛有无数个世代那般长。   一切都被拉长,拉长,我低头看手,手指却被拉伸得无限长,长如天地。我知道,并非我低下头去,而是手指已经被拉长上来。   果然我又见到了自己的脑后发带,和鞋底。   遍视,照见一切。   此一点,已是全部。   我在飞落,却仍在停滞。   这一瞬,即是永恒。   在永恒的瞬间,我闭上眼:   山岳一般的过去冲撞过来,我的,他人的,世界的,过去的过去,现在的过去,未来的过去,一齐涌来。   求仁得仁的不动如山,白发的穷究之心与恋栈不去,不可抑制的愤怒和守护,黑发黑瞳的不平愤怒,虚幻一体的随心所欲和最后的也是最初的、不能忘却的红衣铁甲的一夕剑舞……如同流水一般,洗刷过去,又一个一个一个一个静立不动。   所有即在的,也是隐去的。   大地上,千千万万的热血在随着旌旗奔腾,一往无前,却有坚壁在阻挡,誓要分崩同心共誓……   无星的天空下,大地裂作三分,在周而复始地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令创口不能愈合,却也不能死去……   黑暗之中,无数黑衣黑袍之人隐没了面目,将种子撒播在地上,又在苗裔未曾生长成熟的时候割去,如此反复,天空愈发昏暗。昏沉中,有七个人团座,一把算筹被高高抛起,如同雷闪,如同电耀,然后光芒生发,扩大,耀眼到不可直视,包容万千,火红色的光芒披背大地。                   ·   再往上,往上,往上,   一片白云飘来,上有一人,坐在永恒的圣树上,树根向上,树枝向下,他用一把锋利的镰刀收割了地上已成熟的庄稼。   一分为二,二分为三,又化为亿亿万万,无穷无尽。                   ·   地上,武士们站起来,争取荣誉,杀死敌人,享受丰饶的战果。   那些敌人,他们早被杀死,勇士们,只是充当胜利的象征,去杀敌。   战士之中,有七个最武勇者。   第一个战士身被刀创剑砍,万刃加身而不丝毫损伤,那些被他看上的敌人皆遥遥死去。   第二个战士锐不可当,他走向哪里,那里的一切生灵尽皆死去。   第三个战士重若山岚,他尽力压下,众水亦变成血水。   第四个战士目力极远,在天边的敌人被看一眼,便疼痛无比,因而口吐污言秽语,啮咬自己的舌。   第五个战士后力无穷,战胜了一千个敌人后还要再战胜一千个敌人。   第六个战士变化万端,从没有人见他用同样的方式两次夺取敌人的生命。   第七个敌人没人见过,地上一片黑暗,只有莫名的死者。                   ·   不尽的杀戮下,一张巨嘴在等待。   坚战的圣者和持国的战士,   进入那不可思议的嘴,   遭到各种各样的人杀戮,   遇到各种各样武器砍伐,   遭到各种各样的谋划陷害,   还遭到光焰焚烧,   他们这样进入那大能的身体,   犹如条条江河激流,   汹涌奔腾,流向大海,   这些人世间的英雄,进入那燃烧的嘴。   犹如成群的飞蛾迅速扑向,   燃烧的火焰,走向毁灭,   世上的这些人们迅速进入,   如同红色的葡萄酒进入就酒樽,   血便即涌出,   这些嘴,便走向毁灭。   大能用这些燃烧的嘴,   舔着吞噬一切世界,   炽烈的光芒灼烧万物。                   ·   云端上,我看到他,   我看到他佩戴着头冠,   握着镰刀,举着权杖,   光团到处闪耀,难以看清,   星辰火焰围绕,无边无际。   不喜悦,不忧伤,   不憎恨,不渴望,   无所企盼,   世界不畏惧他,   他也不畏惧世界。   到处有他的手和脚,   到处有他的头和脸,   到处有他的眼和耳,   居于世界,包容一切。   他不可区分,又仿佛   在众生中可以区分;   而作为众生的支持者,   他既吞噬,又创造。                   ·   他开口道:   不要注视深渊,   当你窥伺深渊,   深渊也必窥伺你。   全心全意地求我庇护,   凭我的恩惠,   我必告诉你,   最秘密的智慧,   我必让你执天上与地下的权柄。   因为我十分喜欢你,   要指明你的路途所在。   你要思念我,崇拜我,   祭祀我,向我敬礼,   我保证你会达到我,   谁在信仰我的人中,   宣讲这个最高秘密,   以我为至高崇拜对象,   无疑他将达到我这里。                   ·   我于是看到,   光明之路和黑暗之路,   两条永恒的世界之路,   一条路去后不返回,   另一条路去后扔返回。   圣哉!圣哉!圣哉!                   ·   愚者项泓   于心所极处、目所穷处、山之绝顶、沧海尽头。                   ·   ——九州志VOL.29(2013.10) 地理志•异魅怪谭13。
野尘的国度都是昙花一现 ——他们一死就完全没了                   ·   天驱建国——   尽管大燮的一些史学家刻意淡化燮朝皇族和天驱之间的关系,但是无可否认的,大燮是第一个由天驱武士建立的皇朝,因为燮羽烈王姬野一生掌握着天驱正统的名分,佩戴着天驱大宗主的“星野之鹰”指套。尽管以界明城为核心的一部分天驱武士声称姬野背叛了天驱的精神,但是从实质上说,后世的人们依旧不得不承认他是天驱历史上最强有力的领导者之一。   而从第二代的燮敬德帝开始,天驱的传统和精神才真正在大燮天驱军团中死去了。   ——2006.3《九州幻想》明月号 典藏设定书                   ·   “这得从两百多年前,昭武公平定草原,统一各部开始说起。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放牧的这块草原,在那个时候,属于当年的朔北部。朔北部横行草原,靠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当然听说过,”豁速歹答,“他们的驰狼有一匹成年马那么高,奔驰几天几夜不需要休息。它们的狼牙比最快的马刀还要锋利,它们的趾爪比最强的弓箭更有穿透力,随时准备撕开敌人的胸膛。凡是白狼军团经过的土地,留下的只有累累白骨。”   同为孛尔赤部属的只斤豁阿台说:“朔北部早已被消灭,昭武公打败朔北部,统一草原之后,他们就躲进北部冰原,从此销声匿迹了。”   札连点头:“不错。昭武公,是个善良的人呐。他统一大草原,消除了草原上无休无止的战争,他还保留了各部落的名字,继续给予各部落贵族们优渥的生活与权利。没有了战争,牧民的生活自然好了起来。可是……”札连欲言又止,看了看孛尔赤。   孛尔赤笑笑说:“老爹您只管说。比起动听的歌谣和赞誉,我更想听听您这样的老人家发自内心的看法。你们的智慧,是后辈们无比珍贵的财富。”   “大王子,你的心胸如同你的先祖昭武公,和天空一样高远。那么我继续说。”札连咂了口烟,继续说道,“昭武公虽然统一了草原,可是根子里的东西还是没有改变。贵族们依然过着奢侈的生活,贫苦的牧民,也仍旧在生不出东西的土地上放牧羊马。因为没有战争,人口渐渐多了,草场也就慢慢不够用了。一些争端和不大的战争又开始出现。老一辈人说,那种太平日子,其实也只持续了昭武公那一代而已。渐渐地,贫穷而老弱的牧人被赶出部落。没有草场,没有羊也没有马,只有贫穷像皮毛里的虱子,紧紧叮咬在我们身上。我们就像一群见不得光的小偷,在部落与部落之间的缝隙流浪。我们抓住野黄羊的羊崽,把它们圈养起来。冒着被马蹄踩死的危险,驯服野马让它们交配下驹。一直到这几年,日子才稍微好一点,队伍里年轻人多了起来。这些孩子,有的是养不活,被抛弃在野外,有的是从贵族手里逃出来的奴隶后代。”札连指着脱剌火儿和博西勒说。   所有人都静默着,只有札连老爹充满沧桑的声音在帐篷里流转。   ——九州志VOL.22(2013.1、2) 袋鼠:《关城沙•龙荒》                   ·                   ·   姬野在位时,天驱军团虽然是国家的军队,但也依然是守护安宁的。   姬昌夜一上位,天驱军团就成了他维护统治的工具(天驱的精神跟他可没关系),不再是维护和平的组织——他还用天驱军团去打蛮族。                   ·   吕归尘统一草原,令各部凝成一个整体的国家。   但他一死,就没人能惮压诸部了,草原又变回老样子。
姬野毁掉帝都七锁钥沙盘   这座沙盘一直被妥善保存在江家,一直到江棣死去之后,江家遇到了债务危机,几乎所有值钱的工艺品都被用来抵债了,这件被奢华的珠宝嵌满的纯金沙盘才流失了。在商人眼中,只是把这件东西当成一般的工艺品来贸易,并不在意。   金玉沙盘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白胤开国七百年后。燮朝开国之君羽烈王姬野称霸天下,入主太清宫。白氏的江山已经倾覆,这座沙盘在天启城破之前一年被一位喜爱享乐的白氏宗亲收在了手中。他收购的时候还很是欣喜,没想到这样一个贵重精美的工艺品竟然能用如此之低的价格收进来,没想是商人们闻到了白氏覆灭的味道,急匆匆要散掉手中的金石货品,出去避难。   等这位宗亲反应过来的时候,羽烈王姬野已经占据了天启。   这位白氏宗亲已经在动乱中保住性命,尤嫌不足。他家中的钱财已是不多,却还思忖着要投姬野所好,一举翻身,就决定将这座因为太贵重而留存下来的帝都七锁钥沙盘进献出去。这是赤裸裸的投靠行为,终姬野一生,虽然是实际上的帝王,但名义上仍旧是胤朝的臣属,而将沙盘这种具有象征意义的物品进献,实际上就是奉姬野为尊的意思了。                   ·   他战战兢兢地带着这座为了蔷薇皇帝而被雕琢出来的沙盘去见姬野,祈求归顺。他保存的倒真是用心,连当年用铜钱标出来的关卡位置都还在。姬野一看就知道是帝都七锁钥的设防模型。   这时候世上流传的“帝都七锁钥”已经有数个版本了,有的版本中把古戈壁算了进去,有的版本说天启城自身也是一道锁钥,只有太清宫留传出的一版还留存着“人心”的说法。姬野一直将蔷薇皇帝白胤视为偶像,他心里不是不好奇,七处锁钥到底是哪个版本。   姬野慢慢走近了这座沙盘,铜钱确实只有六个,按照这样判断,第七个的确应该是人心没错。姬野目光落在了沙盘底座的铭文上。那位宗亲这才反应过来,把赞颂大胤国祚的信物送给新帝实在是太失策了,不由脸色剧变。姬野看完铭文,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利落出枪,猛虎啸牙枪将沙盘挑飞了,翻起落地,碎成一地狼藉。   白氏宗亲紧跟着扑通跪地,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赞颂姬野是一代明主,亲手打破白胤留下的锁钥沙盘,是更加勇武的明君。姬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抽出一把侍卫的佩刀,掷进了他的喉咙。这位毫无骨气的白氏宗亲,连名字都没能留在投降名单中,就断送了性命。   “人心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天下?”姬野头也不回地甩手出了宫。                   ·   就如白胤推测的一样。当初与他一同打天下的兄弟们的血脉留了下来,可是纵横捭阖的人心却不在了。胤朝七百年的国祚在猛虎啸牙枪的威压下崩塌殆尽,终于退出万年帝都。   也许是命运使然,这座赞美大胤国祚的沙盘,也随着大胤的灭亡覆灭了。                   ·   ——九州志VOL.24(2013.5) 地理志•异魅怪谭Ⅷ
姬昌夜玩旱钟   因为最初在雁落崖追踪洛族的人类全被陷入了山下的湖水中,这段陡直的崖壁并没受到太多关注。虽然仍然有只言片语流出,但是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将这段故事当做一段笑谈。毕竟能将山体整个劈裂开的技术,想想都觉得过分不可思议。一直到姬野的弟弟姬昌夜登基以后,这段技术史上的巅峰才被发掘出来。   雁落崖的上端是一处非常险要的道路。姬昌夜在位时期,有一位大燮军官负责押运军用兵器,行至雁落涯顶时,因为地势太险,整个车都翻到了涯下,沉入湖底。   在当时,遗失军械是死罪。军官害怕自己受到制裁,就像用尽办法将军械捞上来。如果东西找回来,最多算是延误军机,若是找不到,就只能以死谢罪了。军官划着船,在船上绑着一块巨大的磁铁,去湖中打捞。磁铁上很快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动,船的吃水线也越来越深。他欣喜地划至岸边,却没有看见他遗失的那些刀剑,只捞到一堆奇怪的、不明用途的铁器。   打捞工作进行了三天,奇怪的物件越来越多,却还是没看到遗失的军械。正路不行只好走偏门,他想起当时的皇帝燮敬徳帝姬昌夜非常喜欢奇异的工艺品,或许讨好上级欢心也能救他一命呢。无奈之下,他只好找了一个匠人,将其中一个带着齿轮和发条的金属部件改装成了一个带指针的工艺品,齿轮和发条不断旋转,指针就也跟着不停旋转。那其实是个旱钟的雏形,当时的九州还是没有旱钟的,这是第一件。   这件旱钟辗转到了姬昌夜手中,但是这件工艺品依然没能救成这位军官的命。姬昌夜先是十分欣喜地赏玩了许久,又问清了整个物件的来历,最后还是惋惜地以“军法无人情”为由,将这位军官斩首了。这位军官丢失的军械足够导致数千大燮兵士的死亡。玩忽职守的罪责是不可能靠一件工艺品补偿的。   军官犯下的过错没有减少姬昌夜对这件工艺品的喜爱,他将这件玩物摆在宫中最显眼的紫檀木格上,时不时还会当做计时器使用。直到有一次,一位洛族的苏行入太清宫与姬昌夜商谈军械改良,一进门,苏行就被这件金属工艺品的核心机关惊住了,他疾呼着说,这并不是一件工艺品或者钟表,这是能自动连发的弩箭机关核心部件,只要固定好弩箭扣动一次机括就能自动连发。即便是在洛族最古老的典籍中,这种精妙的技术也早已遗失了。                   ·   ——九州志VOL.26(2013.7) 地理志•异魅怪谭Ⅹ
月亮助野鸡得晋北   胤末,“雪国的白虎”雷千叶将这个不受重视的晋北诸侯国,推上了历史的正面舞台。英雄的乱世,才刚要在雪国点燃第一团火。   “胤末公侯气量第一”,燮羽烈王姬野对雷千叶的评价毫不夸张。在知人善用、雅量容人方面,列国诸侯名将没有一个可以和雷千叶相提并论,这一点从他留在身边的三位辅臣的特点中就能看出来。当然这或许也和他并非公族出身有关,只能用自己提拔的人物作为班底。   雷千叶麾下的三位辅臣并称“雷门三怪”。那时候东陆的名将英雄多得离谱,“东陆四大名将”,“离国三铁驹”,这些乱世英雄名字起得气派,人也都是一表人才威风无限。雷千叶自己风姿卓绝,身边的三位辅臣却是一贪一傲一跛足。“傲郎将”王孙臣自视甚高,曾经带着刺杀雷千叶的目的前往雷千叶的军帐与他激辩军事,却因为对军事有独到的敏锐嗅觉而被赏识,成为出云骑中不可或缺的将领。“瘸腿神射”俞林本来是个连自己上马都做不到的骑兵,却有可以与“凄惶月”叶正勋相媲美的射艺,他传授给出云骑的近程抛射技法,后来成了出云骑兵最具攻击力的独门战技——箭岚。“贪主簿”萧子颓则干脆是个本应被雷千叶押送到秋叶城处死的罪犯,雷千叶看中他的从容与志向,干脆把他窝藏下来,这个黥面的主簿负责谋划运作粮草,足额足质。   史书评说,荡平雷千叶从出身无名到作为一方诸侯称霸道路的,正是这三人。但若是真归结到源头,倒不如说,成就雷千叶的是他看人的眼光,与用人的胆识。可能也是因为如此,第一次见到天驱大都护姬野的时候,雷千叶便一眼看出了他身为霸主的潜质。   “这个天下,本来就没有弱者生存的地方。”穿着赭红铁甲的姬野提着猛虎啸牙枪将漆黑的瞳仁投向雷千叶。   那一刻,雷千叶仿佛看见了威武王嬴无翳的影子。大概那一刻他就在心中做出了决定,要将自家的女儿,胤末时期最著名的大美人雷心月嫁与姬野。   然而“雷门三怪”中没有一个人赞成雷千叶的选择,那时晋北国仍以秋叶为都城,箭及作为卫城,一直担负着守望的重任。神射手俞林的羽箭再现了箭及建立时的神话,从秋叶山城飞越了九里之距,钉进刚刚走进箭及边界的姬野足边。这支羽箭也昭示了雷千叶的元从班底与他选中的继承人之间,出现不可弥合的裂痕。   这位眼光惊人准确的白虎并没有看错,他嫁与姬野的女儿,最终成为了大燮羽烈王的正室皇后。即便是变化无常的乱世中,雷千叶看人,亦并无虚发。他总是能看出能将晋北带向未来的那个人,再以容人之量将人纳入己方,换晋北更多安宁。                   ·   乱世无常,但无论战火如何洗刷,伫立在箭及中心处的年木却仍然未动。它曾托起一代代负责守望的羽人或晋北国战士,睥睨晋北雪境,也将把这份守望保至下一个盛世到来。                   ·   姬野再次进入晋北时,已不是少年武将了。虎牙之啸已鸣彻一半东陆,整个东陆的局势都在向他缓缓倾斜。兵出越州的燮国天驱军团以不可阻挡之势横扫澜州南部,羽烈王的胜势已经不仅仅是微妙预兆,而是即将破空而出的倾天雷响。再来晋北,是为依约接收雷千叶留给他的遗产。   在项空月的陪伴下,天驱大都护姬野从南方逼近晋北。当时的古月衣已经被晋北视为叛军,被围困在北固山一带。   根据项空月的建议,姬野决定趁晋北军兵力被出云骑牵扯的机会,以少量兵力急行直入秋叶占据名分大义。这基本算是一次奇袭,要在秋叶城防军估计的时间点之前发起进攻。可是这样一来,就无论如何绕不过箭及。虽然秋叶的防御不算坚固,但若被箭及的预警发现,突袭的计划就有可能失败。   项空月在出兵之前向姬野保证,箭及不会成为行军路上的阻碍,因此突进到接近秋叶的地方,姬野便将骑兵驻扎在箭及南六十里的地方,由少量精锐快马跟着项空月前往箭及,大军就地等待消息。   是夜,狂风大作,雷声隐隐。箭及正中,那根高耸的立柱赫然直插入云,上面盘着一条巨龙浮雕,保护漆层早已剥落殆尽,那高昂着头探出身子的形态,就仿佛下一瞬刹就要飞离柱体,回归天际。   瞭望塔的最顶端,三四人高的龙首上也伤痕累累。一根根简陋的栏杆和支撑架打进龙眼中,瞭望用的平台从眼缘延伸出来,蔓延着深邃腐朽的裂纹。   只有项空月似有所悟地笑了笑,他安顿下士兵后独自走向了立柱,眨眼间已经站在了龙头上,圆月的光芒下只留下他飘然的剪影。   飘飘的颀长身影白衣就立在龙首上,凝视着柱身上岁月的痕迹。项空月轻抚着龙首上的伤痕说道:“你我都有倾覆天地之志,我已遨游征战于四方,你又何苦仍困于此呢?”   话音刚落,瞬间天空黑云翻腾,云层一直下压,直到将地面完全遮住,一片漆黑。霎时,天边泄开一道比月光还亮的光口,狂风声中夹杂着龙吟一样的鸣响,雷电交加。   待云散雷息时,本来盘踞在高柱上的龙已经不见了,只剩项空月一人一影,与空地中对月轻叹。箭及就这样,在雷电声中落入了燮军的掌控。   天气随后恢复往时的宁静。   次日,姬野骑兵突现秋叶城下,再过不久,他便将成为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   后世有人说,龙盘于箭及,是在替尚未出现的乱世霸主镇守晋北,坐望天下之势。姬野到箭及时,天下大势已定,土地将归于雄主,飞龙自可回游天际。   传说是否属实已经无法考证。现在不说箭及的龙柱早已不在,就连这座卫城,也彻底淹没于兵乱之中,不复存在。后世的史学家不相信这种神异的说法,“项太傅智诡近妖,此妄语掩智计耳。”说这是民间对于项空月智略的艺术演绎,并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   ——九州志VOL.25(2013.6) 地理志•异魅怪谭Ⅸ
离公过眠龙城   历史从不急着给出答案,但是好在,它也不会放过任何给出答案的机会。   胤喜帝六年八月,乱世的狮子终于向天启伸出了爪牙。诸侯这才惊恐地发觉,在嬴无翳多年经营下,离国军马已足以称霸十六国。   嬴无翳带着他的五千轻骑,准备进入帝都朝拜,事实上是想突出奇兵,以五千兵马控制帝都天启城,挟天子以令诸侯。真正确定行军路线的,是嬴无翳麾下的智将,离国三铁驹中的左骖——谢玄。离军避开了守卫严密的殇阳关,转而选择翻越雷眼山,突袭天启。   雷眼山真正能通行的道路并没有几条。谢玄提出了这个方案,却也不确定能够畅通无阻地完成目的。毕竟雷眼山是凡人眼中的“天险”,要一整支军队翻越数千尺的高山达到奇袭的目的,在军事史上都找不到成功的案例。   五千轻骑若是在险关上遇到天然的险地,一定会受到重创。   但是嬴无翳并不把这种危险放在眼里,对他来说,没有过于危险的挑战,只有不够刺激的战事。   赤甲骑兵严整地排成一线,沿着蜿蜒的山脉前行。队伍超越了常人不能想象的障碍,在几乎个个被冻成雪人的时候,也悄然离山顶越来越近,道路跟着越来越险峻,山上的植被并不高大,可是反射的雪光几乎可以令人变盲。                   ·   所有离国的士兵都没有抱怨,他们在沿途默默用白雪埋葬了倒毙的同伴,坚定地跟随霸主的脚步。离国的士兵大多是越州的“野人”,是嬴无翳给了他们尊严,和夺取天下的野望。眼看就要跟随自己的君主踏足东陆最高的山峰之一,登临绝顶,然后一鼓作气占据帝都,雷骑军的士卒就感觉在冰天雪地里,血液也沸腾起来。   当离军从一片低矮的草地里钻出来,山顶也近在咫尺时,他们忽然愣住了。一个不大却致命的要塞出现在他们眼前,猎猎的蔷薇旗帜插在城楼,仿佛嘲笑他们的愚蠢。这样的要塞放不下太多人手,但对于山顶一线的道路来说,只要几百个人,就足够让这片山峰成为离军的死地了。   所有人中最懊恼的就是谢玄,他设计了这样一条直通天启的道路,却没想到通往的终点,是全军覆灭。   眠龙城,这座绝世的险关,屹立于五千尺上的帝都锁钥,就将埋葬离国的狮子武霸天下的梦想。   嬴无翳完全没有犹豫,一手提盾,拔出自己的斩马刀,就向眠龙城冲去。离军钻出草地的地方,距离眠龙城已经不远,这一刻,唯有出其不意的突袭能够挽救危亡的局面。雷骑不愧都是百战的雄军,在片刻的犹豫后,也纷纷拔刀跟随嬴无翳发起了冲锋。   在距离城楼八十步的地方,离侯嬴无翳果然迎来了预想中的阻击,一支弩箭带着啸响激射而来。箭带起的气流擦过他的耳畔,唰地撞进冻得如坚石一般的土地。   箭来的方向上是一处极陡的绝壁,视野完全被挡死了,看不到城关内的动静,也看不到清晰的道路。但是在灰暗的树尖上缘,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那人像是站在空中一样,居高举着将军弩,正指着嬴无翳的战马。   嬴无翳也出了一身冷汗。离军全数在敌军射程以内,是冲不到城下队伍就损伤殆尽,还是险中求生,完全看这段路的速度。   不管如何都只能冲锋逼到关下,他知道那支弩箭的厉害,此时只有速度,才能争来最后一丝胜算。                   ·   或许关内的军马真的没来得及整备妥当,离军一路奔驰到城下,直到冲进了关口,再也没有羽箭弓矢落下。   这里太静了。   没有狼烟,没有战鼓,没有呐喊。这座被冰雪封住的城真的像是一条沉睡的巨龙,没有动作,却像是随时会把五千轻骑吞噬殆尽。嬴无翳从关内走上城墙,走道里用来架起火把的铁环都被冻得发青。这种气温下连火都不生,人根本支持不了,更别说可能射出那么稳准有力的箭。   走上城头的瞬间,他一眼就看见了远远望见过的人影,就是用弩箭射他的那个人影。城上只有他一个守军,铠甲是将军的制式,手臂上架着一把强弩。他没有回头,仍是瞄向嬴无翳刚来的方向。   嬴无翳提着斩马刀欺到他身前,刀高举,却未落。射出那一箭的守军,早就死了。但他一直保持着死去时的姿势,身体中仍残余着战意燃烧的火焰,仿佛下一霎就要塔上下一支弩箭,转身指向嬴无翳的头颅,给侵入自己领地的敌人最后一击。   此刻的威武王想必也是心有余悸,如果胤朝皇室一如往昔般强盛,此时眠龙城仍是由这样的战士守备,恐怕离军就要全部覆灭在眠龙城了。然而终究没有“如果”,胤朝这个存在了七百年的巨人,已然摇摇欲坠。                   ·   胤喜帝六年八月,乱世的雄狮嬴无翳以五千兵马控制帝都天启城,截断了大胤国七百年的国祚。许多年后,威武王对自己的戎马一生做出了这样的总结。这一生之中,只有两次,别人让我停下了征伐的脚步。一次是在殇阳关,还有一次,便是在眠龙城。   当时阻拦他的,并不是因地面震动而牵动机括发出的一击强射,而是蔷薇皇帝白胤那醉后微醺时、洞悉天下的一指。                   ·   ——九州志VOL.23(2013.3、4) 地理志•异魅怪谭Ⅶ
姬野兵出澜州   胤末之时,燮羽烈王姬野革了胤朝白氏皇族的命,但他最敬佩的英雄,却是白氏一族的先祖蔷薇皇帝白胤。   他的一生,也以白胤为目标而前进。只是白胤夺取天下的顺序是自宛州至中州,然后取澜州、越州;姬野却是完全相反,率领着燮军自越州至澜州,然后中宛。   燮军自澜州出发经过晋北走廊时,山中忽有鼓声,由远及近,苍凉古朴。   燮军大惊,畏惧不敢前行,姬野几番催促依旧如此。这时的燮军前锋都是澜州人,为首的就是出云骑兵,纷纷向姬野说,鼓声不详,出征恐不利。姬野不明其意,于是有史官说了秦婴与蔷薇皇帝在晋北走廊的山中鼓旧事。姬野虽然喜欢听蔷薇皇帝的故事,却多是市井传闻,这种深宫里才有的记载还是第一次听说。既然军队不肯走,姬野索性命令全军就地停下,让乐官记录鼓谱,随后讲给他听。他虽也好打鼓,却不识谱,需要有旁人帮他录谱读谱。   鼓声连绵不绝,声调越发激昂,好似在不断迫近,停下来的燮军也愈发惶恐不安,好像顷刻间就要遭受覆顶之灾。乐官不停在纸上记录听到的鼓点,手越动越快,一手运笔一手抽纸,片刻间已经写满了一叠。鼓声一阵快过一阵,一叠高过一叠,却到了最高潮的时候,骤然停止。   “越千山兮野茫茫,野茫茫兮过大江,过大江兮绝天海,与子征战兮路漫长。越千山,过大江,绝天海,路漫长。埋我白骨兮瀛海旁,挽我旧弓兮射天狼。”在停下等待的时间里,后队的雷骑也唱着《歌无畏》,不知不觉赶了上来。澜州的兵马刚刚归顺姬野麾下,不愿意在勇气上输给越州的野人,纷纷又站了起来。   “征战天下,本就是白骨累累啊,纵然天势不允,又哪有停下来的可能?既然记好了谱,前锋营,起身行军。”姬野看了一眼乐师,如此下令,仿佛先前命令部队停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等待乐官记下这个谱子。   燮军通过晋北走廊之后,古月衣悄悄派人在两侧的山岭间探寻,没有见到半个人影。那都是高绝的山峰,一个人攀援尚且不易,更不要说带着能够声震千里的巨大的鼓了。   后来有人听见姬野于夜中击鼓,如暴雨倾盆,有将万物化为齑粉的气势。                   ·   “……(王)喜击鼓,孤旷深久,雷声隐隐。”   ——《大燮河汉书•羽烈王本纪》                   ·   ——九州志VOL.23(2013.3、4) 地理志•异魅怪谭Ⅶ
姬野与白胤相见的一天(笑^_^O(∩_∩)O)   特别报道:ONE DAY IN穿越剧——姬野与白胤同在的一天                   ·   背景介绍:   要说起粉丝与偶像的接触,最难办的就是跨年代跨次元的虐恋啊。白胤的脑残粉——姬野同学,从小听着白胤的评书故事长大,仰望偶像的背影,却从没直接接触过偶像。终于有一天,小姬野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穿越回了蔷薇王朝,见到了他小时候的偶像白胤,和他度过了难忘的一天。                   ·   白胤   性别:男   身高:183cm   体重:75kg   性格:正面、豪爽、直白、吐槽王   病历:热血(症)、单线条(症)、非理性乐观(症)、大批量男性吸引力(症)                   ·   姬野   性别:男   身份:生于胤末(比白胤晚生700年),新天驱武士的首领,野尘军领军,称王后兼任燮帝国天驱军团大都护,死后谥号燮羽烈王,实际上是燮王朝的开国之君,从小崇拜白胤。   出场作品:《九州缥缈录》                   ·   姬野穿越到了蔷薇朝的白河之战军营,迎接他的,是偶像的刀……和叉!   白胤:啊哈哈哈,是新加的菜么?   士兵:别傻了二货,这是活人好吗!   士兵:快捞出来啊!                   ·   胤口余生的姬野见到自己的偶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但是他激动的萌态却受到了白胤的喜爱。   姬野:握手~(星星眼)   白胤:好乖好聪明,你来当我的新宠物吧!                   ·   姬野就这样名正言顺地跟着白胤游荡。入夜,白胤亲自去看望辛劳守夜的将士。谁知白胤是带着酒去的,转眼间将士醉倒一地,只扔下空荡荡的哨卡。   白胤:来来来,小甲。你自己守夜辛苦了,咱们喝一个。   姬野:(汗)   白胤:什么?不能喝?不把我当哥们儿吧!必须喝!   士兵:不、不行了,这如何守夜啊?   姬野:自己灌到自己的哨兵什么的……   哎呀,白胤老大把士兵都灌醉了,只好自己守夜啦。                   ·   白胤的不靠谱形象几乎摧毁了姬野幼小脆弱透明的心。直到在面对一个似乎必败的战局,白胤召开战略会议,只用了一个小小的计策就把士气推到最高峰。姬野这才体会到白胤非凡的领袖气概。   将士:感觉心累了不会再打了。   谋臣:这仗太难打了,能活下来也只能靠天意了。   白胤:要是连掷五次都是三颗骰子全六,天意定是在我们这边!我们就打!   姬野:决策靠骰子的二货啊!                   ·   面对战局极端悲观的白河之战战场,将士谋臣纷纷绝望,并且进言白胤,建议他不要出战。白胤从容地拿出三个骰子,说,如果连投五次都是三个六,就是天意助我,我们此战必胜。依言掷骰,果然应验,将士们瞬间燃起勇气,最终战胜。其实那三个骰子,每个面都是六,让他们获胜的不是天意保佑,而是白胤的计谋和勇武领导。   将士:五次三个六!   姬野:天生领袖,有计谋!(星星眼)   将士:这都行,天意V5啊!   将士:跟胤哥,有肉吃!   白胤:幸亏诈赌的骰子还留着……                   ·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但是姬野从自己偶像身上学会了不靠谱的魅力。白胤二出了新意,二出了实力,不论是面对逆境的胆魄,还是带领团队的手段,都是闪耀着一代领袖的光辉。这光辉比一般人多了一丝二气,啊不,是真诚之气。在白河之战的战场上,姬野穿越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和时代,带着白胤的精神,成就了自己的一生霸业。                   ·   ——九州志VOL.18(2012.9) 胤周刊
昌夜把羽烈流的兵法著作给搞没了   羽烈王,燮朝开国之主,姓姬,讳野,谥号羽烈,无庙号。胤末乱世终结者,开创了姬姓燮朝数百年的基业,在诸侯烽烟的战争实践中积累了大量军事经验,磨练出独到的战略战术思想,并在一次次的胜利之中得到证明,其孤勇无谓的战斗风格也被燮朝兵家奉为圭臬。   羽烈王姬野是燮朝初年主要的军事思想贡献者之一,其路数虽然为胤朝学界遗老所轻视,却得到胤末燮初最传奇的智者项空月大力肯定,因而影响了一批那个时期的实权将领,甚至形成了一个流派。   后来,羽烈王突然死于内幕难测的“太清羽乱”,其弟敬德帝登基,以皇帝之尊主持修订兵书,重整了燮朝的军事思想脉络,燮初羽烈流的兵家在这场变革中瓦解,刚刚产生的一批军事著作也都失传。   后世研究羽烈王军事思想的人,只能从姬野当年在臣下奏章上写的批语中获取一些信息;这些批语往往是姬野关于具体政务的命令,都是用红笔写的朱批,加上姬野字迹比较潦草,很多字词其实已经很难辨认,只能靠猜。   这种羽烈流文献被称为“朱砂简”,其可靠程度一直受到学界质疑,但其中很多内容的独家价值却是十分难得的。                   ·   ——九州志VOL.30(2013—2014跨年特刊) 百战韬略
羽烈王殿前斩不动尊大将   今日台上演的,是羽烈王姬野殿前斩大将军息辕一场。   燮立国百有余年,对最初立国之时,诸侯国混战,天下肝胆涂地,父子骸骨暴于中野的惨状,百姓已无有印象,最多从吟唱诗人的词曲歌赋中听闻一些。   随着坊间说书与戏文的流传,姬野的形象渐渐成为一个残忍暴虐、刻薄寡恩的君主。他践祚后屠尽昔日追随他的部属。   不动尊大将军息辕便是其中之一。   戏文书目中,息辕是个令人扼腕叹息的人物。他追随姬野,忠心耿耿,却没来由惹来姬野猜忌,最终被斩于太清宫前。   朝廷对此语焉不详,而历经当时当事、了解真相的人又都已不在。因而得意了无数闲谈野史博取虚名的白首酸儒,他们不惮揣测,息辕是因为功高震主才招致杀身之祸。   于是,在朝廷有意无意不予干涉甚至是暗暗鼓励下,姬野在民间传闻中的形象越发不堪起来。   那扮息辕的先生在台上唱:   “昔作布衣时,相与交刎颈。为王图霸业,干戈起周星。百战碎金甲,偬马天下平。我自有忠信,难为烹犬名。”   他一咏三叹,唱得极为传情,声压裂帛,绕梁不绝。台下一片叫好声。有女客禁不住抹泪,暗骂姬野残暴无情。                 ·   ——九州志VOL.18(2012.9) 袋鼠:《关城沙•谢桥剑语》
那个殿前淋雨的孩子   翻开旧时的文档来看,看到曾经写过的一部、还未结局的小说。                   ·   入夜,年迈的皇帝坐在大殿的深处,穿着黑色的铁铠,披着血红的披风,殿外下着瓢泼大雨。   黑暗中弥漫着绵密如织的白檀香气,那丝丝缕缕的白烟仿佛沟通着现在、过去和未来,甚至活人与死人的世界。   皇帝在小憩,他还不算很老,但是多年的征战令他很容易疲惫,他曾经是那样的龙虎精神和桀骜不驯,以极强的武力夺取了这个国家,如今他苍然的安睡在那尊贵的宝座上,没有人敢吵醒他,也没有人敢服侍他。   因为他还握着他的铁枪呢,那曾经染过无数英雄鲜血的铁枪,这位皇帝曾经在梦中杀人,身边的人都是这么传说的,所以没有人敢于在皇帝睡着时接近他。                   ·   雨敲打着大殿顶上的铁瓦,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皇帝从潜睡中醒来,惊讶的发现大殿前站着陌生的男孩。男孩站在雨中,静静地看着他,不像是觐见高高在上的皇帝,倒像是俯瞰一个孩子。   是的,在那个男孩的眼里,似乎皇帝才是孤独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素来暴虐的皇帝对这个男孩心生亲近,他向他招手说你过来啊,来朕这里。男孩没有靠近,也不畏惧地远离,他静静地看了皇帝片刻,转身消失在茫茫的暴风雨中。   皇帝这才真正的从梦中醒来,大殿、风雨、雨点打在铁瓦上发出叮咚的声音,白檀香的烟气弥漫如织,他静静地坐在大殿深处的王座上,门外空无一人。                   ·   皇帝沉默了很久,无声地笑笑,提着铁枪出门,去赴一个约会。他已经知道自己必然死在那场盛宴中,但他并不畏惧,因为他忽然明白那个神秘出现而又消失的男孩是谁了,那是他心中的自己。   在他年少懵懂的时候,他也曾是那样一个眼神孤独的男孩,要跟自己的朋友们一起改变这个世界,要打碎一切的悲伤和遗憾,骄傲地站立在青空之下。可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风雨中的王座上,他的朋友和他的理想都消失在漫长的时光中,不知被谁偷走了,或者就是简简单单的离开了他。   那个雨夜,命运之神给了他暗示,暗示着死亡也暗示着解脱,他终于可以慨然的去赴那场早已准备好的葬礼了。   他最终夺得天下,却失去了最初的自己。                   ·   读完那个故事我在黑暗中静坐了很久,杯中的茶由温渐凉,饮下的时候那么苦涩。   世界总是这个样子的吧?勇敢的、奋斗的孩子,最终寂寞的坐在高处,却记不得自己为何执拗地要来到这里。
同人电视剧里的羽然结局说不定真是江南的想法 ——姬武神   姬武神即使在鹤雪之中的地位也是独特的。   和其他武神专注于杀敌的技艺不同,姬武神所习练的,是一种叫做“泰格里斯之舞”的武技。这种以舞蹈命名的武技修习之中,动作多美妙而婉转,好像不存在一丝一毫的烟火之气,似乎并不是用来杀敌的,反倒更像在进行一种仪式。   在齐格林皇宫的深处,存在着一片叫做“寂静之座”的森林,传说它被羽族先祖的灵魂所守护着,任何羽族的敌人都无法进入其中。而传说泰格里斯之舞,就是开启这片森林的钥匙。   所以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泰格里斯之舞确实是某种取悦先民的舞蹈,只是当进行这种舞蹈的时候,姬武神就将自己放在了先民的祭坛之上,成为整个羽族的牺牲。   ——2010.3九州志第三季“王朝启示录”Ⅰ复仇的姬武神 《启示之卷•羽乱》                   ·                   ·   除了拥有惊人的魅力之外,羽然柔弱的外表下隐藏了另一重身份——她是羽族的终极武力“姬武神”武技的唯一继承人。当“泰格里斯之舞”舞动起来的时候,就连禁忌之地“寂静之座”的森林也会为她分开一条通往圣地的道路。                   ·   羽然的本命塔罗是女祭司,代表阴性的神秘。唯有她一人掌握的神技“泰格里斯之舞”是通往羽族圣地的钥匙。因此本该无忧无虑地生活的羽然,却注定走上祭坛,成为决定羽族大势走向的关键因素。   ——九州志VOL.4(2011.6) 皇极经天                   ·                   ·   暴君“羽烈王”驾崩之日,天下欢呼。这个原本能拯救众生的男人在人生的巅峰忽然性格大变,最终双手鲜血淋漓地建立了自己的帝朝,在东陆的泥土下掩埋了无数的白骨。有人说正是这种铁腕才救了当时纷乱的世界。也有人怒斥这个以血手治世的暴君何等不义。还有人揣测说某个重要的人从他的生命中离开,从此这个男人只相信权力和刀剑。   可当你真地失去她了,就算你登上帝位,一令能杀千万人,你又换得回她么?   ——九州志VOL.4(2011.6) 绘•一顾倾人城                   ·                   ·   电视剧是个同人,这点没人怀疑。但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江南也确实参与了电视剧。那么,他在其中加入一些他没能写出来的缥缈录未来构想,也是合理的。   其中看到电视剧羽然的结局的时候,再想起江南写的一些设定片段,我就感觉这会不会真是江南想在原著里给羽然安排的结局。                 ·   首先,看上面的片段,我们明确的知道姬野在某个时间段失去了羽然,而羽然的离去让姬野性情大变。   那么这事就很值得玩味了,是什么样的失去能让姬野无可奈何、无法改变,无法把羽然夺回来。   第一就是羽然死了,姬野再厉害也无法改变生死。但这可能性很低,羽然想来不会那么早死(那有故事没散场女主就嘎了的)。                 ·   那么就是第二点,羽然主动离开姬野(姬野不可能强抢回来)。   但问题又来了,羽然为什么会自己离开姬野呢(总不可能是大众猜测的什么狗血的,姬野取了嬴玉负了羽然之类的)。   那就只有猜想,羽然也有一个无可奈何、不得已的理由,这个理由大到他再也无法留在姬野身边——比如就像电视剧那种理由。                 ·   这个原因在江南写的原文里也都有过暗示。   江南曾经两次说过掌握“泰格里斯之舞”的羽然,注定走上祭坛,为整个羽族牺牲,成为决定羽族大势走向的关键因素。
绘•一生之盟   想没想过,拥有自己的世界?   听起来真是奢望,走出门去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就会觉出自己的渺小。   世界纷纷扰扰,人们来来去去,恰如风中飞舞的蒲公英,不知去向何方。   谈何拥有?                 ·   古人却不是如此的。   我常常想象一个中国古代的年轻人,他读破了万卷书,于是戴崔嵬的高冠,衣白袍广袖,服斩蛟的利剑,在荒原上、草庐前,拜别自己的老师。他说,“我已经读过万卷书,此番辞别,将行万里路,看遍天下。”   古人的世界观就是如此,年轻的读书人心怀天下,要行最远的路,登最高的山,以纤细的手握剑,剑试八方。   渺小?他们才不觉得自己渺小呢,他们年少飞扬,无所畏惧。看看历史上那些年轻人,陈蕃十五岁就大咧咧地对叔叔说,“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项羽观秦始皇的仪仗,也是大咧咧地对项梁说,“彼可取而代之。”还有那位诸葛孔明,还在隆中耕地的时候,就把西川地图给画好了,等着纵横天下的雄主来找他出山。   这是中国古人的傲气,也是“中国”这名字的由来,他们习惯以自己所处的地方为大地的中央,放眼天下,眉宇间写满骄傲。                 ·   这是我们做《九州志》的初衷,我们要设计一个世界,浩瀚博大,我们仗剑策马奔驰在黄土之上青天之下,年少飞扬。                 ·   《九州志》有点像《指环王》。托尔金创作《指环王》,是想为英国创造一部神话。《九州志》则用中国历史和上古神话为筋骨,要创造一个从未真正出现,却极其真实、透着地道中国味的世界。   它不是一个人创作的,许多人写它的故事,许多人画它的风骨。不乏名家,张旺、夏达、小椴、唐缺、季诺、蚂蚁……更不乏新锐,从这个角度说,它又是中国的《兄弟连》。   这是件很嚣张的事,以前从未有过,今后也很难再有。设计一个世界需要阅万卷书,把中国上古神话的元素搜集起来,以它为经;把中国历史上的风云人物融汇一炉,以它为纬;经纬交织,无限广阔。   这是一种骄傲的创作,要重现中国人的傲气和风骨,还要瑰丽雄奇的想象。   在这片大地上,你可以看到∶赵匡胤为原型的孤愤少年以长枪直指天空,欲咆哮着建立属于他的国家;成吉思汗为原型的蛮王却纵酒怀念曾如母亲一样爱他的妻子;唐太宗李世民的玄甲骑兵铁流般席卷大地;还有些乱入的,譬如,织田信长为原型的南蛮少年,他在父亲的葬礼上抓起一把香灰抛洒向空中去祭奠,誓言扫荡天下,转身射死意图与他为敌的兄弟,组建一支赤红色的轻骑——在这里他学习了武田信玄——上京!上京!上京!攻去帝都践踏皇帝的尊严!然而他敬畏和深爱他的夫人如同小猫,这点好比光武帝刘秀之爱阴丽华。   感谢“知音动漫”的大力支持,在【九州志】十年之际,我们把十年的积累呈现于此,浓墨重彩地执笔挥洒。                 ·   翻开这一页,世界之门,为你洞开。                 ·   ——九州志VOL.001(2011·3) 江南的卷首语《九州,志我们的年少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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