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arin Msarin
肥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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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节的和果子 只有一个人会做菜的家庭才是最幸福的。 一角绣着樱花的小垫子上,白雪正襟危坐。做和果子是她的兴趣,没有必要硬是教给其他姐妹。但现在,对于没有教过她们基本的调味技巧这件事,她真后悔。 “那盒点心,指挥官已经尝过了。” 时值这样的季节,港里盛开的各种花卉勾起了姐妹们兴致。她们忙活了好一阵子——在白雪的帮助下,做出了几个樱饼。留下自己的份之后,每人又捏了一只,装在漂亮的黑漆小木匣子里,送到提督那里去了。 “那、那么提督觉得味道如何呢?” 列克星敦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像是来答谢的样子,这并不意外。白雪非常清楚,只凭心意是做不好点心的。姐妹们做的三只樱饼,豆沙馅里放了太多的砂糖,捏得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子的手工作业,使得白雪做的果子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只吃了一个就把盒子收起来了。” 白雪在心中发出悲鸣。 “有一个问题。指挥官想知道,那只苦味的和果子,是原本就有的品种,还是——”列克星敦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头,“还是愚人节的恶作剧呢?” “那、那并不是恶作剧!”白雪一个激灵,“那只樱饼的馅料是没有放糖的豆沙和碎狭山香,因为其他三只樱饼的馅料都太甜了,怕提督吃得腻,所以我做了一只绿茶馅的来平衡口感。” “噢,那就好,我会回去转告他的。”列克星敦旋即站起身来,坐在垫子上让她难受,“我有个建议,给指挥官送东西是好事,但是起码要注意日子,日本人也是知道愚人节的吧。” “是的,非常抱歉,劳您费心了。” 恭送列克星敦走后,白雪回到宿舍里,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啦白雪,提督觉得樱饼怎么样?” “嗯——他觉得还好。”被姐姐从身后抱着,白雪实在感觉生不起气来,把身子往她怀里倚了过去,“但是姐姐,我们在愚人节给提督送点心,实在是失误了。” “是吗,那不如过几天,等到清明节的时候再送一次吧?” “笨蛋姐姐!” 不好好教姐妹们做点心看来是不行了。白雪这样想着,即使是亲手做了一只苦味的点心来平衡她们太甜的果子,她也不知道提督会先吃哪一只。 生活就像和果子,即使绝大多数和果子都是甜的,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下一次吃到的会是什么口味。 但是在那一盒特点鲜明的果子里,提督居然选择第一个吃自己做的。 白雪忽然又高兴了起来。
[相声]体检报告 帝国:“啊啊,体检真是麻烦啊。” 维内托:“港里替我们付过钱的,算是福利,所以要心怀感激啊帝国。” 帝国:“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基本上大家关心的也就是基本数据吧。” 维内托:“毕竟大家都没有什么医学知识呢。” 帝国:“身高啊。” 维内托:“嗯。” 帝国:“胸围啊。” 维内托:“嗯。” 帝国:“体重啊。” 维内托:“嗯。” 帝国:“胸围啊。” 维内托:“嗯,为什么要说两遍?” 帝国:“有吗?哎呀——” 维内托:“明显是故意的吧?算了,其他指标要好好观察喔,有异常的话要及时上报。” 帝国:“虽然是这样啦,但是我也不知道异常的标准呀。” 维内托:“指标后边有特别标记的箭头的话,就是异常了。” 帝国:“嗯……喔!那好像没什么问题呢。” 维内托:“那真是太好了。” 帝国:“啊但是但是,胸围E的话算是异常吗?” 维内托:“为啥又回到胸围上来啊!” 帝国:“诶——我是真的在困扰啦!因为没有合适的标准来对比——维内托大姐的数据是多少?” 维内托:“你丫找茬呢吧!” 帝国:“没有啦!告诉我吧姐姐!” 维内托:“……A(小声)” 帝国:“嗯?大姐你有说什么吗,听不清。” 维内托:“A啦,A!真是的。” 帝国:“啊!那么,是ABCDEFG的A吗?” 维内托:“为啥要这么说啊!” 帝国:“哎呀——因为要好好确认一下——” 维内托:“这有啥好确认的啊!话说回来你丫就是故意的吧!” 帝国:“没有啦!但是这样也不好判断呢,ABCDEFG,哪个算是正常的标准呢?” 维内托:“怎样都好吧,这种事。” 帝国:“但是啊,如果没关系的话,为什么要按这样子排序呢?ABCDEFG的——难不成是越靠后越好吗?” 维内托:“唔……” 帝国:“ABCDEFG——” 维内托:“……其实啊,帝国。” 帝国:“嗯?什么事?” 维内托:“关于这件事啊,其实是有那么个标准的。” 帝国:“有吗!” 维内托:“嗯!其实呢,人体结构的优美与否,在数学上是有一套严格的标准的。” 帝国:“是这样呀!” 维内托:“嗯嗯,比如绘画,雕塑,音乐,都在数学上有严格的标准,所以说——” 帝国:“所以说?” 维内托:“所以说胸围优劣的标准呢,也是按照这样子来的。具体来说呢,就是跟音乐相似的,具有韵律美的标准。” 帝国:“身体具有韵律美吗!” 维内托:“没错!所以说,胸围的顺序,虽然的确是越靠后越好,但并不是简单的ABCDEFG来的。而是——” 帝国:“是什么呢?” 维内托:“CDEFGAB啊!” 帝国:“是音阶啊!!” (完)
把脱落一角的春联顺手粘上,插进钥匙熟练地逆时针扭上两圈,又扭一圈,才听到耳熟的喀拉声。拉开防盗门,踩上小地毯,右脚跟往左脚一蹭,脱掉皮鞋,塑料袋向餐桌一丢,拿下外套。拖鞋不知道扔哪里去了,穿着袜子踩在落了灰的地板上,解开皮带,裤腿耷拉下来扫过客厅。把外套往卧室的方向一丢,衬衫的扣子胡乱解开,在床上的衣服堆里摸索好一阵,拎出一件满是褶子的睡衣。 趿拉趿拉地走到冰箱跟前,途中在餐桌地下找到了另一只拖鞋,打开门往里一看,发现依旧没有啤酒。 “啧。” 列克星敦在的时候,会定期买来啤酒放在冰箱里,他却很难喝到,因为如果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随意饮酒并不会被她允许。如今列克星敦不在了,他却依然喝不到啤酒,因为没有人去买。 一个礼拜以前,列克星敦被送回总部去了。 并不是因为吵架或是别的什么,倒不如说原本他与她之间的感情好得很,只是单纯的身体不舒服罢了。放在平时,像是这种事情,只要去找夕张就能够解决。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种情况在我的能力之外,必须让列克星敦回总部一趟。” 每每想起夕张说这句话时脸上别有一番意味的表情,他心里就忽然变得莫名烦躁。 肯定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打开餐盒,里面是从食堂胡乱打回来的晚餐,肉比菜多,菜比饭多,米粒混杂在菜汤里,油腻腻的。他胡乱扒拉几口,觉得串味儿,把筷子放下,打出个嗝,吸了吸鼻子,终于叹了口气。 “列克星敦,这些东西真难吃。” 忽然,手机响了,是今天的秘书舰。 “有什么事就说。”虽然觉得不应该这样对她,但他实在是提不起心情。 “啊……那个,是,是列克星敦太太的通讯。”电话里传来罗德尼的声音,“总部不允许使用手机,是直接用电台打来的,所以——” “让她等五分钟,我马上就去办公室。” 在他赶往办公室的途中,电台一直接通着,只是列克星敦和罗德尼两人都没有说什么。等到他喘着粗气把门推开的时候,罗德尼知趣地离开了。 “怎么喘成这样,办公室离宿舍没多远吧。” “就算,再近,五分钟,跑过来,也很累了。” “缺乏锻炼,我让你每天跑步你还不听,迟早长出一身肥膘。” “那还不是你养的。” 微笑带来了默契的沉默。 “你——你在总部还好吗?” “嗯,还不错,身体已经恢复了,明天就可以启程返航。” “是吗,那——”他稍微犹豫了一下,“那到底是什么问题?” “你还不知道啊,我以为夕张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列克星敦揉了揉怀里那个孩子的脸蛋,她坐在自己两腿之间,把小脑袋依偎在她胸前,散发着风信子的香味,“话说回来,我原以为会是个像你一样,有着一头漂亮黑发的孩子呢——” “孩他爸。”
菲尔普斯帮帮我 “菲尔普斯,帮帮我~” 听到这句话的小姑娘一个激灵。 按理来说,到港之后菲尔普斯的前途无非就是去反反潜,偶尔参加一些演习。更多的时候是呆在驱逐舰的小圈子里无所事事,社交上最多也就是接触一些轻母,天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安排跟列克星敦住在一起。 “啊呀,东西太多了。”列克星敦的脸被挡在高高摞起的盒子后面。 “菲尔普斯帮帮我,把这些东西接过去。” 明明自己,是最讨厌听到那句话的。 “菲尔普斯帮帮我,把我的浴巾递过来。” 还要每天说个没完。 “菲尔普斯帮帮我,阳台的杜鹃要浇水。” 在这个港区里,航空母舰好像并没有使唤驱逐舰的特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列克星敦就可以,而且选中的人偏偏是自己。 “菲尔普斯帮帮我——” “列、列克星敦小姐!”菲尔普斯终于忍无可忍地说,“我、我——” “嗯?怎么啦?”列克星敦歪了歪头,那是并不符合她年龄的行为,一般来说女人会在喜欢的男人面前装嫩,但菲尔普斯只觉得尴尬。 “请你不要再使唤我了!” “啊呀。”列克星敦显得稍微有些吃惊,“啊呀啊呀,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我——”菲尔普斯一时语噻,她所讨厌的并非被人使唤,而是某个她所在意的字眼,“只有那句话,请你不要再对我说了!” “最讨厌你那么说了,谁……谁想要帮你啊!”菲尔普斯激动地说着,不经意间眼中噙满了泪水,“不要让我总是回想起那件事啊!我也很难受啊!” “可惜我正好相反呢——”列克星敦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走到菲尔普斯跟前,轻轻地把她脸颊上的眼泪拭去,“我啊,最喜欢菲尔普斯了,喜欢到你刚来港区那一天,我就求着指挥官让你跟我住在一起。我也最喜欢让你帮我的忙,别的驱逐舰想要跟我住在一起,恐怕还没那机会。” “可是……” “我啊,认为生命中重要的事,理所应当需要有重要的人去见证。”列克星敦走到菲尔普斯背后,把哭泣的小姑娘抱在怀里,“所以我选择了你,你也选择了我,这并不是什么让人愧疚的事情。” 菲尔普斯的啜泣渐渐平息下去。 “对了,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帮忙呢。” “什……什么事?” “菲尔普斯帮帮我——”列克星敦向她露出灿烂的微笑,“把我的心还回来吧。” 那一刻,菲尔普斯觉得自己终于攒够了做出决定的勇气。 “我不要。”
看了一眼身后满脸尴尬的列克星敦,卡伯特庆幸自己选择了这种副业。平日里两人之间的关系相当微妙,恐怕只有在有求于自己的时候,才能看到她低声下气的模样,这让卡伯特的心情莫名舒畅。 “所以就是让我来调查屋子里忽然变冷的原因,对吧。” 没错,列克星敦答道。虽然说本该是水暖工的工作,但事实上有着不得不请侦探来调查的理由。 最近一段时间,指挥官办公室的温度,只有在列克星敦出勤回来的时候才会明显偏低,而只要她留在这里,这个小毛病就从不会出现。 这可不是什么暖气的问题呢——卡伯特顺着列克星敦所指的方向看去,办公室左边那张宽大而舒适的沙发上,有一滩明显的水渍。 “这次请你来,是想要让你调查一下这件事的原因。” 取暖设施和房间的保温没有任何问题,那么导致室温下降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开窗通风。结合沙发上的水渍,和这件事出现的时机,那应该是为了让一些见不得人的气味散发出去。 说是调查原因,不如干脆说调查是谁,比较好吧。卡伯特在心里偷笑,这种事情想必列克星敦是羞于启齿的——啊啊,真是可悲的妻子。 她走到沙发边上,伸出手指小心地摸了一下潮湿的部分。 “你是刚一回来就发现这种情况,然后把我找过来的吗?” “没错。” “那么——”卡伯特环顾一圈办公室,径直朝厨房的垃圾桶走去,没费多少力气就从里面翻出一张用过的保鲜膜,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 “事情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样,列克星敦太太。”她招呼列克星敦过来,自己则慢慢朝着冰箱走去。 “上个月的14号,他送过你巧克力,对吧。” “嗯?啊,是的。” “那滩水渍留下的时间并不长,屋子里的温度也不至于让人发抖,那么恐怕就不是那种可耻的液体,它太冰了。”卡伯特把保鲜膜向列克星敦递了过去,后者犹豫着要不要接,“至于开窗通风想要散掉的气味,应该就是这个吧。” 列克星敦迟疑地嗅了嗅保鲜膜,从上面发现一股可可味。 “指挥官是东方人,应该并不是很了解关于情人节的种种细节,大概只有知道三月十四号也是情人节这种程度,所以——”她打开冰箱的门,把放在外边的剩菜一点点拿出来,在最里面发现了一个装满黑乎乎巧克力的小盆,“他以为白色情人节是男人做巧克力送给女人,就是这样。” “做了这么多,可能是研究了很久吧。”卡伯特的眼前浮现出指挥官把小盆放在沙发上,仔细研究每块成品味道的情形,“他可没出轨。不如说,他爱死你了,列克星敦。” “呀,这块大号的巧克力上边还写着字!”但是从刚才开始,列克星敦就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卡伯特的解说,“Love you, Lexington” “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卡伯特帅气而做作地甩了下风衣,扔下如释重负的列克星敦,推门离开了办公室。 而决口不提另一种可能性。
阿维埃尔在南港的后街有一家小有名气的香肠店,贩卖各种处理过的萨拉米香肠。原本的萨拉米对于有些人来说太过刺激,小姑娘想出了特别的处理工艺,使得所有人都可以享受这种意大利美食。 但是这家店里也有一个都市传说。 绝对不要点它的微微辣口味。 明明应该是专门为吃不了辣的舰娘特别提供的,比微辣还要温柔一些,只带一丁点辣味的香肠,可是却有着超乎想象的辣度,即使是嗜辣的舰娘也难以忍受,自然也坑过不少舌头敏感的舰娘。 面对上门来找说法的舰娘们,阿维埃尔只是一个劲的道歉,眼里噙着泪水,却坚定地拒绝这么做的原因。 “请不要……点微微辣口味……也请不要问为什么,拜托了!” 于是在喜欢大惊小怪的驱逐舰和轻巡洋舰们的口耳相传当中,微微辣的萨拉米香肠变成了被诅咒的食物。 “被诅咒的食物?哪有那么可怕,那家店的微微辣香肠我经常去吃的,虽然的确有点辣,但还没到那种以讹传讹的程度啦。”少女对列克星敦这样说道,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自豪,“要不我现在就带你过去一趟?” 名侦探列克星敦小姐当即被拉去了小餐馆,在少女自信的命令之下,阿维埃尔小心翼翼地端上一盘香肠。 “喏,吃一口嘛,不辣。”少女从容地咬了一块,带着略微戏谑的笑容看向列克星敦,“不过,或许你们觉得辣,是因为舌头过于敏感了吧,萨拉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惯。” 带着探究真相的使命感和觉悟,列克星敦在迟疑中咬下一口。 一点也不辣。 虽然说隐约带有一点辣味,但的确是比微辣还要温柔的微微辣。 “辣就快吐掉,别忍着,毕竟这可是超越了特辣的,只有我才有充足的余裕享受的招牌香肠——毕竟,都已经用我的名字来命名了嘛。” 看着拼命向自己使眼色的阿维埃尔和一脸骄傲的维内托,列克星敦觉得自己好像揭开了一个无聊的秘密。 “阿维埃尔,以后好好做一个菜单吧。” 从此以后,大家都心领神会地避开那道VV辣香肠,同时向夹缝中求生的阿维埃尔时不时投去同情的目光。 (没错其实是一个冷笑话) (抖)
如果外边下雨,她会选择在教室里读一些小说。 如果艳阳高照,她会去最近的演习场练习放飞舰载机。 在没有星星的寒夜,她会到家政课的厨房里,做一些加了太多糖的南瓜派。 没有咖啡的话就改吃一块太妃糖,但是她最喜欢的甜食是草莓泡芙,一次可以吃两块,节食的时候则是一块半。 她总是那么准时,生活中有着自己的标准,在每天夜里十二点准时醒来,悄悄推开门,向巡逻的自己说出固定的八个字,今夜如此,数年亦然。 “拜托您啦,保安先生。” 而在一个小时后,跟往常一样,他会装作不经意地把夜间巡逻的航母教官引向另一个方向。 只是今天,事情稍微有些不同。 昏暗的廊灯穿过窗子隐隐约约地透进来,娇小的背微微前躬,把双手放在胸前,右脚尖在地上慌张地划来划去,列克星敦在水房的一角忐忑地站着,寂静如同黑夜弥漫在各个角落,仿佛一切都停滞了,只有灰在光里飞。 “谢谢您,保安先生,可是我……”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没有谁是傻瓜,但也没有谁想要默默无闻地离开,“列克星敦女士,我知道我的身份和地位,也知道他的——我配不上你,即使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你,对你也没有什么帮助。但是我必须得说,我必须得说——我爱你。” 他努力压低激动的声音,微微发颤,用笨拙而简陋的措辞吐露着那段已经在心底酝酿了数年的感情。 “我希望你知道,列克星敦女士。我窝囊,不中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给你,可我爱你的心绝不比任何人差。”他盯着她的眼睛,一个词一个词地倾诉着,就好像轻骑兵义无反顾地冲向敌人的城堡。 “只有那个,是我能给你的,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热闹的双选会到处都是意气风发的军官和装备精良的舰娘,不需要保安。 坐在偏僻的台阶上,他默默把玩着手里的发夹。 全部说出来就会轻松了——但事情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他最后还是忍不住留下了一份纪念。身为保安却偷东西,这无所谓,他从昨晚开始就没有继续干下去的必要了。 他想成为在某个人双腿之间钻来钻去的忠诚猎犬——或者医生手中某个名单上的统计数字。 她现在应该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吧。 手中她戴过的发夹,手机里留下的她的号码,是她跟自己之间唯一的联系了,如果这也算联系的话。 他抬头向望向远方。庆祝的气球朝天上飞去,被北风越吹越远,寒冬的阳光被阴云挡在很远的地方,让他感到安宁。 忽然,手机响了一下,他整个人触电似的一个激灵,喘着粗气拿出来,盯着看了好一会。 是电信公司发来的广告。 放下手机,他仰起头,看到了自己的最后一天。
那个蓝色的发夹不见了。 躲过教务处航母教官们的侦察机,用枕头和玩偶精心制作一个熟睡的娃娃,翻过阳台,越过栅栏,把碍事的头发扎起来,戴上小帽子,才能在森严的高墙下听到恋人的声音。 几年前不知名的学姐在厚实的砖墙上打出的小洞,是航母学院的学生们与所爱之人唯一的联系。学院对私通校外一直抓得很严,只有最热切的恋人们才有勇气挑战教官的权威。 另一边的声音总是气喘吁吁,她知道他的军校戒备更加森严,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在夜里摸到女校墙下,说上几句情话,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毕业以后,应届入港的军官们都要在学院里寻找合适的秘书舰,在成百上千的舰娘中,倘若有那个从小洞里递来的发夹,他就能找到她。 可是那个发夹为什么偏偏不见了呢? 列克星敦一晚上没有睡好觉,在双选会的人潮里怅然若失地移动着。 爱情的力量是有限的。它能让还是学生的航母避开教官老练的侦察机,让矜持的少女翻过一道道围栏,让两个小人儿历尽艰险在寒夜中相会。 但即使是爱情,也很难让一个普通人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的姑娘。 背景音里回响着其他军官与舰娘的谈笑声,目力所及的地方没有熟悉的影子,幸福的空气里缺少属于她的味道,庆祝的气球朝天上飞去,被北风越吹越远,寒冬的阳光被阴云挡在很远的地方,让她感觉很冷。 忽然,一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惊讶地回过头去。 “找到你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没有那个……我是说,”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这么多人,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我以为那个发夹上,会有传感器或者别的什么……” “咦,你没戴发夹呀。”他仿佛刚刚注意到似的,“小傻瓜,那只是个普通的发夹。” 她看着他的眼睛,在阴沉的天空下闪闪发亮。 “命运总是能让我们走到一起,不是吗?”
宿舍的后面有一片小小的院子,被一片稀疏的小树林所环绕,安静地藏在港区深处。港里没有什么开发的计划,自然也就没有人来打理这片荒地,参差的枝桠慵懒地在微风里伸展,坐在宿舍的楼前抬眼望去,能看到随意搭起来的斑驳围栏,和辽远而静谧的半片天空。 小巧的电磁炉上,蛋液在四方煎锅里渐渐凝固。 初冬的雪总是那样矜持。好像精心设计过一样,在院子的地面上恰到好处地铺上一层,刚刚好看不到地面的颜色,淡白色的雪地,淡白色的天,全世界都安静着,只有煎锅在发出让人幸福的滋滋声。 提督用木铲小心地掀起蛋皮,把前端揭开,然后一点点叠成一个长方形的小蛋卷。 “很久以前,有一个俄国人。”大凤把目光从手中的书上收回,瞥了一眼锅里的玉子烧,望向远处的天际线,“在一个寒冬中的月夜,他走在树林里,忽然抬起头,见到满月挂在干枯的树梢上,忽然感觉仿佛全世界都奏响了神秘的天音,面对大自然的美,感动得流下泪来。” “是吗——这种文艺的事情,我不太懂。”提督用铲子把蛋卷拍实,翻了个面,“再稍微等一下,就可以吃啦。” 随手抓起一把雪,提督捏出一个小雪球,用力向不远处的小树林扔去,在寂静的世界中带起一声闷响,惊起一小群麻雀,它们叽叽喳喳地一哄而散,在辽远的天空下渐渐消失了。一阵喧嚣过后,午后的阳光让树枝在院子里留下一些晃动的影子。 大凤显得有些愣神,豆油在煎锅里唱着歌,玉子烧渐渐染上了温馨的金黄色,汤汁的香气弥漫出来,把她拉回现实。 “不,您最懂了。” 她望着提督的侧脸,幸福地笑了。
无论如何,活着都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 就像是在河里漂流的一只小船,漩涡、激流或是瀑布,总要选一个沉在里面才算圆满。 永远飘荡在水面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约翰斯顿总是给自己定下一些小任务。直面深渊舰队的战列舰,离开大部队跑到敌方舰群里骚扰,或者干脆独自对抗深渊舰队的主力,总之是一些她基本无法完成的任务,但这向来也不是她所关心的——永远飘荡在水面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夕张叫了几声约翰斯顿的名字,安静的小黄毛坐在医务室的另一侧,望着窗外出神。 对于这种情况,夕张已经司空见惯了。长久以来过于激进的作战风格让她的听力受到了很大损伤,像刚才那种音量的呼唤,她是很难听到的。 “真不知道提督是怎么跟你打交道的……”夕张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沉默的病人是医生的天敌,这小姑娘实在是有点难以相处。 “司令怎么了?”扎双马尾的小黄毛忽然投来了敏锐的目光。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一下检查报告。”夕张没有多说什么,把病历和维修记录装订成一个小本递过,“这几次的伤都不严重,应该不会继续留下后遗症。” “嗯。” “最近你的风格比以前温和了很多,这是好事,希望你以后也要多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夕张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水果糖,这是专门给来看病的驱逐舰们准备的,“——不过,我能不能问一下原因?是你终于想通了吗?” “这倒不是。”约翰斯顿接过东西,“只是最近接了个比较麻烦的任务,想要顺利完成的话,稍微需要注意一下身体。” “这算是好事,作为医生,我倒真希望那个任务能持续得久一些。” “说短倒是不短。”小黄毛微妙地把左手背到身后,初冬清冷的阳光淡淡地铺下来,在她久经磨难的小腿上留下明黄色的痕迹,“大概有五十年吧。” 总地来说,活着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 就像是在河里漂流的一只小船,偶尔会遇到一条感兴趣的绳子,被牵到某个地方停留一段时间,可绳子总是会腐朽,沉没依旧是一切事物的命运。 但至少现在,无论是绳子还是小船,或许都能在冰冷的河水中得到片刻的幸福。
门口摆着两双鞋子。 去北冰洋航线护航,需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洋上的风很冷,有时候还会被突如其来的浮冰挡住去路,一刻也不得省心。但正因如此,护航任务往往会奖励丰厚的油料,这是他非常需要的。港里没有多少空闲的主力,重要而辛苦的后勤任务由婚舰来分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白雪在玄关脱下鞋子,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原本经过长时间的航行,回港之后需要首先去检查身体和舰装,但是今天自己忽然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或许在无意中打乱了某个人的计算。 自己是多么傻啊。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可是总要有人离开,去维持生计。而自己跟提督的感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淡了呢? 靠着鞋柜默默地站着,白雪压低渐渐急促的呼吸,把头往后仰去,靠在墙上。 屋子里在发生着什么呢? 提督不是那样坏的人。但是身边如果没有人陪伴,总会感到寂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现在不该站在这里的,其实是自己。 白雪有些想要转身出门,或许是去附近的便利店转上一圈,或者是去小区公园坐上一会儿,然后在“正确”的时间回来。那样的话,一切就都不必追究。但倘若真的想问提督要个说法,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说到底,舰娘和人类,终究是不同的。 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她还是下定了决心,一步一步悄悄地朝屋子里走去。小小的妒火在白雪心里燃烧着。说起来,从结婚到现在,一直以来在两人生活中的分歧,好像都是自己在迁就着他。虽然他依旧是这片港区的提督,但这一次,白雪想要任性一把。 冷到极致,雪也是会结冰的。 她握住卧室的门把手,猛地一扭,推门而入,准备把可耻的光景全部映入眼帘。 水手服,超短裙,白色丝袜,还有可爱的粉红发夹。 提督穿着一整套女子高中生制服,向自己投来了惊恐的目光。
喂屎注意。 我们今天赶走了最后一批驱逐舰。 并不是所有的舰娘,都有在港区找到自己一席之地的好运气,或者说,绝大多数的姑娘们都很难拿到一纸契约——竞争实在是过于激烈了。倘若不是拥有成长的潜力,或者脸蛋恰好符合港区司令的口味,那么她们的命运几乎是相同的。 成熟一些的姑娘们,一般会收拾好心情打份短工,攒够去往下一个港区的路费,给命运的骰子再争取一次机会。但是驱逐舰们,如果没有好心人收留的话,就只能在港区附近流浪。 可好心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我的老板,每个月都会收到从港区打来的一笔钱,用来照顾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姑娘们。可我们是旅店,并不是孤儿所,我们也是需要讨生活的——没有哪个顾客愿意在满是小孩子吵闹声的地方入睡。 港区打来的钱,如果花得足够节省,可以让每只驱逐舰吃上半个月的饱饭,扣去她们占用的床位和赶走的旅客,我们会收留驱逐舰八天时间。如果港区司令忽然对哪只驱逐舰回心转意,她们就能重获新生——前几天就有一只Z18就被接走了。但这种事情就像中彩票,绝大多数驱逐舰都只能在八天以后被赶到大街上。 至于她们之后会遭遇什么,我从来都不愿意去想。 我把最后一只Z22推出门外,她发出无助的呜咽,苦苦哀求着,希望能多烤几天火。但是对来自普通人的推搡却没有一丝反抗,柔软的身板像是一只小鸡仔。 “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快把门关上!外头的冷风都吹进来了!”我的身后响起老板的呵斥。狠了狠心,我稍微用力推了她一把,用力关上了门。 这不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但我却一直没有习惯。 “老板。”我忍不住对眼前这个油腻的老男人祈求着,“天这么冷,能不能多留她们几天——实在是太可怜了。” “多留几天?哼。”他皱了皱眉头,脸上的皱纹里仿佛能挤出油来,“港区每个人就给那么多钱,多出来的钱,你付?” “可是……” “没有可是!她们想烤火,我们就不吃饭了?她们占的床铺一天值多少钱,你会不知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我没有话说。自从开始接收驱逐舰以后,店里的生意的确一直不太好。 “本来她们只能住五天,我现在让她们每人住八天,我也不是土财主,仁至义尽了!”他点起一根粗制的卷烟,柜台里弥漫起刺鼻的味道,“滚去刷碗!” 我无奈地转过身去,准备忙自己的事。 盯着伙计渐渐走远,肥胖的中年男人转过身去,摇了摇油腻的脑袋,从浑浊的双眼里流下泪来。
“你是我编造的童话故事中的王子,而我只是你生命里一个匆匆的过客。” “嗯。” “她为他欣喜,因他感伤,却再也不能触碰到他——雨滴是大海的眼泪。” “嗯。” “如果说……” “如果说你心里还有点正事儿的话,就应该来陪我一起把今天的文书处理掉,而不是在那里读什么言情散文。”德格拉斯终于放下手里的钢笔,春葱一般的手指推了推眼镜,“你那本书是从哪里弄来的——肉麻死了。” “也不都是这么肉麻的句子呀。”司令辩解道,把书页翻得哗啦哗啦响,“有很多句子读起来挺有哲理的,比如这句,‘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这倒不假,在你遇见我之前,我已经见过你好多次了。”德格拉斯稍微楞了一下。 “诶?”司令眨了眨眼睛,“什么时候?” “我是舰娘——舰娘是苍劲的钢铁,是整齐的弹药,是光滑的铝板,是奔涌的石油。”德格拉斯从办公桌旁站起来,朝司令慢慢走去,“你在军校读书时,我是军装上的校徽;你来港区就任时,我是文件上的油墨;你给暗恋的人织围巾时,我是缝衣的针尖。” “我注视着你,抚摸着你,可是你还太弱——总是被深渊舰队的航母袭击,被暗恋的人发卡,喝口汤都能被烫到——你什么事都做不好。”她走到司令面前,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终于我意识到,必须有个人来呵护你才行,于是我就来了。你也许刚刚认识我几个月,我却已经陪了你数年。” 司令的脸渐渐涨得通红,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德格拉斯忍不住笑了。 “这段情话说得怎么样?” “啊……诶?那个,你、你真的……” “骗你的啦。”德格拉斯刮了一下司令的小鼻子,“与其读那种莫名其妙的书,还是好好注视自己的下属吧,司令?” “那你诞生之前,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呀?” “嗯……”德格拉斯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不告诉你。”
被深水炸弹炸到是很痛的。 没有人能够理解,潜艇出任务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不像灵活的驱逐舰,潜艇一旦被抓住,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祈祷不要被弄得太痛而已。 但是潜艇作为战力,是很重要的一环。每天都有一队又一队的潜艇被派遣到各个地方执行任务,辛苦地取得战果,再狼狈地返航。 深海是孤独的,只有潜艇才能理解潜艇。 即使是敌对的潜艇,偶尔在海中遇见,也不会有什么战事发生,互相绕着圈圈划划水,也就算了。大家都不容易,被深水炸弹弄得满身淤青已经够难受了,何苦为难同病中人。 就好像她出任务时经常遇见的那只潜艇,虽然总是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时间久了,她总觉得她们之间,除了敌对关系以外,似乎还多了点什么。 这天,她不是很走运。水上的驱逐舰换装了可怕的刺猬弹,让她措手不及,被炸得七荤八素。她眯着眼睛,在寂静的海中缓缓下沉,忽然,感觉有什么接近了自己。 是那个姑娘。 她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拉住她的小腿,很温暖,跟一直以来冰冷的任何东西都不一样。 轻轻地把缠在腿上的触手拉开,她朝她的手里塞了几个小圆球,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慢慢上浮,在灰白的背景下渐渐消失了。 深海是孤独的,只有潜艇才能理解潜艇。 再次苏醒的时候,她朝自己的手心看去,是几个小橘子。 她觉得她可能是深渊舰队中,唯一一个尝过橘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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