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着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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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迷笔记 我曾经多次乘坐法国的高铁路过马赛的中央火车站,但由于终点在尼斯,所以并未下车。那时候我20岁,有5分钟的停车,我下车在站台上呼吸一下空气,看到一对衣着朴素的马赛的中年夫妇在站台上告别,他们最后说了一句ALLEZ L'OM;字面翻译过来是马赛足球队加油,但是在马赛这座城市,这是人们说再见的方式。那个丈夫胡子拉碴,而妻子有点微胖,围着一个破围巾,10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个时刻,感觉无比浪漫。
巴坎步才是国安第一爆点 巴坎步才是国安第一爆点
定场诗 哪位朋友能帮忙发一些定场诗的文字版本 比较常用的 个人想多念念 背下来
姜涛今晚能首发么
深度睡眠15分钟 - 午觉 真舒服
恒大鲁能比赛分析 1.恒大没有真正的中锋,进攻相比较前几场有很大下降 2.郭田雨这种类型的前锋非常适合在下半场上来冲击对手(张玉宁也可以借鉴这种用法) 3.莫伊塞斯的使用非常有针对性,大牌外援执行主教练的要求毫不含糊 4.卡纳瓦罗临场应变能力一般,逆风球办法不多 5.韦世豪表现不错,处理球冷静简洁
比赛点评 国安 vs 泰达 1.全场最佳是于大宝 2.泰达的强硬逼抢产生了良好的效果,国安的进攻不流畅 3.开场阶段张稀哲和阿兰这两个人都不在场上,前场缺一个串联的人 4.于洋的防守不够稳健,脚底下不清楚 5.池忠国应该更多承担一些防守任务,他没有太多进攻的天赋 6.我最欣赏的姜涛终于上场了 7.比赛非常艰苦,能赢下来实属不易
有没有大仙儿能预测一下晚上6-8点会不会下雨 坐标 酒仙桥 组织了野球 现在黑云压城 不知道6点能不能踢
聊高考的多 聊高中的不多 更多人关注的是高考的分数 而不是学生在高中干了什么 经历了什么 得到了什么 失去了什么 到底是结果重要还是过程重要呢?
摇号那个 主申请人的父母都是80+的老人 结婚证根本找不到 请问各位朋友这个问题如何解决
有喜欢姜涛的朋友么 欢迎在本帖留言 涛哥几个强项: 上下能力 体能 传球时机的选择 传中脚法 防守不失位置
江涛下一场能上么
热内西奥对球队的调教功力 1.看几个大牌外援的态度,奥古斯托也不摊手了,巴坎布失误了也会跟队友示意了,比埃拉也不过多粘球了,金珉载也是一脸热爱劳动的表情 2.看几个边缘球员的状态,李磊,王刚,这两场有关键的进球和助攻,实属难得 3.球员们会掌控局面了,即使有段时间的被动,也可以赢下比赛 4.看队长于大宝的比赛态度,防守到位,身体状态保持得非常好 这几点其实是国安多年以来没有的东西,看看未来几场的发展,能不能延续下去。
昨天热帅穿的那件衣服 哪里有链接 哪里有链接可以买
气质的转变 昨天的比赛有三个亮点: 1.队伍比赛气质的转变,敢于拼出去,知道如何在逆境中生存 2.阿兰的活力,这种活力是久违的 3.教练的沉着,虽然暴雨+红牌把比赛导向奇葩的方向,但是热帅没慌,沉得住气
路侧停车优惠到期 早上好各位 有没有最近发现路侧停车优惠到期了 突然停车一天要100多了 请问各位是怎么解决的?
北京最近有观鸟活动么 请问哪里有北京的观鸟活动呢
初学者 请问这个鸟是乌鸫么 在工作的园区里遇到过很多次 经常是在地面上 坐标北京
砖头摆个门 砖头摆个门 找个土地 凑6,7个人踢个球 这种地儿是不是都没了
大美延庆
请问密云水库观景平台导航怎么去 有没有推荐的观景点 谢谢!
密云水库 观景位置 各位早安 请问密云水库自驾游 在哪里观景比较好 导航如何走?
野鸭湖归来 野鸭湖归来
说文解个字 耽误的耽 各位早安,求解一个耽误的"耽"字,此字在说文解字里的原意是:耳大垂也。 请问后来是怎样从“大耳垂肩“的意象引申到了如今沉溺、迷恋,停留、拖延、延误的意思呢? 多谢指教! 多谢指教!
继续一瓶北冰洋! 办公室里太热了
疫情之后王老板现在恢复演出了么
京剧 -- 北京文化的接头暗号 京剧其实并不是一种很古老的艺术形式 在清朝晚期才逐渐定型下来 如果对京剧不了解 就总是和北京的文化隔着一层 随着对京剧的了解 也渐渐体会到了北京文化中最深沉的人情世故
请问现在北京哪里还能看到星星 想带孩子去看星星 北京市内还有适合的地方么 ?
老舍纪念馆 在灯市口附近 值得一去!
丹柿小院 -- 老舍纪念馆 今天参观了位于灯市口附近的老舍纪念馆 不用花钱 只需预约 站在院子里看着老舍先生亲手栽种的柿子树,我和女儿发现了一个掉落的小青柿子,小得几乎看不出是柿子。 站在那个院子里发呆 觉得整个北京都装在这个院子里 觉得整个北京都装在老舍先生的心里 如果不是带着女儿 我很可能会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会很自然地留下眼泪
想给闺女买一对儿相思鸟 请问现在哪个花鸟市场可以买到呢? 想给孩子买一对儿养一养
这个算是份子钱的出处么? 北平的洋车夫有许多派:年轻力壮,腿脚灵利的,讲究赁漂亮的车,拉“整天儿”,爱什么时候出车与收车都有自由;拉出车来,在固定的“车口”①或宅门一放,专等坐快车的主儿;弄好了,也许一下子弄个一块两块的;碰巧了,也许白耗一天,连“车份儿”也没着落,但也不在乎。这一派哥儿们的希望大概有两个:或是拉包车;或是自己买上辆车,有了自己的车,再去拉包月或散座就没大关系了,反正车是自己的。 骆驼祥子的开篇
老几位给聊聊北京的寺庙 先抛砖引玉 京西大觉寺 我聊不了太深 只是说说观感 有乾隆御笔的动静等观 有老银杏树 还有不少晒太阳的猫 有时候想静一静了就去转转
京剧基础对于了解北京传统文化的帮助 半年之前才开始听京剧 武家坡 空城计 三家店 这些名段儿 逐渐熟悉以后发现有了京剧的基础(初级而已)会觉得以前听不懂的相声段子能听懂了 另外很多老电视剧也是借鉴了京剧的节奏感 比如大宅门 尘世笑谈 等等 不知有没有同感
原创京味儿小小说 供赏析 志愿者的故事 七月的北京,闷热异常。 周六一大早儿,大圆子就闹腾着要和老爸去动物园,老爸拗不过他,提起嗓音说道:那还不赶紧刷牙洗脸去,不然你妈能让你出门儿嘛。 我说这么热的天儿,你们爷儿俩就不能踏实跟家待会儿啊!动物园儿都去了没数儿回了,有什么可看的,回来又一身臭汗,我还得给你们洗。妈妈一边擦地一边嘟囔着。有那功夫儿你看看书,也上一年级了,就知道疯跑。 大圆子还算长眼,没吭声儿,麻利儿地刷了牙,然后糊弄着用水胡撸了一把脸。 出门之前,老爸轻轻打开冰箱门儿,拿了一颗圆白菜放进麻布口袋里,一边开门一边儿喊了一嗓子,圆子他妈,甭给我们做饭啦,我带儿子到楼下吃油条,走了啊,咣当一下把门儿关上了。 爷儿俩快步下了楼,来到自行车棚子。老爸把装圆白菜的布口袋往车筐里一扔,骑上了车,圆子也熟练地窜上了后座儿。楼门口儿路边上有早点摊儿,爷儿俩买了两根油条,一人手里捏一根儿,老爸单手扶着把,慢慢骑着,说道,你快点儿吃,别喝风。圆子躲在老爸身后,没有风,几口就把一根儿油条塞进去了。 10分钟的功夫爷儿俩就到了动物园儿北门,锁好了自行车往门口走去。 爸,您说这菜咱们喂什么动物呢? 随便,你小子现在是有福了,拿着自己买的菜喂动物,不过别让你妈知道,省得她叨叨。 是啊,我觉得咱家肯定是特别有钱吧。 进了动物园就得靠腿走着了,圆子一进门似乎忘了喂动物的事儿,直奔犀牛河马馆去看河马,老爸拎着麻布袋子在后面跟着。 多味儿啊,老爸刚要说话,圆子已经一脚迈进了河马馆。巨型的河马泡在诺大的水池子里,半天不冒泡儿,爷儿俩就跟那熏着,等了好几分钟,大河马终于探出鼻子呼吸了一下,又潜了下去不见踪迹。对于一年级的孩子来说,见到河马犹如见到恐龙一样兴奋,再加上那水池子里的斑斑锈迹,更透着几分神秘。看完河马喘气儿,圆子像点完卯似的,径直奔狮虎山了。 热劲儿慢慢上来了,老爸跟在圆子后面,头都快大了。当时正值电视剧水浒传热播,武松打虎的故事被演绎得有声有色,唉,爸,武松能打死这东北虎可真是够厉害的,圆子手扶着狮虎山的栏杆朝里面眺望。 这动物园儿的老虎啊,都呆nie2了,跟猫儿似的,武松打的可是山里的老虎,而且他可是赤手空拳。老爸正要继续讲解下去,突然,一只大喜鹊落在了老虎跟前3,4米的地方。老虎抬起了头,一个虎扑,就把喜鹊拍死了。人人都说抬头见喜,可这喜鹊几口就被老虎嚼吧了,爷儿俩谁也没做声,都暗暗心中佩服,也不忍再看。 我说咱赶紧去喂动物吧,太热了实在是。老爸真是有点儿扛不住了。 看完老虎,大圆子手里拎过布袋子,往食草动物区跑去。说起这食草动物区,无非是,马,驴,牛,羊。体型最大的要数西藏牦牛,浑身是长长的毛,但是特别脏,一副牛魔王的样子,抖一抖能散出几千只虱子,让圆子有点儿害怕。他又转悠到羊的区域,这里有长角的羚羊,毛色亮亮的,体态威武,样貌也俊朗。圆子掏出圆白菜,撕下一片儿菜叶子,发现圆白菜上有土,就在裤子上蹭了蹭,递进羊圈,羚羊走了过来,一口就给叼走了。 没过一会儿,有其他的小朋友加入了喂羊的队伍,有喂萝卜的,喂白菜的。长角羚发现人多了,也开始挑食起来,劲儿劲儿的。圆子有点儿不忿,就转到蒙古野驴的圈边儿上,这野驴身材高大,吃起菜来也是不含糊,一打眼儿的功夫半颗菜就喂进去了。但是没过一会儿人又多了,圆子就继续转,想寻摸一个完全没人的圈。走到把角儿的地方,发现有个圈里面只有一只羊,这也算是怪事儿,要知道动物园从来没给这些食草动物弄过单间儿。 这羊待在离栏杆挺远的地方,看到圆子手里拿着菜,也不凑过来。它真的很老了,毛色也不亮了,甚至有点儿脏,但是体型挺壮,肉很结实,最有特点是头顶的角,又粗又弯,圆子抬起头看栏杆上满是灰尘的标牌,学名写着盘羊的汉字和拼音,颇安盘,一昂羊,圆子正在拼读的时候,只听咚的一声,那盘羊用角猛撞栏杆,吓了圆子一大跳。 霍,老羊脾气还挺大。老爸对这羊也有了兴趣,我说这儿怎么没有小孩来喂呢。咱再试试,老爸站在圆子身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圆子战战兢兢地递进去一片儿菜,老羊头也不抬,也不去吃,就是在栏杆附近徘徊,突然又是一个撞击。圆子这回不那么害怕了,反正你也出不来,你这老东西不是自己跟自己较劲么。 双方又僵持了一会儿,老羊也疲了,似乎也对圆子有了信任。把头靠在栏杆上,圆子掰了一块菜叶子,在裤子上蹭干净,递了进去,老羊咬过去给吃了。渐渐地,他们俩配合得越来越好了,而且这儿一直没有旁人,一转眼就喂完了,得,咱该走了,再不回***该骂人了。爷儿俩往北门走去,圆子回头用余光看着老羊,他的头还靠在栏杆附近,一动不动。 一年级一整年,每个周末,爷儿俩都来喂老羊,有时候一整颗菜,有时候半颗菜。到了二年级,圆子开始上奥数班,动物园去得就少多了。几年后,再去动物园,老羊不见了,圆子没问爸爸老羊去哪儿了,爸爸也没说。 一转眼到了2019年夏天,动物园还是那么受欢迎,人头攒动。 小朋友们,今天我来介绍动物的饮食习惯和饲养员的日常工作。。。这也就是为什么随便投喂动物会给动物造成伤害,动物是我们的朋友,千万不要做伤害自己朋友的事情。。。 站在凉亭里里说话的,一个皮肤黝黑身穿蓝色背心的反投喂志愿者叔叔,有很多小学生围着他听得津津有味,觉得他不光是说教,也加深了大家对动物的了解。 忙到下午4点半,动物园里没什么人了,志愿者叔叔一个人往北门溜达,准备开车回家,不知不觉地他绕到食草动物区,发现一只盘羊孤零零地在自己的圈里发呆。接着他走到栏杆近前,突然发现地上有一片菜叶子,心想估计是小朋友偷着喂食的时候掉落的,他弯腰把菜叶捡起来,在裤子上蹭了蹭,轻轻地递进羊圈,那老盘羊慢慢挪过来,把菜叶子叼走了。 夕阳夕照,一阵凉风吹来,志愿者带上墨镜,点了一根儿烟,孤零零地走向北门。
如何鉴定一辆共享单车是否好骑
如果把时间缩短到半场25分钟 老甲A联赛的球儿是不是也很好看
一边骑车一边点烟 小黄车一边儿骑 一边儿点烟 得买多少钱的打火机
陶伟到底是不是国安历史上最有技术含量的球员 个人偏爱陶队
哪个球星让您爱上了足球 国际球星:小罗 国内球星:陶伟
大家最想做的报复性消费是什么
聊聊您觉得最好吃的家常菜 炸酱面 烤鸭(以前的郭林的) 木须肉
一人说一个最想一块儿喝酒的名人吧 梁天儿
水一贴 到底怎样做可以提高账号的等级。。。
水一贴 哪个球员最能代表国安的传统与精神 徐云龙
不能报销的情况下是否应该索取出租车发票 有的乘客如果下车不索取发票 对的哥有什么好处么? 有什么套路么
出租车的份子钱 5175每月 包括保养的费用么
如何看出一个戴口罩的女孩的真实颜值 很严肃的技术贴
早安各位 请问望京西地铁站有存自行车的地方么 就是那种存自己的自行车的棚子 不容易丢的那种 哪怕交费也行 每天骑共享挡车实在是太硌屁股了
四大名著排行 纯个人好恶 水 西 三 红
老几位 有喜欢京剧的么 抛砖引玉 格式不要乱 剧名 + 角儿 定军山+ 谭富英
有看猎狐的么 一直在追着看 请各位摸着良心说 以下哪个桥段更尴尬 王鸥装嫩和王凯画桃心儿 / 何冰老师一本正经念后浪
自创短篇 供赏析 受陀思妥耶夫斯基影响而写作 坦白从宽 1993年5月的一个下午,上课铃打响了,四脖子汗流的三个小男生被拎到了讲台之前,垂手站立。如果再给小哥儿仨插上犯由牌,还真有点儿要应勇就义的意思。 站好喽,班主任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说话声音有点儿发抖,加上天儿热,有点儿喘,同学们注意啊,今天为什么把他们仨叫上来呢,这个,你们自己说吧。 哥仨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由学习委员老二先说话了,这个,是因为我们老说脏话。 对,这两天啊,隔壁班的胡老师经常跟我反映,说你们班有三个同学课间打闹的时候,老是一边互相追打,一边说脏话,还一套一套的,说得可难听了。你们也知道我上个礼拜休了一周病假,没想到这班风班纪不抓真是不行,我今天课间一听,你说说,你说说,太不像话了。你们倒给我说说,跟谁学的这些脏话。 这一下还真把他们仨问住了,倒不是不知道怎么编瞎话应付老师,而是因为他们一下被问懵逼了。到底是他妈跟谁学的来着?哥仨同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可惜,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并不多。老师立马换了一个问法。你们自己说,你们仨是谁先学会的,是谁教给另外两个人的。 这一句算是问到了痛处,忽然窗外吹来一阵凉风,三人都被这股妖风吹了一激灵,虽没敢抬头,却感觉到黑板上方那四个红色的校训大字儿“团结紧张”被吹成了“坦白从宽”。 老大看看老二,老三也看看老二,老二呢,也看看他俩,咬着牙说,老师,是我先学会的。 胡---说---。老师满脸不屑,那意思仿佛是在说,他们俩学习那么差,能是你教他们学坏? 这个,是这样的,我先学会了,然后我把我们平时发的大招儿前面都加上了脏话,这样威力就变大了。别的班以前大招老赢咱们班,我也是逼的没辙了。。。 胡闹!我可跟你们说,以后谁也不许再说脏话,你们才三年级,怎么能脏话连篇呢。这班风班纪我得重新抓起来,你们真是气死我了,一边说着,一边拿手绢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赶紧给我回座位上去,罚你们仨写检查。这节课咱们是自习课,同学们引以为戒啊,把精力都集中到学习上来,明天咱们要做小测验。 老二回到座位上,心里还是怦怦直跳,他偷眼看看老大老三,这二位爷已然是镇定自若,开始提笔写检查了。他这个大大的学习委员倒是不知从何下笔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书本也看不进去。浑浑噩噩地在书桌前发愣,突然下课铃响了,他抬头一看黑板上方,八个大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心中默念,谢天谢地。 老大老三晃过来低声跟老二说,你说咱们那大招儿是不是又他妈得让三班给压下去了,他们班本身男生就多,咱们还真没什么好招儿了。 1996年五月一天放学之后,老大老二老三伙同着奔家走,不知怎的突然聊起了上初中的事儿,老二,你丫学习好,估计能上重点中学,我们哥儿俩就等着派位了,以后咱们也就散了。老二竟不知怎么接这段话,突然有个抱着孩子的胖娘们跟他们说话,小孩,要盘么,10块。 老大回头看看左近有没有大人,压低了声音问那娘们儿,是VCD? 还没等那妇女答话,一阵自行车响动,是老二他爸下班回家了。那娘们儿也自觉地走开了,继续假装给孩子喂奶。爸爸过来了,喊一声,上车吧,老二蹿上车,回家了。 几天以后,趁着父母出差,老三请老大和老二去家里玩电脑,他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张封面印着不穿衣服的外国娘们儿的光盘放进了光驱,推进去之后,就听到一股高速旋转的声音,整个电脑都开始颤抖,也开始发热,三个人屏住呼吸,再过一会儿,终于放出来了,老大老二都看傻了,连着十几分钟,一句话都没说。突然,盘卡了,老二这才说道,这是你买的盘? 不是,是我从我妈放胸罩的抽屉里翻出来的。 再后来,三人上了不同的初中,散了,也算是互不相欠。
中华文化瑰宝系列 最近我开始说一个中华文化瑰宝系列脱口秀 已经完成的有两集 1.棋摊儿 2.吃瓜 大家聊聊还有什么文化现象是中国或咱们北京的文化瑰宝? 我先抛砖引玉 二八自行车 护火儿 敬酒 二锅头 跨栏儿背心 大爷大妈 放鞭炮 嗑瓜子儿 。。。
原创单口相声 喜马拉雅搜索乐呵乐呵专辑 门神大哥这一集 保证您乐出来
长传真的是足球场上的艺术 有的长传真的是一种艺术
继续发原创小说 这次来个俄罗斯风格的 la premierelettre: 莫斯科娃:昨天你去涅瓦河边散步了么?你无意间说起过你的家就住在河边,所以每天放学就顺着河走回家。据大人们说,涅瓦河是俄罗斯最美丽的河,但我却第一次对她产生了反感。是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反感。原因在于我家并不住在河边,从我的房间根本看不到涅瓦河,于是你我放学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同路,是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简直令我抓狂,但我又无奈,我怎么能去怨恨涅瓦河,这条孕育了圣彼得堡的河流,多么天理不容。但是我最亲爱的莫斯科娃,放学后你到底去了哪里呢?最近,我发现班上有男生经常在学校里和你有说有笑,我并不嫉妒,因为他们太过幼稚,他们只认识校园里的你,但我却对家庭中的你痴迷。虽然我尚未见过你一个人在家的样子,但我知道,那是你和上帝独处的瞬间,也应该是你最美丽的样子。但涅瓦河却好像把你我与上帝,进而让我与上帝隔得很远,我知道这种抱怨是无理取闹,但这就是一个刚刚年满十六岁零四十八天的少年产生的心情,一份夹杂着怨恨,无奈的仰慕,这就是大人们说的爱情,一定是的。 既然我还没有勇气在放学后尾随你回家,我只能凭我的想象陪伴着你,但我有自信我的想象是相当真实的。因为我足够了解你,我最亲爱的,莫斯科娃。你通常回到家都是一个人,因为你的父母工作很忙,而且他们也厌恶对方,或者至少可以说,他们尤其厌恶在家的彼此。总之,大人们利用种种原因,尽量缩短着回家后与睡觉前的这段时间,你对此看在眼里,心里也必定十分明了。在采光很差的公寓里,你独自一人,却并不孤独地坐在书桌前看一本诗集,之所以说你并不孤独,是因为有上帝陪伴在您左右。这是多么美妙的清静时光,所以你并不轻易下楼闲逛。 而我,也唯有我,应该在此刻出现在你的书房之中。因为我不会多嘴,不会轻易卖弄学问,不会说轻浮的笑话,如果你愿意,你完全可以当我不存在。我的出现不是为了填补你的孤单,只是上帝对我温情的邀请。 读书累了的时候,你会和我说说话。你并不会说诗集里的话,因为你说那些不是人说的话。你会调皮地问我饿不饿,愿不愿意尝尝你做的饭。而我会非常开心,因为我来之前忘了吃饭,是的,虽然我家里并不富裕,但我却极少不吃饭。即使获得不了美妙的食物,我至少会吃些黑面包。只有当我不顾一切去你家里加你的时候,我竟食欲全无,直到你主动提起,我才意识到你我都还饿着肚子,于是连忙点头称是。 不过,全都是剩菜,还得去厨房里面顺出来。你的言语中带着一种幽默,是的,陷入爱情的女人并不是变得很傻,而是摆脱了无趣。(绝大多数男人完全不会从幽默的角度去看女人,因为他们从未彼此相爱)说完这句话,莫斯科娃,您,把诗集打开着放在我的双手之中,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于是我虔诚地捧着书,目送你去外面弄些食物。这一刻,我只希望你能有好运,因为一个留着棕红色辫子的女孩正蹑手蹑脚地潜入厨娘波夫娜的房间。 这是一个胖乎乎又总是笑呵呵的厨娘,她的体型和脸型就代表了她的专业性。哦,莫斯科娃小姐,您怎么跑到我这个脏兮兮的地方,您可是这栋公寓楼里最高贵的小姐了。 听着,波夫娜夫人,首先,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房间是什么脏兮兮的地方。但如果您当真以为我高贵,我可以以一个高贵女人的人格发誓绝不会告诉房东老太太卡莎她丢失项链的下落。 哦,上帝啊,尊贵的小姐,求你了,别跟我这种又老又胖又无用的人做对,可我实在想不出能为您做些什么。 其实,您非但不是无用的,却几乎是无所不能的,我突然感觉到饿了,饿得几乎可以吃掉两人份的菜,所以请您帮我弄点剩菜热一下,但千万别弄的太香,不要让别人察觉就好。 这可以包在我的身上,一刻钟后,我会把菜放到您的房门口。波夫娜用一双油手捧着莫斯科娃的脸,使劲地吻了她一下。 一言为定啦,不用担心波夫娜,所有老房东都会时不时幻觉自己东西丢了,但千万别费劲帮忙替她寻找,因为这只是她们给涨房租找的心理借口。说完,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反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你推开房门走进来,忽闪着大眼睛对我坏笑,分明像一个得逞的小偷。嗨,彼得,一会儿就有东西吃了,待会儿我用我妈妈的刀叉,你,就用我的那套吧。 我一下子怔住了,是的,我彻底怔住了。 一刻钟后,波夫娜轻手轻脚地送来一些面包和一盘刚加热过的土豆烩牛肉,你端着餐盘接过来,我的手得做点什么,恭敬地把诗集摆在你的单人床上。 你拉我坐在小小的书桌前,我们并排坐下,我不知道我是在吃牛肉的香味,还是在体会你的刀叉上留下的某种气息,总之,我们是笑着把饭吃完的。你的饭量也大得让我吃惊,至少不输给我这个十六岁零四十八天的男人。这是我们第一次共处一室,你对我说,你不缺少谈论诗歌的良师益友,却一直缺少一个可以一起吃饭的人,尤其是剩饭。然后,你哭了,倒在我的怀里流着眼泪,那一年,我十六岁,那一天,我十六岁零四十八天。 可惜,涅瓦河始终存在,想象终归还是想象,虽然一切都是真的。 但也不尽然是虚妄,因为那首诗,就是你读到的那一页,分明存在: 彼得堡,所有人都赞美你,但我心存怨恨,因为我陷入了爱情。 但只要涅瓦河泛起涟漪,我的情郎将会变心,因为最美丽的,终究是那流动的河与时光。 La deuxièmelettre: 莫斯科娃,最近我会被我们的学校困扰,当然我知道这问题来自我自己。have you ever bothered by the schoollife? Yes , I mean, the part of life which you live in our high school and thepart in the future to which the school leads you. I’m not against the classes we have,but thinking of future annoys me. I believe you may have much less upsets aboutschool than me , because your parents are real intellectuals, or at least theyhave been in university. On my side, my dad works in factory and my mum is acook , they spend a lot of money to afford my study, which annoys me as well.Anyway , I’m upset, and confused. 妈的,我们还这么年轻,为什么心情就开始阴郁起来。最近我总觉得快乐的时候也不那么畅快了,上了高中二年级之后,我们学的历史和文学和科学都开始深刻起来,这让我觉得窒息。倒不是应付不了考试,恰恰相反,老实说你和我都是年级里顶尖的学生,我们的考试成绩从不让大人们担心。但是,现在有一个前所未有的问题横在我的面前,或者说,这个问题已经钻到了我的灵魂里:到底要不要成为一个知识分子,还要不要让自己陷得更深。 是的,你没有听错,莫斯科娃,我祈求你和我是同病相怜的,否则我又怎能从你这里获得答案,或者是哪怕一丝丝温暖的回应。正是出于我毫不犹豫的爱,我才能有如此自私的企盼,我相信真正的爱情是一种恰如其分的同病相怜,一种深刻的,无可挽回的命运的交集。姑且我就这么认为吧。 是的,让我们回到问题的本质吧,年轻人的迷茫,至少是我这种十七岁零二十五天的男人的迷茫的本质,不在于升入怎样的大学,选择怎样的专业,也不在于是否能够负担起学费。而是人不得不在高中二年级决定自己是否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是否要真正承担起独立思考,独立面对上帝,独立面对自己的担当。而大人们,则往往是把迷茫的本质诉诸于升学,考试,学费等一系列旁枝末节的问题,以便愚弄世人。 我的父母,都是最本分的工人和劳动者,他们身份低微,经常看不起自己,更看不起别人。然而他们却有很多快乐,是的,莫斯科娃,我妈妈每天都会做饭,而且做得相当难吃,而父亲则会不停地,不厌其烦地抱怨,挖苦和讽刺。然而,他们用恶毒的语言相互攻击之时,又是我家里最快乐的时光。由难吃的饭菜,很容易可以聊到工厂里让人讨厌的那些人。 天天让我吃这个,我活得还不如莫斯托夫那个**好。父亲打牌经常输给这个同事,也就对他产生了长久的怨恨。父亲高声叫骂。 妈的,老娘天天在主人家里面做饭,回到家还能有心思给你这**好好做,我都快累死了,有谁可怜我,孩子都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就会抱怨,跟你那死去的娘一样,天天说不出一句让人高兴的话来。但是感谢上帝,我终于不用给她做饭了。母亲的气势一点也不落下风。 父亲重重地给母亲一个耳光,母亲也不示弱,抄起一个盘子就扣在他的头上。父亲气急败坏,跑出家门。跑回到工厂找值夜班的莫斯托夫和其他几个同事继续打牌,彻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起来,母亲照例会做早饭,也有父亲那份,突然,门开了,父亲走进来,脸上却带着朝气,妈的,昨晚赢了两卢布,莫斯托夫这个兔崽子,终于输钱了。看着拍在桌子上的两卢布,母亲把一块面包塞到父亲脸上。父亲那双没洗过的黑手拿起面包就吃,甭提多香了。 是的,这种快乐,这种实实在在的快乐,我猜想不会出现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之中吧。但父母却希望我用读书改变自己的出身,天啊,我家又不是破产的农奴,也没有负债累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改变什么,再说了,一个人的出身,不是从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么,所谓改变,是不是就是掩饰,但只是遮掩住丑的那部分还好,如果还要我表演出一些不属于我而又显得很美的东西,那真的是让人迷茫了。 你曾跟我说过你的爸爸是律师,而你的妈妈是法语教师。他们在家很少说说笑笑,更很少吵架。那他们都说些什么呢,两个人在家不说话,然后呢,不说话的日子,怎么过呢,怎么能过这么多年呢,怎么还在过呢。 你可以把我当个傻子,是的,我宁愿自己是个傻子,我觉得从高二以来就陷入了一场洪水,把我的灵魂冲得七零八落。是的,高一的时候我们还在背大事记年表,但今年的历史课重点已经不是这些事实了,而是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以及其内在关系。难道要我这样一个高中生,或者千千万万还什么都不懂的高二学生去篡改历史么。前几天我爸爸工厂里的烟囱拆了,这烟囱的历史被彻底改写了,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从小我就梦想着爬上去,我认为能登顶烟囱的工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但是还没等我鼓足勇气,那烟囱就拆了。拆完之后,也没人给那烟囱立传,据爸爸说,他小时候它就立在那里了,可是,如今,已经夷为平地。 莫斯科娃,我觉得我们的问题越来越急迫了,因为上次历史考试我和你都拿了最高分,我写的那部分答案连我自己都不信,肯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天啊,我是不是真的傻了,我本身想写一封情书,是的,表达我的爱慕,但我却写到了历史考试和烟囱,但是我不能不把这封信寄给你,因为我怕再过几天我会把这封信撕掉,然后编一封情书,一封肉麻的,让你思念我的情书,我一定得在我那么干之前把信寄出去,原谅我只能写到这里了。 La troisièmelettre 莫斯科娃,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十八岁,是大人们说的成年的年纪了,那么我确实应该干点什么纪念一下,可是我绞尽脑汁,还是什么都干不了。 我从小卖店里买了一包烟,到了这个年纪,我可以堂堂正正地抽烟了,但是我并没有抽烟,因为我满脸的胡子让卖烟的人觉得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他像卖给大人一样把那包香烟卖给了我,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真是让人泄气。 但是,上帝是仁慈的,也是慷慨的,就在今天上午,另一个人的出现帮我做了最好的纪念,以至于我真的等不及要告诉你这一切。 是的,这个人,你我都认识,就是爱莲娜,是的,正是她。 在昨天以前,我一句话都没和她讲过,唯一的对她的了解也是那次我们偷偷一起去森林散步时候你和我说的那些话。 你还记得么,就是学校东边的那片森林,咱俩管它叫猎场。 这片森林很少有人来,今天是星期天,人就更少了。据说如果运气好的话,里面还可能有鹿出现呢。 是么,圣彼得堡还有梅花鹿? 反正我觉得会有的,万一有的话,你可要负责把他捉住。你迫不及待地一蹦一跳地向树林深处走去,我也就追着你跑进去。 但是无论咱俩怎么转,愣是一只鹿都没有,松鼠倒是有不少。每出现一只松鼠,你都会给它们取个名字。拉沙啊,欧里亚啊,冬妮娅啊,还有就是爱莲娜。 爱莲娜?隔壁班的爱莲娜? 是的,就是她,这只松鼠就是她。你看她那粗大的尾巴,你看啊,又粗又蓬松,那是一等一的漂亮。你知道怎么看出松鼠漂亮不漂亮么,一定要看尾巴。 你还别说,听到你夸她,这只爱莲娜居然坐在树上不动了。她的头转过来啦,你看,那双大眼睛还瞪着咱们看呢。 所以说她是爱莲娜,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你语气坚定地再次确认着那只大尾巴松鼠的名字。 爱凑热闹?我狐疑地看着你。我之前可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 她可是顶爱凑热闹的女生,而且她还有一条非常粗的褐色的大辫子,又粗又蓬松。班级上要是缺了什么东西,都是她帮着老师去买的。还有就是只要是新来的插班生,老师也会特意叮嘱她给他们介绍学校的情况,以及功课的情况。总之,大人们有事儿就爱找她帮忙,她也乐意凑这个热闹。 我正要继续打量那只大松鼠的时候,她就像听到咱俩谈话似的,一蹿就上树了,一溜烟跑了。 不过我觉得你对她的评价真是准确,爱凑热闹,至少,是个热心的人,这不,今天上午,我就感觉到她的热心了。 彼得,今天是你的生日吧。整个今天只有她问候了我的生日,她说她是从老师办公室的花名册上看到我的生日的。法语老师特意跟我说,你的成绩很好,让我平时可以多想你请教法语,你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学生。总之,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啦,我只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让我谈什么学习的心得,我真的说不出什么道道来。 没事儿,像你这种聪明的人,随便说两句都顶笨人说一百句。不然老师也不会特别关注你哦。你知道么,咱们的法语老师以前可是巴黎大学的教授。 那为什么来到咱们这种普通的高中当老师呢? 这个嘛,好像是和他的妻子有关,她受不了巴黎的生活,非要来圣彼得堡,真是个怪女人,居然受不了巴黎。你以后想到哪里生活呢?是继续留在彼得堡,还是去莫斯科,或者是德国,甚至是法国? 这个,我真的没想过,我很少想以后的生活,先考上大学再说吧。 彼得,十八岁的时候,男人就可以考虑未来了,或者说,你这种聪明人,应该早做打算了。因为越来越多的选择权已经落在你手上了。她边说话边闪烁着那双大眼睛,微微晃动她那张美丽的脸庞,辫子也跟着微微晃动。再过不了几年你就要工作了,那很可能是一份一干就是一辈子的工作,你还不早做打算么。难道你想一直生活在一个你不喜欢的地方一辈子么,一个下了班连志同道合的人都找不到的城市?还是你也打算未来为了自己的妻子被迫去到一个所谓合适的环境里工作和生活呢。说回咱们的法语老师吧,他多么有魅力,那种成熟的气质,四十岁的男人的学识和风度,天呐,我承认我爱他,他那耽误他前程的妻子,我又要感谢她了,否则我怎么能和他学法语呢,我又怎能不注意他钦点的你这个聪明的学生呢。 莫斯科娃,我必须跟你承认,爱莲娜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大人,她说话的方式,她抛给我的问题,还有她晃动的辫子,让我觉得神秘。我不知道这么想问题是不是背叛着我的灵魂,但是今天,十八岁生日这天,不就应该在内心深处跟自己进行一番较量么。 我对你一直以来都是盲目迷恋的,是一种盲目的爱,但是对爱莲娜,是一种类似于喝醉了酒似的的被吸引。是的,我偷偷喝醉过,虽然次数不多,但是我知道那种感受。爱莲娜,她动摇了我的信念,你说她爱凑热闹,我觉得她不止爱凑热闹,甚至爱在生活中闹腾,她身上有一种你我都不具备的东西,可能是一种下流也不一定。但是她又是那么美,她的那条粗粗的辫子让我注意到,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发育成熟了。这都要怪你,你非要我去学着鉴别松鼠的尾巴,这给了我很邪恶的暗示。我的脑子里不爱她,但是我的身体里有某种东西渴望靠近她,渴望和她一起去凑某种热闹,所以今晚我把刚买来的香烟扔了之后,我去买了一瓶烈酒,我打算喝醉,喝醉之后,我就能更加肆无忌惮了。是的,莫斯科娃,我已经喝了那瓶酒,我就是在酒后给你写的这封信,我几乎停不下来,我的笔停不下来,我的心也停不下来。我开始怨恨你,是的,你只知道点燃我的爱情,把我的灵魂抽走,但是我的皮囊,你不想要,你嫌他脏,你嫌自己都脏,你所到之处,连森林都神圣得像教堂一样。但我恨这种圣洁,是爱莲娜,她鼓励我去寻找我本身热爱的东西,我热爱香肠,热爱在河里洗澡,热爱在泥土里抓虫子,热爱那些幽暗巷子里醉鬼们留下的到处小便的骚味,尤其是大雨过后,一切污秽被洗干净后留下的气味,那种绝不干净却充满生机的味道。 我不知道我到底要说什么,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绝不允许自己的生活里只有爱情,是的,那太孩子气了。莫斯科娃,为什么你在生活中很少微笑,为什么你只有在我面前才会关注松鼠的一举一动,我算什么,难道是森里里的梅花鹿么,你知道彼得堡的森林里面没有鹿,怎么可能有鹿,这地方人都没地方待了,只有松鼠能勉强藏身,可你偏要骗我,你太可恶了,我恨你,更厌恶我自己。 再过一会儿,我的父亲将会进到屋里,当他发现我喝光了一瓶伏特加,并且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必将是一顿毒打,我会解释说我已经十八岁了,但是他会打得更厉害,甚至会把皮带抽折了。但我会收藏这根断成两截的皮带,这将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La quatrièmelettre 彼得,明天我就要从大学毕业了,这四年的分别简直是一言难尽。我不知道选择法语专业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你还记得咱们的法语老师,就是维克多先生,我是受了他的影响才选择了法语专业的。法语是美丽的语言,也是高贵的语言,大家好像都这么说,唯独他跟我说法语最大的妙处在于写信,他曾在课堂上鼓励我们用法语写信。 可是为什么要用法语写信呢,维克多先生有一次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把写着这几个字的字条给我看。莫斯科娃,这是你写的问题吧,我发现夹在我的书里。 老师,您认识我写拉丁字母的字迹么。 并不是根据字迹去判断的,因为班里只有你的法语学到了可以写信的水平,其他人恐怕连读信都读不懂呢,又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呢。 我当时就笑了,维克多老师是个有智慧的先生,这一点和那些只有知识却没有智慧的榆木疙瘩脑袋的老师们完全不同。咱们的高中里实在充斥着太多的榆木脑袋。 是这样的莫斯科娃,我热爱我的祖国,圣彼得堡是我的故乡,我就出生在这里,但是我必须要说,用法语写信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可是老师,对方也要看得懂法语才行啊。 这一点你倒不必担心,有的信是写给收信人的,有的信是写给自己的。而且,人们只知道知音难寻,却忘了真正的幸福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总之,当你用外语开始写信,你才发现你要真正认真地学习这门语言了。想象一下,如果昨天你要寄一封信给你最好的朋友,你会写些什么呢,用法语想一想,你会怎么写呢,你试一试,以你现在的法语程度,你可能会写, hier, ilpleuvait au saint-petersbourg, tu me manques.是的,就这么简单。 如果用俄语,你会写些什么呢,大概会是,昨天,我亲爱的弗拉基米尔,圣彼得堡的天气还是那么地昏沉,街上有不少积水,车上的马车走来走去,溅起很多泥点子,把穷人们的脏衣服都打湿了,有的穷人就会骂街,有的只是赶紧躲开。你在做什么呢,是在上课么?最近学习的事情顺利么,食欲怎么样呢,南方是不是比这里热很多。。。想念你的,莫斯科娃。 总之,你可能会说说得很多很多,最后那句想念你,竟成了客套话,这并不是俄语的错误,相反,俄语就是我们的一切,我们生是俄国人,死是俄国鬼,像是食物一样,俄语贯穿着我们的生死,所以我们有时候说得太复杂,太全面了,反倒是法语,更像礼物,既然是礼物,就不能贪多,所以你可以很自然地说出那句tu me manques,雨是下在昨天,但是想念却不止是昨天,看那,你透露了全部的心事,是无可挽回的,这才是最奇妙的信。 我完全地愣住了,真的,听到这一切,我完全愣住了,彼得,你一定知道能体会我当时的感受,已经过去了五年,但我现在说给你听,你也一定能体会到,如果你体会不到,我宁愿相信维克多先生从来没有讲过这些。如果他从来没有讲过这些,我今天也不会在这个法语专业的教室里,用法语给你写这封信。 不知道这四年你的学业进展如何,你是比我要聪明十倍的学生,你从来都是沉默寡言,而我则比你努力十倍,因为我需要让自己被注意到。我的母亲也是一名法语教师,但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关注过我,是的,她没有说过像维克多老师那样的话,恕个罪说,她就是那种榆木疙瘩的老师,甚至榆木疙瘩的妈妈。 她不爱我的爸爸,甚至,她也不爱我。小的时候,也就是在小学左右的时候,我发现了她和父亲之间的冷漠,那让我心存害怕,真的,害怕极了。他们极少吵架,甚至都极少说话。但是自打上了初中,我就不害怕了,我曾经跟她谈起过喜欢学法语,但是她非常不赞成,至于原因,她也说不清楚,总之她并不鼓励,而且从来不会教我。 去年冬天,母亲病逝了,她的身体一直不好,但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早的离开我和父亲。再整理遗物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本母亲写的日记,是用法语写成的。里面记录了她的种种心思,我无法对你说出日记的内容,因为这是我的妈妈的心思,是她最深邃的心思。我爱她,无比地爱她,虽然她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但我不可能背叛她,是的,但我又心存怨恨,因为我发现她从不把她的心事袒露给我听,甚至不想让我学会法语,这样她就能活在一个没有我和父亲的世界里了。天啊,她甚至都不给我机会走入她的世界,哪怕是用法语给我写封信呢,哪怕只有一封,我也能从那心里读出她的心思啊,彼得,你知道我有多么疯狂地努力学习法语,到今天我才明白我是为什么学,是上帝的指示,上帝是全能的,比仁慈还要伟大,是的,需要残忍的时候,只有上帝能不顾世人的看法,指引我去做对的事。从她每一篇字数很少的日记中,我读出了她真实的心思,真实的灵魂,那是她写给自己的信,那不是给我的,我嚎啕大哭,是的,就在此时此刻,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法语教室里,我必须嚎啕大哭。 你知道的,我像一个女疯子,在这教室里大喊大叫,骂着这一切,这该死的生活,我会用俄语咒骂,我对着黑板骂了十分钟,都是最肮脏的俄语,是的,我是一个泼妇,这一刻我就是泼妇,我只想骂人啊!妈的,这一刻,我才明白,俄语的伟大,伟大的俄罗斯。所以下面这首诗只能用俄语书写, 涅瓦河,夜晚你会面目狰狞,你承载着圣彼得堡所有的罪恶,泼妇,妓女,无赖,骗子,所有的人,你养育着这一堆恶棍,你把坏人们养得比好人们还生机勃勃,而伟大的俄罗斯,就从这堆烂泥里生根发芽。 La cinquièmelettre 莫斯科娃,彼得,今天是我六十岁的生日,如果你们还记得我,那真是上帝对我命运的又一次照顾。我把这封信寄给彼得,但是,这是写给你们两个人的信。 距离你们高中毕业已经过去20年了,如今你们应该是接近四十岁的人了,所以我才敢给你们两个人写这封信,因为到了你们这个年龄,无论我说了什么,应该都不会再改变你们的人生了,这样我就敢放胆去写了。 听着孩子们,去年我退休了,算上你们,我一共带过7届学生,共二十一年。你们俩是我的第一届学生,是我从巴黎调回圣彼得堡后遇到的第一批学生,也是最不出息的一届学生,真的,你们班的成绩太差了,没几个用心学习的学生,所以显得你们俩很突出,不知道这应该算作你们的幸运还是不幸,总之,二十年后看过去,也不必太较真了。 由于我妻子的坚持,我被迫返回圣彼得堡,原因是她总是怀疑我和巴黎大学的女学生泽尔达有染,具体是不是有染,我自己清楚,但是即便调回圣彼得堡之后,她还喋喋不休地说这件事,一直说到她去世之前,就是去年,是的,去年秋天。上帝保佑她,我对上帝发誓,我没和泽尔达作出过见不得人的事,天啊,娜塔莎已经不在了,我却还在发着这种誓言,这可能就是她的某种永存吧。 四十岁,不,准确地说,你们今天都应该三十九岁了,到了这个年龄,大概能够像想象一出喜剧一样想象着我过去二十年的生活吧,也一定会好奇我为什么时隔二十年后,突然给你们写信了。说来话长,我只能长话短说,首先,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我和娜塔莎没有孩子,她一辈子恨我,所以她的朋友跟我完全不来往,我自己这边呢,也没有任何的朋友。今天我过生日,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过生日,是的,自从25岁和娜塔莎结婚之后,第一次一个人过生日。具体来说呢,也分成两个阶段,25岁到39岁,的娜塔莎生活在巴黎,那十四年,每年我们都会去塞纳河边的餐厅吃饭。 39岁那年,我和娜塔莎搬回了圣彼得堡,自那以后,每年我过生日都是在家吃顿便饭,娜塔莎只字不提,我也默不作声,总之,我们俩就吃一顿和平时一样的晚餐,再没有去过河边的餐厅。我对天发誓,每到过生日那顿晚饭我都尽量少地看着娜塔莎,因为她实在不好看,尤其是40岁以后,越来越显老了,而且呢,她老有一股我欠她钱的气势,时间长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欠她的,真的,不知怎的,我在家老跟贼似的。过生日这天本应该光鲜一点儿,但你们啥时候看见过贼在警察面前招摇过市的,所以我就这么屁都不放一个的,在她眼皮子底下过着我每年的生日,算是得过且过吧。 可是今天,我有点儿如坐针毡,没人盯着我了,我一下子在这空屋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了,要是不想点儿什么,这屋子空的有点儿瘆人,真的,我老能听见声音,特别像大海边的海浪声,可这儿离海远着呢,可只要我开始胡思乱想,这声音就消失了。但是你们知道么,我六十岁了,很多机能都开始退化了,尤其是记忆力,很多事儿想着想着就断了线了,续不上了,一续不上这屋子里就开始有大海的声音,我的脑子都要裂开了。所以我只能边想边写,要是突然忘了,看着自己写的东西,就又能续上了。所以我就开始给你俩写信了,因为有些重要的事儿实在是跟你俩有关系,我记得还尤其清楚,让我长话短说吧。 先得说你,莫斯科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嘛,你是咱们班上唯一报考了大学法语专业的吧,其实,这也是受了我的鼓励吧。还记得咱们那个时候,经常一起讨论语法呢,你学习可真努力,真的,你付出了很多的心力,我都看在眼里。高一下半学期第二个月的时候,你就已经完全掌握了语法,我记得你还要求我给你开列了一个书单,但是你没钱买,有些书我自己有,我就拿给你看。我是多么得意能有你这样一个女学生啊,不知为什么,你学法语像着了魔一样,你让我想起在巴黎时候的自己,真的。 是的,我在这所高中二十几年的教学经验中,只遇到一位如你这样痴迷于我课程的学生,在你毕业五年以后,咱们的老校长去世了,上任了一位乔瑟夫校长,他比我大一岁,骨子里就是一个屠夫。他一上任就公开说他很厌恶我,他亲自来旁听我授课,下课后他说我讲得简直是狗屁不通,真的,他真的是这么说的。更可恶的是,他和学生们造谣说我从来就没带出什么高明的学生,***,我确实没有带出过真正有出息的学生。我虚心向他请教,到底我的课程为什么不好,他说我讲得太深了,说我们这个高中大部分学生资质都很差,能把语法学会的都很少,实在没必要讲授太多文学的东西,什么巴尔扎克,莫里哀,甚至雨果都是多余的,只要能应付考试里的语法选择题就行了。 于是校长开始要求我重写教学材料,我只能整夜整夜地调整教学提纲,甚至把他们本该初中就学的那部分内容也写进来,我玩了命地熬,历经五年的修修改改,至少有几十个版本,校长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个版本也就这样了,留在我这里,如果我再有意见,我就跟你说。谁想到一年以后,学校招聘了校长的远房侄子来当法语老师,他只是一个三流大学法语专业刚毕业的大学生,但是有了我的教学大纲,他也能照猫画虎地把课程糊弄下来,而我则被通知调往秘书室当了一名抄写员,直至退休。 如果不是你,莫斯科娃,我甚至都忘了我当过一名真正的教师,如今娜塔莎也走了,没人能给我作证,我可能只是负责抄抄写写地过完了我的职业生涯,也没准莫斯科娃,连你这个学生也是我编出来的吧。被调岗当抄写员之后,我耻于告诉娜塔莎,是的,太丢人了。于是我每天还是会在放学前幻想出如果我还是法语老师,这一天我将如何度过,怎么和其他学科的老师聊天,怎么布置作业,怎么呵斥班上捣乱的同学。总之,整整十年,我下班后都会和娜塔莎念叨念叨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是太奇怪了,你以前可从来都不和我说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啊。娜塔莎都觉得奇怪。 是啊,这个,你不是总说我应该多和你说说嘛。是的,我当了几十年真的老师,我从没和她说过,因为娜塔莎并不觉得教师这个行业神圣,我对她的轻蔑忍无可忍,但后来我告诉她的,关于一个教师的一切,硬塞进她脑子里的,都是假的,都是我幻觉出来的东西。虽然我从没有为了女学生在肉体上背叛过她,当然了她并不相信,但有时候看着娜塔莎,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和愧疚。 所以今天,我要给你写信,彼得,你是莫斯科娃和我提起过无数次的学生,我对你印象并不深,只记得你成绩不错不爱说话,是莫斯科娃,她总是不厌其烦地提起你,说你的好话。她甚至给我看过一封她给你用法语写的情书,地址我偷偷记下了,二十年了,我不知道你的家人是不是还住在这个地址,但我只能试着给你寄这封信,如若不然,还能寄到哪里呢。 Lettre 6 彼得,我遇到了一个爱我的男人,这是我第一次遭遇爱情,我感到非常地恐惧,真的,我最近常常惶惶不可终日。 年轻的时候以为爱情是美好的,但为什么真的遇到了让我这么痛苦呢,彼得,我第一次觉得,我从属于我们的年轻时代彻底离开了,我爱上了一个五十岁的男人,他叫罗科,我感觉我一下子就有五十岁那么老了。可他说他像是回到了三十岁一样年轻啊,是的,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光芒,自从我接受了他的追求,他的眼里就闪着光。你还记得森林边上那片湖泊么,阳光照耀之下,森林显得富有生机,湖面平静,闪着光,我们曾无数次在那湖边散步,就是那片湖的光亮,就是那种光亮,我在他的眼神中找到了。这对我来说是多么神奇的感受,对他来说又是多么不可割舍,一束光,这是他跟我说的“一束光照进了我的内心,我的早已干枯的内心,那束光唤醒了我内心的泥土,让一切重现生机,小草开始发芽,蚯蚓开始蠕动,春雨降下,青蛙在水塘里聒噪。明明只有风声,却是处处响起音乐”你能想象么彼得,就是这样一个五十岁的公务员,居然跟我说这么浪漫的情话,我又如何能拒绝呢,我是一个渴望爱情的女人啊,我渴望被爱,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 我本以为他会离不开我,但我错了,我其实永远搞不清楚我爱的人是否可以离开我,但我很清楚我离不开他,如果离开他,我宁愿去死,我真的不怕死,死亡第一次显得不那么可怕了。罗科经常鼓励我好好活着,他总会自言自语说,活着真好啊,多美好的生活啊。是啊,没错,他有着美好的生活,一份公务员的工作,一个会做饭的妻子,三个上高中的孩子,再加上我,他的生活像月光一样甜美。 可我算什么呢,一个每个月去教育局办手续的高中老师么。校长要求我每个月5号把教研组的材料递到教育局,而他就是负责接收的主任。教育局里可能有1000个主任吧我猜大概是,总之罗科是其中之一,他从来不在工作的地方多说一句话。 你好莫斯科娃老师,请在这里签字,谢谢。连续2年,他都是这句话,一个字都没有变过。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只会说这句话。直到半年前,不知怎么的,我刚到教育局,外面就下起了暴雨,但是白天一直是晴空万里的,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了,老天爷真是奇怪。 你好莫斯科娃老师,请在这里签字,谢谢。看我签字之后,他拿出了一份文件,说道,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把这份文件带给校长先生吧。另外,我这里有一把雨伞,您拿去用吧,天气冷了,千万别淋雨。 这个,真的不用了,我估计一会儿雨就会停的。我真的是极力地对他保持客气。 哦,姑娘,相信我,比你多活了二十多年,我猜这雨得下2个小时。说着,把雨伞递给了我,那是一把非常雅致的雨伞,重量很重,是有身份的男士用的。我双手接过来,对他说,谢谢您了。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很尴尬,甚至忘了对他微笑。 第二个月5号,我去办事的时候顺便把雨伞还给了他,从那以后,我们说的话变多了,没过几个月,他就不再说那句请在这里签字了。我们聊了很长时间,他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做。再后来,他邀请我去外面吃饭,然后对我表白了他的爱意。 自从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这是罗科跟我说的,他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的样子,我穿的衣服,说实话我自己都忘了。他总说自己配不上我,因为我这么年轻,而他已经老了,而且还有妻子。但我却否认不了我的快乐,那种被奉若神明的快乐。他跟我有说不完的话,不像他在教育局里面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竟迷恋上做他的情人,我们每个月会一起吃一次晚餐,再到我的家里共度良宵。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向妻子解释的,或许他无需解释吧。男人似乎都是这样,他们担心着什么,却又那么肆无忌惮。 但问题马上是,我需要他的解释,我需要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这荒唐的日子还要继续多久呢。 我多么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却又盼着永远不要结束,因为我知道最终我还是会一无所有的,到那时候回忆起这一切,我到底是该咬牙切齿,还是恋恋不舍呢。真正可怕的不是面对现在的自己,而是面对自己的过去,因为一旦过去,就无可挽回了。 彼得,我很害怕,真的,还有无数的话我说不出口,我说出来的也可能都是胡话,总之我又能对谁去说呢。 Lettre7 莫斯科娃,战争就要来了。无论是这个国家的战争,还是我个人的战争,这一切终于不可阻挡地来了。至于你之前来信和我诉说的困境,我只能说,我给不了你什么帮助,我只是祝愿你不要受到伤害,但如果你当真自己喜欢被那伤痛包围,恐怕也只能求助于命运了。 后天我们就要开往前线了,我们这个连队都是被紧急征召入伍的。连队里的领导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我们之中唯一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人。敌人已经攻入国境了,据说前线的战况不好,节节败退。一开始我还以为战争会离我很远,毕竟这里远离边界,但形势变化得很快。总之,我被要求加入这支100人的连队,据说我们的任务是保障前线的补给,我不是军人,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被派上用场。领导说这次出征是凶多吉少的,让我跟家人好好交代一下,但是我没有家人了,父母去年都去世了,我也一直没有结婚,总之,我就是得这么匆匆忙忙地走了,连个可以交代的人都没有。 莫斯科娃,亲爱的,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或许此时此刻谈到爱情会显得非常可笑,但是我知道你深受爱情之苦,但是你还是要尽量多地活下去,像一头驴子一样,真的,有的驴子很漂亮,但总是拉磨,也足足走了一辈子。还有两天,我这个毫无用处的人就要奔赴前线了,枪炮声中我基本就是个**。我祈祷敌人死在俄国的土地上,也祈祷自己不要死,但这太难了。所以我只能祈祷你活得长一些,战争来了,我们都活不好,所以活得长就是很好了。 我要去集合了,时间紧迫,信就到这里了。 三个月后,彼得在炮火中丧生,尸体被抛弃在战场上,只有一个很小的笔记本被他的战友带回圣彼得堡,依照上面写的地址和姓名,战友找到了莫斯科娃,并将笔记本转交给莫斯科娃,上面写道: 亲爱的,如果你看到这个笔记本上的话,说明我已经死了,我别无他愿,女人不必死于炮火,只希望你继续活着,请原谅我的自私,爱你的,彼得。
再发一个原创作品 俄罗斯风格的 la premierelettre: 莫斯科娃:昨天你去涅瓦河边散步了么?你无意间说起过你的家就住在河边,所以每天放学就顺着河走回家。据大人们说,涅瓦河是俄罗斯最美丽的河,但我却第一次对她产生了反感。是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反感。原因在于我家并不住在河边,从我的房间根本看不到涅瓦河,于是你我放学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同路,是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简直令我抓狂,但我又无奈,我怎么能去怨恨涅瓦河,这条孕育了圣彼得堡的河流,多么天理不容。但是我最亲爱的莫斯科娃,放学后你到底去了哪里呢?最近,我发现班上有男生经常在学校里和你有说有笑,我并不嫉妒,因为他们太过幼稚,他们只认识校园里的你,但我却对家庭中的你痴迷。虽然我尚未见过你一个人在家的样子,但我知道,那是你和上帝独处的瞬间,也应该是你最美丽的样子。但涅瓦河却好像把你我与上帝,进而让我与上帝隔得很远,我知道这种抱怨是无理取闹,但这就是一个刚刚年满十六岁零四十八天的少年产生的心情,一份夹杂着怨恨,无奈的仰慕,这就是大人们说的爱情,一定是的。 既然我还没有勇气在放学后尾随你回家,我只能凭我的想象陪伴着你,但我有自信我的想象是相当真实的。因为我足够了解你,我最亲爱的,莫斯科娃。你通常回到家都是一个人,因为你的父母工作很忙,而且他们也厌恶对方,或者至少可以说,他们尤其厌恶在家的彼此。总之,大人们利用种种原因,尽量缩短着回家后与睡觉前的这段时间,你对此看在眼里,心里也必定十分明了。在采光很差的公寓里,你独自一人,却并不孤独地坐在书桌前看一本诗集,之所以说你并不孤独,是因为有上帝陪伴在您左右。这是多么美妙的清静时光,所以你并不轻易下楼闲逛。 而我,也唯有我,应该在此刻出现在你的书房之中。因为我不会多嘴,不会轻易卖弄学问,不会说轻浮的笑话,如果你愿意,你完全可以当我不存在。我的出现不是为了填补你的孤单,只是上帝对我温情的邀请。 读书累了的时候,你会和我说说话。你并不会说诗集里的话,因为你说那些不是人说的话。你会调皮地问我饿不饿,愿不愿意尝尝你做的饭。而我会非常开心,因为我来之前忘了吃饭,是的,虽然我家里并不富裕,但我却极少不吃饭。即使获得不了美妙的食物,我至少会吃些黑面包。只有当我不顾一切去你家里加你的时候,我竟食欲全无,直到你主动提起,我才意识到你我都还饿着肚子,于是连忙点头称是。 不过,全都是剩菜,还得去厨房里面顺出来。你的言语中带着一种幽默,是的,陷入爱情的女人并不是变得很傻,而是摆脱了无趣。(绝大多数男人完全不会从幽默的角度去看女人,因为他们从未彼此相爱)说完这句话,莫斯科娃,您,把诗集打开着放在我的双手之中,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于是我虔诚地捧着书,目送你去外面弄些食物。这一刻,我只希望你能有好运,因为一个留着棕红色辫子的女孩正蹑手蹑脚地潜入厨娘波夫娜的房间。 这是一个胖乎乎又总是笑呵呵的厨娘,她的体型和脸型就代表了她的专业性。哦,莫斯科娃小姐,您怎么跑到我这个脏兮兮的地方,您可是这栋公寓楼里最高贵的小姐了。 听着,波夫娜夫人,首先,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房间是什么脏兮兮的地方。但如果您当真以为我高贵,我可以以一个高贵女人的人格发誓绝不会告诉房东老太太卡莎她丢失项链的下落。 哦,上帝啊,尊贵的小姐,求你了,别跟我这种又老又胖又无用的人做对,可我实在想不出能为您做些什么。 其实,您非但不是无用的,却几乎是无所不能的,我突然感觉到饿了,饿得几乎可以吃掉两人份的菜,所以请您帮我弄点剩菜热一下,但千万别弄的太香,不要让别人察觉就好。 这可以包在我的身上,一刻钟后,我会把菜放到您的房门口。波夫娜用一双油手捧着莫斯科娃的脸,使劲地吻了她一下。 一言为定啦,不用担心波夫娜,所有老房东都会时不时幻觉自己东西丢了,但千万别费劲帮忙替她寻找,因为这只是她们给涨房租找的心理借口。说完,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反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你推开房门走进来,忽闪着大眼睛对我坏笑,分明像一个得逞的小偷。嗨,彼得,一会儿就有东西吃了,待会儿我用我妈妈的刀叉,你,就用我的那套吧。 我一下子怔住了,是的,我彻底怔住了。 一刻钟后,波夫娜轻手轻脚地送来一些面包和一盘刚加热过的土豆烩牛肉,你端着餐盘接过来,我的手得做点什么,恭敬地把诗集摆在你的单人床上。 你拉我坐在小小的书桌前,我们并排坐下,我不知道我是在吃牛肉的香味,还是在体会你的刀叉上留下的某种气息,总之,我们是笑着把饭吃完的。你的饭量也大得让我吃惊,至少不输给我这个十六岁零四十八天的男人。这是我们第一次共处一室,你对我说,你不缺少谈论诗歌的良师益友,却一直缺少一个可以一起吃饭的人,尤其是剩饭。然后,你哭了,倒在我的怀里流着眼泪,那一年,我十六岁,那一天,我十六岁零四十八天。 可惜,涅瓦河始终存在,想象终归还是想象,虽然一切都是真的。 但也不尽然是虚妄,因为那首诗,就是你读到的那一页,分明存在: 彼得堡,所有人都赞美你,但我心存怨恨,因为我陷入了爱情。 但只要涅瓦河泛起涟漪,我的情郎将会变心,因为最美丽的,终究是那流动的河与时光。 La deuxièmelettre: 莫斯科娃,最近我会被我们的学校困扰,当然我知道这问题来自我自己。have you ever bothered by the schoollife? Yes , I mean, the part of life which you live in our high school and thepart in the future to which the school leads you. I’m not against the classes we have,but thinking of future annoys me. I believe you may have much less upsets aboutschool than me , because your parents are real intellectuals, or at least theyhave been in university. On my side, my dad works in factory and my mum is acook , they spend a lot of money to afford my study, which annoys me as well.Anyway , I’m upset, and confused. 妈的,我们还这么年轻,为什么心情就开始阴郁起来。最近我总觉得快乐的时候也不那么畅快了,上了高中二年级之后,我们学的历史和文学和科学都开始深刻起来,这让我觉得窒息。倒不是应付不了考试,恰恰相反,老实说你和我都是年级里顶尖的学生,我们的考试成绩从不让大人们担心。但是,现在有一个前所未有的问题横在我的面前,或者说,这个问题已经钻到了我的灵魂里:到底要不要成为一个知识分子,还要不要让自己陷得更深。 是的,你没有听错,莫斯科娃,我祈求你和我是同病相怜的,否则我又怎能从你这里获得答案,或者是哪怕一丝丝温暖的回应。正是出于我毫不犹豫的爱,我才能有如此自私的企盼,我相信真正的爱情是一种恰如其分的同病相怜,一种深刻的,无可挽回的命运的交集。姑且我就这么认为吧。 是的,让我们回到问题的本质吧,年轻人的迷茫,至少是我这种十七岁零二十五天的男人的迷茫的本质,不在于升入怎样的大学,选择怎样的专业,也不在于是否能够负担起学费。而是人不得不在高中二年级决定自己是否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是否要真正承担起独立思考,独立面对上帝,独立面对自己的担当。而大人们,则往往是把迷茫的本质诉诸于升学,考试,学费等一系列旁枝末节的问题,以便愚弄世人。 我的父母,都是最本分的工人和劳动者,他们身份低微,经常看不起自己,更看不起别人。然而他们却有很多快乐,是的,莫斯科娃,我妈妈每天都会做饭,而且做得相当难吃,而父亲则会不停地,不厌其烦地抱怨,挖苦和讽刺。然而,他们用恶毒的语言相互攻击之时,又是我家里最快乐的时光。由难吃的饭菜,很容易可以聊到工厂里让人讨厌的那些人。 天天让我吃这个,我活得还不如莫斯托夫那个**好。父亲打牌经常输给这个同事,也就对他产生了长久的怨恨。父亲高声叫骂。 妈的,老娘天天在主人家里面做饭,回到家还能有心思给你这**好好做,我都快累死了,有谁可怜我,孩子都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就会抱怨,跟你那死去的娘一样,天天说不出一句让人高兴的话来。但是感谢上帝,我终于不用给她做饭了。母亲的气势一点也不落下风。 父亲重重地给母亲一个耳光,母亲也不示弱,抄起一个盘子就扣在他的头上。父亲气急败坏,跑出家门。跑回到工厂找值夜班的莫斯托夫和其他几个同事继续打牌,彻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起来,母亲照例会做早饭,也有父亲那份,突然,门开了,父亲走进来,脸上却带着朝气,妈的,昨晚赢了两卢布,莫斯托夫这个兔崽子,终于输钱了。看着拍在桌子上的两卢布,母亲把一块面包塞到父亲脸上。父亲那双没洗过的黑手拿起面包就吃,甭提多香了。 是的,这种快乐,这种实实在在的快乐,我猜想不会出现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之中吧。但父母却希望我用读书改变自己的出身,天啊,我家又不是破产的农奴,也没有负债累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改变什么,再说了,一个人的出身,不是从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么,所谓改变,是不是就是掩饰,但只是遮掩住丑的那部分还好,如果还要我表演出一些不属于我而又显得很美的东西,那真的是让人迷茫了。 你曾跟我说过你的爸爸是律师,而你的妈妈是法语教师。他们在家很少说说笑笑,更很少吵架。那他们都说些什么呢,两个人在家不说话,然后呢,不说话的日子,怎么过呢,怎么能过这么多年呢,怎么还在过呢。 你可以把我当个傻子,是的,我宁愿自己是个傻子,我觉得从高二以来就陷入了一场洪水,把我的灵魂冲得七零八落。是的,高一的时候我们还在背大事记年表,但今年的历史课重点已经不是这些事实了,而是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以及其内在关系。难道要我这样一个高中生,或者千千万万还什么都不懂的高二学生去篡改历史么。前几天我爸爸工厂里的烟囱拆了,这烟囱的历史被彻底改写了,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从小我就梦想着爬上去,我认为能登顶烟囱的工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但是还没等我鼓足勇气,那烟囱就拆了。拆完之后,也没人给那烟囱立传,据爸爸说,他小时候它就立在那里了,可是,如今,已经夷为平地。 莫斯科娃,我觉得我们的问题越来越急迫了,因为上次历史考试我和你都拿了最高分,我写的那部分答案连我自己都不信,肯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天啊,我是不是真的傻了,我本身想写一封情书,是的,表达我的爱慕,但我却写到了历史考试和烟囱,但是我不能不把这封信寄给你,因为我怕再过几天我会把这封信撕掉,然后编一封情书,一封肉麻的,让你思念我的情书,我一定得在我那么干之前把信寄出去,原谅我只能写到这里了。 La troisièmelettre 莫斯科娃,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十八岁,是大人们说的成年的年纪了,那么我确实应该干点什么纪念一下,可是我绞尽脑汁,还是什么都干不了。 我从小卖店里买了一包烟,到了这个年纪,我可以堂堂正正地抽烟了,但是我并没有抽烟,因为我满脸的胡子让卖烟的人觉得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他像卖给大人一样把那包香烟卖给了我,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真是让人泄气。 但是,上帝是仁慈的,也是慷慨的,就在今天上午,另一个人的出现帮我做了最好的纪念,以至于我真的等不及要告诉你这一切。 是的,这个人,你我都认识,就是爱莲娜,是的,正是她。 在昨天以前,我一句话都没和她讲过,唯一的对她的了解也是那次我们偷偷一起去森林散步时候你和我说的那些话。 你还记得么,就是学校东边的那片森林,咱俩管它叫猎场。 这片森林很少有人来,今天是星期天,人就更少了。据说如果运气好的话,里面还可能有鹿出现呢。 是么,圣彼得堡还有梅花鹿? 反正我觉得会有的,万一有的话,你可要负责把他捉住。你迫不及待地一蹦一跳地向树林深处走去,我也就追着你跑进去。 但是无论咱俩怎么转,愣是一只鹿都没有,松鼠倒是有不少。每出现一只松鼠,你都会给它们取个名字。拉沙啊,欧里亚啊,冬妮娅啊,还有就是爱莲娜。 爱莲娜?隔壁班的爱莲娜? 是的,就是她,这只松鼠就是她。你看她那粗大的尾巴,你看啊,又粗又蓬松,那是一等一的漂亮。你知道怎么看出松鼠漂亮不漂亮么,一定要看尾巴。 你还别说,听到你夸她,这只爱莲娜居然坐在树上不动了。她的头转过来啦,你看,那双大眼睛还瞪着咱们看呢。 所以说她是爱莲娜,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你语气坚定地再次确认着那只大尾巴松鼠的名字。 爱凑热闹?我狐疑地看着你。我之前可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 她可是顶爱凑热闹的女生,而且她还有一条非常粗的褐色的大辫子,又粗又蓬松。班级上要是缺了什么东西,都是她帮着老师去买的。还有就是只要是新来的插班生,老师也会特意叮嘱她给他们介绍学校的情况,以及功课的情况。总之,大人们有事儿就爱找她帮忙,她也乐意凑这个热闹。 我正要继续打量那只大松鼠的时候,她就像听到咱俩谈话似的,一蹿就上树了,一溜烟跑了。 不过我觉得你对她的评价真是准确,爱凑热闹,至少,是个热心的人,这不,今天上午,我就感觉到她的热心了。 彼得,今天是你的生日吧。整个今天只有她问候了我的生日,她说她是从老师办公室的花名册上看到我的生日的。法语老师特意跟我说,你的成绩很好,让我平时可以多想你请教法语,你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学生。总之,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啦,我只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让我谈什么学习的心得,我真的说不出什么道道来。 没事儿,像你这种聪明的人,随便说两句都顶笨人说一百句。不然老师也不会特别关注你哦。你知道么,咱们的法语老师以前可是巴黎大学的教授。 那为什么来到咱们这种普通的高中当老师呢? 这个嘛,好像是和他的妻子有关,她受不了巴黎的生活,非要来圣彼得堡,真是个怪女人,居然受不了巴黎。你以后想到哪里生活呢?是继续留在彼得堡,还是去莫斯科,或者是德国,甚至是法国? 这个,我真的没想过,我很少想以后的生活,先考上大学再说吧。 彼得,十八岁的时候,男人就可以考虑未来了,或者说,你这种聪明人,应该早做打算了。因为越来越多的选择权已经落在你手上了。她边说话边闪烁着那双大眼睛,微微晃动她那张美丽的脸庞,辫子也跟着微微晃动。再过不了几年你就要工作了,那很可能是一份一干就是一辈子的工作,你还不早做打算么。难道你想一直生活在一个你不喜欢的地方一辈子么,一个下了班连志同道合的人都找不到的城市?还是你也打算未来为了自己的妻子被迫去到一个所谓合适的环境里工作和生活呢。说回咱们的法语老师吧,他多么有魅力,那种成熟的气质,四十岁的男人的学识和风度,天呐,我承认我爱他,他那耽误他前程的妻子,我又要感谢她了,否则我怎么能和他学法语呢,我又怎能不注意他钦点的你这个聪明的学生呢。 莫斯科娃,我必须跟你承认,爱莲娜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大人,她说话的方式,她抛给我的问题,还有她晃动的辫子,让我觉得神秘。我不知道这么想问题是不是背叛着我的灵魂,但是今天,十八岁生日这天,不就应该在内心深处跟自己进行一番较量么。 我对你一直以来都是盲目迷恋的,是一种盲目的爱,但是对爱莲娜,是一种类似于喝醉了酒似的的被吸引。是的,我偷偷喝醉过,虽然次数不多,但是我知道那种感受。爱莲娜,她动摇了我的信念,你说她爱凑热闹,我觉得她不止爱凑热闹,甚至爱在生活中闹腾,她身上有一种你我都不具备的东西,可能是一种下流也不一定。但是她又是那么美,她的那条粗粗的辫子让我注意到,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发育成熟了。这都要怪你,你非要我去学着鉴别松鼠的尾巴,这给了我很邪恶的暗示。我的脑子里不爱她,但是我的身体里有某种东西渴望靠近她,渴望和她一起去凑某种热闹,所以今晚我把刚买来的香烟扔了之后,我去买了一瓶烈酒,我打算喝醉,喝醉之后,我就能更加肆无忌惮了。是的,莫斯科娃,我已经喝了那瓶酒,我就是在酒后给你写的这封信,我几乎停不下来,我的笔停不下来,我的心也停不下来。我开始怨恨你,是的,你只知道点燃我的爱情,把我的灵魂抽走,但是我的皮囊,你不想要,你嫌他脏,你嫌自己都脏,你所到之处,连森林都神圣得像教堂一样。但我恨这种圣洁,是爱莲娜,她鼓励我去寻找我本身热爱的东西,我热爱香肠,热爱在河里洗澡,热爱在泥土里抓虫子,热爱那些幽暗巷子里醉鬼们留下的到处小便的骚味,尤其是大雨过后,一切污秽被洗干净后留下的气味,那种绝不干净却充满生机的味道。 我不知道我到底要说什么,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绝不允许自己的生活里只有爱情,是的,那太孩子气了。莫斯科娃,为什么你在生活中很少微笑,为什么你只有在我面前才会关注松鼠的一举一动,我算什么,难道是森里里的梅花鹿么,你知道彼得堡的森林里面没有鹿,怎么可能有鹿,这地方人都没地方待了,只有松鼠能勉强藏身,可你偏要骗我,你太可恶了,我恨你,更厌恶我自己。 再过一会儿,我的父亲将会进到屋里,当他发现我喝光了一瓶伏特加,并且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必将是一顿毒打,我会解释说我已经十八岁了,但是他会打得更厉害,甚至会把皮带抽折了。但我会收藏这根断成两截的皮带,这将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La quatrièmelettre 彼得,明天我就要从大学毕业了,这四年的分别简直是一言难尽。我不知道选择法语专业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你还记得咱们的法语老师,就是维克多先生,我是受了他的影响才选择了法语专业的。法语是美丽的语言,也是高贵的语言,大家好像都这么说,唯独他跟我说法语最大的妙处在于写信,他曾在课堂上鼓励我们用法语写信。 可是为什么要用法语写信呢,维克多先生有一次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把写着这几个字的字条给我看。莫斯科娃,这是你写的问题吧,我发现夹在我的书里。 老师,您认识我写拉丁字母的字迹么。 并不是根据字迹去判断的,因为班里只有你的法语学到了可以写信的水平,其他人恐怕连读信都读不懂呢,又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呢。 我当时就笑了,维克多老师是个有智慧的先生,这一点和那些只有知识却没有智慧的榆木疙瘩脑袋的老师们完全不同。咱们的高中里实在充斥着太多的榆木脑袋。 是这样的莫斯科娃,我热爱我的祖国,圣彼得堡是我的故乡,我就出生在这里,但是我必须要说,用法语写信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可是老师,对方也要看得懂法语才行啊。 这一点你倒不必担心,有的信是写给收信人的,有的信是写给自己的。而且,人们只知道知音难寻,却忘了真正的幸福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总之,当你用外语开始写信,你才发现你要真正认真地学习这门语言了。想象一下,如果昨天你要寄一封信给你最好的朋友,你会写些什么呢,用法语想一想,你会怎么写呢,你试一试,以你现在的法语程度,你可能会写, hier, ilpleuvait au saint-petersbourg, tu me manques.是的,就这么简单。 如果用俄语,你会写些什么呢,大概会是,昨天,我亲爱的弗拉基米尔,圣彼得堡的天气还是那么地昏沉,街上有不少积水,车上的马车走来走去,溅起很多泥点子,把穷人们的脏衣服都打湿了,有的穷人就会骂街,有的只是赶紧躲开。你在做什么呢,是在上课么?最近学习的事情顺利么,食欲怎么样呢,南方是不是比这里热很多。。。想念你的,莫斯科娃。 总之,你可能会说说得很多很多,最后那句想念你,竟成了客套话,这并不是俄语的错误,相反,俄语就是我们的一切,我们生是俄国人,死是俄国鬼,像是食物一样,俄语贯穿着我们的生死,所以我们有时候说得太复杂,太全面了,反倒是法语,更像礼物,既然是礼物,就不能贪多,所以你可以很自然地说出那句tu me manques,雨是下在昨天,但是想念却不止是昨天,看那,你透露了全部的心事,是无可挽回的,这才是最奇妙的信。 我完全地愣住了,真的,听到这一切,我完全愣住了,彼得,你一定知道能体会我当时的感受,已经过去了五年,但我现在说给你听,你也一定能体会到,如果你体会不到,我宁愿相信维克多先生从来没有讲过这些。如果他从来没有讲过这些,我今天也不会在这个法语专业的教室里,用法语给你写这封信。 不知道这四年你的学业进展如何,你是比我要聪明十倍的学生,你从来都是沉默寡言,而我则比你努力十倍,因为我需要让自己被注意到。我的母亲也是一名法语教师,但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关注过我,是的,她没有说过像维克多老师那样的话,恕个罪说,她就是那种榆木疙瘩的老师,甚至榆木疙瘩的妈妈。 她不爱我的爸爸,甚至,她也不爱我。小的时候,也就是在小学左右的时候,我发现了她和父亲之间的冷漠,那让我心存害怕,真的,害怕极了。他们极少吵架,甚至都极少说话。但是自打上了初中,我就不害怕了,我曾经跟她谈起过喜欢学法语,但是她非常不赞成,至于原因,她也说不清楚,总之她并不鼓励,而且从来不会教我。 去年冬天,母亲病逝了,她的身体一直不好,但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早的离开我和父亲。再整理遗物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本母亲写的日记,是用法语写成的。里面记录了她的种种心思,我无法对你说出日记的内容,因为这是我的妈妈的心思,是她最深邃的心思。我爱她,无比地爱她,虽然她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但我不可能背叛她,是的,但我又心存怨恨,因为我发现她从不把她的心事袒露给我听,甚至不想让我学会法语,这样她就能活在一个没有我和父亲的世界里了。天啊,她甚至都不给我机会走入她的世界,哪怕是用法语给我写封信呢,哪怕只有一封,我也能从那心里读出她的心思啊,彼得,你知道我有多么疯狂地努力学习法语,到今天我才明白我是为什么学,是上帝的指示,上帝是全能的,比仁慈还要伟大,是的,需要残忍的时候,只有上帝能不顾世人的看法,指引我去做对的事。从她每一篇字数很少的日记中,我读出了她真实的心思,真实的灵魂,那是她写给自己的信,那不是给我的,我嚎啕大哭,是的,就在此时此刻,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法语教室里,我必须嚎啕大哭。 你知道的,我像一个女疯子,在这教室里大喊大叫,骂着这一切,这该死的生活,我会用俄语咒骂,我对着黑板骂了十分钟,都是最肮脏的俄语,是的,我是一个泼妇,这一刻我就是泼妇,我只想骂人啊!妈的,这一刻,我才明白,俄语的伟大,伟大的俄罗斯。所以下面这首诗只能用俄语书写, 涅瓦河,夜晚你会面目狰狞,你承载着圣彼得堡所有的罪恶,泼妇,妓女,无赖,骗子,所有的人,你养育着这一堆恶棍,你把坏人们养得比好人们还生机勃勃,而伟大的俄罗斯,就从这堆烂泥里生根发芽。 La cinquièmelettre 莫斯科娃,彼得,今天是我六十岁的生日,如果你们还记得我,那真是上帝对我命运的又一次照顾。我把这封信寄给彼得,但是,这是写给你们两个人的信。 距离你们高中毕业已经过去20年了,如今你们应该是接近四十岁的人了,所以我才敢给你们两个人写这封信,因为到了你们这个年龄,无论我说了什么,应该都不会再改变你们的人生了,这样我就敢放胆去写了。 听着孩子们,去年我退休了,算上你们,我一共带过7届学生,共二十一年。你们俩是我的第一届学生,是我从巴黎调回圣彼得堡后遇到的第一批学生,也是最不出息的一届学生,真的,你们班的成绩太差了,没几个用心学习的学生,所以显得你们俩很突出,不知道这应该算作你们的幸运还是不幸,总之,二十年后看过去,也不必太较真了。 由于我妻子的坚持,我被迫返回圣彼得堡,原因是她总是怀疑我和巴黎大学的女学生泽尔达有染,具体是不是有染,我自己清楚,但是即便调回圣彼得堡之后,她还喋喋不休地说这件事,一直说到她去世之前,就是去年,是的,去年秋天。上帝保佑她,我对上帝发誓,我没和泽尔达作出过见不得人的事,天啊,娜塔莎已经不在了,我却还在发着这种誓言,这可能就是她的某种永存吧。 四十岁,不,准确地说,你们今天都应该三十九岁了,到了这个年龄,大概能够像想象一出喜剧一样想象着我过去二十年的生活吧,也一定会好奇我为什么时隔二十年后,突然给你们写信了。说来话长,我只能长话短说,首先,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我和娜塔莎没有孩子,她一辈子恨我,所以她的朋友跟我完全不来往,我自己这边呢,也没有任何的朋友。今天我过生日,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过生日,是的,自从25岁和娜塔莎结婚之后,第一次一个人过生日。具体来说呢,也分成两个阶段,25岁到39岁,的娜塔莎生活在巴黎,那十四年,每年我们都会去塞纳河边的餐厅吃饭。 39岁那年,我和娜塔莎搬回了圣彼得堡,自那以后,每年我过生日都是在家吃顿便饭,娜塔莎只字不提,我也默不作声,总之,我们俩就吃一顿和平时一样的晚餐,再没有去过河边的餐厅。我对天发誓,每到过生日那顿晚饭我都尽量少地看着娜塔莎,因为她实在不好看,尤其是40岁以后,越来越显老了,而且呢,她老有一股我欠她钱的气势,时间长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欠她的,真的,不知怎的,我在家老跟贼似的。过生日这天本应该光鲜一点儿,但你们啥时候看见过贼在警察面前招摇过市的,所以我就这么屁都不放一个的,在她眼皮子底下过着我每年的生日,算是得过且过吧。 可是今天,我有点儿如坐针毡,没人盯着我了,我一下子在这空屋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了,要是不想点儿什么,这屋子空的有点儿瘆人,真的,我老能听见声音,特别像大海边的海浪声,可这儿离海远着呢,可只要我开始胡思乱想,这声音就消失了。但是你们知道么,我六十岁了,很多机能都开始退化了,尤其是记忆力,很多事儿想着想着就断了线了,续不上了,一续不上这屋子里就开始有大海的声音,我的脑子都要裂开了。所以我只能边想边写,要是突然忘了,看着自己写的东西,就又能续上了。所以我就开始给你俩写信了,因为有些重要的事儿实在是跟你俩有关系,我记得还尤其清楚,让我长话短说吧。 先得说你,莫斯科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嘛,你是咱们班上唯一报考了大学法语专业的吧,其实,这也是受了我的鼓励吧。还记得咱们那个时候,经常一起讨论语法呢,你学习可真努力,真的,你付出了很多的心力,我都看在眼里。高一下半学期第二个月的时候,你就已经完全掌握了语法,我记得你还要求我给你开列了一个书单,但是你没钱买,有些书我自己有,我就拿给你看。我是多么得意能有你这样一个女学生啊,不知为什么,你学法语像着了魔一样,你让我想起在巴黎时候的自己,真的。 是的,我在这所高中二十几年的教学经验中,只遇到一位如你这样痴迷于我课程的学生,在你毕业五年以后,咱们的老校长去世了,上任了一位乔瑟夫校长,他比我大一岁,骨子里就是一个屠夫。他一上任就公开说他很厌恶我,他亲自来旁听我授课,下课后他说我讲得简直是狗屁不通,真的,他真的是这么说的。更可恶的是,他和学生们造谣说我从来就没带出什么高明的学生,***,我确实没有带出过真正有出息的学生。我虚心向他请教,到底我的课程为什么不好,他说我讲得太深了,说我们这个高中大部分学生资质都很差,能把语法学会的都很少,实在没必要讲授太多文学的东西,什么巴尔扎克,莫里哀,甚至雨果都是多余的,只要能应付考试里的语法选择题就行了。 于是校长开始要求我重写教学材料,我只能整夜整夜地调整教学提纲,甚至把他们本该初中就学的那部分内容也写进来,我玩了命地熬,历经五年的修修改改,至少有几十个版本,校长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个版本也就这样了,留在我这里,如果我再有意见,我就跟你说。谁想到一年以后,学校招聘了校长的远房侄子来当法语老师,他只是一个三流大学法语专业刚毕业的大学生,但是有了我的教学大纲,他也能照猫画虎地把课程糊弄下来,而我则被通知调往秘书室当了一名抄写员,直至退休。 如果不是你,莫斯科娃,我甚至都忘了我当过一名真正的教师,如今娜塔莎也走了,没人能给我作证,我可能只是负责抄抄写写地过完了我的职业生涯,也没准莫斯科娃,连你这个学生也是我编出来的吧。被调岗当抄写员之后,我耻于告诉娜塔莎,是的,太丢人了。于是我每天还是会在放学前幻想出如果我还是法语老师,这一天我将如何度过,怎么和其他学科的老师聊天,怎么布置作业,怎么呵斥班上捣乱的同学。总之,整整十年,我下班后都会和娜塔莎念叨念叨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是太奇怪了,你以前可从来都不和我说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啊。娜塔莎都觉得奇怪。 是啊,这个,你不是总说我应该多和你说说嘛。是的,我当了几十年真的老师,我从没和她说过,因为娜塔莎并不觉得教师这个行业神圣,我对她的轻蔑忍无可忍,但后来我告诉她的,关于一个教师的一切,硬塞进她脑子里的,都是假的,都是我幻觉出来的东西。虽然我从没有为了女学生在肉体上背叛过她,当然了她并不相信,但有时候看着娜塔莎,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和愧疚。 所以今天,我要给你写信,彼得,你是莫斯科娃和我提起过无数次的学生,我对你印象并不深,只记得你成绩不错不爱说话,是莫斯科娃,她总是不厌其烦地提起你,说你的好话。她甚至给我看过一封她给你用法语写的情书,地址我偷偷记下了,二十年了,我不知道你的家人是不是还住在这个地址,但我只能试着给你寄这封信,如若不然,还能寄到哪里呢。 Lettre 6 彼得,我遇到了一个爱我的男人,这是我第一次遭遇爱情,我感到非常地恐惧,真的,我最近常常惶惶不可终日。 年轻的时候以为爱情是美好的,但为什么真的遇到了让我这么痛苦呢,彼得,我第一次觉得,我从属于我们的年轻时代彻底离开了,我爱上了一个五十岁的男人,他叫罗科,我感觉我一下子就有五十岁那么老了。可他说他像是回到了三十岁一样年轻啊,是的,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光芒,自从我接受了他的追求,他的眼里就闪着光。你还记得森林边上那片湖泊么,阳光照耀之下,森林显得富有生机,湖面平静,闪着光,我们曾无数次在那湖边散步,就是那片湖的光亮,就是那种光亮,我在他的眼神中找到了。这对我来说是多么神奇的感受,对他来说又是多么不可割舍,一束光,这是他跟我说的“一束光照进了我的内心,我的早已干枯的内心,那束光唤醒了我内心的泥土,让一切重现生机,小草开始发芽,蚯蚓开始蠕动,春雨降下,青蛙在水塘里聒噪。明明只有风声,却是处处响起音乐”你能想象么彼得,就是这样一个五十岁的公务员,居然跟我说这么浪漫的情话,我又如何能拒绝呢,我是一个渴望爱情的女人啊,我渴望被爱,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 我本以为他会离不开我,但我错了,我其实永远搞不清楚我爱的人是否可以离开我,但我很清楚我离不开他,如果离开他,我宁愿去死,我真的不怕死,死亡第一次显得不那么可怕了。罗科经常鼓励我好好活着,他总会自言自语说,活着真好啊,多美好的生活啊。是啊,没错,他有着美好的生活,一份公务员的工作,一个会做饭的妻子,三个上高中的孩子,再加上我,他的生活像月光一样甜美。 可我算什么呢,一个每个月去教育局办手续的高中老师么。校长要求我每个月5号把教研组的材料递到教育局,而他就是负责接收的主任。教育局里可能有1000个主任吧我猜大概是,总之罗科是其中之一,他从来不在工作的地方多说一句话。 你好莫斯科娃老师,请在这里签字,谢谢。连续2年,他都是这句话,一个字都没有变过。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只会说这句话。直到半年前,不知怎么的,我刚到教育局,外面就下起了暴雨,但是白天一直是晴空万里的,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了,老天爷真是奇怪。 你好莫斯科娃老师,请在这里签字,谢谢。看我签字之后,他拿出了一份文件,说道,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把这份文件带给校长先生吧。另外,我这里有一把雨伞,您拿去用吧,天气冷了,千万别淋雨。 这个,真的不用了,我估计一会儿雨就会停的。我真的是极力地对他保持客气。 哦,姑娘,相信我,比你多活了二十多年,我猜这雨得下2个小时。说着,把雨伞递给了我,那是一把非常雅致的雨伞,重量很重,是有身份的男士用的。我双手接过来,对他说,谢谢您了。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很尴尬,甚至忘了对他微笑。 第二个月5号,我去办事的时候顺便把雨伞还给了他,从那以后,我们说的话变多了,没过几个月,他就不再说那句请在这里签字了。我们聊了很长时间,他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做。再后来,他邀请我去外面吃饭,然后对我表白了他的爱意。 自从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这是罗科跟我说的,他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的样子,我穿的衣服,说实话我自己都忘了。他总说自己配不上我,因为我这么年轻,而他已经老了,而且还有妻子。但我却否认不了我的快乐,那种被奉若神明的快乐。他跟我有说不完的话,不像他在教育局里面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竟迷恋上做他的情人,我们每个月会一起吃一次晚餐,再到我的家里共度良宵。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向妻子解释的,或许他无需解释吧。男人似乎都是这样,他们担心着什么,却又那么肆无忌惮。 但问题马上是,我需要他的解释,我需要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这荒唐的日子还要继续多久呢。 我多么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却又盼着永远不要结束,因为我知道最终我还是会一无所有的,到那时候回忆起这一切,我到底是该咬牙切齿,还是恋恋不舍呢。真正可怕的不是面对现在的自己,而是面对自己的过去,因为一旦过去,就无可挽回了。 彼得,我很害怕,真的,还有无数的话我说不出口,我说出来的也可能都是胡话,总之我又能对谁去说呢。 Lettre7 莫斯科娃,战争就要来了。无论是这个国家的战争,还是我个人的战争,这一切终于不可阻挡地来了。至于你之前来信和我诉说的困境,我只能说,我给不了你什么帮助,我只是祝愿你不要受到伤害,但如果你当真自己喜欢被那伤痛包围,恐怕也只能求助于命运了。 后天我们就要开往前线了,我们这个连队都是被紧急征召入伍的。连队里的领导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我们之中唯一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人。敌人已经攻入国境了,据说前线的战况不好,节节败退。一开始我还以为战争会离我很远,毕竟这里远离边界,但形势变化得很快。总之,我被要求加入这支100人的连队,据说我们的任务是保障前线的补给,我不是军人,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被派上用场。领导说这次出征是凶多吉少的,让我跟家人好好交代一下,但是我没有家人了,父母去年都去世了,我也一直没有结婚,总之,我就是得这么匆匆忙忙地走了,连个可以交代的人都没有。 莫斯科娃,亲爱的,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或许此时此刻谈到爱情会显得非常可笑,但是我知道你深受爱情之苦,但是你还是要尽量多地活下去,像一头驴子一样,真的,有的驴子很漂亮,但总是拉磨,也足足走了一辈子。还有两天,我这个毫无用处的人就要奔赴前线了,枪炮声中我基本就是个**。我祈祷敌人死在俄国的土地上,也祈祷自己不要死,但这太难了。所以我只能祈祷你活得长一些,战争来了,我们都活不好,所以活得长就是很好了。 我要去集合了,时间紧迫,信就到这里了。 三个月后,彼得在炮火中丧生,尸体被抛弃在战场上,只有一个很小的笔记本被他的战友带回圣彼得堡,依照上面写的地址和姓名,战友找到了莫斯科娃,并将笔记本转交给莫斯科娃,上面写道: 亲爱的,如果你看到这个笔记本上的话,说明我已经死了,我别无他愿,女人不必死于炮火,只希望你继续活着,请原谅我的自私,爱你的,彼得。
看完罪与罚之后自己创作了一部作品 供大家赏析 la premierelettre: 莫斯科娃:昨天你去涅瓦河边散步了么?你无意间说起过你的家就住在河边,所以每天放学就顺着河走回家。据大人们说,涅瓦河是俄罗斯最美丽的河,但我却第一次对她产生了反感。是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反感。原因在于我家并不住在河边,从我的房间根本看不到涅瓦河,于是你我放学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同路,是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简直令我抓狂,但我又无奈,我怎么能去怨恨涅瓦河,这条孕育了圣彼得堡的河流,多么天理不容。但是我最亲爱的莫斯科娃,放学后你到底去了哪里呢?最近,我发现班上有男生经常在学校里和你有说有笑,我并不嫉妒,因为他们太过幼稚,他们只认识校园里的你,但我却对家庭中的你痴迷。虽然我尚未见过你一个人在家的样子,但我知道,那是你和上帝独处的瞬间,也应该是你最美丽的样子。但涅瓦河却好像把你我与上帝,进而让我与上帝隔得很远,我知道这种抱怨是无理取闹,但这就是一个刚刚年满十六岁零四十八天的少年产生的心情,一份夹杂着怨恨,无奈的仰慕,这就是大人们说的爱情,一定是的。 既然我还没有勇气在放学后尾随你回家,我只能凭我的想象陪伴着你,但我有自信我的想象是相当真实的。因为我足够了解你,我最亲爱的,莫斯科娃。你通常回到家都是一个人,因为你的父母工作很忙,而且他们也厌恶对方,或者至少可以说,他们尤其厌恶在家的彼此。总之,大人们利用种种原因,尽量缩短着回家后与睡觉前的这段时间,你对此看在眼里,心里也必定十分明了。在采光很差的公寓里,你独自一人,却并不孤独地坐在书桌前看一本诗集,之所以说你并不孤独,是因为有上帝陪伴在您左右。这是多么美妙的清静时光,所以你并不轻易下楼闲逛。 而我,也唯有我,应该在此刻出现在你的书房之中。因为我不会多嘴,不会轻易卖弄学问,不会说轻浮的笑话,如果你愿意,你完全可以当我不存在。我的出现不是为了填补你的孤单,只是上帝对我温情的邀请。 读书累了的时候,你会和我说说话。你并不会说诗集里的话,因为你说那些不是人说的话。你会调皮地问我饿不饿,愿不愿意尝尝你做的饭。而我会非常开心,因为我来之前忘了吃饭,是的,虽然我家里并不富裕,但我却极少不吃饭。即使获得不了美妙的食物,我至少会吃些黑面包。只有当我不顾一切去你家里加你的时候,我竟食欲全无,直到你主动提起,我才意识到你我都还饿着肚子,于是连忙点头称是。 不过,全都是剩菜,还得去厨房里面顺出来。你的言语中带着一种幽默,是的,陷入爱情的女人并不是变得很傻,而是摆脱了无趣。(绝大多数男人完全不会从幽默的角度去看女人,因为他们从未彼此相爱)说完这句话,莫斯科娃,您,把诗集打开着放在我的双手之中,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于是我虔诚地捧着书,目送你去外面弄些食物。这一刻,我只希望你能有好运,因为一个留着棕红色辫子的女孩正蹑手蹑脚地潜入厨娘波夫娜的房间。 这是一个胖乎乎又总是笑呵呵的厨娘,她的体型和脸型就代表了她的专业性。哦,莫斯科娃小姐,您怎么跑到我这个脏兮兮的地方,您可是这栋公寓楼里最高贵的小姐了。 听着,波夫娜夫人,首先,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房间是什么脏兮兮的地方。但如果您当真以为我高贵,我可以以一个高贵女人的人格发誓绝不会告诉房东老太太卡莎她丢失项链的下落。 哦,上帝啊,尊贵的小姐,求你了,别跟我这种又老又胖又无用的人做对,可我实在想不出能为您做些什么。 其实,您非但不是无用的,却几乎是无所不能的,我突然感觉到饿了,饿得几乎可以吃掉两人份的菜,所以请您帮我弄点剩菜热一下,但千万别弄的太香,不要让别人察觉就好。 这可以包在我的身上,一刻钟后,我会把菜放到您的房门口。波夫娜用一双油手捧着莫斯科娃的脸,使劲地吻了她一下。 一言为定啦,不用担心波夫娜,所有老房东都会时不时幻觉自己东西丢了,但千万别费劲帮忙替她寻找,因为这只是她们给涨房租找的心理借口。说完,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反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你推开房门走进来,忽闪着大眼睛对我坏笑,分明像一个得逞的小偷。嗨,彼得,一会儿就有东西吃了,待会儿我用我妈妈的刀叉,你,就用我的那套吧。 我一下子怔住了,是的,我彻底怔住了。 一刻钟后,波夫娜轻手轻脚地送来一些面包和一盘刚加热过的土豆烩牛肉,你端着餐盘接过来,我的手得做点什么,恭敬地把诗集摆在你的单人床上。 你拉我坐在小小的书桌前,我们并排坐下,我不知道我是在吃牛肉的香味,还是在体会你的刀叉上留下的某种气息,总之,我们是笑着把饭吃完的。你的饭量也大得让我吃惊,至少不输给我这个十六岁零四十八天的男人。这是我们第一次共处一室,你对我说,你不缺少谈论诗歌的良师益友,却一直缺少一个可以一起吃饭的人,尤其是剩饭。然后,你哭了,倒在我的怀里流着眼泪,那一年,我十六岁,那一天,我十六岁零四十八天。 可惜,涅瓦河始终存在,想象终归还是想象,虽然一切都是真的。 但也不尽然是虚妄,因为那首诗,就是你读到的那一页,分明存在: 彼得堡,所有人都赞美你,但我心存怨恨,因为我陷入了爱情。 但只要涅瓦河泛起涟漪,我的情郎将会变心,因为最美丽的,终究是那流动的河与时光。 La deuxièmelettre: 莫斯科娃,最近我会被我们的学校困扰,当然我知道这问题来自我自己。have you ever bothered by the schoollife? Yes , I mean, the part of life which you live in our high school and thepart in the future to which the school leads you. I’m not against the classes we have,but thinking of future annoys me. I believe you may have much less upsets aboutschool than me , because your parents are real intellectuals, or at least theyhave been in university. On my side, my dad works in factory and my mum is acook , they spend a lot of money to afford my study, which annoys me as well.Anyway , I’m upset, and confused. 妈的,我们还这么年轻,为什么心情就开始阴郁起来。最近我总觉得快乐的时候也不那么畅快了,上了高中二年级之后,我们学的历史和文学和科学都开始深刻起来,这让我觉得窒息。倒不是应付不了考试,恰恰相反,老实说你和我都是年级里顶尖的学生,我们的考试成绩从不让大人们担心。但是,现在有一个前所未有的问题横在我的面前,或者说,这个问题已经钻到了我的灵魂里:到底要不要成为一个知识分子,还要不要让自己陷得更深。 是的,你没有听错,莫斯科娃,我祈求你和我是同病相怜的,否则我又怎能从你这里获得答案,或者是哪怕一丝丝温暖的回应。正是出于我毫不犹豫的爱,我才能有如此自私的企盼,我相信真正的爱情是一种恰如其分的同病相怜,一种深刻的,无可挽回的命运的交集。姑且我就这么认为吧。 是的,让我们回到问题的本质吧,年轻人的迷茫,至少是我这种十七岁零二十五天的男人的迷茫的本质,不在于升入怎样的大学,选择怎样的专业,也不在于是否能够负担起学费。而是人不得不在高中二年级决定自己是否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是否要真正承担起独立思考,独立面对上帝,独立面对自己的担当。而大人们,则往往是把迷茫的本质诉诸于升学,考试,学费等一系列旁枝末节的问题,以便愚弄世人。 我的父母,都是最本分的工人和劳动者,他们身份低微,经常看不起自己,更看不起别人。然而他们却有很多快乐,是的,莫斯科娃,我妈妈每天都会做饭,而且做得相当难吃,而父亲则会不停地,不厌其烦地抱怨,挖苦和讽刺。然而,他们用恶毒的语言相互攻击之时,又是我家里最快乐的时光。由难吃的饭菜,很容易可以聊到工厂里让人讨厌的那些人。 天天让我吃这个,我活得还不如莫斯托夫那个**好。父亲打牌经常输给这个同事,也就对他产生了长久的怨恨。父亲高声叫骂。 妈的,老娘天天在主人家里面做饭,回到家还能有心思给你这**好好做,我都快累死了,有谁可怜我,孩子都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就会抱怨,跟你那死去的娘一样,天天说不出一句让人高兴的话来。但是感谢上帝,我终于不用给她做饭了。母亲的气势一点也不落下风。 父亲重重地给母亲一个耳光,母亲也不示弱,抄起一个盘子就扣在他的头上。父亲气急败坏,跑出家门。跑回到工厂找值夜班的莫斯托夫和其他几个同事继续打牌,彻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起来,母亲照例会做早饭,也有父亲那份,突然,门开了,父亲走进来,脸上却带着朝气,妈的,昨晚赢了两卢布,莫斯托夫这个兔崽子,终于输钱了。看着拍在桌子上的两卢布,母亲把一块面包塞到父亲脸上。父亲那双没洗过的黑手拿起面包就吃,甭提多香了。 是的,这种快乐,这种实实在在的快乐,我猜想不会出现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之中吧。但父母却希望我用读书改变自己的出身,天啊,我家又不是破产的农奴,也没有负债累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改变什么,再说了,一个人的出身,不是从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么,所谓改变,是不是就是掩饰,但只是遮掩住丑的那部分还好,如果还要我表演出一些不属于我而又显得很美的东西,那真的是让人迷茫了。 你曾跟我说过你的爸爸是律师,而你的妈妈是法语教师。他们在家很少说说笑笑,更很少吵架。那他们都说些什么呢,两个人在家不说话,然后呢,不说话的日子,怎么过呢,怎么能过这么多年呢,怎么还在过呢。 你可以把我当个傻子,是的,我宁愿自己是个傻子,我觉得从高二以来就陷入了一场洪水,把我的灵魂冲得七零八落。是的,高一的时候我们还在背大事记年表,但今年的历史课重点已经不是这些事实了,而是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以及其内在关系。难道要我这样一个高中生,或者千千万万还什么都不懂的高二学生去篡改历史么。前几天我爸爸工厂里的烟囱拆了,这烟囱的历史被彻底改写了,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从小我就梦想着爬上去,我认为能登顶烟囱的工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但是还没等我鼓足勇气,那烟囱就拆了。拆完之后,也没人给那烟囱立传,据爸爸说,他小时候它就立在那里了,可是,如今,已经夷为平地。 莫斯科娃,我觉得我们的问题越来越急迫了,因为上次历史考试我和你都拿了最高分,我写的那部分答案连我自己都不信,肯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天啊,我是不是真的傻了,我本身想写一封情书,是的,表达我的爱慕,但我却写到了历史考试和烟囱,但是我不能不把这封信寄给你,因为我怕再过几天我会把这封信撕掉,然后编一封情书,一封肉麻的,让你思念我的情书,我一定得在我那么干之前把信寄出去,原谅我只能写到这里了。 La troisièmelettre 莫斯科娃,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十八岁,是大人们说的成年的年纪了,那么我确实应该干点什么纪念一下,可是我绞尽脑汁,还是什么都干不了。 我从小卖店里买了一包烟,到了这个年纪,我可以堂堂正正地抽烟了,但是我并没有抽烟,因为我满脸的胡子让卖烟的人觉得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他像卖给大人一样把那包香烟卖给了我,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真是让人泄气。 但是,上帝是仁慈的,也是慷慨的,就在今天上午,另一个人的出现帮我做了最好的纪念,以至于我真的等不及要告诉你这一切。 是的,这个人,你我都认识,就是爱莲娜,是的,正是她。 在昨天以前,我一句话都没和她讲过,唯一的对她的了解也是那次我们偷偷一起去森林散步时候你和我说的那些话。 你还记得么,就是学校东边的那片森林,咱俩管它叫猎场。 这片森林很少有人来,今天是星期天,人就更少了。据说如果运气好的话,里面还可能有鹿出现呢。 是么,圣彼得堡还有梅花鹿? 反正我觉得会有的,万一有的话,你可要负责把他捉住。你迫不及待地一蹦一跳地向树林深处走去,我也就追着你跑进去。 但是无论咱俩怎么转,愣是一只鹿都没有,松鼠倒是有不少。每出现一只松鼠,你都会给它们取个名字。拉沙啊,欧里亚啊,冬妮娅啊,还有就是爱莲娜。 爱莲娜?隔壁班的爱莲娜? 是的,就是她,这只松鼠就是她。你看她那粗大的尾巴,你看啊,又粗又蓬松,那是一等一的漂亮。你知道怎么看出松鼠漂亮不漂亮么,一定要看尾巴。 你还别说,听到你夸她,这只爱莲娜居然坐在树上不动了。她的头转过来啦,你看,那双大眼睛还瞪着咱们看呢。 所以说她是爱莲娜,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你语气坚定地再次确认着那只大尾巴松鼠的名字。 爱凑热闹?我狐疑地看着你。我之前可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 她可是顶爱凑热闹的女生,而且她还有一条非常粗的褐色的大辫子,又粗又蓬松。班级上要是缺了什么东西,都是她帮着老师去买的。还有就是只要是新来的插班生,老师也会特意叮嘱她给他们介绍学校的情况,以及功课的情况。总之,大人们有事儿就爱找她帮忙,她也乐意凑这个热闹。 我正要继续打量那只大松鼠的时候,她就像听到咱俩谈话似的,一蹿就上树了,一溜烟跑了。 不过我觉得你对她的评价真是准确,爱凑热闹,至少,是个热心的人,这不,今天上午,我就感觉到她的热心了。 彼得,今天是你的生日吧。整个今天只有她问候了我的生日,她说她是从老师办公室的花名册上看到我的生日的。法语老师特意跟我说,你的成绩很好,让我平时可以多想你请教法语,你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学生。总之,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啦,我只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让我谈什么学习的心得,我真的说不出什么道道来。 没事儿,像你这种聪明的人,随便说两句都顶笨人说一百句。不然老师也不会特别关注你哦。你知道么,咱们的法语老师以前可是巴黎大学的教授。 那为什么来到咱们这种普通的高中当老师呢? 这个嘛,好像是和他的妻子有关,她受不了巴黎的生活,非要来圣彼得堡,真是个怪女人,居然受不了巴黎。你以后想到哪里生活呢?是继续留在彼得堡,还是去莫斯科,或者是德国,甚至是法国? 这个,我真的没想过,我很少想以后的生活,先考上大学再说吧。 彼得,十八岁的时候,男人就可以考虑未来了,或者说,你这种聪明人,应该早做打算了。因为越来越多的选择权已经落在你手上了。她边说话边闪烁着那双大眼睛,微微晃动她那张美丽的脸庞,辫子也跟着微微晃动。再过不了几年你就要工作了,那很可能是一份一干就是一辈子的工作,你还不早做打算么。难道你想一直生活在一个你不喜欢的地方一辈子么,一个下了班连志同道合的人都找不到的城市?还是你也打算未来为了自己的妻子被迫去到一个所谓合适的环境里工作和生活呢。说回咱们的法语老师吧,他多么有魅力,那种成熟的气质,四十岁的男人的学识和风度,天呐,我承认我爱他,他那耽误他前程的妻子,我又要感谢她了,否则我怎么能和他学法语呢,我又怎能不注意他钦点的你这个聪明的学生呢。 莫斯科娃,我必须跟你承认,爱莲娜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大人,她说话的方式,她抛给我的问题,还有她晃动的辫子,让我觉得神秘。我不知道这么想问题是不是背叛着我的灵魂,但是今天,十八岁生日这天,不就应该在内心深处跟自己进行一番较量么。 我对你一直以来都是盲目迷恋的,是一种盲目的爱,但是对爱莲娜,是一种类似于喝醉了酒似的的被吸引。是的,我偷偷喝醉过,虽然次数不多,但是我知道那种感受。爱莲娜,她动摇了我的信念,你说她爱凑热闹,我觉得她不止爱凑热闹,甚至爱在生活中闹腾,她身上有一种你我都不具备的东西,可能是一种下流也不一定。但是她又是那么美,她的那条粗粗的辫子让我注意到,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发育成熟了。这都要怪你,你非要我去学着鉴别松鼠的尾巴,这给了我很邪恶的暗示。我的脑子里不爱她,但是我的身体里有某种东西渴望靠近她,渴望和她一起去凑某种热闹,所以今晚我把刚买来的香烟扔了之后,我去买了一瓶烈酒,我打算喝醉,喝醉之后,我就能更加肆无忌惮了。是的,莫斯科娃,我已经喝了那瓶酒,我就是在酒后给你写的这封信,我几乎停不下来,我的笔停不下来,我的心也停不下来。我开始怨恨你,是的,你只知道点燃我的爱情,把我的灵魂抽走,但是我的皮囊,你不想要,你嫌他脏,你嫌自己都脏,你所到之处,连森林都神圣得像教堂一样。但我恨这种圣洁,是爱莲娜,她鼓励我去寻找我本身热爱的东西,我热爱香肠,热爱在河里洗澡,热爱在泥土里抓虫子,热爱那些幽暗巷子里醉鬼们留下的到处小便的骚味,尤其是大雨过后,一切污秽被洗干净后留下的气味,那种绝不干净却充满生机的味道。 我不知道我到底要说什么,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绝不允许自己的生活里只有爱情,是的,那太孩子气了。莫斯科娃,为什么你在生活中很少微笑,为什么你只有在我面前才会关注松鼠的一举一动,我算什么,难道是森里里的梅花鹿么,你知道彼得堡的森林里面没有鹿,怎么可能有鹿,这地方人都没地方待了,只有松鼠能勉强藏身,可你偏要骗我,你太可恶了,我恨你,更厌恶我自己。 再过一会儿,我的父亲将会进到屋里,当他发现我喝光了一瓶伏特加,并且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必将是一顿毒打,我会解释说我已经十八岁了,但是他会打得更厉害,甚至会把皮带抽折了。但我会收藏这根断成两截的皮带,这将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La quatrièmelettre 彼得,明天我就要从大学毕业了,这四年的分别简直是一言难尽。我不知道选择法语专业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你还记得咱们的法语老师,就是维克多先生,我是受了他的影响才选择了法语专业的。法语是美丽的语言,也是高贵的语言,大家好像都这么说,唯独他跟我说法语最大的妙处在于写信,他曾在课堂上鼓励我们用法语写信。 可是为什么要用法语写信呢,维克多先生有一次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把写着这几个字的字条给我看。莫斯科娃,这是你写的问题吧,我发现夹在我的书里。 老师,您认识我写拉丁字母的字迹么。 并不是根据字迹去判断的,因为班里只有你的法语学到了可以写信的水平,其他人恐怕连读信都读不懂呢,又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呢。 我当时就笑了,维克多老师是个有智慧的先生,这一点和那些只有知识却没有智慧的榆木疙瘩脑袋的老师们完全不同。咱们的高中里实在充斥着太多的榆木脑袋。 是这样的莫斯科娃,我热爱我的祖国,圣彼得堡是我的故乡,我就出生在这里,但是我必须要说,用法语写信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可是老师,对方也要看得懂法语才行啊。 这一点你倒不必担心,有的信是写给收信人的,有的信是写给自己的。而且,人们只知道知音难寻,却忘了真正的幸福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总之,当你用外语开始写信,你才发现你要真正认真地学习这门语言了。想象一下,如果昨天你要寄一封信给你最好的朋友,你会写些什么呢,用法语想一想,你会怎么写呢,你试一试,以你现在的法语程度,你可能会写, hier, ilpleuvait au saint-petersbourg, tu me manques.是的,就这么简单。 如果用俄语,你会写些什么呢,大概会是,昨天,我亲爱的弗拉基米尔,圣彼得堡的天气还是那么地昏沉,街上有不少积水,车上的马车走来走去,溅起很多泥点子,把穷人们的脏衣服都打湿了,有的穷人就会骂街,有的只是赶紧躲开。你在做什么呢,是在上课么?最近学习的事情顺利么,食欲怎么样呢,南方是不是比这里热很多。。。想念你的,莫斯科娃。 总之,你可能会说说得很多很多,最后那句想念你,竟成了客套话,这并不是俄语的错误,相反,俄语就是我们的一切,我们生是俄国人,死是俄国鬼,像是食物一样,俄语贯穿着我们的生死,所以我们有时候说得太复杂,太全面了,反倒是法语,更像礼物,既然是礼物,就不能贪多,所以你可以很自然地说出那句tu me manques,雨是下在昨天,但是想念却不止是昨天,看那,你透露了全部的心事,是无可挽回的,这才是最奇妙的信。 我完全地愣住了,真的,听到这一切,我完全愣住了,彼得,你一定知道能体会我当时的感受,已经过去了五年,但我现在说给你听,你也一定能体会到,如果你体会不到,我宁愿相信维克多先生从来没有讲过这些。如果他从来没有讲过这些,我今天也不会在这个法语专业的教室里,用法语给你写这封信。 不知道这四年你的学业进展如何,你是比我要聪明十倍的学生,你从来都是沉默寡言,而我则比你努力十倍,因为我需要让自己被注意到。我的母亲也是一名法语教师,但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关注过我,是的,她没有说过像维克多老师那样的话,恕个罪说,她就是那种榆木疙瘩的老师,甚至榆木疙瘩的妈妈。 她不爱我的爸爸,甚至,她也不爱我。小的时候,也就是在小学左右的时候,我发现了她和父亲之间的冷漠,那让我心存害怕,真的,害怕极了。他们极少吵架,甚至都极少说话。但是自打上了初中,我就不害怕了,我曾经跟她谈起过喜欢学法语,但是她非常不赞成,至于原因,她也说不清楚,总之她并不鼓励,而且从来不会教我。 去年冬天,母亲病逝了,她的身体一直不好,但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早的离开我和父亲。再整理遗物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本母亲写的日记,是用法语写成的。里面记录了她的种种心思,我无法对你说出日记的内容,因为这是我的妈妈的心思,是她最深邃的心思。我爱她,无比地爱她,虽然她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但我不可能背叛她,是的,但我又心存怨恨,因为我发现她从不把她的心事袒露给我听,甚至不想让我学会法语,这样她就能活在一个没有我和父亲的世界里了。天啊,她甚至都不给我机会走入她的世界,哪怕是用法语给我写封信呢,哪怕只有一封,我也能从那心里读出她的心思啊,彼得,你知道我有多么疯狂地努力学习法语,到今天我才明白我是为什么学,是上帝的指示,上帝是全能的,比仁慈还要伟大,是的,需要残忍的时候,只有上帝能不顾世人的看法,指引我去做对的事。从她每一篇字数很少的日记中,我读出了她真实的心思,真实的灵魂,那是她写给自己的信,那不是给我的,我嚎啕大哭,是的,就在此时此刻,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法语教室里,我必须嚎啕大哭。 你知道的,我像一个女疯子,在这教室里大喊大叫,骂着这一切,这该死的生活,我会用俄语咒骂,我对着黑板骂了十分钟,都是最肮脏的俄语,是的,我是一个泼妇,这一刻我就是泼妇,我只想骂人啊!妈的,这一刻,我才明白,俄语的伟大,伟大的俄罗斯。所以下面这首诗只能用俄语书写, 涅瓦河,夜晚你会面目狰狞,你承载着圣彼得堡所有的罪恶,泼妇,妓女,无赖,骗子,所有的人,你养育着这一堆恶棍,你把坏人们养得比好人们还生机勃勃,而伟大的俄罗斯,就从这堆烂泥里生根发芽。 La cinquièmelettre 莫斯科娃,彼得,今天是我六十岁的生日,如果你们还记得我,那真是上帝对我命运的又一次照顾。我把这封信寄给彼得,但是,这是写给你们两个人的信。 距离你们高中毕业已经过去20年了,如今你们应该是接近四十岁的人了,所以我才敢给你们两个人写这封信,因为到了你们这个年龄,无论我说了什么,应该都不会再改变你们的人生了,这样我就敢放胆去写了。 听着孩子们,去年我退休了,算上你们,我一共带过7届学生,共二十一年。你们俩是我的第一届学生,是我从巴黎调回圣彼得堡后遇到的第一批学生,也是最不出息的一届学生,真的,你们班的成绩太差了,没几个用心学习的学生,所以显得你们俩很突出,不知道这应该算作你们的幸运还是不幸,总之,二十年后看过去,也不必太较真了。 由于我妻子的坚持,我被迫返回圣彼得堡,原因是她总是怀疑我和巴黎大学的女学生泽尔达有染,具体是不是有染,我自己清楚,但是即便调回圣彼得堡之后,她还喋喋不休地说这件事,一直说到她去世之前,就是去年,是的,去年秋天。上帝保佑她,我对上帝发誓,我没和泽尔达作出过见不得人的事,天啊,娜塔莎已经不在了,我却还在发着这种誓言,这可能就是她的某种永存吧。 四十岁,不,准确地说,你们今天都应该三十九岁了,到了这个年龄,大概能够像想象一出喜剧一样想象着我过去二十年的生活吧,也一定会好奇我为什么时隔二十年后,突然给你们写信了。说来话长,我只能长话短说,首先,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我和娜塔莎没有孩子,她一辈子恨我,所以她的朋友跟我完全不来往,我自己这边呢,也没有任何的朋友。今天我过生日,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过生日,是的,自从25岁和娜塔莎结婚之后,第一次一个人过生日。具体来说呢,也分成两个阶段,25岁到39岁,的娜塔莎生活在巴黎,那十四年,每年我们都会去塞纳河边的餐厅吃饭。 39岁那年,我和娜塔莎搬回了圣彼得堡,自那以后,每年我过生日都是在家吃顿便饭,娜塔莎只字不提,我也默不作声,总之,我们俩就吃一顿和平时一样的晚餐,再没有去过河边的餐厅。我对天发誓,每到过生日那顿晚饭我都尽量少地看着娜塔莎,因为她实在不好看,尤其是40岁以后,越来越显老了,而且呢,她老有一股我欠她钱的气势,时间长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欠她的,真的,不知怎的,我在家老跟贼似的。过生日这天本应该光鲜一点儿,但你们啥时候看见过贼在警察面前招摇过市的,所以我就这么屁都不放一个的,在她眼皮子底下过着我每年的生日,算是得过且过吧。 可是今天,我有点儿如坐针毡,没人盯着我了,我一下子在这空屋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了,要是不想点儿什么,这屋子空的有点儿瘆人,真的,我老能听见声音,特别像大海边的海浪声,可这儿离海远着呢,可只要我开始胡思乱想,这声音就消失了。但是你们知道么,我六十岁了,很多机能都开始退化了,尤其是记忆力,很多事儿想着想着就断了线了,续不上了,一续不上这屋子里就开始有大海的声音,我的脑子都要裂开了。所以我只能边想边写,要是突然忘了,看着自己写的东西,就又能续上了。所以我就开始给你俩写信了,因为有些重要的事儿实在是跟你俩有关系,我记得还尤其清楚,让我长话短说吧。 先得说你,莫斯科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嘛,你是咱们班上唯一报考了大学法语专业的吧,其实,这也是受了我的鼓励吧。还记得咱们那个时候,经常一起讨论语法呢,你学习可真努力,真的,你付出了很多的心力,我都看在眼里。高一下半学期第二个月的时候,你就已经完全掌握了语法,我记得你还要求我给你开列了一个书单,但是你没钱买,有些书我自己有,我就拿给你看。我是多么得意能有你这样一个女学生啊,不知为什么,你学法语像着了魔一样,你让我想起在巴黎时候的自己,真的。 是的,我在这所高中二十几年的教学经验中,只遇到一位如你这样痴迷于我课程的学生,在你毕业五年以后,咱们的老校长去世了,上任了一位乔瑟夫校长,他比我大一岁,骨子里就是一个屠夫。他一上任就公开说他很厌恶我,他亲自来旁听我授课,下课后他说我讲得简直是狗屁不通,真的,他真的是这么说的。更可恶的是,他和学生们造谣说我从来就没带出什么高明的学生,***,我确实没有带出过真正有出息的学生。我虚心向他请教,到底我的课程为什么不好,他说我讲得太深了,说我们这个高中大部分学生资质都很差,能把语法学会的都很少,实在没必要讲授太多文学的东西,什么巴尔扎克,莫里哀,甚至雨果都是多余的,只要能应付考试里的语法选择题就行了。 于是校长开始要求我重写教学材料,我只能整夜整夜地调整教学提纲,甚至把他们本该初中就学的那部分内容也写进来,我玩了命地熬,历经五年的修修改改,至少有几十个版本,校长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个版本也就这样了,留在我这里,如果我再有意见,我就跟你说。谁想到一年以后,学校招聘了校长的远房侄子来当法语老师,他只是一个三流大学法语专业刚毕业的大学生,但是有了我的教学大纲,他也能照猫画虎地把课程糊弄下来,而我则被通知调往秘书室当了一名抄写员,直至退休。 如果不是你,莫斯科娃,我甚至都忘了我当过一名真正的教师,如今娜塔莎也走了,没人能给我作证,我可能只是负责抄抄写写地过完了我的职业生涯,也没准莫斯科娃,连你这个学生也是我编出来的吧。被调岗当抄写员之后,我耻于告诉娜塔莎,是的,太丢人了。于是我每天还是会在放学前幻想出如果我还是法语老师,这一天我将如何度过,怎么和其他学科的老师聊天,怎么布置作业,怎么呵斥班上捣乱的同学。总之,整整十年,我下班后都会和娜塔莎念叨念叨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是太奇怪了,你以前可从来都不和我说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啊。娜塔莎都觉得奇怪。 是啊,这个,你不是总说我应该多和你说说嘛。是的,我当了几十年真的老师,我从没和她说过,因为娜塔莎并不觉得教师这个行业神圣,我对她的轻蔑忍无可忍,但后来我告诉她的,关于一个教师的一切,硬塞进她脑子里的,都是假的,都是我幻觉出来的东西。虽然我从没有为了女学生在肉体上背叛过她,当然了她并不相信,但有时候看着娜塔莎,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和愧疚。 所以今天,我要给你写信,彼得,你是莫斯科娃和我提起过无数次的学生,我对你印象并不深,只记得你成绩不错不爱说话,是莫斯科娃,她总是不厌其烦地提起你,说你的好话。她甚至给我看过一封她给你用法语写的情书,地址我偷偷记下了,二十年了,我不知道你的家人是不是还住在这个地址,但我只能试着给你寄这封信,如若不然,还能寄到哪里呢。 Lettre 6 彼得,我遇到了一个爱我的男人,这是我第一次遭遇爱情,我感到非常地恐惧,真的,我最近常常惶惶不可终日。 年轻的时候以为爱情是美好的,但为什么真的遇到了让我这么痛苦呢,彼得,我第一次觉得,我从属于我们的年轻时代彻底离开了,我爱上了一个五十岁的男人,他叫罗科,我感觉我一下子就有五十岁那么老了。可他说他像是回到了三十岁一样年轻啊,是的,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光芒,自从我接受了他的追求,他的眼里就闪着光。你还记得森林边上那片湖泊么,阳光照耀之下,森林显得富有生机,湖面平静,闪着光,我们曾无数次在那湖边散步,就是那片湖的光亮,就是那种光亮,我在他的眼神中找到了。这对我来说是多么神奇的感受,对他来说又是多么不可割舍,一束光,这是他跟我说的“一束光照进了我的内心,我的早已干枯的内心,那束光唤醒了我内心的泥土,让一切重现生机,小草开始发芽,蚯蚓开始蠕动,春雨降下,青蛙在水塘里聒噪。明明只有风声,却是处处响起音乐”你能想象么彼得,就是这样一个五十岁的公务员,居然跟我说这么浪漫的情话,我又如何能拒绝呢,我是一个渴望爱情的女人啊,我渴望被爱,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 我本以为他会离不开我,但我错了,我其实永远搞不清楚我爱的人是否可以离开我,但我很清楚我离不开他,如果离开他,我宁愿去死,我真的不怕死,死亡第一次显得不那么可怕了。罗科经常鼓励我好好活着,他总会自言自语说,活着真好啊,多美好的生活啊。是啊,没错,他有着美好的生活,一份公务员的工作,一个会做饭的妻子,三个上高中的孩子,再加上我,他的生活像月光一样甜美。 可我算什么呢,一个每个月去教育局办手续的高中老师么。校长要求我每个月5号把教研组的材料递到教育局,而他就是负责接收的主任。教育局里可能有1000个主任吧我猜大概是,总之罗科是其中之一,他从来不在工作的地方多说一句话。 你好莫斯科娃老师,请在这里签字,谢谢。连续2年,他都是这句话,一个字都没有变过。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只会说这句话。直到半年前,不知怎么的,我刚到教育局,外面就下起了暴雨,但是白天一直是晴空万里的,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了,老天爷真是奇怪。 你好莫斯科娃老师,请在这里签字,谢谢。看我签字之后,他拿出了一份文件,说道,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把这份文件带给校长先生吧。另外,我这里有一把雨伞,您拿去用吧,天气冷了,千万别淋雨。 这个,真的不用了,我估计一会儿雨就会停的。我真的是极力地对他保持客气。 哦,姑娘,相信我,比你多活了二十多年,我猜这雨得下2个小时。说着,把雨伞递给了我,那是一把非常雅致的雨伞,重量很重,是有身份的男士用的。我双手接过来,对他说,谢谢您了。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很尴尬,甚至忘了对他微笑。 第二个月5号,我去办事的时候顺便把雨伞还给了他,从那以后,我们说的话变多了,没过几个月,他就不再说那句请在这里签字了。我们聊了很长时间,他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做。再后来,他邀请我去外面吃饭,然后对我表白了他的爱意。 自从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这是罗科跟我说的,他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的样子,我穿的衣服,说实话我自己都忘了。他总说自己配不上我,因为我这么年轻,而他已经老了,而且还有妻子。但我却否认不了我的快乐,那种被奉若神明的快乐。他跟我有说不完的话,不像他在教育局里面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竟迷恋上做他的情人,我们每个月会一起吃一次晚餐,再到我的家里共度良宵。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向妻子解释的,或许他无需解释吧。男人似乎都是这样,他们担心着什么,却又那么肆无忌惮。 但问题马上是,我需要他的解释,我需要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这荒唐的日子还要继续多久呢。 我多么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却又盼着永远不要结束,因为我知道最终我还是会一无所有的,到那时候回忆起这一切,我到底是该咬牙切齿,还是恋恋不舍呢。真正可怕的不是面对现在的自己,而是面对自己的过去,因为一旦过去,就无可挽回了。 彼得,我很害怕,真的,还有无数的话我说不出口,我说出来的也可能都是胡话,总之我又能对谁去说呢。 Lettre7 莫斯科娃,战争就要来了。无论是这个国家的战争,还是我个人的战争,这一切终于不可阻挡地来了。至于你之前来信和我诉说的困境,我只能说,我给不了你什么帮助,我只是祝愿你不要受到伤害,但如果你当真自己喜欢被那伤痛包围,恐怕也只能求助于命运了。 后天我们就要开往前线了,我们这个连队都是被紧急征召入伍的。连队里的领导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我们之中唯一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人。敌人已经攻入国境了,据说前线的战况不好,节节败退。一开始我还以为战争会离我很远,毕竟这里远离边界,但形势变化得很快。总之,我被要求加入这支100人的连队,据说我们的任务是保障前线的补给,我不是军人,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被派上用场。领导说这次出征是凶多吉少的,让我跟家人好好交代一下,但是我没有家人了,父母去年都去世了,我也一直没有结婚,总之,我就是得这么匆匆忙忙地走了,连个可以交代的人都没有。 莫斯科娃,亲爱的,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或许此时此刻谈到爱情会显得非常可笑,但是我知道你深受爱情之苦,但是你还是要尽量多地活下去,像一头驴子一样,真的,有的驴子很漂亮,但总是拉磨,也足足走了一辈子。还有两天,我这个毫无用处的人就要奔赴前线了,枪炮声中我基本就是个**。我祈祷敌人死在俄国的土地上,也祈祷自己不要死,但这太难了。所以我只能祈祷你活得长一些,战争来了,我们都活不好,所以活得长就是很好了。 我要去集合了,时间紧迫,信就到这里了。 三个月后,彼得在炮火中丧生,尸体被抛弃在战场上,只有一个很小的笔记本被他的战友带回圣彼得堡,依照上面写的地址和姓名,战友找到了莫斯科娃,并将笔记本转交给莫斯科娃,上面写道: 亲爱的,如果你看到这个笔记本上的话,说明我已经死了,我别无他愿,女人不必死于炮火,只希望你继续活着,请原谅我的自私,爱你的,彼得。
聊聊芝麻胡同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 这部剧还真是值得仔细琢磨琢磨 比如老严休妻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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