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arin Msarin
肥宅。
关注数: 11 粉丝数: 565 发帖数: 14,144 关注贴吧数: 57
U47跟妈妈一起到岸上去。 码头旁边的小屋子里烧着木炭,一排毯子挂在墙上排开,遮住窗户。U47踮起脚抽下一条裹在身上,玻璃窗从毯子后边露出一道缝,结着厚厚的窗花。吹干头发,用长得拖到脚踝的羽绒服把自己包起来,两艘潜艇踩着小靴子到广场去。广场离潜艇码头和宿舍都很远,地上是漂亮的大理石砖,围绕着一圈白房子和橘红色的屋顶,是司令和主力舰们常去的地方。U47几乎不会到这里来,入冬以后在岸上闲逛的时间就更少了,冬天的水下温和而宁静,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她绝对不会跑到广场上来。 一场隔夜的雪让秋天彻底消失在时间的远方。那是入冬以来港里下的第一场雪,一夜之间铺得到处都是,空气凛冽而干燥,降下大雪的云层尚未飘远,大半边天灰蒙蒙的,只在角落里露出一抹令人心惊的湛蓝天空。U47跟在妈妈后边快步走在小路上,路面的积雪被扫到两边堆成小小的城墙,一群麻雀从一处树冠呼啦啦地飞向另一处树冠,一切都静得出奇。等到她们来到广场的时候,大家已经准备好了。 在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过后,港里会给大家烤地瓜吃,那是驱逐舰和潜艇们的节日。广场上围绕着一圈墨绿色的大油桶,负责的舰娘戴着厚厚的白手套站在油桶后边挑挑拣拣,发给路过的每一个人。那是司令早就跟附近农场预定好的大个儿番薯,每一个都有着尖尖的小头和饱满的肚子,在温暖的炭火中一点点变成诱人的深棕色,不少番薯从中间裂开一条小缝,透出晶莹剔透的橘黄色,渗着亮晶晶的一层糖油,浓郁的甜味从桶里直冲出来,氤氲在整片广场半空,总是能改变路过舰娘的前进路线。 “来得真早呀。”站在油桶后边的是平海,地瓜刚刚烤好,看着U47,她总是很享受向小孩子们发东西的过程,“要吃几个?” “一个。” “虽然根本吃不完,但别的小朋友一般都要拿两个。”平海向U156笑了笑,把目光投向桶内,“您真是养了个好女儿——我挑个大个儿的吧,要软的还是焦一些的?” 靠近筒壁的地瓜会稍微被烤焦一些,变得黑糊糊的,比平常的要硬,但却更容易烤出油,带出一股焦香,也更有嚼劲,U47知道这一点,她喜欢焦一些的地瓜。宁海挑了一会儿,白手套拿着U47此刻全部的幸福和快乐,从桶中缓缓降下,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露手指的棉手套戴上,把地瓜托在掌心。 之后,U47和妈妈避开渐渐开始多起来的人潮,从一条小路上踏进港区附近的林地,崎岖的山坡覆盖着雪显得平缓,她们找到一个低矮的小土丘坐了上去,面向太阳落山的方向,在身后留下一长串脚印。U47小心翼翼地吃着手里的烤地瓜,她先用门齿转着圈把焦软的地瓜皮一点点吃掉,留下橘红色的内芯刚刚好降温到可以食用的时候,咬下一大口。 这时候天色正暗下来,辉煌的夕阳被阴云遮挡在后边,使它们泛出暗淡的白光,在灰蓝色的海面上凝重地漂浮,又开始下起雪来了。 海上也是会下雪的,一点也不稀奇,U47见过很多次,到海面上透气的时候,没有一点风,大片的白色雪花悠悠落在身边,有的时候是暴风雪,比陆地上的暴风雪要凶猛得多,甚至在水面以下,在海里很深很深的地方,也会下起雪来。但就像所有的树叶终于都落光了的那个下午,或者是像在雪下发现第一颗破土而出的嫩苗那一天一样,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总是有着特别的意义。 令她难以忘记的一场雪发生在距离港区很远的海中,那时她潜得很深,蓦然察觉有白色的雪片降落在身上,抬起头,发现一条鲸鱼正在自己头顶缓缓下沉。那是一条巨大的蓝鲸,早已死去,而身体却远未腐朽。它庞大的身躯在海水中以极慢极慢的速度落下,肉体缓缓离开骨骼,变成无数细小的白色颗粒向海底深处飘去。它们让蓝鲸融入海洋,滋养极深极深的海底所生长着的小生命们,她知道那是最温柔的雪。 “冷吗?”耳边传来母亲的声音,“再呆一会儿就回去吧。” “嗯,再呆一会儿。” U47吃下最后一口地瓜,抬起头眺望远方的海平线和山丘下愈发热闹起来的港区。暗淡的暮光像将熄的灯火,在深黑色的海面上,雪渐渐下得大了起来,落在静谧的小树林里,落在港区里一排排白房子那红色的屋顶上,在灯火通明的广场上空盘旋,融化成散发着浓郁香甜气味的温暖水汽。而天空中最后一片降雪的云,映照着夕阳最后一抹霞光,透出淡灰色,像一条巨大的鲸鱼,横跨港区的整片天空,缓缓游向远方。
寒风中的远征队 记者到达港区的时候是凌晨五点,比预定的时间要早了半个小时。在东-8港外围,出海口旁边是一道几层楼高的山体,岩壁脚下包裹着一小片满是碎石和野草的荒滩,远征队已经等在那里了。十月的晨风穿过岩滩上稀疏的草叶,微微掀起舰娘们湿漉漉的衣角,将海浪灰色的飞沫向她们吹去。 距离Z1来到东-8港满四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她留在这个远征队却已经有三年多了。最开始的时候,她的搭档是白雪和绫波,不久以后,Z16和Z31换走了她们,接着,Z21和Z22被调进了队伍,最后到任的是一只Z28。从那时起,Z驱远征队就一成不变地在东-8港服役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次远征开始于四天以前的一个傍晚,Z1和妹妹们的工作是到几百海里之外的一条航线上护航。允许人类同航的海域远在深渊舰队的活动范围之外,这种任务并没有什么风险,但也并不轻松,因为它往往需要几十个小时不眠不休的持续航行。记者见到Z1时,她已经四个晚上没有睡觉了。女孩们的身旁码着几个半人高的铁箱,里面装的是这次任务的报酬。根据金主的不同,有时候是舰娘专用的油料,也有时候是航空铝,还有的时候资源没有配送到位,金主临时使用等值现金支付,那就意味着这一趟,舰娘们白白把铁箱子拉了个来回。 当记者问到这次的报酬时,Z1伸出手拍了拍身边的箱子,厚实的铁板不符常理地发出空洞的响声。接着,她拉开单薄的制服,从里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兜,摇了摇,里边传来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这次是金条,可惜我们又拉着空箱子白跑一趟啦。” 然而这些金条的价值还是要比约定好的资源便宜一些。虽然金主们跟港区签署有书面合同,但如果涉及到支付手段变更,其中折算数额的多寡,还是需要带队舰娘跟金主讨价还价,不幸的是,国际汇率和金价并不是Z1擅长的领域。 “也并不是都会吃亏,有的时候金主还会多给一些,其实也是靠运气。”Z1这样告诉记者,“以前有过一个军火商,每次给他护航,报酬的燃油和铝材都要比正常多一倍,接了他单子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司令官也很高兴。但从去年开始他忽然间就没有音讯了,再也没接过他的订单。” 对记者说这些话时,Z1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落寞。作为舰娘的她并不贪婪,但远征队能够带回更多的物资,意味着司令官对她们就更看重一些,对舰娘而言,来自他的信任是比金子还要宝贵的东西。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在潮湿的寒风中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东-8港还是没有迎来清晨的阳光,连绵的阴云像一块脏抹布,笼罩在少女们单薄的身影之上,距离远征队预订的到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但依旧没有来自东-8港的舰娘前来接应,客港内空荡荡的。这种情况并不罕见,东-8港公事繁忙,人手常年处于匮乏的状态,由于一时疏忽忘记前来接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最久的一次,Z1和她的妹妹们被关在港外长达两天。 把箱子在外边围成一圈,Z1让妹妹们蹲在这种简陋的避风港里休息,自己则在寒风中继续眺望向港内,接应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但这并不是她最担心的。 “这次拿回来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少了。”在等待中,她渐渐向记者透露道,“虽然司令官从来不会因为这一点责备我们,但是能多一点的话还是多一点比较好——Z21和Z22也就更有希望一些。” 作为姐姐,Z1一直觉得自己的两个妹妹有足够的潜力离开远征队,到正式编制里去执行更有价值的工作,但这一切都需要司令官在百忙之中将目光在她们身上多停留一阵子。 “让我在远征队里一直做下去,也就做了。但是她们两个真的可以去做更好的工作,我知道的,她们不一样。”说道这里,Z1连忙对记者补充道,“当然也不是说远征队不好,只是,只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尴尬地对记者笑了笑,便转过头继续望向东-8,时间就这样过了很久。 Z驱远征队在寒风中等待了一整天,直到记者由于时间关系不得不离开的时候,Z1还是没有等到消息,显然她们再一次暂时被东-8港遗忘了,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们所能做的,只有在遗忘中默默踏下自己的脚印,兢兢业业又束手无策,等待着被发现的那一天。 记者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等待接应的远征队不能离开港口,Z1只能在原地向记者挥手道别。在深灰色的海平线上,在吹了一整天的寒风里,身边是一排空箱子和缩成一团的姐妹们,她像一根倔强的旗杆。
墙壁里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 给菲尔普斯准备的小床购买于数年之前,用包裹着淡蓝色涂层的木板拼装而成,比一般的床要矮一些,床尾挂着一部乳白色的小梯子,两端和侧面有二十厘米左右的挡板,床下是四条大抽屉。原本为了悬挂床头铃而在左侧支起一根塑料管,但是列克星敦觉得木板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油漆味而将整个床封存起来,时至今日,直到菲尔普斯已经长大,差不多该自己去睡小床的时候,早已过了玩床头铃的年纪,它也就不知道被扔到了什么地方。 跟预想中有所不同,让菲尔普斯乖乖从列克星敦和她的丈夫中间搬走并不是多困难的一件事。这个时候的孩子好奇而勇敢,将整个世界当成巨大的玩具,不曾认知过足够的恐惧,一切都是那么好商量。而对于她的父母而言,孩子能够自己睡觉这件事是一座沉重的里程碑,尽管耗费的精力根本未曾减少分毫,但这也能够让他们在养儿育女的劳碌中看到些许希望。 菲尔普斯一个人睡小床的第一个夜晚,喝过一杯热牛奶,被妈妈在脸上吻过以后,虽然一点也不困,但她还是乖乖躺在床上,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目送列克星敦慢慢关上自己的房门。走廊上的灯是温暖的黄色,每个因困倦而恍惚的夜晚,她牵着妈妈的手通过那里前往卫生间,洗漱过后被抱在柔软的怀里,沐浴在小夜灯同样温暖的黄光下,渐渐进入梦乡。在房门渐渐关闭的过程中,熟悉的黄光不曾减少,只是变换着角度从走廊照进来,在墙壁上形成变化的影子,这让她感到熟悉和安全,而当房门彻底关闭的那一霎那,光瞬间从屋子里消失殆尽,在浓重的黑暗里,她进入了全新的世界。 在刚开始的几分钟里,菲尔普斯认为这是一次有趣的体验。在全黑的房间里,她把手伸出被窝,在半空中摇晃,发现自己并不能看见它。她闭上眼睛,接着睁开,再闭上,发现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在这片黑暗里,她几乎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否正睁着眼睛,新鲜感让她嗤嗤直笑。但是很快这种新鲜感就迅速枯萎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恐慌。 菲尔普斯把身子缩回被子里,凝视着眼前的黑暗,那是每个人在孩提时代都要克服的梦魇。孩子幼小的心灵还没有对世界产生足够多的认知,但害怕黑暗却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在浓重的漆黑里,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如同蜘蛛丝一般慢慢在她身上缠绕起来。她努力睁着眼睛四处张望,最开始什么也看不见,然而很快,在黑暗里浮现出一些彩色的花纹。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图案,尽管没有一丝光线,但它们依旧色彩斑斓,在半空中悬浮着,如同一大团蚯蚓一般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变化出各种形状,并且像跗骨之蛆一般纠缠着她。每当菲尔普斯移开目光,它们就重新出现视线的焦点,即使闭上眼睛,也并不妨碍它们透过眼皮出现在黑暗中。随着时间的流逝,菲尔普斯感觉身下的床垫也发生着某种变化,它本该是干燥而舒适的,但贴着她脊背的触感却如同一滩烂泥,湿热又滑腻,依附在她身上诡异地蠕动,渐渐地,菲尔普斯发现自己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床垫了,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就像是在无穷的宇宙中漂浮,环绕在她身边的是无数的线条、图形和角,在茫茫然的寂静中,她却无比宁静,近乎失神,就在她濒临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某种东西在黑暗中确实地接近了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死死盯着身边的墙壁。 从墙壁里传来了蠕动着的流水声。 最开始,菲尔普斯宁愿相信是自己听错了什么,但那个东西并不打算隐藏自己的踪迹,而是肆意在墙壁里蠕动起来,像是某种海洋生物粘稠地划过厚实的砖墙,流水声渐渐充斥着整个房间,使得菲尔普斯确信在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已经准备出来了,而她自己的身体却异常僵硬,甚至难以移动分毫。她感觉自己正处在死寂的海底,手脚都失去了知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塞住发不出声音,行将溺毙的时候,突然,她的房门被推开了。 温暖的黄光重新进入房间以后,她的一切不适感忽然间全部烟消云散。那是列克星敦,不放心她第一次独自睡眠而前来查看,见到她惊恐的神情被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抱在怀里。菲尔普斯大口喘着气,指着身边涂着淡黄色涂料的墙壁,颤抖着说道,“水!墙上有水!” “有水?” 列克星敦伸出手摸了摸墙壁,含有硅藻泥的涂料极易吸水,并且沾水之后会留下明显的痕迹,但她手指所及的地方全部冰冷而干燥。房间里只有母女二人的呼吸声,在墙壁里蠕动的东西突然间消失了。 那天晚上,菲尔普斯还是到父母的屋子里去睡了。 那之后的几天,尽管入睡之前会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但菲尔普斯没有一天独自睡在她的房间里。列克星敦不止一次告诉她,世界上并不存在鬼怪,但黑暗中的流水声却那么真实。在厚实的砖墙里,有着某种东西可以自由地蠕动,并且图谋着向她袭击,菲尔普斯无比确信这一点,只能在它预备发动袭击时寻求父母的庇护。有的时候她推开房门,父母已然进入安睡,而有的时候,他们会从被子里探出吃惊的脑袋,直到有一天,他们实在是受不了了。 “菲尔普斯,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应该学会自己一个人睡觉。” “可是妈妈,墙壁里有东西要出来。” “墙壁里怎么会有东西呢?” “有的。” 几次沟通无果之后,列克星敦决定亲自到菲尔普斯的房间里陪她睡一晚,但她的小床实在躺不下一个大人,最后她只好穿着厚实的睡衣和棉拖鞋,到餐厅搬来一把椅子,坐在菲尔普斯的床边。 随着列克星敦将灯熄灭,黑暗再次笼罩这个房间,过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生。列克星敦抚摸着她的脸颊,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墙壁里再次响起诡异的水声。 “就是这个!妈妈,它来了!” 没等她说完,房间的灯就被列克星敦点亮了,等到菲尔普斯适应了明亮的光线时,发现她的妈妈展开了一些舰装,把副炮亮出来,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墙壁。 跟往常不同,这次那些蠕动声并没有随着光明的到来而消失,而是继续在整个房间游走。列克星敦的目光随之游移,在墙角处停顿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把舰装收了回去,重新穿好她的棉睡衣,揉了揉菲尔普斯的小脑袋,问道,“最近睡觉的时候感觉冷吗?” “冷……” “傻孩子。”列克星敦把她的被子掖了掖,“过几天就要来暖气了。”
我和我的列克星敦 当同龄的女孩子们讨论时尚、爱豆、猫和奶茶的时候,我面对着内心深处的欲望深渊,凝视黑暗。列克星敦在非常遥远的地方,也凝视着我,她所在的位置是深渊的顶端。 舰娘是为了取悦男性而诞生的非常扭曲的概念。她们美丽、强大、忠诚而驯服,原本就是所谓完美女性的模板,不同的舰娘仅仅代表着完美女性们细枝末节上的不同款式,她们人气的高低也只是象征着男人们在不同方向上欲望的多寡。性感强大又顺从的舰娘数不胜数,列克星敦只是来得早一些而已。 从独角兽的初夜开始,我笔下的列克星敦经常被人觉得黑,因为她完全是反过来的。并非是指挥官控制着列克星敦,而是列克星敦拥有着指挥官。她是一个欲望深重的女人,充满野心,富有力量,把所有东西掌握在自己手中,依靠实力和手腕获得并控制着万千宠爱。她可以选择深爱着指挥官,也拥有拒绝的权力。幻想是青年的文学,我写作的唯一目的是在贫瘠的现实中满足自己。在强势的列克星敦之下,我代入的角色从一开始就不是指挥官,而是列克星敦本身。 她是处在顶点的女人,如风般自由,并且被装在舰装的框架里。而想要成为她那样的女人对我而言并不十分困难,因为首先我也被装在一个架子里。 你为什么会喜欢列克星敦,喜欢维内托,或者喜欢逸仙?虽然矢志不渝的爱难能可贵,但日久生情是最廉价的一种东西,我们爱着的一直以来都是自己。 打开舰萌的投票页面,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列克星敦,又或者人人都是列克星敦。
列克星敦是一只猫 这天清晨,当列克星敦从安睡中苏醒的时候,耳朵边传来毛皮磨蹭床头裹着的皮革的细腻触感。她随即发现自己的头顶生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带着圆润的弧度随着呼吸微微抖动,并从耳眼里长出两团蓬松的白毛。它们有着狐皮一样柔和的纹理,跟头发一样显现出栗色,透过窗帘间的阳光能够略微看到细密的血管,摸起来痒痒的。而在她身后难以启齿的地方,一条比拇指稍粗的尾巴从尾椎骨延伸出来,有着比耳朵稍微粗糙一些的皮质,在凌乱的床单上打了个圈,剩下的部分缠在身边丈夫的小腿上。 在一个意料之外的早晨,列克星敦变成了一只猫。 然而,所有人对她的变化都视若无睹,即便是她的丈夫也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习以为常地伸出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耳朵,正如他每天早上揉她的脑袋和别的地方一样。这使得列克星敦大为困惑,但也把她从窘境中解救了出来。她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导致从那以后,尽管所有人都会在指挥官办公室见到顶着一对猫耳的列克星敦,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变成了一只猫。渐渐地,连列克星敦自己也觉得这没什么。 她不再每天清晨消耗大量的时间打理自己的头发,而是让乱蓬蓬的长发披在身上,穿着丈夫宽松的衣服盘腿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专心致志地舔自己的手背和手指,顺便分出心来接见来汇报工作的舰娘们,等她们走后,看着桌子上摞起来的厚厚文件,她总喜欢一巴掌把它们拍到地上去,看着漫天飞舞的纸片捧腹大笑。尽管她事实上并不觉得衣冠不整或者打散文件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但那的确让她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猫天生就是要随心所欲,要玩世不恭,要把东西拨弄到地上去的,而她竟然是一只猫。 后来,列克星敦不再做早餐,而是反过来由丈夫为她服务,他喜欢把牛奶或者饭菜倒进小盆里,在她俯身进食的时候揉捏她的耳朵。而每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列克星敦都拒绝工作,她把卧室的窗帘大大地拉开,让金色涌进整个屋子,肆意地躺在沙发上,用奢华的身体直迎午后温暖的阳光,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呼噜声——这样的事情重复过几次以后,她终于在某个下午学会了绵长而细软的猫叫。接着,在太阳辉煌的抚摸下,列克星敦总会进入香甜的睡眠,足足睡上四个小时。一段时间之后,这种放肆的午睡在某一天总算被她的丈夫撞见了,那是一个傍晚,列克星敦被开门声惊醒,从沙发上蠕动起来,盘腿面向丈夫惊讶的面孔,揉着惺忪的睡眼咧嘴一笑,像每一个主人所期待的那样,捡起地上的衬衫丢了过去,对着他伸出双臂。 “过来,舔我。”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列克星敦渐渐地不再做任何工作,而她的位置就那样空着,没有人来接替,但港区的生活和工作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就好像原本列克星敦的工作就可有可无一样。虽然她心底里非常清楚自己并不是野兽,她还是完全变成了一只随心所欲的大猫。然而在某一个寒冬的夜晚,跟丈夫胡闹了一阵过后,她还是不禁询问,为什么他对于自己的变化无动于衷,随后得到的回答让她彻底打消了心底的困惑。 “列克星敦本来就是一只猫啊。” 列克星敦的幸福生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在一个清晨,当她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掌间传来细腻的毛发触感,她发现自己像往常一样把丈夫的脑袋抱在胸口,而在他的头上,被自己抚摸着的地方,长出了一对耳朵。
变装大师胡德酱 多年以后,面对独自一人的下午茶,皇家海军胡德酱总会回想起大家走散了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那时的台吧是一个十一万关注的小贴吧,新闻和故事像画布上成片的色块,泼洒在贴吧的每个地方,吧友们的水贴从中穿过,不在开闸放水的时候,总是清澈见底,偶尔有游戏相关的讨论从话题中一闪而过,如同烧饼上的芝麻。 那是一个阴沉的午后,连绵的雨让大家都没什么精神,懒洋洋地缩在一起,谈一些天马行空的话题,突然,一队头顶奇怪泡面的人冲了进来。 “hm要开台服了,所以舰R台服吧要推倒重建!” “建立舰R台服吧,跟我们战舰少女台服吧有什么关系?”在胡德酱的记忆中,这是450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历史的车轮总是滚滚向前,没过多久,大家就被赶出了熟悉的地方,各自走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胡德酱被一阵饥饿感从回忆中扯了回来。冰箱里的剩菜全部都吃光了,想要填饱肚子,必须要出去,但出去是很危险的,当时的那群人对他们的追捕一直没有停止,不过胡德酱早就有了自己的办法。 他坐在镜子前精心化起了妆。洗干净自己姣好的小脸,涂上一层保湿霜,用小手指轻轻把粉底拍匀,精细地点上遮瑕,抹起浅粉色的眼影,小心地画上眼线,再刷上睫毛膏,最后涂上唇蜜和腮红,戴上精致的假发,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顿时出现在镜子前。 胡德酱打开一边的衣柜,二十几条样式各异的小裙子是他最贵重的东西。挑挑拣拣,胡德酱穿上一条红黑花纹的波西米亚裙,推开家门走了出去,并且自信没有人能够认得出自己。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胡德酱在超市的减价区渐渐填满了自己的购物车,最后,眼神落在了一盒午餐肉上,刚刚把手放在上边,却从另一边也伸过来一只手。 胡德酱不满地向那个人看去,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女白领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惊讶,让他浑身不自在。当胡德酱打算把午餐肉让给她的时候,女白领忽然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叫。 “胡德酱?” 被识破身份的胡德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当即扔下好不容易填满的购物车,狼狈地逃回家,丝毫不顾身后那名女白领的呼唤——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总有一些眼力好的人,识破他们身份之后假装是朋友,最后偷偷地叫来警察。 那天夜里胡德酱在惊恐之中入眠,什么也没有吃。 直到第二天中午,胡德酱实在饿得难受,于是决定再次铤而走险。这次他画上更浓的妆,穿着一条运动背心和破洞牛仔裤,来到超市里。不幸的是,他再次碰见了昨天那个女白领。 “……胡德酱?” 这一次,女白领追了他很久,但最后还是被甩开了。胡德酱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白领的眼神会那么毒辣,自己无论怎样伪装,都会被识破。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第三天,胡德酱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走投无路的他孤注一掷地画了浓重的烟熏妆,穿起朋克风的衣服战战兢兢地走上街。不出所料,这次,那名女白领就潜伏在他藏身的地方附近,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使他无法逃脱。 “在你报警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胡德酱绝望地向那个女白领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女白领连拖带拽地把胡德酱拉到一个小暗巷里,带着欣喜的笑容,热泪盈眶,松开胡德酱,一把将自己的假发拽了下来。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450啊!”
炼金术师和她的奴隶 最厉害的炼金术师不仅仅可以改变人的身体,据说还能够操纵人的思维。 看着盘子旁边摆着的那一小瓶粉色的液体,他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地丧失对港区的控制权。从他见到可畏的第一眼开始,全世界都在一瞬间挤满了她身上的芬芳,使得他无处可逃。每当她向他提出各种破格的请求时,他总会迷迷糊糊地答应。 偶尔,只有在他觉得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才会发觉自己已然顺着可畏的心意做了许多出格的事情,并下定决心再也不对她言听计从。然而当他再次面对可畏神秘的笑容时,嗅着从她身上飘过来的魅惑香味,之前的坚定总是会烟消云散。 使人堕落的东西无非三种,金钱、毒和女人,但归根结底是化学成分在大脑中肆意驰骋的结果。对可畏而言,炼制出操纵人心的药品简直不要太容易。 他非常坚信可畏的体香中包含了某种邪恶的炼金药剂成分,使得他自打第一次与她见面便就此沦陷,逐步成为她的傀儡。每一餐之前,在她天使一般的嗓音编织出的花言巧语哄骗之下,他都要喝下一瓶甜得发腻的彩色药水。可畏从来也没有告诉过他那究竟是什么,但他明显地愈发离不开她。一旦见不到她深不可测的绿色眼眸,嗅不到她身上令人发狂的体香,他就一刻不得安生。 对一般人而言,那毫无疑问是坠入爱河的征兆,但沉浸在她的体香和药水中,他却觉得自己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被可畏用诱人的气味和甜腻的药水牢牢绑在石榴裙下,或者是一只没头没脑的飞虫,为了一丁点香甜的蜜汁,就魂不守舍地一下子扑进捕虫草里。 “怎么了,亲爱的长官?”她略显轻佻的声音如天籁般在他耳边响起,让他心中猛地一揪,“今天的药还没有喝呢?” 可畏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款款而坐,身子轻轻倚在他的身边,既让他能够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炽热温度和柔软触感,又只是浅尝辄止,保留着欲擒故纵的微妙距离。她用两只手指轻轻拈起药水瓶,挑去瓶塞,粉色的液体略显粘稠,被送到他的嘴边。可畏把嘴巴微微向他靠近,香甜的吐息吹在他的脖子上,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呢喃。 “乖,张嘴,啊——” 他脆弱的防线被彻底击溃,甜腻的粉色液体被一点点灌进嘴里,顺着食道缓慢而暧昧地向下滑动,一厘米又一厘米,最后落入胃袋里。紧接着如同缓慢燃烧的火苗,发出炽热的温度,并升腾起浓郁而不知名的花香,在他的食道和鼻腔中久久回荡。 “真乖~” 可畏将小瓶子倒过来摇了摇,确认所有的粉色液体都被他喝了下去,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她绿色的眸子,他感觉那像是一汪深不可测的碧水,包含着无穷无尽的魔力将他吸引过去。药水的芬芳和可畏浓烈的体香混杂在一起,连周围的空气都凝固起来,变成粉色的碎块。他飘飘欲仙,从内而外诞生出一股又一股的燥热,身子发软,好像坐在棉花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把力气从自己身体里一点点地抽走,渐渐支撑不住身子。尽管他知道不能接近可畏那具散发着危险香味的肉体,但还是不受控制地歪倒在她的怀里。 一瞬间,他感觉天旋地转,可畏如同猎食者一般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在自己彻底丧失意识之前,他强打精神,说道:“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糖水而已,一直以来都是,糖水发酵之后酿的酒。炼金药剂怎么忍心随便给你喝呢?我亲爱的长官。”可畏温柔地抚摸着怀里的脑袋,感受着他纷乱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丧失意识进入梦乡,知道他并没有听到她的解释,不禁露出慈爱的笑容,“没见过酒量这么小的人,连香水里的酒精都受不了。” 即使是最厉害的炼金术师,也没办法操纵人的思维,但可畏却有另外一套方法,毕竟人总是会被爱情冲昏头脑。
如何切开一只西瓜 攻势结束之后的苦夏总是穷极无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提尔比茨或者大凤那样,有一台空调和一台电脑或者一本书,就能消磨掉几个礼拜的时光。总部发下来的高温补贴,刨去根本不够分的冷饮和冰袋,只剩下几卡车的西瓜足够每个人都吃到撑。于是,在夕立的提议下,一场神奇的活动就此展开。 “用最不正常的方法切出可以吃的西瓜”大会,以指挥官能够完整地吃下为标准。尽管并没有排名或者奖品,报名者依旧络绎不绝。 剪彩选手是列克星敦太太。她用精湛的技术操纵两架BTD以超低的高度掠过地面,在它们之间拉起一根鱼线,干净利落地将西瓜从中间切断,之后把半只西瓜竖着架起来如法炮制,最终得到的切片跟用西瓜刀切出来的西瓜基本没有太大区别,为本次大会开了一个好头。 “这个想法不错,我觉得以后可以把这作为航空母舰进阶训练的课程。”——会后,列克星敦如此感言。 接下来的选手是一航战的荣耀赤城。她拿出特制的八瓣箭矢准确地将西瓜贯穿,将其分成八块,简单而直接,甚至要比直接用刀切西瓜还要省事一些,只不过在创意和扣题上有所欠缺。 “我不会放任我的舰载机去做什么奇怪的事,还有,我能一起当评委吗?”——急切地想要离开赛场直奔评委席的赤城。 苏联代表红海军参加大会,她拎着一瓶伏特加走到西瓜旁边,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打算用瓶子将西瓜砸开时,苏联拔出瓶塞,将伏特加一饮而尽,随后把空瓶子往桌子上使劲一砸,使得玻璃碎渣四处飞散,只剩上半个瓶子留在她的手中。接着,她把碎瓶子锋利的边缘捅进西瓜里,扭一扭再拔出来,瓶子中塞着红彤彤的西瓜瓤,像是刚做好的冰激凌。 “这西瓜好像还带点酒味,挺好的,就是吃起来太容易划到嘴唇。”——指挥官。 萤火虫什么都没拿,站在西瓜前,首先向观众们深深鞠了一躬,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她鞠了第二个躬,并在弯下腰时用自己的脑门狠狠地砸向面前的西瓜,一时间汁水飞溅,西瓜爆裂成许多小块,最下面那一块像一座红色的雪山,被萤火虫笑盈盈地拿在手里,毫不在意满脸溅上的西瓜汁,送去评委席。 “一点也不疼!能让我再砸几个吗?”——元气满满的萤火虫。 当转而去当主持人的列克星敦报出维内托的名字时,场内到处也没有她的身影。十几秒钟之后,一枚381炮弹呼啸而来,在距离西瓜不远的地方炸开。爆炸的冲击波和弹片把西瓜撕裂成无数的小块,但无一例外全部沾染上了泥土和沙尘,并不能够食用。维内托遗憾地成为了本届大会第一个出局的人。 “整天喊着吃土吃土,真的沾了点土反而不吃了,矫情。”——抱怨的维内托。 可畏神秘兮兮地搬出一只比西瓜稍微大一些的小桶,从随身带着的背包里呼呼啦啦拿出许多瓶药水,一瓶又一瓶倒进桶里,药水混合之后发出哧啦哧啦的响声,并形成墨绿色的溶液。可畏将西瓜小心地放进桶里,西瓜迅速冒出许多泡泡并发出白烟,不到一分钟之后,整个西瓜的瓜皮就完全消失了,可畏带着手套将剩下的部分捞出来,是一整个圆滚滚红彤彤的瓜球,自信地端上指挥官的餐桌。 “这种溶剂只溶解西瓜皮,对其他物质没有任何毒副作用,真的,快吃一口,快吃一口。”——眼神里放光盯着指挥官的可畏。 比赛进行到一半时,射水鱼和大青花鱼忽然从场外跑了进来,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还来不及吹干,紧紧贴在身上,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堆西瓜的碎块。列克星敦急忙询问道,你们是不是带着西瓜去了深海,用水下的压强把西瓜压碎了?射水鱼说,不是这样的,我们带着一点鸡血,到深海去引来几条鲨鱼,趁他们咬过来的时候把西瓜放到它们嘴里。 “的确是非常特别的切法,但是泡过海水又沾了血腥味的西瓜实在没法下咽。”——虽然指挥官并没有吃下她们的西瓜,但看在鱼鱼们的辛苦份上,还是予以合格。 圣女贞德拿来一个坐垫,铺在放西瓜的小桌子跟前,跪在上边,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闭上眼睛开始祈祷。过了十几分钟,什么也没有发生,指挥官不禁向身边的黎塞留大主教询问,贞德究竟在干什么。回答的黎塞留一脸严肃地表示,她在祈祷上帝降下奇迹,将西瓜切成块,赐给指挥官。但由于暂时看不出什么效果,对于贞德是否合格这一点,大家一致同意暂时搁置。 “主是全能的,我们需要做的祈祷,并相信主。”——虔诚的贞德。 今天最后一个上场的是应瑞。她平静地走到台上,拿出一把厨刀,娴熟地将西瓜切成小块,送到指挥官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我觉得应瑞可能是走错了赛场,她应该参加的是用最正常的方法切出不可以吃的西瓜大会。”——看着好像涂了什么的刀刃,指挥官颤抖着说道。
斑点——分家纪念日贺文 福特走进店里的时候,广东已经守着两块蛋糕等着她了。 开在大学周围的咖啡店就像是地铁站,总是根据学校的特点装修得花里胡哨,但从来没被人仔细观察过。福特伸出小臂在门口的柱子旁晃了晃,一边的招牌浮现出符合她口味的甜点,广东为她点的正是最上面那一款。福特在广东对面的沙发上舒服地坐下,阳光透过玻璃穹顶照在她香槟色的头发上,懒洋洋地抬起头,她发现天空中有一块漆黑色的斑点。 “穹顶的屏幕还没修好啊。” “物理学院的经费一直不太够,哪来的闲钱拨给蛋糕店。”广东迅速地抿了一口自己的奶茶,咂了咂嘴,感觉还有点烫,“我们平时再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凑够维修费了。” “得了吧,今年连奖学金都没有以前多。”福特在桌子上敲了敲,从上面显示的菜单中点了杯最便宜的美式,“我当时要是去商学院就好了~” “毕竟物理学基本也要走到尽头了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店长穿着笔挺的黑西装,大步流星地从柜台走向两个少女,把满满一杯冰美式放在桌子上,一点也没有撒出来,他向福特露出灿烂而和煦的微笑。 “请慢用。”他用悦耳动听而千篇一律的声音说道。 “这么快啊——” “这种便宜货是拿粉冲的,当然快。”福特瞄了一眼店长,“说不定是从那东西的胳膊里倒出来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吃了口蛋糕。下午三点钟,店里只有她们两个,到处都是淑女的咀嚼声。 “对了。”广东忽然说道,“下个礼拜要不要一起去轨道上用一下对撞机?” “手里又没有项目,上去干嘛?总不会又像上次那样拍几张自拍就下来吧。”福特拿起叉子戳了一块广东的蛋糕,“就算学院会报销太空电梯的费用,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舰娘上轨道又不用穿宇航服,成本没那么高——啧,小气鬼。”广东向福特的蛋糕伸出叉子,被后者精确地挡了下来,“物理学院全部的经费都在对撞机上,反正也研究不出成果来,我们不帮着花一花,总还会有别人去浪费掉的。” “年级第一还这么怠惰,我看物理学真算是完了——张嘴。”福特用自己的叉子叉起一块蛋糕,往广东嘴里送过去,“你就不能积极点?” “物理学院的预算是所有学院里最多的,但距离产出有效的成果还是太少太少了。几年才发现一两个粒子,距离填满粒子表不知道还有几百年。九十多年前人类提出来的弦论,直到现在还没办法去证明。”广东鼓起一边脸颊咀嚼着,“山每时每刻都在运动,但你会觉得山有生命吗?” “我倒是听说那帮搞理论的人最近倒是有了些成果——关于统一场,最近终于有一派拿出了完整的证明。” “是吗,统一场啊——前几年不是分成两派吵得很凶嘛。”广东盯着眼前的茶杯,“感觉很不真实。” “科学总是会突然间进步。” “但这种决定世界本源的东西突然间就被证明了,总觉得很随便。”广东把盘子中最后一口蛋糕吃了下去,“而且,那是我们观测的结果吧。” “不是喔,是理论证明。” “是观测。” 广东叹了口气,舒展身子伸了个懒腰。屏幕模拟的阳光暖融融的,晒在身上舒服极了。她向午后虚拟的蔚蓝天空看去,那里有一块来不及修理的黑点。
舰娘UFC——重巡洋舰组半决赛,欧根亲王对莫斯科 绫波:好的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由舰娘总部电视台主办,[广告位招租]冠名播出的第三届舰娘无限制综合格斗大赛,我是解说绫波。在我身边的这位是上一届的大赛第七名,来自东-55164港的田纳西女士。 田纳西:大家好,我是田纳西。 绫波:嗯。这次的比赛呢,我们也是很荣幸能够请到您来当我们的解说,我听说您平时在港里还都是比较忙的对吗? 田纳西:啊对,因为我们是交通港,平时工作都是比较忙的。 绫波:那么您自从上次参赛取得第七名之后,回到港里还有时间每天保持训练吗? 田纳西:基本功还是稍微有练习,但是说实话舰娘格斗,相比起技巧而言,还是更看重舰娘型号的。 绫波:您上次是在四分之一决赛输给了——兴登堡,对吗? 田纳西:没错,她在性能上要比我好太多了,不是简单的通过技巧能够弥补的,何况她的技巧也不差。 绫波:啊,那么说起今天的重巡洋舰组半决赛,是由来自北-14的欧根对阵来自北-11583的—— 田纳西:莫斯科。 绫波:是的,莫斯科。她是第一次参加大奖赛的新人黑马,晋级之路上依次击败了波特兰、高雄和夺冠热门威奇塔,其中更是只用了17秒就把波特兰KO了。 田纳西:对,那场比赛我有看,她KO波特兰的那一拳非常漂亮。 绫波:那么今天莫斯科跟欧根的比赛,您更看好哪一边呢? 田纳西:呃——欧根是非常老牌的选手了,从第一届大奖赛就一路走过来的,成绩一直不错,最好的一次是第一届亚军。该怎么说呢,虽然战列舰组跟重巡洋舰组在技巧上有一定区别,但我依旧能够看得出来,欧根在小组里属于基本功最扎实的选手。 绫波:是很稳健的一名选手。 田纳西:对的,她的风格非常稳,以防守见长,无论是打站立还是打地面,基本都不落下风,露出的破绽很少,抗打击能力也很强。她喜欢通过防守消耗对手的体力,然后找准时机抽冷子出拳进攻,是非常难缠的对手。 绫波:没错,她在职业生涯的10场比赛中中一共KO了4名对手,非常可怕。 田纳西:真的非常可怕。 绫波:今天跟她对阵的莫斯科,风格截然相反呢。 田纳西:是的,这名新人的性能非常好,力量十足,臂展相当相当长,不太喜欢防守,而是喜欢在中远距离用重拳进行狂轰滥炸来压制对手,不得不说她的比赛非常具有观赏性。 绫波:的确如此,我们看到今天现场也聚集了大批莫斯科的粉丝。 田纳西:但是,总体而言我还是更看好欧根,她的综合技术更强,性能也不差。 绫波:好的,选手已经做好准备,马上就要进场了。新锐之矛对阵最强之盾,那么到底结果如何呢?让我们将镜头移向赛场内—— 哥特雄狮:现场和电视机前的人类与舰娘们!在大奖赛的舞台上,有这样一堵高墙,面对她的时候,你随便打,随便踢,都没法把她移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你越来越近,最后被压成肉饼,无奈地说,我试过,我死了。让我们有请,“高墙”,欧————根亲王! 场内观众:欧根!欧根!欧根!欧根! 哥特雄狮:噢!你喜欢喝伏特加吗?如果你喜欢的话,那可太好了,因为接下来上场的这个人会把你全身都用伏特加浇湿,然后用拳头上的火焰把你点燃,焚烧殆尽!让我们有请,“燃烧弹”,莫————斯科! 场内观众:莫斯科,莫斯科,你的船身那么长,你的核心那么高,哦吼吼吼吼,嘿! 哥特雄狮:本场比赛的裁判是第二届大奖赛战列舰组季军,“长矛”,黎塞留。好的,两名选手已经在场内就位,比赛马上开始。三、二、一、开始! 绫波:看她们站在一起,我才发现原来莫斯科要比欧根高这么多。 田纳西:没错,莫斯科的性能非常出色,臂展也比欧根长很多,所以现在能够一直压着欧根打。 绫波:比赛刚一开始,莫斯科就主动向欧根发起进攻,用她标志性的连续直拳反复击打,欧根用手肘护住头部和颈部,一点点移动步伐。 田纳西:听这个手套打在皮肤上的声音,就能感觉到莫斯科的力量非常大,甚至已经达到战列舰的水准了,而且进攻的频率很快。 绫波:欧根谨慎地控制跟莫斯科的距离,不能让她离得太近,可是她已经离墙角不远了。 田纳西:她的防御很严密,一直没有把脖子和下巴露出来,这很关键。但是我不确定在莫斯科这么高强度的击打下,她的小臂能撑多久。 绫波:噢!一个大直拳,直接把欧根打得后退一步,已经到了边缘。莫斯科停了下来,她好像——有点生气! 田纳西:像刚才那样一直出重拳是很累的,要是没什么效果,换我也会生气。 绫波:莫斯科开始反复踢欧根的小腿。她换了方法,打算从下盘进攻。 田纳西:欧根的防御是没有弱点的,我不认为莫斯科能找到机会。 绫波:面对不断的踢击,欧根并没有失去平衡——噢!我的天哪,欧根反击了!找准莫斯科的一个破绽,突然一拳打在她的脖子——噢!又在同样的位置接了一记响亮的鞭腿!莫斯科开始在场地里摇晃了起来! 田纳西:结束了。应该是结束了。 绫波:莫斯科似乎快要失去意识了,整个人软绵绵地在场地内打转,但是没有倒下!欧根抓住机会追了上去,连续出拳击打她的头部,但莫斯科本能地护住了脑袋! 田纳西:被那样击中,居然没有倒下,只能说莫斯科的性能真的非常非常出色,换别人早就被欧根KO了。 绫波:还是没有倒!莫斯科还是没有失去意识!而且似乎稍微缓过神来了!欧根抓住这个机会绕到她的背后去,把莫斯科按倒在地上,莫斯科摔倒了!欧根好像在试图勒她的脖子! 田纳西:这是裸绞。在大奖赛的规则下,这种技法只要成型基本就无解了。只要欧根稍微一用力,几秒钟之内莫斯科就会失去意识。 绫波:莫斯科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在地面上用力挣扎,试图把手插进欧根的手和自己脖子之间的空隙里。 田纳西:欧根没有把莫斯科的后背抱在怀里。她的技术没问题,但是莫斯科的力量太大了,裸绞她有点困难,欧根的动作已经变形了,这个裸绞失败了。 绫波:两个人在地上扭打在一起,莫斯科试图向下滑动逃脱欧根的控制,但是欧根用双腿夹住了莫斯科的头! 田纳西:嗯—— 绫波:莫斯科的腰!我的天,莫斯科在短短几秒钟之内从地上站了起来,原本夹着她头部的欧根直接被举到了半空中!她的腰部力量也太可怕了!然后莫斯科把欧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田纳西:哎呦—— 绫波:全场沸腾了!欧根被莫斯科摔了下来,似乎受到了重创,但没有叫停,缩在地上抬起四肢对着莫斯科。莫斯科像猛兽一样扑了上去,带着跑动的势头飞身一击重拳,被欧根躲开,砸在了地板上!但是莫斯科没有停下来!她用暴雨般的拳头对躺在地上的欧根猛攻! 田纳西:这样欧根很难逃脱了。 绫波:又挨了几拳以后,欧根终于像裁判示意投降了!本场比赛的胜者是——莫斯科! 田纳西:光荣的败北。莫斯科的性能实在要比欧根好上太多了。那记反败为胜的炸弹摔简直不是舰娘能够做出来的动作。 绫波:全场都在高喊着莫斯科的名字!莫斯科!莫斯科!莫斯科! 田纳西:哈哈,的确是一名有魅力的选手。 绫波:后勤人员到赛场上检查设备的情况。舰娘无限制综合格斗的场地是由50厘米厚的特种钢铺成的,但是刚刚莫斯科打空的那记飞拳——在场地上打出了一个坑!我的天呐!欧根刚才承受的都是这样子的攻击吗? 田纳西:嗯,所以我才说莫斯科有着战列舰级别的性能,战列舰组的格斗经常会把场地打出各种各样的坑。 绫波:这真是——作为驱逐舰,我实在理解不了这种力量。好,观众朋友们,以上就是第三届舰娘无限制综合格斗大赛重巡洋舰组半决赛的比赛直播,胜利者莫斯科将在一个礼拜之后在决赛与得梅因相遇,届时舰娘总部电视台将进行全程直播。接下来是比赛回放,请您尽情欣赏,我们不见不散,再见。 田纳西:再见。
Z22的嫉妒心 Z21即将改造的消息已经传到德国驱逐舰们那里好几天了,Z22是最伤心的一个孩子。 莱比锡非常理解Z22的心情。这两个小姑娘一直是最要好的朋友,做什么事都形影不离,她们孱弱的舰装也一模一样,就像路边的野草,永远也吸引不了长官的目光。如今突然得知Z21要改造的消息,她一定是最难受的哪一个,毕竟这几乎等同于遭到了背叛。 但这不是她任性的理由。 作为德国驱逐舰们的教官,莱比锡已经对她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容忍。她容忍Z22的无休止的哭闹、容忍她跑到长官那里请求取消Z21的改造计划的企图、容忍她黏着Z21不让她进行改造前体检的行径,她觉得小孩子跟大人的区别就在于会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而嫉妒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但是Z22实在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这天,当她再一次哀求Z21不要接受改造时,莱比锡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把拽住Z22的衣领,像是捉小鸡一般把她揪到半空,跟自己平视。盯着她泪汪汪的大眼睛,莱比锡严厉地呵斥道,“Z22!你给我消停一点!” 粉头发的小姑娘被着突如其来的训斥吓坏了,她四肢下垂,一动也不动,但身体依旧发出明显的颤抖,从领子传导到莱比锡的手上,使得她在内心思忖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了些。 “Z21要改造了,这是长官的命令,你不要拦着她!”莱比锡狠了狠心,接着说道,“而且,这是一件好事,你应该恭喜她才是。” “可……可是……”Z22的嘴唇蠕动着,吐出细微的争辩,几乎听不清,“真的不能让她再等一段时间了吗?” “不能,我再说一次,这是长官的命令。”莱比锡的语气柔和了一些,把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放了下来,“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怕寂寞,对不对?但这是命令,舰娘就是要服从命令,德国舰娘更是如此——你可以试着跟其他小朋友多说说话。” “莱比锡姐姐……”Z22抬起眼睛向她望去,眼中充满了由衷的哀求,“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代替Z21改造?”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莱比锡刚刚平息的怒火再一次燃烧起来,她从未想过Z22的嫉妒心是如此旺盛,使得她甚至感到恶心,“不能!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你知道姐姐和Z21听了会有多伤心吗!” “可是……可是……”Z22的泪水终于从眼眶里滑了下来,她攥起小拳头揉着眼睛,呜咽着说,“可是我还不想让Z21这么早死掉。” 莱比锡愣住了。这个粉头发的傻孩子以为改造会让Z21失去生命,才做出那样的举动,甚至想让自己取而代之承受那样的悲剧。她蹲了下来,抱住啜泣的Z22,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说道,“傻孩子,Z21不会死的。” 小姑娘依旧在她的怀里呜咽着,她感受着胸口传来的温度和湿气,第一次觉得,能当驱逐舰教官实在是太好了。
在隧道里发消息的人 巴士驶入隧道没过多久,车里的广播就只剩下苍白的噪音,使得开车的师傅不得不暂时关掉它。他坐在稍微靠后一些的位置,靠着车窗,旁边的位置空着。黑暗中,他在自己的皮包里摸索一阵,拿出手机,淡白的屏幕照得他的脸刷白,有些晃眼睛。 “列克星敦,最近还好吗?”他的拇指快速划过手机屏幕,在聊天软件上打着字,“最近天变得有些冷了,风也很大,你要小心别着凉了,这一波流感不太愿意好。” “店里的生意还不错。你走之后,我用了很长时间才雇到新的收银员,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人还不错,只是手脚不太麻利,眼睛也有点看不清,跟你比可是差远了,她面前总是排着长长一队人。”他的嘴角在屏幕的光里微微上扬,“我当时给你开的钱跟她却差不多,这么一想,还真是剥削你了。” 他一条又一条地发着消息,每个绿色的消息条旁边都有一个小圆圈,因为巴士在隧道里,没有信号,暂时没办法发出去,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地打着字。 “我最近去医院做了体检。本来,像我这种个体户是没有公费体检的,但是最近我买了保险。有一个推销员到我的店里来,问我要不要买点寿险。她跟你长得有点像,尤其是头发,也是栗色的,绕过肩膀垂在背上,但是不如你漂亮,因为她的头发是染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也一把年纪了,无妻无子的,我想,应该买点保险,还能让保险公司帮我免费做个体检。”他停下来揉了揉眼睛,“但是你猜怎么着,体检之后,我什么毛病也没查出来,只是心电图不太好,医生说那没什么,每个人到了五十多岁,心脏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毛病,不碍事儿——只不过我的保费因此涨了,还涨了不少。我想,反正到最后也都要还给我,交多交少也是无所谓的。” “前些天,我去一家牛排店吃了顿饭,就是你跟来接你走的指挥官一起去吃的那家。他们还记得你们俩呢!连你们吃了什么都记得,我要了一份跟你一样的牛排,真贵!”打字到一半,车子好像压到了什么小东西,稍微颠簸了一下,弄得他直咳嗽,“同样都是牛,两只眼睛四条腿的,你说为什么有的牛就能卖得这么贵呢?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就好像你认他当指挥官,而把我当朋友,这谁也没辙。但是难道**之间也有区别?” 在晦暗的车厢里,从旁边驶过的车灯像金光的流星。大多数乘客都在闭目养神,只有一个小小的角落是亮的,他缩在那里不停地打字。他谈及他的身体、他的小生意,他每天清晨听到的鸟鸣,他锁门回家时踏在脚下的夕阳,他回家时防盗门上贴着的水费通知单,他看见枯黄的叶子被风吹在地上,大片树冠在风中沙沙地响,他从浴缸里起身时一不小心滑到,所幸在坠地之前扶住柜子时发出自嘲的笑声。 渐渐地,车前方微小的光点渐渐变大,像雾气一样扩散在整个空间中,突然,巴士冲出了隧道,磅礴的阳光瞬间充斥车厢。他眯起眼睛向窗外看去,外边是大片大片急速倒退的原野,路边有规律地种着玉兰树,小脸盆那么大的玉兰花坠在枝头,被巴士经过时带起的风吹得乱摇。 “列克星敦。”他打下最后一句话,“玉兰花开了。” 他的手指按下发送键,消息跳到屏幕上。离开隧道之后,手机重新收到信号,一条条消息们都不再转圈,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红色的圆圈和白色的惊叹号。 车里的广播重新响了起来,电台播放起欢快的节奏。一名母亲剥开茶叶蛋喂给她的孩子,前排的情侣依偎在一起耳鬓厮磨,后排的两个老战友大声回忆着过去的生活,阳光重新洒进车厢,让它变得吵吵嚷嚷的,载着一群快乐的人向前驶去。
今天,我喜欢的列克星敦要约我出去 我喜欢列克星敦,但不知道列克星敦喜不喜欢我。 在港里的时候,她是我手下的航空母舰,凡事依旧需要靠我来传达总部的指令,但那只是原则上的义务,她是自由的风。 她是特别的,自打第一眼见到她开始,我就深深地清楚这一点。她是被风吹得很高很高的花瓣,是黑白照片里的郁金香花园,是天平上孤零零的另一端。 几天前,总部的命令就来到了港里,新的攻势从今天下午就要开始,港里的每个人都一清二楚。而就在今天早上,运送资源的驱逐舰和妖精们在港区各处忙忙碌碌的时候,列克星敦穿着便服推开了我的门。 今天,我喜欢的列克星敦要约我出去。 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跟她一起大摇大摆地离开港区,搭车走过很远的路,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我们抛弃了所有的义务,就像任何一个宁静而平常的日子一样,从责任里溜走了。 我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毫无计划地走进电影院,随便挑了一个开演时间最接近的电影,那是一部关于陆军的战争片,列克星敦对此毫无兴趣。我们咯吱咯吱地吃着爆米花和香肠,大口喝下苏打水,随后两个人都不顾形象地打嗝,响亮的声音引得他人侧目。不到一个小时,我们的东西都吃完了,电影却没看出个所以然。于是我们溜出放映厅,假装是刚刚上完厕所的观众,跑进其他厅里偷看别的电影。我们几乎走遍了整个电影院的影厅,最后在一个情侣厅的最后一排,看着荧幕上哭成泪人的女主角嗤嗤地笑,跟着散场的人潮走了出来。 我们跑到热闹的小吃街上去,在排队的人群中到处穿梭。不论想不想吃,只要是能够立刻买到的东西,我们都买。最后,我们在售卖麻辣小龙虾的摊子前停下,排起大长队,站在街上捧着纸碗,一点点吃刚才买来的所有东西。等到终于轮到我们的时候,已经吃得半饱,于是一个多小时的等待只换来一人份的小龙虾。因为实在太累,我们随后走进一家牛排店里休息,把装着小龙虾油腻腻的纸碗放在菜单上,各种牛排的价格都在四位数,列克星敦选了一份价格以5结尾的,因为她喜欢那个数字,而我喜欢她。然后我们兴致勃勃地吃光了所有的小龙虾,并把剥下来的壳全部扔在牛排盘子里。牛排剩下一多半,并不是因为它不好吃,但我们实在是吃不下了。 后来,我们又去街边的潮牌店里,把身上被各种香料熏得香喷喷的衣服换下来,买下几件衣服。它们全部都是白色的,但衣服上用鲜艳的颜色画着各种奇怪的图案,据说是某种特别的符号,然而列克星敦和我都没有刻意去了解。那时候已经是下午,热辣辣的太阳让街道变得晃眼睛,于是我们待在店里到处转圈圈,吹着冷气,一句话也没有跟对方说。 等到我们终于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阳光终于减弱了一些,亮白的街道变成明黄色,拖起形状怪异的影子,在人潮渐少的石板路上蠕动。早已经过了攻势开始的时间,而我和列克星敦都还没有回去,并且对此毫无愧疚。 “我们明天再参与攻势,也没问题吧?”我们沉默着朝车站走去,列克星敦忽然说道。 “嗯。” “那——后天是不是也没什么不同?” “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最终能够完成总部的任务就好了——明天、后天或者大后天,你如果还想出来玩的话,我想也没什么问题。” “嗯。”听罢,她沉默了一会,凉鞋的跟在石砖上趿拉趿拉地响。 “我是不是变乖一点比较好?”她忽然说道。 我转过头向她看去,夕阳从她背后照射过来,透过她栗色的长发,散射出殷红的光,她的五官隐藏在背光的暗处,没办法看清楚是什么表情。在我视线的远处,商业街精致而巨大的玻璃幕墙映射着我们两人的身影,在大片的广告牌中显得无比渺小。 “时间还长着呢,列克星敦。” 等到我们终于回到港区时,天已经黑了。公交车要坐很久,在那期间,列克星敦一直牵着我的手,一刻也没有放开。 我喜欢列克星敦,而列克星敦也喜欢我。
菲尔普斯的第三个睡前童话 列克星敦侧过身,把被子夹在起来,露出光滑的右腿。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儿趴在腿上,伸出小手指抚摸自己的皮肤,她稍稍用力按下一个小坑,一松手就弹了回去,微弱的吐息吹在上面痒痒的,嘴中念念有词。 “一英寸,又一英寸,变成一英尺——” 她的手渐渐游移到大腿根部的蕾丝边上,停了下来,微微张开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数清楚有多长了吗?”列克星敦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女儿随即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困惑的神色,向着空气张开双臂。 “有——好多好多英尺!” 言罢,菲尔普斯俯下身倒在床上,席梦思把她的小身子弹了起来,弹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嗤嗤地笑出声。 “别闹了,小坏蛋——”列克星敦伸出手搭在她柔软的小腰上,强行阻止了她与床垫的共振,“听个故事就睡觉吧。” “嗯!” “今天妈妈给你讲一个,关于交换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克拉克斯顿。有一天,她把草坪修剪得特别好,于是华盛顿姐姐奖励给了她一只苹果。可是克拉克斯顿不喜欢苹果,她更喜欢吃草莓,就把苹果拿在手里,走呀走呀,在路上遇见一只港区妖精。港区妖精耷拉着翅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克拉克斯顿就问道:妖精妖精,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港区妖精听罢,虚弱地说:西瓜!西瓜!善良的克拉克斯顿对她说,她没有西瓜,但有一只苹果,可是那只苹果是她努力工作的奖励,不能白白送给她。妖精点点头,尽管她还是嘟囔着西瓜,但依旧很高兴地吃掉了她的苹果,并给了她一块很漂亮的小石头作为交换。” “小石头,有多漂亮呀?”菲尔普斯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露出一只小眼睛。 “嗯——有狮姐姐的权杖那么漂亮。克拉克斯顿攥着那块小石头走呀走呀,在半路遇见了一个叔叔,他盯着克拉克斯顿手里的石头,兴奋地说,他是一个收藏家,最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小石头。克拉克斯顿说,这是她用努力工作得到的苹果换来的,不能白白送给他。于是叔叔拿出一沓厚厚的钞票,说道,我用好多好多这样的图画跟你换,但身上没有带那么多。我的车子在那边,你要跟我回家取。克拉克斯顿听罢,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道,华盛顿姐姐叮嘱她,不能随便去陌生人家做客,也不能贪心。于是她一把拿过叔叔手里的钞票,把小石头塞进他的手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呀走呀,克拉克斯顿又遇上了一个哭泣的少年,善良的她立刻问道,小哥哥,小哥哥,你为什么要哭?他啜泣着说,全完啦,全完啦,我生在凄苦孤儿家,被卖到工厂打长工,做工做到月落下,五年没有一天假。昨天回乡探慈母,谁知她已入了土,今早发觉钱被偷,凄凄惨惨零落苦。克拉克斯顿听完,伤心地流下了眼泪,说道,小哥哥,小哥哥,我这里有些钱,是我用努力工作得到的苹果换来小石头,又用小石头跟一个叔叔换来的,就送给你吧。少年连忙拒绝道,我不能白白要你的东西,可是我实在是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从工厂带出来的一颗螺丝钉。于是克拉克斯顿坚决地把钱塞到他手里,收下那颗螺丝钉,继续出发了。” “走呀走呀,克拉克斯顿在一个农场前遇到了愁眉苦脸的马汉。原来,马汉是这片农场的主人,平时都靠她的舰装来耕作,可是这天早晨,她刚想要给田地浇水,却发现她的舰装突然坏掉了。聪明的马汉把舰装拆开来,左瞧瞧右瞅瞅,发现是有一颗螺丝钉坏掉了,可是附近没有卖螺丝钉的商店,田地又不能一天不浇水。于是,克拉克斯顿拿出那颗螺丝钉,问道,是这样的吗?马汉惊喜地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子的螺丝钉。克拉克斯顿说道,这是我用努力工作得到的苹果换来小石头,用小石头跟一个叔叔换来钞票,又用钞票跟一个小哥哥换来的,不能白白送给你。马汉拍着胸脯说,只要把螺丝钉送给她,田地里的草莓随便吃。克拉克斯顿最喜欢吃草莓了,于是高兴地答应了马汉。最后,她总算是开心地吃到了很多很多草莓,怎么也吃不完。” “有的时候,你得到的东西未必是你想要的,但不要气馁,只要你付出过诚实的努力,最后一定就能够收获回报。” 帮睡着的菲尔普斯掖了掖杯子,列克星敦把小夜灯的亮度调暗,悄悄走出了房间。 “今天她怎么睡得这么早?”见到妻子从房里出来,他的目光落在她大腿根处的蕾丝边上,“往常不都得跟你玩好一阵子吗?” “明天是儿童节,她想早点睡觉,就能早点过节了。”列克星敦说道,两人不约而同地会心一笑,“明天得好好陪陪她。” “她是儿童,我也是儿童。”他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揽过她的肩膀,“男人永远是少年——我也要节日的礼物。” “得了吧你——”列克星敦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有什么想要的?” “当然是孩子喜欢的东西了。”他的右手从肩膀绕过来,慢慢抚上列克星敦光滑的锁骨,“或者说是——婴儿喜欢的东西。”
俾斯麦从来也不允许提尔比茨跟Z22一起玩。 每次去总部小学接小提尔比茨回家的时候,她总是格外小心,让提尔比茨尽量跟战列舰班的小朋友们走在一起,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其他方向的视线。回到家以后,她每天都要旁敲侧击地向小提尔比茨打听今天的玩伴。小罗德尼、小纳尔逊、小科罗拉多或者小华盛顿,她们都没问题,但她尤其害怕听到小提尔比茨跟驱逐舰待在一起的消息。 “今天,我跟克拉克斯顿在一起剪纸。”坐在蒸汽氤氲的浴室里,小提尔比茨紧闭着眼睛,提防头上的泡沫溅下来,身后的俾斯麦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挠着她的小脑袋,“还跟布雷恩一起吃了午饭。” “布雷恩——布雷恩的话没什么问题。”俾斯麦用小水舀轻轻往提尔比茨头上浇着热水,冲走白色的泡沫,“都是美国的小朋友吗?” “嗯,今天我去美国驱逐舰的班级玩了。” “那就好。” 只要她没有接触Z22,一切就都还好。 保持着神经质一般的顽固,俾斯麦每天都像凶狠的母鸡一样,呵护着她尚未懂事的妹妹,确保她与那只驱逐舰,甚至是整个德国驱逐舰班级维持着遥远的距离。有好几次,在小学门口,她明确地察觉到她远远地向自己投来目光,并企图靠近过来,便发了疯一般带着提尔俾斯飞快地离开。这种努力一直很成功。直到有一天,提尔比茨放学时带来一个消息,使得她当即怒不可遏地将负责分班的海伦娜约了出来。 “怎么,有什么事吗?”海伦娜急匆匆地赶来小学旁边的冰激凌店里,穿着水蓝色的长袖衬衫和牛仔裤,白色大围裙来不及换下来,胸前画着几只大熊,毛茸茸的,“提尔比茨在学校一直表现得很好。” “不是关于提尔比茨,而是你。”俾斯麦看着海伦娜淡定地坐下来,愈发烦躁,“她那个分班是怎么回事?” “提尔比茨是会放鱼雷的。”海伦娜毫不客气地拿起吸管,插进面前的奶昔里,“其他的小战列舰都没有这门课,所以我让她跟德国驱逐舰班在一起上——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俾斯麦的吼声在冰激凌店里炸开,引来所有人的注意,“你跟我是同一届的,有什么问题你会不知道?” 她盯着海伦娜,后者低下眼去,避开了她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啜饮着奶昔。 “加拉蒂亚现在在哪儿?” 听到这句话,海伦娜蠕动的嘴唇终于停了下来。她的眉头微微窜动了几下,最后还是舒展开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需要走出来。” “现在讨论的不是我的问题,海伦娜。”俾斯麦长出了一口气,态度微微缓和了一些,“我一直在努力,试着不让提尔比茨再次遇上类似的事情,你也知道。” “但是那个班里并没——” “我见过Z22,粉色短发的德国驱逐舰。”俾斯麦盯着海伦娜的眼睛,“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亲眼见过她。” “这就是问题所在。”海伦娜放弃似地移开了视线,一口气将杯子里剩下的奶昔喝光,用纸巾擦了擦嘴,“我从来也没骗过你,那个班级里真的没有Z22,谁也没有见过。” 朋友驱散孤独,孤独伴随痛苦,为了躲避痛苦,大家寻找朋友。但如果朋友到最后还是会带来伤痛,那么就要尽力避开她们。 加拉蒂亚和Z22都是这样的朋友,因为她们在港区里一般是待不久的。应答机的联络范围就只有短短的6公里,没有别人帮助的话,到了稍微离港区远一点的地方,她们就像水滴落在大海里,再也找不到了,甚至连她们现在是否还待在这个世界上也无从得知。 舰娘之间是不一样的,提尔比茨从一开始就应该结交那些容易留在港里的孩子,才不会受到伤害。 俾斯麦盯着装奶昔的空玻璃杯发愣,它曲折的表面将冰激凌店绚丽的玻璃窗打碎成模糊的光点,随后,她在上面发现了一团熟悉的粉色。 “……俾斯麦同学?” 杯子底剩下了一些小冰渣,在仅剩的一点点牛奶中慢慢融化,变成区分不开的冰糊,发出听不到的微弱响声。她蓦然转过头去,彩色的射灯投下温暖的光线,把她身后的几排座位显得其乐融融。在那个晦暗的明亮角落里,一个人也没有。 相聚似水土,离散如泥沙。
列克星敦的生活 这是我帮别人发的,我是个搬运工。 列克星敦时常觉得,只有在某些事情上,她和丈夫有着无与伦比的默契。 有的时候他从外边回来,额头油汪汪的,满身汗味,脱下鞋子,随便换上件白背心坐在沙发上。她喜欢在茶几脚上喷一些用剩下的香水,但这时候他往往使得她辛苦整理的客厅染上淡淡的脚臭,与香水味混杂在一起,令人生厌。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会赶着他去洗澡,并不等他自己溜进浴室,就强行从他身上扒下脏衣服和内裤,扔到洗衣机和旁边的小水盆里去。之后她便去继续忙活晚饭,直到他浑身上下带着温暖而湿润的沐浴露香气,踩着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水声,慢慢踱步到她的背后,并报复似的在她的屁股上恶狠狠地掐上一把,她才把所有的晚饭端上桌,无论是不是在他洗完澡之前就做好了——她觉得这是对自己劳动的炫耀。 他的丈夫总是那样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看着她一点点地端上所有的食物。他的浴衣松松垮垮的,事实上的确大了一号,他把双手放在两边的椅子背上,潮湿的头发捋到后边去,毫不在意地裸露着两块洁白的胸肌和上边的小黑点,尽管那可能并不是肌肉,也没有多大,上边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脂肪,但他依旧愿意积极行使这种男人的特权。 “德性。”每当看到这一幕,列克星敦总会在水槽边将手打湿,而并不用毛巾擦干净,走到餐桌旁,将冰凉的水掸在他的胸口,之后,她的手往往会被立刻抓住。 有的时候她只是把做好的饭放在桌子上,而并不摆上碗筷,有的时候她把两只碗倒扣在桌子上,还有的时候饭根本就没有做好。这种时候,两人会不约而同地决定饿一下肚子,因为她喜欢他干净一点,而他则喜欢她更有味道一点。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觉得丈夫这些年间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反而是她自己的所见所想都有了不同。她抱着胸口潮乎乎的脑袋,黑色的头发散发着浓郁的洗发水味,时常让她怀疑他是不是着急出来而没有好好冲洗,弄得好像一只落水的小狗,黏糊糊的舌头在自己怀里焦急地舔来舔去。与数年前的自己相比,她现在更想因为痒而发笑,而不是发出让他更加心潮澎湃的一些声音,但为了他的面子,她终究忍住了。 她抚摸他的后背,与刚刚结婚的时候相比,他稍微有些发福,使得棱角分明的背部变得柔软而光滑。有时候用手掌和指甲,还有的时候,她喜欢用小腿肚触摸他的背和大腿,并搭在上面,她觉得他就像是一个不老实的抱枕。 她没有在心里具体地数过,但渐渐地也发现了规律,直到她的胡思乱想忽然莫名地停止,脑袋刚刚好一片空白的时候,他动作的幅度就会渐渐变得大了起来,并随后猛地一顿,发出几声闷哼。紧抱着她的双手颤抖着加大力度,经常掐得她有些痛,这让她也情不自禁地紧抓住他的后背,挠出几道红印,并随着突如其来的暖流发出小小的惊叫。 那之后通常是属于列克星敦的工作,她时常为此感到愤懑不平而毫无办法,并一次又一次地纵容她的丈夫。他趴在她的身上,把全身都压了过来,并细密地与她接吻,这倒是经常令她愉悦。随后她通常需要费力地把他在床上翻个面,或者有时候他也乐得自己来,之后她便骑上去,膝盖跪在床垫上,把手支在他鼓起的腹肌或者胸口,利用床垫的弹性稍稍用力,便能有节奏地摇晃起来。她像伐木工一样前后移动,偶尔停下来,像是磨盘一样研磨几圈,然后缩一缩,引得身下的家伙叫出声来。有时候她稍微感到劳累,便停下来,静静地坐着,听着两人均匀的喘息,用食指在他身上画几个圈圈。然而即便如此,她也并不享受这个过程,更像是用勺子往碗里舀水。她知道只要继续做下去,水一定会溢出来,但却拿不准具体的时间,只好继续努力摇晃,好在她的丈夫经过一番冲刺,不会像刚才那般着急。 他们在这种时候不喜欢开空调,也往往不盖被子。因为洗过澡而湿润的身体,渐渐地又一次变得潮湿,看不见的汗液在她的皮肤上汇集成水珠,随着她的摇动从下巴和胸前滴落下来,打在他的身上,这让他觉得无比兴奋,尽管那意味着要再次洗一遍澡。 等到她终于迎来她的奖赏,在黑暗中闭上眼睛,恣意地引颈长吟过一番以后,她并不会立刻离开,而是继续维持着原先的姿势,骑在他的身上,而脑子里什么也不想。有的时候她会莫名地把视线投向窗外,并数次惊讶地发现忘记拉上窗帘,但更多的时候,她都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帘上的图案,随后转回视线,伸出手指,蘸上一些滴落的汗水,在他的肚子上写起字来,而他一次也猜不出来她究竟写了些什么,她也并不告诉他。 列克星敦有时候也觉得,在某些事情上,她和丈夫之间事实上也并没有什么默契,而只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就像是一起吃晚饭一样自然而毫无特色。 但那同时也是维持爱情的方式——她时常这样安慰自己。
如何做刀子——有关舰娘的悲剧与悲剧性 起了个很大的标题,但只是闲着没事想扯一扯。 我就是要在虚拟的萌豚游戏里寻找真实。 最近,包括之前,我在各种地方看了很多有关舰娘的小说。C的R的B的,长的短的,林林总总有不少,文笔好的选手不在少数,而体感刀子比糖多。舰娘和舰娘之间、舰娘和提督之间的生离死别是绝对大头,其中尤其以历史梗的复现居多,最近的一次,是菲尔普斯实装之后你吧的刀子雨。 首先提出我的观点,我认为舰娘天生具有悲剧性,但往往不体现于沉没中。 具体来说就是,一只舰娘在海上英勇地战死,是悲剧,但不具备悲剧性。相反,一只舰娘在港区里度过平静祥和的一生,并不是悲剧,但隐含着悲剧性。 其实道理很明显,作为舰娘,战斗和沉没都是她们的职责,即使不幸战死,也算是实现了她们的价值,而在港里碌碌无为一辈子,岁月静好,但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但我想说的是,舰娘本身的悲剧性,事实上并不来源于“不战斗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而是来自于“大多数的舰娘,虽然不战斗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但让她们去战斗也同样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这是非常古典的角度。古典的悲剧性来自于自我价值和社会进程的矛盾,这也是舰娘悲剧性的一种来源。仅在游戏里而言,大多数的舰娘事实上并没有出港的必要,但她们又是为了出港而生,即便终于能够出港,进而获胜或战死,也并不会改变她们作为群体的命运。从这个角度切入的刀片,效果要比单纯的舰娘战死好一些。 另外一种固有的悲剧性,来源于她们的时代。我们能够看到的是,目前为止,无论是CRB哪一家,都只是局限在几十年前的步调中出新船,而事实上,她们自从一出生,就已经远远地被时代抛在了背后。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事实上并不可能实现,二者之间能够产生悲剧性的冲突,舰娘在这一点上具有潜力。例如,某只舰娘经过多年的历练,终于能够使得自己的炮术和其他技巧登峰造极,随后立即被人类略显落伍的机炮比下去,使得她一生的磨练变成笑话,大跨度的时间和这种荒诞感经常能够塑造出优质的刀子。 最重要而且广泛的一种悲剧性,来源于舰娘和指挥官之间的爱情。不论是哪个国家、哪个时代,贯穿历史上所有悲剧的一个主题是“情与法”,这在舰娘身上尤其能够得到体现。因为CRB都是萌豚游戏,所以舰娘跟指挥官之间的地位从来都是不对等的,她们更像是一种附属品,并且即使她们的指挥官将她们当做人来看待,社会也不会如此。社会有社会的规则,港区有港区的规则,同时,为爱而行动是无罪的。正确地循规蹈矩行事,和出于爱情的本能举动之间,永远会产生悲剧性的矛盾。然而值得一提的是,这方面的刀子往往不需要有一个悲剧结尾。比如,热切相爱的指挥官和舰娘,为了能够走到一起,最终还是遵从港区和社会的规矩,以被广为接受的不平等地位缔结了婚姻,度过一生。这事实上并不是悲剧,反而是相当合适的处理方法,然而它依旧具有浓烈的悲剧色彩。 今天好闲,所以扯了好多,事实上只要作者自己有个私设,随便把世界观改一改,上面那些就统统不成立了。 但是,读了许多刀子之后,我深深感到,事实上并不缺乏文笔好的刀子作者,只是我们往往在做刀子的时候,很少会稍微想一想舰娘本身这个题材,除了沉没之外,究竟还适合写一些什么样的刀子。使得许多作者都只是写了悲剧,但不具备悲剧性,浪费了非常出色的文笔,稍微有点可惜。 所以就当是抛砖引玉吧(趴
菲尔普斯的第二个睡前故事 深棕色的窗帘纹着精美的图案,静静垂下来,穗子拖在地上一动不动,圆滚滚的鸭绒被堆成一团,披着小夜灯暖黄色的光线,像一团巨大的棉花糖,把女孩严严实实地裹在里面,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今天换爸爸给你讲故事。”他半躺在女儿身边,上半身靠在床头,借着小夜灯的光线,沙拉拉地翻着故事书,“想听什么?” “我想听狼王的故事。”女儿眨了眨眼,向他投去恳求的目光,“妈妈总是不给我讲。” “嗯——狼王的故事太长了,直到太阳升起来也讲不完。” “可是别的小朋友都听过,海伦娜姐姐总是给她们讲。”菲尔普斯蠕动着,把身子转了过来,“求求你,爸爸。” “忍耐是一种美德,亲爱的——爸爸向你保证,今天给你讲的故事,别的小朋友都没有听过。”他伸出左手揉了揉女儿的头,“爸爸给你讲一个,关于空想和诺夫哥罗德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空想。她和别的空想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她们都有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橘红色的眼睛和细长的腿,而且跑得飞快,谁也追不上她们。” “塔什干姐姐也追不上吗?”菲尔普斯问道。 “咳,塔什干姐姐当时还小——但是,我们故事里这只空想,生来就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她只能够倒着跑,并且永远也没办法停下来。因为空想跑得实在是太快了,所有见到她的小朋友,连她的脸都来不及看一看,就已经与她擦肩而过。于是,这只空想就只好一直孤零零的,从来也没有朋友。” “爸爸。”菲尔普斯忽然说道,“枕头有点矮。” 他将女儿的枕头抽出来拍了拍,重新放回她的脑袋底下,继续讲道,“但是呢,这一切在空想看来,却是不一样的。在她的眼中,并非是她将小朋友们远远地甩开,而是所有人都在飞快地离她远去。有人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大喊,空想呀,你慢一点,再慢一点,停一停,交几个朋友吧。可是空想却说,还不够快,还不够快,我不能停,否则她们就会离我越来越远,再也追不上。于是,这只空想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快到风也追不上她。” “爸爸。”女儿又嘟囔道,“还是矮。” 于是他朝下移了移,躺在床上,将左臂垫在女儿的枕头下边,勉强用一只手拿起故事书,闻着从女儿身上传来的风信子香味,他接着讲道,“空想就这样跑呀跑呀,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她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那是一只诺夫哥罗德。她跟其他所有诺夫哥罗德一样,有着迷人的银发和漂亮的大裙子,喜欢优雅地转圈圈。但是这只诺夫哥罗德,生来就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她一旦转起来,就会越转越快,永远也没办法停下来。世界在她的眼中是飞旋的幻影,谁也没办法看清,所以诺夫哥罗德也一直都没有朋友。” “这只空想跟了上去,围着她跑起圈圈。只有跑得最快的空想才能跟得上这只诺夫哥罗德,也只有转得最快的诺夫哥罗德才能看清这只空想,于是在那一天,她们都久违地看见了另外的小朋友。” “你不是幻影吗?诺夫哥罗德问道。你不离开我吗?空想也问道。稍微愣了一会儿,她们才不约而同地说,不,你是静止的,你是真实的,你不会像云朵一样消失,也永远不会离开我。” “诺夫哥罗德和空想就这样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她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直到时间也追不上她们。” “谁也没法接近的空想,和谁也没法看清的诺夫哥罗德,最终还是找到了朋友。即使你真的与众不同,也永远都不要气馁,因为没有人是真正孤独的。” 他慢慢合上书,看着睡在身旁的女儿安心的脸颊,忍住想要捏一捏的冲动,轻轻把手臂抽出来,走出了房间。推开另一间屋子的门,列克星敦正穿着粉色的丝绸睡衣,坐在梳妆台前,往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孩子睡了。”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接着滑了下去,温暖的丝绸一点点划过,指肚上刚刚传来她腰间细肉绵软的触感,手背忽然被拍了一下。 “晚上十二点我要抢个东西。”列克星敦转过身来,戏谑一般地把手上的乳液在他的鼻尖抹了一大块。 “忍耐是一种美德,亲爱的。”
深渊与Z17 当许多舰娘还在因为收到了指挥官的戒指而心跳不已,为舞会上的穿着打扮焦头烂额,将大把时间浪费在挑选下午茶的甜品上时,有一只Z17已经站在自己内心深渊的悬崖旁,凝视黑暗。 Z17是一种炙手可热的驱逐舰。粉色长发的兔耳姑娘有着比其他人更加俏丽可爱的容颜,当做可人的宠物最合适不过,绝大多数港区的指挥官都不会拒绝她的申请。即使不做花瓶,少有的敏锐感官和机警的性格,也能让她击败哨兵岗位上所有的竞争者。同样是粉发,跟Z22比起来,Z17的就业形势要好太多。 然而,当这只Z17拉开不知道第几双摸上自己腰部的手之后,她决定再也不申请到港区去工作。 “连北14的聘书你居然都给撕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文书处的加蓝帝亚听说了她的决定,劝阻道,“找个好港区认一下主,替那里的指挥官放哨,或者去躺在他的床上,才是你应该做的,不能总留在总部里。” “那你为什么不去?”Z17反问道,随后她看见加蓝迪亚睁大了眼睛,从厚厚的文书后面站起来,朝自己张开双臂。 “你以为我不想吗?”她向四周环顾了一圈,语气中带着难以遏制的怒火,“你看看你自己,Z17,你看看你自己!” Z17当然没有继续留在总部里,因为总部拒绝让这样不求上进的舰娘继续居住。靠着可怜的一丁点补助,她在离总部不远的人类小城里租了一个小房子,义无反顾地向着深渊跳了下去。 她不想简单地去港区当一个门卫,或者成为别人笼子里的金丝雀。她憧憬着总部的工作,并非如同加兰蒂亚那种杂活,而是像站在总部顶端的那群舰娘们一样,向所有的港区,向所有的舰娘和指挥官发号施令,同人类世界的全部首脑侃侃而谈。 从此以后,她的生活就变成了由巴士连接起来的片段。白天在一个小杂货铺里做一名收银员,到了晚上,则缩在一盏台灯下,学习舰娘们积攒下来的知识和经验——与总部那些活了几百年的舰娘相比,她还差得太多,何况总部从来没有招收过驱逐舰。 这样的日子渐渐有了味道。清晨的巴士有时是糖火烧味,有时是煎饼味,夜晚的书桌则一直是咸萝卜条味,而开往总部的那条渡船,则是眼泪的咸味。 舰娘到底应不应该有欲望呢?Z17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一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现在的生活方式,在其他舰娘眼里是种罪过,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看着困在深渊中受苦的人那样令人不齿。最后她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些永远也看不完的资料。 其他人凝视着Z17时,深渊也在拥抱着她。她一点一点地向着深处爬去,悬崖边缘在另一端。 咬着一个糖火烧,荒芜的河岸从巴士旁边掠过,她看向长满绿藻的河水,上面漂浮着一只粉色的拖鞋。
桌子上的空啤酒杯 好的天妇罗对油温的要求极为苛刻。大凤的宿舍里有一台能够精确控制温度的炸锅,这让她免去了天妇罗职人十几年的修行。港里潜艇们运气不错的时候,执勤归来时,会顺手带回一些从海里摸上来的好东西。每到那些日子,丈夫的午餐就会稍微晚上一些。 端庄地拎着装午饭的小布兜,她轻轻叩了叩办公室的门,听不见里面传来回应,才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钥匙,插进钥匙孔转上一圈,拉开门,踮起脚尖溜了进去。作为他唯一的妻子,送饭过来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大凤心里依旧怀着微妙的忐忑。就像是已为人妻还在玩过家家一样,她总是羞于被其他人看见同丈夫亲密的情形。 她把布兜里尚且有些烫手的饭盒取出来,仔细摆在正中央靠近桌边的位置。一只小竹篓里装着用难得的大王鱿鱼炸成的天妇罗,垫在竹篓里的白纸没有半点油渍。装汤的罐子放在稍左边,两只摞在一起汤碗做了标记,属于丈夫的那一只,碗底黏着一张小熊贴纸。把勺子扣在碗里,她最后拿出两双筷子,分别搭在两个碗口。想了想,把它们拿下来放在桌缘,筷头朝外伸在半空,接着又不满意地把它们抓在手里,思考片刻,把四根筷子一同放在丈夫的碗上。 在摆弄餐具的过程中,她的脸上一直带着不自知的微笑,接着,往后一仰,大凤把身子整个靠在丈夫平常工作时坐的那把转椅上,虽然只是摆了摆东西,但是她依旧感觉心底里油然而生出一股情不自禁的喜悦。 接着,她的目光忽然瞥到办公桌的角落,在一个大笔筒后边,好像有两个杯子。 直觉比理智更快地给她带来了某种不安。她做贼似的绕到桌子右边,那是两只不小的玻璃酒杯,一杯里装着一半的啤酒,另一杯已经空了。她忐忑地把那只空杯子拿起来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从里面传来啤酒刺鼻的酸臭味。 有什么人在丈夫的办公室里跟他喝了酒,而且他并没有告诉自己。 大凤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一软,险些把酒杯摔在地上。她就这样拿着杯子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她飞快地回忆着最近港里的访客,试图从那里面找出适合做丈夫酒友男性,然而并没有。说不定两只杯子都是他的,他只是突然想同时喝两杯酒罢了。或者,即使是孤男寡女在一起喝酒,也有可能只是喝酒而已。再或者,就算是有了新的女友,他可能也还是爱着自己的。 她在心里努力为丈夫开脱着,但是呼吸却愈发地不规律。她的鼻子酸酸的,想哭却哭不出来。手里那只该死的玻璃杯越来越重,她忽然撒气似地把它高高一举,想把它扔在地上摔个粉碎,最后却还是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自己走到一边的沙发旁坐了下来。 摔只杯子又能怎么样呢? 记忆里,她和丈夫没有任何不愉快的经历,她一直觉得丈夫是非常爱自己的——像是她爱着他那样爱。没有任何来由地,她不知道他为何会变心。虽说男人一直有其劣根性,但她以为唯独她的丈夫不会那样。最近他的工作忙,自己也试着不要去过于打扰他,大概是因此他才会觉得寂寞难耐吧。她想起他向她表白时述说的誓言,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表白那天的场景很多都已经记不清了,唯独他那些只说给自己听的誓言,她在心里背了一遍又一遍。虽然经常听姐妹们说男人的话靠不住,但她以为唯独她的丈夫不会那样。 她看着阳台上的一盆富贵竹,那是婚礼当天搬进港里来的。它一小半的叶子有些发黄,病恹恹的,之前就有着这样的迹象,但是她一直没有去管。 要是早些发觉的话,说不定还能补救,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最后还是静静地哭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遇上这种事,手指把一小块裙子揉了又揉,委屈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没过多久,她的丈夫推开办公室的门,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怎么了?”他焦急地走过去,弯下腰问道,“谁欺负你了?” 摇了摇头,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在丈夫急切的追问下,她才用蚊子样的声音说出一句话。 “能告诉我……跟你喝酒的那个人,是谁吗?” “什么,喝酒?”他楞了一下,说道,“噢,你说那个。那是用来浇花的啤酒——听说黄叶是因为缺乏营养,今天上午刚浇了一杯,另一杯的气还没放干净。” 大凤呆呆地看着她的丈夫,随后哭得更厉害了。 虽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生气,现在也并不觉得伤心,但她就这样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哭了很久很久。
每段临近攻势结束的日子,都是港里最忙碌的时候。压力的主要来源并非工作的时长或是任务的多寡,杂乱无章的一堆琐事凑在一起,往往才是最让人烦心的事情。 每出击过一次,申报战果的档案库里就会多出一份文件。目送密苏里把最后一摞半人高的文书搬出办公室,他随手把不知道第几个空的印泥盒往沙发旁边的垃圾桶里一丢,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打起瞌睡。小铝盒磕着垃圾桶的边缘,撞上光滑的木质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午后的阳光不偏不倚地印在桌子上,把胡桃木晒得暖洋洋的,散发出好闻的香味。 趴在桌子旁,实在不如躺在床上舒服。在过去忙碌的半个月里,能像现在这样,在阳光里好好打个盹儿,却是求之不得的奢望。他舒服地在胳膊上蹭了蹭自己的侧脸,阳光透过眼皮在眼前映照出朦胧的暗红色,微风捎着清脆的鸟鸣摇动他的刘海,在一片静谧中,他进入了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之间,他感觉一只手滑上自己的侧脸,凉凉的,以极慢的速度轻轻抚摸。稍微地皱下眉,他摇了摇头,并没有睁开眼来,倦意将他黏在桌子上。但那只手并没有因此退却,继续抚摸着他,像是母亲疼爱着孩子。 从没有哪个舰娘打扰过自己的睡眠。他在心里这样抱怨着,从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声音,尝试活动手臂,发觉已经被自己枕麻了,只有右手勉强可以运动,于是他向抚摸着自己的那只手抓了过去。对方似乎并没有料到他的动作,被他一把抓住。从掌心传来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触感,手上的皮肤细腻而光滑,软软的,在午后的暖阳中带着别样的冰凉。没等他继续好好摸一摸,那只手的主人如同受到惊吓一般,飞快地把光滑的手抽了回去。 好奇心终究暂时战胜了困意,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缓缓抬起头来向桌边看去,适应着明亮的光线,在白金色的办公室里,除了他以外并没有看到第二个人。 等到密苏里终于把所有的文书都送走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穿过渐渐变得嘈杂的小广场,她象征性地按下指挥官办公室门口的电铃,随后推门而入。 “回来啦?”她的指挥官从办公椅上站起,向她走来,脸上隐约还能看到衣服压出的痕迹。 “嗯,总算全部弄完了。”密苏里笑着摸了摸他脸上的条纹,“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去床上睡多好。” 出乎她意料地,指挥官一把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短暂的惊讶之后,她把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温柔地笑起来。 “怎么了?突然这样子。” “下午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个人在摸我的脸,我还以为是你回来了。醒过来之后,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他说,“真是奇怪。” “是吗。” 密苏里淡淡地笑着。她知道,最深情的人总是难以被人察觉,却又无时无刻不潜藏在被爱之人的身边,把自己无私的奉献伪装成天经地义一般的存在。她也知道,就像五月份草坪上的花瓣或者十月份后山里的枫叶,无论那是什么样的一种形式,任何事物的离去都一直有其预兆。 “可能是你睡糊涂了吧。”
你摸了我对吧? 五月份是最容易让人感到慵懒的时节。室内的温度总是要比室外微妙地低上一些,穿着短裤待在屋里稍微嫌冷,而推开门到外边去,不多时候就会开始微微出汗。干燥的暖风迎面吹来,钻进肺里,裹挟着远方青草的香味和泥土的气息,使得整个人都仿佛融化在春日的暖阳之中。 “莱比锡?”推开休息室的门,指挥官随意呼唤着,“莱——” 他小心地收住声音。休息室内的四张床,有三张铺着整洁的床单,被子方方正正地摆在一端,而最内侧的床上胡乱睡着一个小姑娘。 他悄悄地走了过去,发现那是昨天值过夜班的Z46。床前的窗子半开着,微风经过楼后的小花园扫进来,洁白的轻纱窗帘微微摇动。她穿着一条他从未见过的深灰色睡衣,长长的下摆被撩到胸部下方,露出光滑的小腹和精致的肚脐,小脑袋平躺在干净的床单上微微向左倾过,枕头随意夹在双腿之间,恰到好处地进行了遮挡。窗帘浅灰色的影子不时拂过她的上半身,小巧的锁骨随着平静的呼吸微微上下起伏,胸口半透明的轻纱睡衣之下有着什么东西,只是时明时暗间让人看不真切。 这孩子的睡相有点不太好呢。弯腰捡起床边地板上的小睡帽,他再次将视线投向她裸露的小腹。暖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脸颊微微发痒,背阴的屋子里并不像室外那样温暖——像这样露着肚子睡觉可不行,容易着凉。 他把手伸向小女孩胸口的衣襟,两个手指在堆起来的褶皱中小心翼翼地摸索,轻轻揪住下摆,向下一拉,半透明的轻纱睡衣稍微耷拉下来,随后他停下动作。 把手指松开,他张开自己的手掌,慢慢地,慢慢地,抚上她的小腹。 她的小腹凉凉的。他及其缓慢地移动着手掌,感觉不到任何体毛,光滑的皮肤在他的掌心流淌,细腻的肌肉自然而然地在腹部形成优美的弧线,他的手指从上面轻轻抚过。随着他缓慢的移动,他的手掌渐渐游移到她上半身的边缘,他的喉结动了动,停止了继续的动作,轻轻地按在那里,他贪婪地感受着掌心柔软的触感,随着她的呼吸,掌下的小腹微微移动,有节奏地主动贴上来,感觉自己的手掌在出汗。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轻地将手移开,把睡衣向下拉过她的腹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那天傍晚,结束一天的工作,办公室里除了他以外谁也不在的时候,Z46穿着白天的睡衣,胸口抱着一只巨大的松鼠玩偶,悄悄溜了进来。 “指挥官,你摸了我对吧。大概四小时以前,我在休息室睡午觉,那个时候——”没等他站起身来,Z46把玩偶随意丢到一边,飞快地迈出一步,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摸了对吧?把睡衣掀起来摸我的小腹。” 她抓住他的右手,把他的手掌向他自己的鼻子按过去。 “我不会告诉宪兵队的,所以你给我老实回答,这只摸过我的右手——”她把自己的脸向他凑过去,脸上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魅惑。 “好闻吗?”
肥宅与漫展与提尔比茨 提尔比茨对着手机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怎么了吗?” 把手机塞给指挥官,提尔比茨往沙发缝里挤了挤,右脚勾过来一个抱枕,在腿上蹭蹭,夹在膝盖之间,打了个哈欠,在中途突然变成一个喷嚏。 “——死宅线下聚会,不是挺好的吗。”指挥官翻着聊天记录,其乐融融的自拍充斥在群里,“是今天啊,你怎么没去?” “是呢,是今天呢。”颓废的声音透过沙发的靠背流出来,“果然这个群也是一样——” “不是挺好的嘛,去线下交交朋友。” “根本不好。”提尔比茨在沙发缝里费力地转了个身,把坐垫挤到地上去,“死宅线下聚会,这个词本身就非常奇怪了。” “哪里奇怪——”指挥官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坐垫,拍拍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所谓死宅啊,就是一种患有严重社交恐惧症的生物。”提尔比茨吸了吸鼻子,“一心一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把跟陌生人的接触频率降到最低,交流止于社交软件,平时就算来个电话都会慌慌张张,更别说是出门见面了。” 她猛地从沙发上窜起来,凑到指挥官身边。 “你看这群参加聚会的人——”她翻起群里的照片,“这男的穿的是Club Monaco春纹休闲西装,那家店只有实体店。旁边那个人,J.Crew的衬衫只有走代购才买得到。还有这几个人,虽然只是平常的衣服,但是搭配得非常得当——” “这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只不过他们不是死宅而已。”提尔比茨投来严肃的目光,“我只想跟真正的死宅做朋友。” “那真可惜,看来这个群里也没有你想认识的人。”指挥官把坐垫扔回沙发上。 “倒也不是没有,我觉得这家伙挺好的。”提尔比茨翻出另一个人的聊天记录,“两百三十斤,无业游民,平时也跟我挺聊得来——重要的是,今天线下聚会他也没去,是个硬核死宅。明天有个漫展,我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把他单独约出来了。” “喔……”指挥官看着他俩的聊天记录,“你居然也自称是肥宅。” “这样他才会肯跟我见面嘛。” “那一见面岂不是就会被拆穿——” “我这么好看!”提尔比茨捏了捏自己的脸,“明天再穿得可爱一点,他就会原谅我啦。我只是想跟他交个朋友而已。” 盯着提尔比茨的脸,他沉默了一会。 “那、那个啊,这种难得的硬核肥宅,我倒是也想见一见……不如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漫展吧?” 直到第二天傍晚,两个人拎着一大堆袋子回去的时候,那名肥宅也没有露面。 “哎呀,果然是硬核死宅,最后还是没来嘛。”陪提尔比茨逛了一整天的漫展,指挥官的腰有点酸。 “——松了一口气吧?” “嗯?啊不是——” “平时怎么求你,都不肯陪我来这里逛逛。”提尔比茨轻巧地转过身,脚尖在地上画出漂亮的弧线,掏出手机摆在指挥官面前,上面赫然登陆着硬核死宅的社交账号。 “呵,男人。”
[推荐]供奉 不同的舰娘有着不同的特点,就像人一样,比如安东尼就属于性格比较开朗的那种,但是她有点开朗得过头了。 “这段时间真是受了您不少照顾,非常感谢您!您真的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指挥官!”安东尼拎着个不大的帆布包,背朝站台,站在春风里,“能在您的港区服役,我感到非常满足。” 虽然也只是被分配过几个简单的任务就是了。指挥官向东边望过去,一辆巴士正背着朝阳,从清晨的薄雾中缓缓驶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她却一直也没有习惯。 不是所有的港区都能养得起闲人,偶尔也要把实在无法构成战力的舰娘送回总部去——这对大家都好。不过在感情上的确让当事人有些难以接受,送别的场景往往都在哭泣声中落下帷幕。 很少有像安东尼这样,开心地跟自己道别的舰娘。 这并不是个体差异,她不太记得自己送走过多少只安东尼,但她们无一例外,都会用真诚的语气,跟自己说上一大串感激的话,明明自己是抹杀了她们前途的人。 安东尼这种舰娘实在是过于开朗了。 她看着安东尼费力地迈上巴士的台阶,把小包递过去。小姑娘转过身来,亮晶晶的眼睛让她有些想要避开目光。 “再见,指挥官!”她的脸上带着过于爽朗的笑容,“再见!” “——嗯,再见。回去之后记得也要努力啊,争取在下个港区成为主力。” 安东尼带着笑容看着她的脸,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车门将两人分开。 回去的路上,太阳渐渐升起来了。走在迎着阳光的路上,有些闷热,她把自己的披肩脱下来,交给秘书舰。 “安东尼的性格真是开朗呢——” “有吗?” “你想,明明是被港区开除掉了,职业生涯染上污点,还那么开心。” “那倒是您多虑了。”密苏里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其他舰娘也许还不好说,但是安东尼的人生已经非常圆满了。” “什么意思?” “不同的舰娘有着不同的特点,就像人一样。”密苏里把指挥官的披肩在面前展开,端详着上面的花纹,“您还不知道吧,虽然大多数舰娘的寿命都很长很长,但也有例外。比如安东尼,就属于那种比较短命的舰娘。” “短命——有多短?”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吧。”密苏里偏过头,看着指挥官的眼睛,“她的人生已经非常圆满了。” 春风从两人背后走过,掀起披肩的一角。穿过卡其色的羊绒,吹向道路两边延伸的原野。风铃草在春风里微微摇曳,像少女的裙摆。 不久之后的一天,密苏里在指挥官的办公室里看见一个木头雕像,前边燃着三炷香——那是安东尼的雕像。 “听说舰娘是从人类的思念中诞生的生命。”指挥官用鹿皮手帕轻轻擦拭着供桌,“是不是因为思念安东尼的人类太少了,才使得她短命呢——我希望这样能够让剩下的安东尼活得久一点。” 虽然那种说法只是一部分人的杜撰,但是密苏里觉得,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园子里的青石板湿漉漉的,像一片毛玻璃。大理石雕的石狮子非常干净,在鸽子色的天空下大张着嘴,湿润的石材总让人觉得毛茸茸的,伸手摸过去却能摸到被风吹来的小沙粒。雨滴直直地落在周围的松林里,数不清的针叶一动不动,春雨默默浸润着厚实的松针,枝条吃饱了水,微微向下垂去。林子里一些阳光不常照耀的地方,冬天留下了一点灰白的雪,在那下面,有蚯蚓在蠕动。 德格拉斯在门外把伞甩了甩,跟着指挥官走进陵园东边的一间屋子。这里并没有多少人,它原本就不应该是什么热闹的地方。四排柜台环绕在四周,用黯淡的黄灯照着,毫无生气。 这里是卖骨灰盒的地方。 给港区的前三任指挥官扫过墓之后,本该直接回去才对。可他偏要来这种地方逛一逛,真是不嫌晦气。说到底,前三任指挥官跟现在港区里的人并没有什么关系——那都是快两百年之前的人了。 “现在还流行用金丝楠木吗——你觉得什么样的比较好?”指挥官煞有介事地盯着柜台里的盒子看过去。 “我觉得我们快点回去比较好。”德格拉斯暗自赌气,理了理被雨伞弄湿的裙子,“六十年之后咱们再聊这个问题也不迟。” “六十年有点久啊,也不知道——” “乌鸦嘴!”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响,引起为数不多几个人的注意。德格拉斯自觉失态,轻咳两声,“我、我觉得六十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好在舰娘总部海军公墓旁边卖骨灰盒的地方,除了刚刚失去指挥官的秘书舰,也没有其他人来。而那些秘书舰,一般都不会太在意其他事了。 “北十四——北十四的列克星敦在吗?” 德格拉斯进来的时候,那个穿着黑衣的列克星敦就待在这里了,她向着柜台走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是总部给北十四特制的骨灰盒,请你收好——”在空旷的屋子里,柜员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德格拉斯偷瞄过去,纯黑的盒子上雕刻着复杂的金色花纹,正中央雕着一只信天翁,在它的眼睛上镶了一颗蓝宝石,“北十四永垂不朽。” “谢谢。” 列克星敦的声音几乎听不清,她接过盒子,拿起她的黑伞,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雨中。茫茫的小雨像雾一样,列克星敦也像雾一样,雨落松针的声音是她的脚步,她的脚步是清明节的静谧。 德格拉斯盯着她的背影沉默了很久,随后意识到她的指挥官也沉默了很久。 “指挥官……”她难得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咱们走吧。” “嗯,不看了,走吧。” 德格拉斯帮指挥官撑起伞,踩着列克星敦的足迹,走在雨里。 “德格拉斯。”他忽然开口说。 “什么事?” “你觉得,咱们这个港区之前的那三位指挥官,他们的秘书舰都到哪去了?” 德格拉斯望向远处列克星敦的背影,她撑起黑伞,用右手捧着骨灰盒,平稳地迈着步子。隔着微茫的雨帘看不真切,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着,列克星敦是不是真的在那里。 “——到雨里去了。” 清明节总是会下雨。陵园里的青石板湿漉漉的,像一片毛玻璃,不知多少位沉默的秘书舰从上边走过,把自己渐渐融进雨中,把雨渐渐揉进了石板里。
1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