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家部将赛琼恩
狼家部将赛琼恩
关注数: 14
粉丝数: 32
发帖数: 3,416
关注贴吧数: 41
推书一本 作为紫大粉丝,已经完成两本书。 一本是锦衣笑傲行,以前在吧里发过连载 一本是七品封疆,已经完本。 现在开了新书,好风青云路(被编辑要求改名成青云仙路,但是搜好风能搜到),希望书友们支持。都是紫大粉丝,风格应该容易接受。 地址:http://tieba.baidu.com/mo/q/checkurl?url=http%3A%2F%2Fwww.qidian.com%2FBook%2F3473966.aspx&urlrefer=25b7982fdae6f3dfed72a77663f79697
已发新书求支持 新书第一次写仙侠题材,初学乍练,缺乏经验。各位读者请大力支持,在此先行谢过 书名:好风青云路 连接:http://tieba.baidu.com/mo/q/checkurl?url=http%3A%2F%2Fwww.qidian.com%2FBook%2F3473966.aspx&urlrefer=25b7982fdae6f3dfed72a77663f79697
2015年5月2日天津评书活动 柳风轩评书爱好者群,于2015年5月2日19:00河北区意式风情街民族路36号(地铁2号线建国道站B出口向前100米)多吉雅饰茶座举办露天评书。 时间:19:00-21:00 演出节目: 1.普祥真人:枪挑小梁王 2.红桥老六:天津逸事 3.风闻言事:彭公案·李家店比武 活动形式为露天演出,不收取任何费用,请各位老少爷们,有条件的来捧个人场,不胜感激
2015年5月2日,天津评书活动,请各位爱好者光临指导 柳风轩评书爱好者群,于2015年5月2日19:00河北区意式风情街民族路36号(地铁2号线建国道站B出口向前100米)多吉雅饰茶座举办露天评书。 时间:19:00-21:00 演出节目: 1.普祥真人:枪挑小梁王 2.红桥老六:天津逸事 3.风闻言事:彭公案·李家店比武 活动形式为露天演出,不收取任何费用,请各位老少爷们,有条件的来捧个人场,不胜感激
第四百零一章回归(三) 他说的越客气,林守正那边却是越不敢接话。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现在他只想多弄几个钱,混个平稳降落,能少担的责任就少担一点,能少干的工作就少干一点。这打佛夷的事,弄不好是要出大问题的,这个担子他哪担的起来? “刘观察,你就不要害我了。过去咱们两人搭班子搭的不错,老朽自认,没扯过你的后腿,你可不能坑我啊。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哪承担的起来,不过二三日间,吴大帅就能到,这广东的事,说到底都离不了吴帅。” 吴桂芳对于广东的控制能力确实很强,上次战败刘勘之之后,他在广东的威望又达到了一个新高峰。李炎卿本想在后方安顿一下,就前去拜见他,没想到吴桂芳居然亲自前来。 而且吴桂芳不是赤手空拳过来,他带了整整一万三千两银子外加两万石的粮食,又把自己的标营全都拉了过来。只要李炎卿需要,他随时可以把自己的标营投进去,也就是说,这支他手下最为重要的部队,就是李炎卿的总预备队。那份钱粮对于广东这个穷惯了的省,也算是掏光家底表了心意。 除了这些钱粮,他带来的又一件法宝,就是他的王命旗牌。“王命旗牌虽然不能外借,但是我带着它过来,就是表明一个态度。刘观察的工作,我吴桂芳无条件支持,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他要保举谁的官职,我肯定联名附署,他说要请粮请饷,我也第一个支持,他说砍谁,就能砍谁。人由他来砍,这个责任由我来负。” 在几位广东武臣要角面前,吴桂芳的话可称掷地有声,有意无意,眼睛也往俞大猷身上瞅。别看这一文一武没少联手做事,可是关系实在算不上好。俞大猷脾气太烂,一向是下了战场就进监牢的主,如果不是朝廷里始终有贵人扶持,他也未必能活到今天。 吴桂芳这次过来,也算是为李炎卿友情站台。有他这广东第一大佬在,谁也不敢不给李炎卿面子。李炎卿忙对吴桂芳施礼道: “军门提携之恩,下官铭感五内。朝廷委我这个广州兵备,实为防佛贼寇边。当年倭寇荼毒东南,祸害苍生,佛夷兵势,又较倭寇为强。稍有不甚,下官这颗头怕是保不住,整个广东的大好局面,也要毁于一旦。下官是个不知兵的,若是到了战时,就全靠各位出力,我不过是个摇旗呐喊的。但我也不是空手前来,我船上拉着几十万两银子,外加几十万石粮食。保证大军足粮足饷,出了问题,我来背锅,要砍脑袋我是第一个。” 吴桂芳哈哈笑道:“你啊你啊,进了一次京师,这爱开玩笑的毛病却还是没改。果然还是我广东的刘朝佐,说话我爱听。” 他本来担心一点,就是李炎卿见他出头之后,说一句一切全听大帅吩咐,把责任转嫁到自己头上。可是听他说话,却没有半点推卸责任的意思,心中倒是十分欢喜。看来自己没看错人,这刘朝佐是个有良心的。 与高拱的想法不同,吴桂芳对于李炎卿要接自己的位子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他这个位子早晚是要让出去的,就是谁接手的问题。 如果是殷正茂接手,他完全可能不给自己面子,对于广东钱粮问题上一点也不肯放松。尤其殷正茂又有爱钱的毛病,很可能最后自己要从为官多年的积蓄中拿出钱来补窟窿,不被他勒个七荤八素,就别想过关。 可李炎卿有良心,又在自己面前向来恭顺,他接自己的位子不是坏事。不管是钱粮还是其他方面,都能睁一眼闭一眼。东印度公司里,自己还有那么多干股,到时候凭这些积蓄加分红,就能安享晚年。顺带,自己还能安排一些亲朋故旧下去,想必他也能给自己面子,把这些人照顾的很好。 基于这种考虑,吴桂芳非但没想过拆李炎卿的台,反倒来帮他补台。整个广东的资源,已经决定全向他这边倾斜,要钱粮要人力,他都会用最大的力量帮他解决。俞大猷又格外关照浙兵,因此广东内部非但没有发生内讧,反倒更加团结。 而且广东大多数文武都在东印度公司有股份,每年可以分到真金白银的好处。若是东印度公司真被佛夷打垮了,自己的那些股份就成了废纸,这损失就大了。现在大家心照不宣,宁可广州有问题,东印度公司也不能有问题。 他笑道:“我要说一个好消息。广西的韦银豹之乱,基本已经平定了。他殷正茂就算再怎么不痛快,也得给咱们广东解决一笔钱粮吧。至于他的部队么,一个也别想进来,可是民夫、材料、器械,他怎么也要支援一部分吧。” 韦银豹之乱,前后闹腾了几十年,在广西生命力异常顽强。不过他受限于自己控制的地盘和人口,兵力始终发展不起来,不论怎么努力,还是摆脱不了一个流寇的格局。 殷正茂对其采取文火煎鱼的办法,徐徐图之。虽然不紧不慢,但是却像一个无形的套索,越勒越紧,韦银豹的腾挪空间已经越来越小。只是他还想靠韦银豹的存在,多发几年财,并没下死手。这回高拱下了严令,让殷正茂抓紧时间平灭这股乱贼,进度越快越好,战果越辉煌越好。 在这种命令下,殷正茂不再留手,韦银豹的日子瞬间难过起来。他那能杀善战的三儿子死了,出去筹措军饷的队伍片甲无归,部队粮饷两乏,战斗力大受影响。殷正茂一狠拼,他的人马伤亡就大,不得不继续收缩。 其部下又用了许多天女门推荐的才俊,整个部队里,有许多基层军官都是天女门的棋子。这次紫幽兰反水,这些棋子也全都接受领导,果断反水,为官兵指路引路,韦银豹一时间几乎掌握不住部队。 随后的战斗中,殷正茂吸取以往剿匪失败教训,对那些土人格外优抚,又拿出大笔钱粮用来赈济百姓。那些土人得了钱粮,又得了盐巴布匹,也就站在官军这边。 离开百姓土人的支持,韦银豹日子越发艰难,前后几战战战皆北。他依赖的地形优势,又因为部下的反水带路,官军追的上打的赢,又得了几百杆霹雳神枪,他最终只好带着部队钻入十万大山,谋图再起。
第三百零二章香山之乱(十) 不听刘勘之的命令,可能会被打板子,回了南京可能也要遭殃,这都是事实。但是真要打伤了徐天鹏,那不是打板子的问题,那是要死全家的。 这位小公爷年纪虽轻,但头上已经有三品锦衣卫指挥使的虚衔。老公爷为了让孙子得到这个充门面的虚衔,不惜动用了北京定国公府那边的关系,对这个孙子的宠爱可见一斑。 谁敢摘老公爷的心头肉,那就是自己找死。以魏国公的权势,杀自己这样的小角色,根本不费任何气力,那刘勘之也不可能保住自己。 刘勘之见这个宝货突然冒出来,也大觉头疼。他们两人不是一个圈子的人物,彼此也无交情,这般殷勤的探访,自己实在有些承受不起。他知道,这人跟张敬修不一样,基本就是无法用孔孟之道说服的混人。 要对付他,唯有使用武力。可问题在于,自己的武力似乎怎么看也不足以震慑这个冥顽不灵的恶少。 那些帮役绝对打不赢魏国公府那些尸山血海中锻炼出来的家将跟班,而且徐天鹏自己的武艺虽然是天授神通,他身边的跟班,可是着实有几个江南武林顶尖角色。 自己手头的十几名南京刑部衙名捕,武艺倒是不错,可是众寡悬殊,如何是那许多人马的对手。至于耿直和他部下的官兵,全都是从南京四十九卫里选拔出来的精锐,换句话说,他们都是徐公爷徐鹏举的部下。到底站在谁那一边还难说的很,这支武装实在靠不住。 但是要让人这么就被带走,也显然不可能。他将脸一沉“徐天鹏,本官劝你不要胡闹。你不过是个虚衔锦衣指挥,这样的大案,你无权参与进来。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老公爷考虑考虑。你如果胆敢凭借武力公开劫囚,本官定要上本参劾与你,到时候我怕老公爷脸上也不好看吧。” “放你娘的辟!许你屈打成招,不许我见义勇为,这种道理走到哪也说不通。咱家老祖宗当年一刀一枪打天下的时候,若是见到这等事,早就一刀把你砍了。今天我若是想带人走,你手下这些人,我看看怎么拦的住我。” “徐千岁,不必如此。这位刘勘之是个文官,你再把他吓着就不好了。你不能带走人犯,不知道咱家要带走人犯,是行还是不行啊。” 这嗓音尖利,一听就知道是宦官。却见一个中年宦官从外面走了进来,此人生的精明干练,身前身后跟随的都是皂靴笠帽的精干汉子。刘勘之是官宦出身,一眼看出那些汉子全都是东厂的番役。 这东厂番子与锦衣不同,轻易不到地方上来办差。这名宦官身前身后带的东厂番子足有几十名,必然是在宫内担任要紧职位,在东厂内也身份不低的要人。东厂的提督太监是冯保,这名太监想必是他的心腹。 这些番子表情阴沉目光如电,周身上下布满阴森杀气。他们一进二堂,那些衙役及官兵,就觉得身上发冷,不由自住的向后退去,自动让开一条人胡同,将这一行人放了进来。 那名太监见了刘勘之略一拱手“咱家高进忠。现在司礼监任秉笔之职,在冯公公手下混口饭吃。这次到香山,是替天家传旨,宣抚夷州,顺带褒奖香山县令刘朝佐的。”他目光一转,看向了依旧被按在地上的刘朝佐。 “诶?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夹棍啊,我没说错吧。这东西咱家可知道,厉害啊。若是我们东厂的人用,只一用力,这人下半辈子就算是废了。刑部衙的爷们不知道手艺如何,不过这总归是个力气活,怎么也办不差。这得亏咱家早来一步,若是晚来一会,刘老爷难道要爬着接旨么。” 他身边一名东厂番子接口道:“是啊。这多亏是高公公您来的及时,这要是晚来一步,这么一个忠良被人废了,这不是寒了朝内文臣武将的心么。” 高进忠一摆手“别瞎说。你没看看这是谁?这可是刑部刘侍郎家的公子,国朝有名的玉面小包公,南京四大才子之一,号称金陵文胆。人家说的话,跟咱们不一样。咱是人家眼里的佞幸小人,人家才是忠臣。这谁是忠良谁是奸党,可是得人家说了算,咱说了可不算。这忠臣奸臣咱是不知道,可是这要是把宣抚夷州蕃的事耽误了,这么大的篓子,是谁担啊。这可得把话说明白了,咱家这官小职卑,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过。” 那名番子道:“小的也听人说过评话,也看过戏文。这包龙图可是个黑脸啊。黑脸的包公断案明白,不曾冤枉过一人。这怎么脸色一变,就连本事都变了?” “猴崽子一边待着去,别胡说八道。不过,眼下本公身上带着圣旨,刘巡按,您难道是准备把人夹废了以后,再让他接旨么?” 刘勘之对于夷州归附的事也有耳闻,不想却是现在彻底运做成功。而且这事跟刘朝佐有什么关系?但是对方手里有嘉奖圣旨,无论如何,自己也无权干涉别人颁旨,只好道:“那就先把刑具撤了,让他先把旨接了再说。” 给刘朝佐的圣旨十分简单,只是嘉奖了他忠心可用,为国效忠,宣抚夷州土夷,以王化教导夷人,促其归顺天朝。特加刘朝佐从五品衔,又加广东盐课提举司提举,仍理香山县政带管广州盐法。另赏白银百两,绸缎十匹,金花五朵。 等到李炎卿磕头谢恩之后,高进忠朝自己的部下打了个眼色,有人提了把椅子过来。高进忠大马金刀朝椅子上一坐 “咱家无权干涉刘巡按问案,但是东厂向来有听记之权,这一点刘巡按没忘吧。咱家今天就要在这看一看,这个案子是怎么个审法。你要动刑,咱家绝不阻拦,至于小公爷……咱家可说不好。我说你们几个。” 他用手一指那几个刑部的衙役“东厂查到消息,白莲教有一批死士藏在衙门之内,准备行刺刘朝佐刘老爷。你们动刑的时候,可给我留神着点,不要有人趁机下毒手,害了刘老爷性命。若是有这等事,咱家只好公事公办,把你们都带回东厂仔细询问,现在你们动刑吧,咱家不管。”
292发不出来 发了三次被删了三次,不知道度娘什么鬼
第二百七十二章再立新功(五) 石宝山放弃了那些白莲教世代相传的竟书脚义,也不曾在村里画符不道,他知道,那都没用。祖辈走这条路造反的,最后全都以丧命告终,他要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谋反之路。这位白莲教根红苗正的继承人,闭门苦读,仔细研究大明律及明大诰,出关之后,成了一名出色宋棍。 他熟读律条,巧舌如簧,连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种道理,都能把它说的是落后黑暗,乃是人类毒瘤,还有什么罪过洗不清? 当然,如果是有人杀了石老爷家的人,或是欠了他的高利带,那他就会用另一番道理,让你全家偿命,或是倾家荡产。总之不管他站在哪一边,总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最让他出名的是,他曾为几名死刑犯脱罪,让其从板上钉钉的死刑中摆脱出来,死罪改流刑,最后又被他花钱打点出来。 那些死刑犯固然成了他的铁杆死士,他废死英雄,免死金牌的名号,也算闯了出来。而他还号召一干有名的讼棍,据说要搞什么废除死刑,让大明从此没有死罪。这事虽然还没弄成,不过也让他的名声大为提升。 这石宝山既有泼天的富贵,又有能为人脱死罪的本事,自然也就结交了许多过命的朋友。这些朋友大多是急公好义且充满活力的社会人士,可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每当有人欠了石老爷的印子不肯还,或是不肯把田地卖给石老爷时,这些好朋友就会深夜前去劝诱,或是让这有主之地变成无主之田。 广东前些年倭患严重,盗贼四起。石宝山的朋友也就越来越多,不但是剪径的豪杰,就连海外的东洋人士,他也多有交往。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在绿林中,石家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地方豪强,是江湖人的好朋友。 在韦银豹那,石宝山是与他换了金兰谱,部下有三千儿郎,可与广西豪杰遥相呼应,互为犄角的生死至交。 在白莲教主孙无敌的档案中,他是部众八千,良田千顷,王师一到可以作为前驱,席卷广东的义军头领。在四川都掌蛮的档案里,他则是麾下有三万甲兵,旦夕之间可得两广的一路诸侯。 可按着石宝山自己的说法“呸!那些人算什么东西?他们懂刑律么?他们读过法条么?乌合之众,只配为王前驱。我家是白莲教主,白莲教是我家的产业。若是那些兵马为我所用,再加上这许多军资,天下何处不可去?大明天下注定是该由我来坐,轮不到其他人染指。只有孤,才是天命之主。可惜啊,我的大志未酬,死不瞑目。”
第二百零八章智灭土豪 陈荣泰果然没被这些东西吓住,冷哼道:“解释?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那些东西我从没见过,什么白莲妖人,老夫也从没见过,这白玉莲花也好,什么委任书也罢,我怎么知道是哪里来的。你们锦衣卫与白莲教往来最多,随身带着这些东西,不是正常的很么?” 瑞恩斯坦本来就为失了大鱼而垂头丧气,听他抢白,更是怒不可遏“好啊,老东西你还敢说怪话?你记不清没关系,等你到了锦衣卫的牢房里,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恢复记忆。” “瑞洋人,你急什么。他是个乡绅,不是普通的百姓,你那些恢复记忆的手段,未必真能对他用。他有恃无恐,也在于此。不过陈翁,你之所以能成为乡绅,靠的是什么?是你陈家诗礼传家?别开玩笑了,你们家难道有很多人在外宦游么?不一样只出过几个秀才而已,算的什么诗礼传家。你所依仗的,无非是家里有田。” 他用手一指那些箱子“这些,才是你陈家安身立命的根本,我没说错吧。可惜啊,你鱼肉乡里,作恶多端,是时候遭报应了。等你没了这些东西,再横一个给我看看?” “狗官,你不得好死,我要去告你!府控、省控、再不成就去告御状。老夫还有几个好友,定要告的你抄家灭门。” 陈荣泰被几个锦衣拖拽着出去,嘴里骂不绝声。瑞恩斯坦道:“你放心,我肯定把这个案子办稳当,不让他有翻身的机会。若是翻了案,咱们大家都不好办了。” “那也不必。你只需要公事公办,其他的事,就交给上宪去解决吧。陈家广有田产,又是几代乡绅,结交官府的事没少做,朋友还是有一些的。如果他坐实了勾结白莲,做广东督军,那瓜蔓一起,到底要抓多少人啊。那时候即使不想保陈家的,也得保陈家。否则就牵连到自己身上,咱们没必要惹上那些大人物。所以这事,板子举的高一点,落的时候轻一点,关键的问题,交给上面的人去裁断,咱们只听就好。” 瑞恩斯坦想了想,也只得如此。谁让没把白云生捉住,没有关键过硬的人证,那确实不容易扳倒大乡绅。李炎卿将那些乡民集中起来,先将那些借据债条,全都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烧了。 “这些印子钱,阎王债,压的你们喘不过气来,也是陈家鱼肉乡里,荼毒百姓的凭据。我若是拿着这些借据,到府里打官司的话,还是个证据。可是为了乡亲们能过个安生日子,这些借据本官做主,全烧了,一张不留。至于赔偿、抚恤,等过几天,你们到城里,在衙门统一来办。” 百姓听说压在自己头上的一块大石,那些借据借条,可以被烧了,个个心里欢喜,对于去衙门领赔偿,也没什么意见。这么要紧的事,哪能现在办?再说大老爷也累了,需要休息不是?再一听说陈家居然还要上告,还要打官司,顿时就有人鼓噪起来 “陈老狗鱼肉乡里多年,多亏刘青天为我们出了气,怎么他们还敢上告?这话好说,我们便一顿乱拳捶死了他们,看看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去上告?” 李炎卿将手一摆“大家切不可如此。你们都是好百姓,不是那些强盗土匪,怎么能随便杀人害命?他们要告,只管去告,府控省控,全都随他。本官大不了,豁出去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为乡亲们讨一个公道,绝不允许陈家继续胡作非为。” 这一刻,李炎卿仿佛历朝名臣忠良附身,月光之下,他身上仿佛笼罩了层层光圈,让那些百姓忍不住下跪磕头道:“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您放心,若是将来打起官司,我们都是您的人证。” 帐房内,秦蕊珠一手毛笔一手算盘,将算盘珠打的飞快,就算着这次出兵的所得。陈家田产众多,其隐匿的田地数字,几乎抵的上香山全部在册土地数字,即使扣除一部分,通过这次检地,香山的田产已经快翻了一倍。 至于其积蓄的白银、粮食也有几万两之数,可以称的上一头大肥羊。最重要的是,仓库内那海量的粮食。要知道如今香山越来越像一个商业口岸发展,可以预见,将来这里的粮食出产将成为一个大问题。说不定口粮就得依赖外购才能得到保障,这陈家的存粮拉到县库里,可就成了定海神针,不怕闹了粮荒无米下锅。 秦蕊珠边算边想:看来当初张若兰说我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自认为才略出众,可也只是百里之才。眼下这么大一笔数字,我计算起来就有些吃力。 将来若是让我执掌一府之政,又哪里招架的住,还是得让夫君找个师爷。可是他若是有了师爷,自己就只好待在内宅,又哪有机会与他随时待在一处? 她正想着,却听一阵脚步声,抬头看去,见李炎卿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子,你今天累坏了。天晚了,我想你八成是饿了。方才到陈家厨房扫荡了一通,见什么拿什么,做了这碗粥,你赶快趁热喝了,有什么帐咱们明天再算。” 他边说边将托盘放下,拿了调羹来喂。秦蕊珠张开樱唇,将粥吞入口中,却觉得从嘴直甜到心里。那些犹豫与不快,随着这一碗粥,也都烟消云散。“老爷,这一天你又是扮青天,又是开陈家大院,比我累多了。要歇息,还是你去歇息吧。这些钱财里,咱们自己要留一半呢,若是有外人插手,总归是个麻烦。” “麻烦?那能有什么麻烦的。老爷我在香山,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我还就不信了,谁还敢掀我的桌。你是我的心头肉,要是累坏了,我该心疼了。这些俗物,不能伤了你的身体,咱现在也不差这几个钱,赶紧吃,吃完了老爷带你去休息。我跟你说,陈荣泰卧室那张床我刚才看了,又大又舒服,应该是南京买的拔步床,铺盖也都是新的……” 卧室之内,一番恩爱之后,秦蕊珠难得的在李炎卿怀内撒起娇来。往日里她总是一副端庄模样,凛然不可犯。今天这陌生的环境,让她感觉格外刺激。“老爷,我有你就够了,那些土地钱财,我真的不稀罕。即使有朝一日你不做官,没了银子,我也愿意跟着你。哪怕是乞讨,我也可以养活你。这陈家财雄势大,根基深厚,若是实在招惹不起他们,还是算了吧。” 李炎卿笑道:“招惹不起?笑话。你也不想想夫君身后站的是谁,我会怕他?那些土地我拿在手里,是有用的。”
第二百零二章土豪末日 谷字都,陈荣泰的家中,一众陈氏宗族头面人物聚集于此,个个面露焦急之色。那位陈荣泰陈老太爷,也阵阵长叹,不住的哀告道:“祖宗保佑,陈家列祖列宗保佑啊。” 过不多时,外面一名小厮飞也似的跑进来“老太爷,大事不好了。狗官在梁家那边的检地异常顺利,梁家主动补了十年赋税,还将藏匿的田产三十七顷上报,内中有四顷自愿捐出,作为官田。一顷地拿出来,兴办社学。” 陈荣泰心里最大的指望落空,一口痰差点堵在喉咙里。“怎么……怎么会这样。梁瑞民这老儿,难道真的要背我十一都各族,守望相助,共进同退之盟?” 十一都各族通婚,彼此都算的上亲戚。梁瑞民把孙女许给李炎卿为妾的事虽然闹的大,但是按他的说法,是那狗官当初借着乱兵围城,自己孙女借住在县衙门时就霸占了宝珠。自己也没有办法,只好一俊压百丑,自己永远是香山人,永远是要支持各族族长的。 他的节操不值得信任,可是他的利益总值得信任。藏匿田土,隐瞒丁口,偷逃赋税的事谁没干过。重新检地,检丁,清查税款,十一都谁家不受损失?因此对于十一都各族联盟的事,陈荣泰颇为自信,自己的队伍里不会有叛徒。 可没想到,这狗官居然什么都不在乎,乡绅的压力,民变的威胁,仿佛他全不往心里去。当然,也不能说全不往心里去,至少他把海巡队调上了岸,还搬了两门大炮下来,摆出一副不惜流血,不在乎死人的态度。 而乡绅这边,首先是那位黄公子一点仕宦之家大公子的自觉都没有。吃喝玩乐养门客,结交江湖豪杰,把家里的产业挥霍了大半,田地已经卖了半数以上。检地的事,他不但不阻止相反还主动的将自己名下的土地捐了两块出来,其他土地,丁口,也配合官府检查。 后来才打听出来,据说是当时黄公子看上了一副古画,可那画要价八百两,他手上现钱不够。结果狗官刘朝佐一下子拿了两千两银子出来,又介绍了两个女侠给他做保镖,他就积极主动的配合起这征地工作。 他一倒戈,乡绅们指望官府的力量来压制官府的希望完全破产,就只好指望武力手段,对抗检地。当初朝廷也不是没想过重新检地检丁,重新计税。但是由于大明吏不下乡的传统,知县不能亲临一线,最多是派吏员拿了牌票下来,进行登记造册。 乡绅们只要结交了经办吏员,这检地的事,就对自己没什么损害。比如缩小地契面积,实数大,写的数小,或以诡寄、飞撒、寄于死人名下,再把土地弄成不存在,甚至于有土地不登记等。谁家手里都是一本烂帐,只是有了吏员帮忙,内外勾结,这黄白册也就那么回事。 至于不肯合作的吏员,那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谁家没有百十名年轻力壮的后生,到时候各拿军刃把人一围,还怕他不乖乖认错,给各位乡贤赔礼么? 不过上次乱军困城的时候,香山那狗官借机收缴各家军械。且由于白莲之乱后,广东对于民间私有武装甚为忌惮,许多本来是官府同意成立的团练,后来都当白莲给剿了,十一都的人哪还敢硬顶。家里藏的铁甲、长兵乃至土枪土炮,全被收了上去。 现在各家的子弟,手里只能拿着短兵,连件铠甲都没有,战斗力大为下降。不过为了田地,怎么样也得拼了。只要十一都共进同退,还怕他狗官真敢赶尽杀绝么?真要是杀人多了,就不信他不摘印。 抱着这种念头,几日里陈家集合丁壮,随时作好开打的准备。家里的厨房日夜忙个不停,为丁壮们准备干粮饮食,钱财花的如流水,可是不这么做,又有什么办法。 梁瑞民的子弟是惯做没本生意的,论战斗力,他家的人是各家中的翘楚。原本指望他们能顶住县衙压力,大家就有办法。哪知刘朝佐居然坏了规矩,亲自带队下乡,据说连大炮都带了,摆的是要打仗的架式。 这且不说,梁瑞民这个中流砥柱,却连抵都没抵,直接带队投诚了。这算什么?陈荣泰不知骂了多少声,可是眼前骂肯定不能解决问题,只好吩咐人再去梁家方向打听情报。又道:“请其他各族族长前来,就说梁瑞民那老贼已经投了官府,咱们其他各家,要联起手来,守住祖宗基业。” 他年纪大辈分高,其他各族族长有不少是他的晚辈,按说是一叫就来。将各都青壮动员起来,自己手上掌握几千壮丁,就有了对抗官府的本钱。可这回派出去的人,纷纷吃了闭门羹,居然一个人也没请来。 “老太爷,我们听说了,那些族长是带着礼物到梁家,给县令磕头去了。他们中有的还带着自己的地契,有的带着自己家的帐本,看来他们八成是降了。” “混蛋!一群软骨头,这不过是两门大炮,就把他们吓住了?我就不信,他敢对着我们开炮。我家的地,是祖上留下来的,历代祖先,都是拼命扩充自己的田产,决不能让官府占了咱陈家的便宜,告诉孩子们,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好跟官府拼了。” 梁家庄内,李炎卿看着一张张地契,和那一张张笑脸,也一团和气道: “没想到各位如此深明大义,主动将田地数目上报官府,还肯补缴欠税。这倒是省了本官的气力,也为朝廷做了贡献。你们的所作所为,本官一定会上报朝廷,要相信朝廷,相信官府,不会亏待有功之人的。过去的事,我们就让他过去,只要你们今后安心劳动,依法纳税,以往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这次检地检丁的事,对各家都有损害不假。可是梁瑞民背地已经把风散出去了,这些损失,可以在以后的开埠贸易里赚回来。 相反,若是死咬着不放,那固然开海贸易没你的,地也守不住。吴大帅发的话是,先由香山县检,香山县工作推行不下去就由广州府来,广州府推行不下去,就由抚标营来,你们自己摸摸长了几个脑袋,能抗的住抚标营?
今天小说上架 小说今天上架,那个更新老规矩,延迟24小时
居然有帖吧了 我才刚知道,居然有帖吧了,多谢多谢
新书已发,求支持 无限流没想出来构思,仙侠流被编辑老师一枪击毙,所以还是规矩滚去开历史。求各位书友支持啊,如果您在帖吧阅读期间,对这个书有好印象的话,请去支持鄙人的新书,一个点击,一个收藏,一张推荐票,都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书名:七品封疆 地址:http://tieba.baidu.com/mo/q/checkurl?url=http%3A%2F%2Fwww.qidian.com%2FBook%2F3367574.aspx&urlrefer=3a9ccb0685f527f96271df71c00f2251
第四百八十一章灭播(六) 武林高手们派出去如石沉大海没了消息,杨应龙倒也没什么遗憾。这些除了吃喝就是捣乱的寄生虫,对于播州大业无甚帮助,这回借刀杀人,倒是省得脏自己的手。不过内部催战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少了这些江湖人而稍有减退,同时,杨应龙也发现,曾经立下汗马功劳的播州劳动保障局,似乎也越来越难以使用,探察消息的效率越来越低下。 这自然不是这个号称小锦衣的组织突然指挥不灵,或是单纯的工作失误。而是这个本应无条件忠于自己的团体内部,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官军大兵压境,有自己小算盘的人,看来越来越多了。这一仗,必须要打。 “哦?杨应龙要对咱们发动主动攻击?哈哈,这倒是省了我的手脚。这回播州人,自己送上门来,看来他的气数是要尽了。”郑国宝看着手上的情报,眉飞色舞“他若是猫在海龙囤,凭险死守,好歹还能多耗几个月。这回主动以大军跟官兵打主力会战,这简直就是以彼之短,攻我之长,如何不败?传我命令,召集各位将军,共商军情。” 那份情报的来源,乃是播州的社会保障局,可靠性自是不用怀疑。杨家的人到了这一步,也开始在找退路,寻归宿,希望跟朝廷实现私下媾和,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至于海龙囤或是播州共和国的命运,那就没人关心了。 任盈盈道:“看来之前的消息没问题,播州那些炒了粮食的人,为了盖盖子,也在催促杨应龙进兵决战。现在连姓杨的都开始倒戈了,可见杨应龙气数已尽,活该朝廷打个大胜仗。之前还以为播州那边是铁板一块呢,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这还是前面娄山关打的顺,杨家的人被吓破了胆。这几天,又有大批的逃兵,让播州人心不稳,觉得自己的气数到头了,再打下去,就是死路一条。现在就开始给自己找后路,被家族求个保命符。前者几姓旧人的家眷,就是这干人送回来的,为的还不是先走上个人情,将来好说话。社会保障局这帮人,当初号称播州小锦衣,得罪人无数,现在就主动投诚,想要在将来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已。再说了,他们觉得播州离不开姓杨的坐镇,杨应龙必死无疑,就以为自己有了接掌播州门户的机会。这里面,怕是很有些杨应龙的亲族近支,被他倚为臂助的大人物,也在背后捅他的刀子。” “夫君当初重用几姓旧人,答应日后改土归流,也要有他们一份产业,有他们的饭吃。还要保举他们担任流官,那这些姓杨的投诚,夫君又要怎么安排?” “几姓旧人是几姓旧人,杨家是杨家,两者不可比。”郑国宝面露杀机“杨家号称传承二十九代,享国八百余年,在播州很有人望,若是肯与几姓大族相忍为国,动他也不容易。要不是杨应龙吃饱了撑的,搞什么播州共和国,把自己家积累的人望全都败光,咱们兵发播州,这仗怕是有的打。可若是杨家还有人在,说不定今后就会接着与朝廷争夺民心,破坏改土归流。将来的流官,在这要么做杨家的提线木偶,要么就连待都待不住。我是不会留这么个祸害,在播州破坏朝廷大计的。所以这回,不管他们做什么,也别想保住自己的命。我也不管他们是真心想反,还是被裹胁着不得不反,总之姓杨的必须死。杨应龙这种人要死,老百姓之中甚有人望的所谓名士,善人,贤达,更要死。几姓旧人中,这样的人物,我会把他们软禁在京师,不让他们到播州来坏朝廷的事。至于播州的老百姓,敢和杨家穿一条裤子的,一样要死。其他的么,只需要明白,人生有两件事不可避免,一是死亡,二是纳税。只要把这个记住,就能老实的活着。” 任盈盈点头道:“夫君有此雄心壮志,也不怕这些土司不能制的服。这播州是个天赐的福地,可惜多年以来,朝廷没从这里征走一文钱的税,这回把这地方夺过来,朝廷准又能发一笔横财。” 大帐之内,各位大将以及曾省吾等人俱以到齐。见郑国宝进帐,众人起身见礼,郑国宝笑着示意“列公请坐。播州贼动兵的消息,大家想必都已经听说了。这是他们自己上门送死,天赐一件大功劳,大家可要加把劲,多多杀人。本官各处筹措了海量的金银,作为这此平贼的赏金。你们可不要让本官的钱发不下去,那么多的银子,我可没有牲口再驮回去。” 众人一阵大笑,风飞翔道:“末将等都是粗鄙武人,只晓得冲锋陷阵,卖命卖力气,这些都没问题。可是这仗怎么打,那就得看钦差您老人家的安排了。想钦差一计成功,飞夺娄山关,谈笑之间,乱军十万,灰飞湮灭。比起当日的江东美周郎,还要胜上几分。有您运筹帷幄,只要随便拿个谋略出来,就能将杨应龙杀个片甲不存。我等之要听令行事,就能打个大胜仗。” 郑国宝摇头道:“风将军,你这就是要坑我了。我有多少斤两,自己清楚的很。讲行军打仗,我一窍不通,若是让我指挥你们打仗,那么这仗就是有输无赢。所以这打仗的事,还是得找明白人。曾公,这一仗,我就交给你想办法了,我就在这带个耳朵听,你就是我的嘴巴,替我说。该怎么打,你们自己拿主意,我不干涉。只要你们记住一件事,朝廷要的是打胜仗,其他的,都没关系。只要打赢了就行,杀多少人,都没有关系。所以你们不要怕杀人,不要怕御史言官,也不要怕什么有伤天和。我的要求就两条,第一,打胜仗,第二,杀光杨家人。其他的,就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曾省吾当年消灭都掌蛮,也没少受御史言官弹劾,多亏当时张居正在位,保下了这位江陵党宿将。这回有了国舅的亲口许诺,也就不怕事后被追责,曾省吾得以大施拳脚,没了束缚。当即一拱手“既然如此,曾某也就僭越了,若是有什么说的不到之处,还望钦差多多指正。” 郑国宝见曾省吾分派人马,安排用兵,自己是半个字也听不懂。不过他也有主意,曾省吾是带过兵,经过实战的人,在坐的也多是老军伍,若是分派有问题,他们肯定能听出来。退一万步讲,这些人说的即使不靠谱,也比自己说的靠谱,也就不加干涉。 沐睿听着曾省吾分派,忽然问道:“曾军门,这分派我听着不对劲啊。钦差这一路,要吸引杨应龙主力,这不是拿钦差当了诱饵?你这一路,人马又比杨应龙的少,您这是什么意思?” 曾省吾笑道:“杨应龙急于寻我军主力对决,只有见了钦差旗号,才能把他们吸引过来,聚而歼之。放心,到时候本官以钦差之名,前往应敌,钦差坐镇娄山关,保管万无一失,不会有任何风险。” 郑国宝道:“曾公的安排,本官放心的很。不过让我坐镇娄山,那就不必了。杨应龙一个化外酋长,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有什么可怕。我倒要去阵前看看,我的几个侧室,还等着看我如何生擒这位播州霸王呢。不用曾公冒充我前去应敌,我就自己去,看看杨贼能奈我何?”
第四百七十四章夺关(十九) 刘铤的人马有几姓旧人前面开路,一口气就直接突到了第八道防线之前,从这里开始,几道防线都是由流民、乞丐等新附军组成,不能像前几道防线那般畅通无阻。 这支队伍还没凑到近前,从对面就飞来几支箭,有人高喊道:“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是山下守寨的人马,偷营的兄弟吃了亏,死伤大半,剩下的一些,好不容易杀出来。想要回关内,几位行个方便。”一边说,这支队伍一边靠了过来,等放哨的军兵看到队伍里居然有形同鬼魅的昆仑奴就晓得不好,刘铤却已经一声高喝,领着兵士猛冲上去。那些流民哪见过这等不要命的军伍,胡乱射了几箭,自己就先乱了阵脚,等刘铤带头杀进去,这些人就剩下乖乖跪地求饶的份。 只是这一闹,总有人发射了一发信号,告诉后方,自己营地遇袭,靠伪装的办法已经混不上去。刘铤也不在意,吩咐道:“火器手,做好准备,给我拿枪打,用炮轰。我还就不信了,小小的娄山关,还真能挡住他刘爷爷不成么?告诉儿郎们,给我卖力打,进播州之后三天不封刀。海龙囤有的是钱,有的是女人,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娄山关前,枪炮大做,杀声震天。郑国宝这边全无所觉,他先是按着人头发了犒赏,接着就把那些醉的不省人事的土司,都命人用凉水喷起来,集中到一处议事。这些人喝的天旋地转,即使被凉水泼了个透心凉,也还不大清醒,等看到帐前的那堆成京观的人头,以及捆成排的俘虏,才略微清醒了一点。 “石柱宣慰马斗斛、楚金洞主覃氏,勾结杨逆应龙,预谋偷袭我的营垒。哪知他们这点小伎俩,早就被本官看个明白,将计就计,一举灭了播州贼的大军三千,斩首两千余颗。谁不信的,可以去那边数京观。播州几姓旧人,也弃暗投明,投奔朝廷,现在正领着朝廷大军,攻打娄山关。依我看用不了多久,这娄山也就该光复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跟朝廷作对的,只有死路一条!希望各位宣慰,一定要把这事记在心里,将来好对自己的部下详细分说,免得他们心里有些不当的念头,牵连你们这些当首领的。到时候,本官也不好做人啊。” 安邦彦见这情形,酒被吓醒了五分,看来钦差娶妾也好,摆酒席也罢,实际上都是设好的计谋,挖个坑等着人往里跳。说不定,连他在成都逡巡不进,也是故意装出来的,为的就是今天的布局。若果真如此,此人的心计可够深的,实在不好对付。朝廷诸公向来行事讲个礼法规矩,他是什么都不讲,不在乎用各种卑鄙手段取胜的主,真要是他将来治西南,大家谁还想落好? 他大胆问了一句“马斗斛勾结杨贼,实在罪不容诛,只是不知钦差可有何证据?” “证据?”郑国宝仿佛听的是什么笑话一样,轻拍桌案“本官的话,就是证据。” “钦差说的是,是小人糊涂了。但是那覃氏,现在何处?怎么只看捆了马斗斛,看不到那妖妇覃氏?” “她啊?本官另有用处,就不必您多费心了。楚金洞既然勾结杨应龙,也得受惩罚。本官已经派了兵马,前去楚金洞捉拿覃氏的余党,至于军中的洞丁健妇,也已全部拿下,你们谁要是想买几个人回去,待会可以来找我。价格的事,好商量。” 西南各土司都没废除奴隶制,这种买卖奴隶的事,也不算稀罕。可是听郑国宝的意思,居然是要把整个楚金洞铲平,这种手段,就比较令人感到恐惧了。以往朝廷素柔远人,这些土司们即使触动帝国的逆鳞,受点教训,但最后还是高举轻落,像这种直接要下死手的时候,还是不多。 奢崇明大着胆子问道:“不知钦差派的哪路人马,前往征剿楚金洞。若是人力不足,我等可以发兵代劳,为朝廷分忧。” “不必了。是曾军门的幕僚三策先生与曾军门的标营前往征讨,又有曾军门的密令在,想那小小楚金洞,怎挡的天兵一击。” 几位土司又暗抽一口气,曾省吾的心腹幕僚带着曾省吾的嫡系人马,这一趟走下来,楚金洞能否继续存在,都大有可疑。郑国宝又道:“马斗斛好端端的,是怎么与杨应龙勾结的,这是一个可疑。第二个可疑之处,就是这营内,还有没有马斗斛的余党。要是还有的话,一定得挖出来,免得他们时刻威胁我官兵的腹心要害。可是本官分身乏术,审这贼人,就照顾不到战事,眼下前线上打的热闹,不知谁肯替本官分忧,去前线助刘总兵一臂之力。” 几位土司谁不是明白人?一起想前跨步,拱手施礼道:“我等愿为朝廷分忧,为万岁出力。” 等这几个土司告辞出去,连喊带骂的点动队伍,向娄山关方向去做援兵,曾省吾道:“钦差用的一条好苦肉计。这回不但娄山关可下,这些土司的人马,也得乖乖为官兵去做炮灰。只是这些土司的人马,都是乌合之众,真投到战阵上,也难以起多少作用。” “曾公。我也没想让他们真能催城拔寨,立下战功。我只是先要让他们看看,官兵是何等威风,以兵势震慑其胆,使其不敢生出二心。其次么,就是要让他们去消耗叛军的兵力、弹药还有体力。刘大刀其势虽烈,但是兵力有限,如果让他把精锐都消耗在逐层攻击上,这买卖就不合算了。消耗这种事,还是交给土司们和他们手上的人马好了,死一个少一个,不管交战双方谁死,对朝廷都不是坏事。” 应付完了曾省吾,他又把玉莲花找来。新婚之夜,玉莲花拜了堂,就换了戎装,配合着张芙蓉伏击播州人马。晚上的交战中,马帮的好手、唐门的死士都参与其中,出力甚大,郑国宝自然要安慰几句。 玉莲花却道:“没什么。这是夫君的事,就也是我的事。唐大小姐是个姑娘家,又出身大户人家,得多让着她点,要不然以后她闹起来,夫君也不好做人。毕竟四川也是唐门的地盘,闹翻了对谁都不好。我前面占了那么多便宜,多占了那许多时光,昨天晚上自己独处,也是应该的,没什么好说。” 郑国宝自然不知道,就在他与唐大小姐共效于飞之时,唐大先生找到玉莲花,主动赞助了马帮三十具震天神弩,换取玉莲花与自己女儿结成战略同盟关系,这位马帮大锅头也知唐门制造的暗器是何等了得,对于这买卖也认为合算的很,自然也就表现的大度一些。 “夫君我方才看到了覃洞主,她……她挺可怜的。”玉莲花当初闯码头时,曾经得过覃氏帮助,两人间多少有些交情。听说郑国宝将她赏给了孙大用,就特意把孙大用叫来,说要看看覃氏。结果孙大用此时已经到郑国宝身边听差,没人拦她。只是看到过去那位烟视媚行的洞主,变成了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目光空洞,眼神呆滞,几乎与个活死人没什么区别,让玉莲花心生不忍,大着胆子来讨一个人情。 “这女人平日里肉身布施不当一回事,怎么今天,倒好象挂着贞洁牌坊出来了?” “听她说,过去她做那些事,是为了杨应龙的江山,不得不做出的牺牲。她相信有朝一日,杨应龙会和她去过好日子,再多的苦也认了。可是这回,却是因为她的情报,要害的杨应龙失去门户,自己就认为自己是罪人。好日子既然没了,她也就想求个干净,可是……” “算了,这女人的事,你就别管了。她要是行刺成功,我哪还有命在?这种人,不值得可怜,将来不是被砍头,就是卖到教坊司去,就这两条路。老孙肯要她,倒是她的福气,回头看大用的手段吧。” 玉莲花见求情失败,也不好再说什么,索性就坐在丈夫怀里,与他温存。传信报捷的兵,一个接一个,皆是说官兵又攻克一道防线,又斩了多少人头。等到天光大亮之时,却有个士兵来报“我军攻打娄山关下最后一道防线受阻,人马死伤甚重,请钦差定夺。”
第四百六十九章夺关(十四) 娄山关虽然已经是一触即发的局面,可是前线大营里,却见不到什么肃杀之气。四川跑单帮的商人,全都云集到大营四周,做起了买卖。军队开拔,后面跟着行脚商人,在当时算不上新闻。毕竟此时部队不禁劫掠,并以此当作犒赏军饷,发给下面的士兵。可是抢来的东西,有的并不是现金,这就离不开商人收购折现,而那些跑单帮的,也最愿意看到打仗,这是他们一个巨大商机。 这几日,大营里跑单帮的商人,就接到了个新活。准备一切婚礼用品,越多越好,越贵越好,我们钦差大老爷,要在军前纳妾。饶是这些商贩见多了战阵上的奇闻,对于这种事,也是头次听说。眼看两军就要作战,与反贼大战一场,这时候哪怕是个真正的庸才,也得装成个忠良,拉着幕僚在帅帐内看地图,定着狗屁不通的计划才是。这位总督数省的钦差,居然在这个当口办喜事? 好在他肯付真金白银,大家也就乐得为他跑腿。各色物品,备办的甚是齐全,这军中婚礼,办的丝毫不比城内高门大户的婚礼差。唐月亮在几个丫鬟的帮衬下,细心梳妆打扮,将自己的首饰反复挑选,搭配。今天晚上,是她人生里最重要的日子,她要让国舅从此迷上自己,再也不记得他人,这其中的重要程度,丝毫不逊于另一边会发生的战斗。她就如那些即将走上战场,而细心整备自己兵器铠甲的士兵一样,仔细的选择衣服、香粉、胭脂、香料。这些是她的武器,保证她可以在自己的战场上,取得最后的胜利。 唐大先生在后面看着爱女梳妆,不敢多说一句。好不容易等唐月亮收拾完了,他才小心翼翼道:“女儿,爹说的事,你可得记在心里。咱们今天晚上,怕是要当主力用,这一下伤亡小不了……” “爹,您别说了。这话磨的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您啊,就是打着您自己的那点小算盘,眼光太小了一点。死点人怎么了?唐家的死士,本来就是练出来,让他们替唐门去死的。现在让他们去拼命,也是应该的,有什么不对么?您清醒一点,将来的武林,不再是刀剑拳脚说了算,而是靠山背景说了算。今天晚上不管死多少人,吃多少亏,将来四川武林,也是咱家说了算。谁让您生的出我这么好的女儿,而峨眉派,只有和尚呢?” 军营内架起了一排排的大锅,上好的牛羊猪肉,在锅里翻腾。士兵们围着肉锅,眼睛都快被那上下翻滚的肉给吸进去。平日里熬大营,哪有这改善伙食的机会?对于钦差大婚,这些丘八,倒是从心里高兴,要不是有这好事,自己也混不上这样的好吃喝。听说晚上的时候,上面还会发下点酒来,这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有些老成的想着,这对面是几万敌人,自己这又酒又肉,是不是不大合适?却马上就有人道:“这是当官的操的心,你管这事干啥,有吃有喝,就比什么都强。只是不知道,那新娘子好不好看,水不水灵,要是咱能去看一眼,就够本了。” 娄山关内,一千余名士兵已经集合完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些人动员之后,已经提前发了两个月军饷,又有播州的大巫作起法术,杀了雄鸡,烧了黄纸,将搀了纸灰的酒,给每个人喝了。这里面大多数是流民,还有几十名招贤馆内的武林高手,据说个个都是武功盖世,以一敌百的大英雄大豪杰。只是田伯光由于引见洋兵有功,被杨朝栋留在身边,其他的江湖人,则一发都打发到这支敢死队里。还有就是龙骧带来的一百多亲兵,也作为骨干力量,被编制其中。人人身上都带了火油、硫磺等物,专为放火。 杨朝栋穿了身崭新的盔甲,站在队伍之前道:“各位儿郎,你们喝的这酒里,已经由咱们的大巫施过法术,受神力加持。身前身后,又都贴过符纸,受播州祖宗保护。只要你们心里忠于我杨朝栋,杨家祖宗灵魂,十万大山的山神土地,就会赐给你们神力,保佑你们刀枪不入,枪弹不伤。就算是朝廷的大炮,也打不坏你们。谁要是三心二意,神灵就不会保佑他,会让他第一个被弓箭射中,被枪弹打到。自家的耕牛会死掉,自己的房子,会被天火烧个精光!你们今天去,第一是放火,第二是杀人。回来之后,我开三天流水席招待你们,保证每人赏一个婆娘,五十斤盐巴。” 这些军兵虽然待遇比普通的播州百姓好,衣食不愁,可是一日只得两餐,还看不见荤腥。据说这是龙驸马建议,要恢复一日两餐的古制,至于不吃肉,则是体现播州保护动物的先进一面,尤其不许吃狗。这些鬼话,谁肯听他,只知道大家肚皮倒霉,偷着打条狗吃,还要东躲西藏。今天不但有酒有肉,还有军饷,听说还有赏赐,倒是精神十足。山下官军虽然多,可是自己这边在军营里有内应,再说自己去了是放火,不是去玩命,按照土司间打架的经验判断,这任务不难完成。千把人齐呼必胜,那些江湖人的声音格外响亮,杨朝栋看着这支队伍,不由飘飘然。想着一战成功之后,自己该是何等的威风,怕是整个播州,到时候都要知道我杨朝栋一战破官军的威名。龙骧那个穷酸秀才,懂得什么? 等大军出发后,他又把田伯光唤来,小声吩咐道:“田大侠,龙骧那穷酸的话,倒也不能完全不信。你给我留点心,盯着点几姓头人,看他们有没有异常举动。这支洋兵,我也交给你带领,护着我的财产。万一真要是战事不利,你们第一时间跟我撤退,咱们只要手里有钱,就还能翻身。” 田伯光如今也扬眉吐气,尤其引见了洋兵后,他在娄山关地位提高的很快,大家都要给他几分面子,田镇彪也话里话外,与他攀起了同宗,显然是想把这支洋兵争取到手。他听杨朝栋吩咐,忙道:“千岁放心,这些天我没闲着,一直盯着那几家头人呢。我的轻功,您还不放心么?不是吹,当年大内几十名高手,照样追不上我。后来我采了宝日其其格之后,蒙古的几大活佛联手追杀我,结果怎么样?连我的衣服角都没碰到啊。我一个人盯那几个头人,就像玩一样,不费力气。他们老实着呢,什么异常举动都没有。我说过了,这就叫圣天子百灵相助,大将军八面威风。活该千岁成就大业,老天让您胜这一仗,您想不胜,老天爷都不答应的。” 杨朝栋哈哈大笑道:“说的好。将来等我成就了大事,保证田大侠与我共享富贵,有我的好处,就有你的好处,绝不食言。” 军营内,人声鼎沸锣鼓喧嚣,附近的所有吹鼓手,都被拉来为钦差助兴,这婚礼办的当真是热闹。而刘铤的寝帐内,则冷冷清清。前者他受了军法之后,就托病不出,谁也不见。覃氏拿了些补品,说想要慰问慰问刘将军,结果把门的是那些昆仑奴,他们连汉话都听不懂,覃氏的媚功也无用处,碰了一鼻灰。只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刘大刀真的满肚子怨气,在帐内骂娘? 若是她此时进了帐就会发现,刘铤满面红光,精神抖擞,正吩咐着几个亲兵道:“今天晚上,咱们可一定要把功劳都抢过来。邓子龙那老货是老军伍,带兵有一套。沐小公爷的兵,也是有名的狠。若是咱们被他们抢了风头,我饶不了你们。老子的大刀,今天要发足利市,绝不会放走一个播州狗!”
第四百五十八章夺关(三) 沐睿用手虚点道:“你这风泰西也太无赖了一些,你的兵个个信泰西洋教,你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别的兵开拔,要付军饷,发开拔费。可是你的部队,只要你一句话,让他们去哪就去哪,你倒第一个来讨饷,哪有这种道理?该打,该打。” “小公爷,您老人家说笑了。咱的兵,也是爹生娘养,不比别人多点啥,也不比别人少点啥,自然也是要靠军饷养家糊口。哪怕是死后要蒙主恩召,去天庭当天兵天将。可眼下不还是得为朝廷效命么?这个没有开拔银,就让儿郎们去拼命,我也不好张口不是?” 郑国宝笑道:“好说。风将军这要求,也不算过分。咱们眼下,还真是得把这军饷问题解决了。连风泰西的儿郎都要开拔银才肯动身,其他人的部队,就更别提了。要是大军索饷不前,反倒真要闹笑话。所以我现在不动身,一是为解决军饷,二是要解决军粮。大家放心,这军粮军饷,我想用不了太长时间,都能解决。” 刘铤是四川的总兵,有乡土之情,生怕郑国宝荼毒百姓,连忙说道:“钦差,四川虽是天府之国,只是这几年的年成实在算不上太好。这回大军进发,又是以四川为主力,各府县筹措钱粮,已是全力以赴,怕是没有多少余力,再来筹措军需钱粮。若是催逼太狠,这个时候引发民变,怕也是不太好。” “哈哈,刘将军果然是个好将军,不但带兵有方,还爱民如子,若是我大明朝的文武都如刘将军一般,百姓们就有福了。你放心,这军需钱粮的筹措,我都有主张,保证不伤民力就是。风将军,你留一下,我还有几句话问你。” 送走小公爷与刘铤,郑国宝才问风飞翔道:“风将军,你方才几面讨好,仿佛个八宝琉璃球一样,滑不留手。当真是让人不敢相信,你是个武将来的。” 风飞翔一笑“钦差见笑了。咱老风也是个丘八出身的粗坯,哪有什么心眼?只我与刘将军、小公爷他们不一样。人家一个是四川本地的总兵,父子两代,在这经营出一片基业,上面有人保,下面有人捧,不愁吃不愁穿,不愁兵源。人家的家丁里有苗兵,还有遍体黝黑的昆仑奴,那都是泰西奴贩贩卖来的,听说身体矫健,又特别听话,是难得的好兵。小公爷就更不必说了,人家世镇云南,独霸一方,云南巡抚也要让他家几分,又是与国同休的勋贵,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我算个啥?一个客兵,连吃带喝,都要看地方官脸色,一个伺候的不好,我手下的儿郎就得断了顿。地方上出了什么案子,我们的秦军,也是第一个被怀疑的目标,谁让我们是丘八呢,天生就带着贼骨头呢。我也没啥特殊的要求,带着几千陕西娃进四川,最好是能带六成回家,我就算对的起家乡父老了。我不左右讨好,不找条大腿来抱,我这几千人,随便谁使个计策,就得填到坑里,做了垫脚石,我不能不小心啊。国舅您在陕西斗倒了那些士绅,发了土地,我们这些儿郎,全都有好处。这回,还要仰仗您多多周全,保大家一条活路啊。” 郑国宝看他说话有趣,笑道:“怎么?风将军眼里,本官也能算的上一条大腿了?” “钦差,您要不是大腿,这天下也就没几条大腿了。风某两手空空,没啥可以报效的。不过国舅这回要的是胜仗,而且是伤亡少的胜仗,风某明白您的意思,会配合您演好这出戏。您不想走,我能想出几百个理由不动身,您说声打,我的儿郎明天就能整装出发。真要让我们打先锋时,保证不给您丢人就是。” “哈哈,好个风泰西,说的好。你再来说一说,本官现在为何不出兵前敌?再说一说,本官说的粮饷,是从哪来?” “要是末将所料不错,国舅不发兵,是故意用的骄兵之计。杨朝栋这娃娃,没经过多少战阵,更没有跟大军交战的经验。要是他仔细提防,用心布置,咱还真不好办。可是您这一不动,播州方面,准以为您是怯阵。我回去之后,再安排人把消息一放,保证把这做的更实一些。杨朝栋一旦有了轻敌的念头,这仗就先输了一半。至于粮饷么,末将想来,还是在那些盐商、茶商身上想办法么。” “风将军果然是个智将,断事清楚,佩服佩服。不过你还是少算了一样,除了盐茶二商,还有乞丐。四川的乞丐,也是头肥羊,杀了之后,正好劳军。” 四川城内商会首领的名刺早已经投递过来,只是之前郑国宝没时间接见。等到把几位武将安顿好了之后,总算抽了时间,把几位商会头目请来讲话。这几人,都是四川有名的大商家,头上也有功名,往日里与官府多有来往,还有的是蜀王门下,算是沾了些皇亲的贵气。可是在这位钦差面前,谁也不敢拿大。毕竟这是把张鲸张公公都碎剐了的狠人,未来的天子,是他的亲外甥,谁惹他,不是自己作死么? “钦差,您老人家是我大明朝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这朝堂上下,那么多文臣武将,在下看来,却还是要公推您老人家为第一把交椅。” “钦差,您为了朝廷平乱,不顾鞍马劳顿,千里奔赴前线,实在是让我等感动。这是我四川商会各位同仁的一点小意思,还请您老人家笑纳。” “钦差,小人是自流井的盐商。家里上下,全指望贩运井盐过活,杨应龙要搞盐业私营,就是要我们的命。您千万要把他斩尽杀绝,为地方除害啊。现在曾军门有严令,把盐井全都封了。一日不打完仗,盐井一日不解封。还请您抓紧进兵,早日奏凯而还,也好让我们这些百姓,可以过上安生日子。小人家有一女,年方二八,琴棋书画,样样皆能。情愿送与您老人家身边,伺候枕席,只求您千万不要耽搁了,赶快动兵才是。” 郑国宝知道,杨应龙在播州搞的打土豪分田地试点,算是把西南几省的士绅的胆子全都吓破了。一旦杨应龙得势,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全都留不住。这帮人与郑国宝不同,他打输了,大不了可以回京师,播州打到京师夺取江山,那不定是猴年马月的事。可是这些士绅可没地方跑,若是朝廷对杨应龙手下留情,或是高举轻落,倒霉的还是他们。为了怕有人走私资敌,曾省吾下令,停了四川的盐井,这让盐商们度日如年,多待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而郑国宝按兵不动,街巷间钦差纨绔子弟,没经过战阵,怯敌不前的消息已经传开。更让他们心里害怕,万一钦差真是怕了,不敢进兵,自己这些人怎么办? 郑国宝叹了口气道:“几位员外,这四川的气候潮湿,比起京师来可差远了。本官可实在难以适应,日子过的苦啊。恨不得一步飞回京师,好好享福去。可是眼下,这些个骄兵悍将,没有开拔银,就是不动弹。十几万人马,我一个也号令不动,你让我有什么办法?成都的府库空的跑老鼠,我哪来的钱去劳军,我看啊,还是跟播州议和算了。” “议和?使不得,使不得。杨应龙狼子野心,僭号称孤,跟这样的人,怎么能议和?不就是钱么,我们几个想想办法,总不能让钦差为难。”
第四百五十六章夺关(一) 田伯光脸上却是神色一变,“回去?国舅饶命啊。我这回出来,就没打算回去,卷了杨朝栋选秀女的银子,一个女人也没为他准备,银子大多买了解药,任夫人可以为我做证的啊。” 任盈盈粉面生寒“夫君要你做事,你就乖乖去做,哪来那么多话说?再要废话,今后再想买解药,当心我价钱给你翻上一倍!” 郑国宝道:“不可胡言。田兄在播州前程似锦,却肯放下功名前程,自愿回大明效力,这是忠臣义士,正是朝廷要嘉奖的人,哪能如此无礼?田兄,你这银子的事,我有办法,保证你能平安无事就是。” 田伯光见推搪不过,只好说道:“国舅容禀,小人实在是有不能回去的苦衷,还望您老人家高抬贵手。我若是不离开娄山关,只怕到了官兵攻城时,我的性命就要送掉,国舅交办的差使,我也未必能完成。” 田伯光为人狡猾,尤其得罪了田娘娘之后,处事更为精细,生怕遭了暗算。他一番观察之下,发现这娄山关的布置果然大有问题。派来的几万兵马之中,除了那些乞丐、流民以及水牢里那些交不出租子,还不出印子的囚犯组成的“新附军”,就是播州本土几姓豪强的家族子弟,佃户庄客。这些人的田产都被杨应龙没收了,他们能对杨应龙忠心耿耿?而且杨家这种布阵,分明是让这些豪强们去当炮灰,用他们的命消耗官兵有生力量,最好就是同归于尽,两败俱伤。 这个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可是那些家族也不是傻子。这种心计,谁看不出来?作为一个老江湖,田伯光相信,只要官军开始攻山,这些人肯定就会反水,给杨应龙以致命一击。娄山关表面安全,实际上危如累卵,时刻都有失守的可能。而关内最强的一支人马,是杨家的御林军,总数约莫有二百余人,倒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又是杨应龙的亲信,忠诚比较靠的住。问题是,这支部队的带兵官,是田娘娘的胞兄,要说这二百人是来保卫杨朝栋安全的,田伯光第一个不信。 杨朝栋想做太子,田娘娘自然也看他不顺眼,战场上刀枪无眼,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绝对安全。一支流箭,一发枪弹,有各种各样的意外,能让杨朝栋英年早逝。田伯光同样相信,到了那时候,田将军不介意多送一个人上西天。 “国舅,我这回好不容易逃出来,再回去,不是等着死么?几大家族眼里,我是杨朝栋的亲信,他们要反水,肯定要砍死我。田镇彪的卫军,也一直想要砍了我的脑袋。我一个人孤掌难鸣,到时候不但完不成国舅的命令,怕是自己的命也要赔上。小人一死事小,坏了您的计划,导致攻关不成,那就是大罪了。还望国舅您给条活路,别让我回娄山了,我留在这,给您当亲卫,当敢死队,怎么都成。” “田兄,你忒也仔细了。本官安排你回去,自然是想了周全的办法,难不成还让你真去送死么?你这次不是两手空空的回去,本官派一支人马,护送你回娄山关,有这支人马撑腰,你在娄山关内说话,也能大声一些,不像过去只能当个空头副将。” 从田伯光嘴里,郑国宝也了解到,现在播州的军衔制度管理不严格,得官十分容易。杨总捅胸怀大志,出手阔绰。国公满街走,伯侯不如狗。至于总督、巡抚之类的官职,则不可计数。前者还派人给曾省吾、杨一魁等人送来委任状,封三省巡抚为王爵,许诺他们裂土封疆,世袭罔替。只要他们肯带兵来投,杨应龙就答应以后几省的独立地位,赋税百姓,全归几人处置,自己绝不插手。 当然,这些特使最后的结局,就是脑袋挂在高竿上示众。可是按田伯光说,类似的委任状,播州一天就要发出去几百份,杨应龙的想法很简单,广种薄收,大网捕鱼。只要有一个人能被这些官爵买动,主动来投,那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皮夹子。没人来投,自己损失的也不过是些笔墨纸张而已。至于送信的使者,全是招贤馆历年来投的亡命之徒,损失了也不心疼。 若是四方豪杰有意效忠杨总捅,播州也双手欢迎,不吝爵位。基本态度就是给编制,给头衔,就是不给军饷,不给物资。大家八仙过海,各展神通。封你个总兵、节度使、元帅、大将军什么都行。至于你能指挥多少兵马,控制多少地盘,就全看你的本事。能打一县打一县,能打一府打一府。像田伯光这种侯爵,在播州不下几千人,副将之职,也没有实际兵权,若是能带一支人马回去,他倒是真有了实力。 等到瑞恩斯坦进来见礼,他的铁皮罐头在外面列好阵势,田伯光就有点傻眼。“国舅,您是说,让我带这些夷人进娄山关?” “正是。伟大的瑞恩斯坦伯爵,是为了追求财富和荣誉而转战天下的雇佣兵,听说播州正在进行一场为了独立与自有而战的伟大战争,特意率领手下的无敌勇士,前来协助。这有什么问题么?”瑞恩斯坦咧开大嘴,用铁手套敲击着胸甲,“我们的战士天下无敌,战技精通。我相信整个西南三省,都不会找到一支能与我们相提并论的部队,你带我们回去,我估计杨朝栋会笑的找不到方向。” “田兄请想,播州的目标是把自己打造成大明的灯塔,人类的希望所在。有泰西豪杰来投,不正说明他政策的成功,能把西洋人都招来,这是多大的宣传效果?我敢说,杨朝栋看了他们,比见了秀女都高兴。他现在在娄山关,也是个光杆千岁,手上没有可用的人马。若是能把这支洋兵抓在手里,他以后想要当皇帝,也就有了本钱。我敢说,这支人马去了之后,定然受到杨朝栋的重要,而你有了这洋兵保护,也就不怕别人的暗算。你花的那些钱,也可都通过洋兵报销,雇佣军收费可不便宜。” 田伯光见自己推辞不掉,只好点头应下此事。郑国宝又道:“只要将这事办成,他日播州攻陷之后,我将杨家的财宝分你半成。杨应龙八百年的积蓄,非同小可,半成足够你逍遥快活了。” 等到瑞恩斯坦与任盈盈退出去,田伯光道:“听说国舅在黑木崖得了一种神物?功能再造雄风,金枪不败。田某只求破了播州之后,国舅将这神物赐下,能让田某再为男儿。只要能成就此事,就是死,我也不怕。” 田伯光被宝日其其格主仆联手摧残,到现在还没恢复,只好做个纸上谈兵之人,守着播州那许多秀女,不能动手,心中的焦急情绪自不必多言,他听说郑国宝当日从黑木崖得了这种神药,也一直想弄到手。可是这东西被保密的极严,他根本没地方去搞到手,这回干脆当要求提了出来。 “好说好说。不单那神药,还有西洋参,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将来这人参比起长白参还要值钱,销路更好。只要你能砍下杨朝栋的脑袋,这人参在西南的代理权,我就送给你,保你坐地生财。” 田伯光得了这许多好处,终于点头道:“既然如此,小人就赌上一赌,就怕被杨朝栋看出破绽,连累这些夷人。” “你放心吧,这帮子人先天就是怕泰西人的,见了泰西人骨头先酥了一半,连制度都夸泰西的好,恨不得能为泰西军舰领路,哪敢杀夷人大爷?你带了夷兵回去,保证是大功一件,就等着杨朝栋的赏赐好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娄山(四) 何家等数姓宗族之于杨家,就于勋贵之于大明一样,全都是与国同休,共荣华同富贵。按说有杨家一天,就有这几家的富贵在,每当外敌来犯时,这几家也会泼出全力帮助杨家出兵对抗,既是几家历代通婚,姻亲关系纠葛,也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 可是杨应龙为人心胸狭窄,又好揽权,早就看这几家势力不顺眼。他在播州的各种改变,也受到了几大家首领的阻挠,两下里矛盾逐渐加深,借着皿煮尸油的机会,把几家全都搞掉,从此大权独握,在播州也就没人拦的住他,倒也算得了别人皿他自己煮的皿煮真谛。可是几大家族虽然失了权柄,手里还有财富。八百年的时间,早就把播州所有的财富划分好了区域,每个家族,都有着自己的一片产业,茶田、蜡崖、鱼潭、田地。播州任何产业,都离不开这几大家族的控制。杨应龙想要叛乱,最离不开的一是盐铁,二就是经费。 他的武力主要是依靠十万大山的苗人,而结交苗人,靠的就是金银财宝。吸取黑木崖失败的教训,他的新军也要发放军饷,另外还要为了长久作战,应对朝廷封锁,而囤积大批的钱粮物资,食盐铁料,及至于练新军练火器,这些全都离不开钱。他便把眼光,落在了这几大宗族身上,想着靠把几姓产业夺到手中,以缓解财政上的巨大压力,又可以靠这些财产笼络杨家宗族以及生苗,保障武力。 龙骧的分地之法,正中他的下怀,两下也算是一拍即合。尤其龙骧说,要把播州打造成皿煮自有的灯塔,成为这漆黑长夜中,唯一闪烁的明珠。到时候,四方贤才必然蜂拥投奔,不愁大事不成。 既然要打造灯塔,分地就要从播州做起。杨应龙一声令下,土地分割工作,立刻展开。只是主持这一工作的,是杨家的宗族,外人插不进手去。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之后,人们诧异的发现,地确实是分了,可是原本杨应龙的地,还是杨应龙的地,原本不是杨应龙的地,也成了杨应龙的地。整个播州的土地田产,茶田等项,由过去的几家共有,全都改成了姓杨。如今的播州,土地要么属于杨家,要么属于杨家宗族,总之没有外人的份。当初说好的人人有田,变成了所有人都是杨家的佃户,这田倒是有,只是全不是自己的,大家都给杨总捅安心干活就好,其他的不要多问,这是皿煮的事,说多了你们听不明白的。 这事说来也简单,那些主持检地的杨家宗族眼看着大好的田地庄园,个个都红了眼,谁舍得分给下面那些当兵的泥腿子?要知此时播州实行的是土司制,百姓于他们来说等同于奴隶,这些奴隶为头人去死,是理所当然。当兵发饷,已经算是破天荒,开了天恩,现在居然还要分地?这不是让奴隶,与主人平起平坐?这干人干脆一起到杨应龙面前去哭秦庭,哭诉杨家族人现在过的日子有多惨,外面欠着多少饥荒,又有多少人吃不上饭,穿不起衣服。你现在拿了这么多产业回来,不填补本家,却要发给那些老百姓,到底是他们和你亲,还是我们和你亲?将来打仗的时候,是我们靠的住,还是那些穷鬼靠的住? 杨应龙也知,自己这土司的位子,乃至未来当皇帝,全离不开宗族支持。现在播州新军,大小军头,全都由杨氏宗族担任,若是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带兵叛乱,自己不打就输了。尤其这事里,他自己也有便宜,宗族们固然喝汤,他可是吃肉的。别人的产业扩充两三倍,他的起码扩充了五倍,立刻点头答应,这地征是征上来,但是如何分配,最终解释权归他杨大总捅所有,这就是皿煮的魅力。 这种土地征收,当然也有补偿。只是杨应龙选择的支付方式,是一张张盖有他私章的欠条,以及空白委任状。事实上,如果不是播州方面缺乏条件印制日月票,他连欠条都懒得打。他把一部分土地产业拿出来,分给了苗王,笼络苗人出兵帮衬。有了那些生苗精兵助阵,更不怕几大家族生事,他甚至做好准备,把几大家族连根拔起。 几大家族先是丢了权,后又丢了地,换来的只是一文不值的欠条,和那些空头支票性质的委任状,谁心里不是窝着一心的火?若不是见杨应龙不怀好意,想要武力兼并,自己不占优势,怕不早就与他翻脸。如今战事一开,朝廷大兵压境,杨应龙又催促几家子弟参战,何恩、宋世臣商议之下,干脆就决定献关投降,归顺朝廷。 “阿爹有话,播州将来改土归流,已是定局。只求朝廷能给几家后人留条活路,赏碗饭吃。我们几家就愿意跟着朝廷,与杨应龙斗到底。娄山关是天险不假,可是再险要的关口,也要有人守。只要朝廷与我们里应外合,拿下娄山关,不废吹灰之力。” 郑国宝大喜,“若是你几家诚心来投,朝廷必会厚待尔等。将来你们就不要在播州这边远之地受穷了,全都到京师里来做官。京师花花世界,锦绣乾坤,吃的好穿的好,想要什么有什么,不比这穷乡僻壤的强多了?你们被夺去的产业,本官做主,会发还到你们手里。跟着朝廷干,不会有你们的亏吃。” 这定心丸一吃,两人全都高兴起来,不住磕头谢恩。郑国宝又问道:“听说杨应龙已经自称什么播州皿煮共和国大总捅,声称有兵二十万,粮草可支应五十年所需。这些话我看连三分真都没有,你们既然是播州人,就跟我说句实话,现在杨应龙到底有多少本钱,让他敢和朝廷作战?” “回钦差的话。所谓聚兵二十万,这是把播州所有的壮丁都算进去,若是加上苗人,怕是可能还要多些。按照最新出的诏书,杨应龙已经声称自己有兵一百五十万了,说这是效法历代先贤故智,以少称多,恐吓天兵。那里面良莠不齐,光是投奔过来的乞丐,就有几万人。天天除了张口吃饭,什么都不会。内中还有不少是四体不全的残废,他们也能算的上兵么?那些苗人,倒是剽悍能战,不可小看,钦差他日疆场上遇到,须得加上些小心。至于粮草,他若是粮草充足,也不会前些时纵兵袭击贵州,抢劫粮草了。” 郑国宝听完之后,不置可否。只问道:“你们从娄山关,到成都,不怕走漏消息?杨朝栋若是发现你们私自出关,有所防范,甚至对你们下毒手,那就不好了。” “钦差放心,我们到成都,就是奉了杨朝栋的军令。待多长时间都没问题,他命我们到成都,为他爹选秀女。这差使是没有准日子的,我们待多久都可以,保证露不了馅。” “选秀女?他杨应龙不是自称什么大总捅么,怎么也要选什么秀女?” “这是他手下的人提出来的。龙骧献了那打土豪分田地,打造播州灯塔国的计策,得了重用。很多人看他不顺眼,想要与他争宠,就也去找杨应龙献计。招贤馆那有个叫田伯光的,他献上条陈说言从古至今,天子都是三宫六院,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令不行。陛下不承淫欲的精神值得万世景仰,但这排场是不能不讲的!总捅之说,本无先例,黎民百姓难以接受。还是先设三宫六院,后宫三千,才能让百姓接受播州,杨应龙才能成事。只是小小播州,哪有那许多佳丽,就只好求聘于外埠,杨朝栋想当太子,就也要借选秀女立功,特意派我们来成都采办的。”
[连载]滥强法师无限记(为猪血贺) 1.脑洞之作,基本完本不能。 2.作者对电你蛋的了解仅限于正在玩的游戏(无冬,博德)以及几本非常有爱的小说(比如娶姐啊,娶姐啊还有娶姐啊) 3.主人公叫查内姆·普雷尔,从这个名字也能知道大概是什么人物了,所以谢绝一切电你蛋方面概念错误的指责。 4.主人公即使挂了,也能复活,只不过是损失一些经验值而已,因为他是个普雷尔,这是普雷尔家族的血统能力。 5.基佬锁等问题别问我,我这书压根就没打算完本,所以那些问题概不考虑6.这个是不会发到点娘的同人,所以也就不会给作者带来任何收益,于是,请不要要求它有多严谨。无论是从大脑洞的角度,还是从无限的角度,还是从随便什么角度,都不要指望它严谨。乃至如果能写到后期,传奇法术推圣人,召唤出来的巴洛魔暴打郑猩猩,完全可能出现。如果是东方修真或洪荒粉,国术粉,请事先绕行,勿谓言之不预。 7.关于强化方面,基本都略过,玩过无冬的,大概都知道那个DebugMode 1。所以主人公的各种基础数据强度,是随时可控状态内,也就不要去追究他的卡到底有多强了,对于一个普雷尔来说,卡和数据神马的,也叫事? 8.主神存在抹杀普雷尔的能力,类似删号
第四百三十六章勤王(六) 万岁口谕?张鲸第一反应,就是这根本不可能。万历的病症,是由太医院的郎中负责调治,虽然在朱常洛死后,为了防止类似事件发生,为天子诊病的太医,被严格控制在宫禁之内,连汤药都是由郑皇贵妃亲手熬制,不假手外人。所用药材,也是由她身边的心腹太监支用,不给外人做手脚处。可张鲸掌握整个内承运库,又有东厂及御马监的权力在手,宫中耳目众多,万历的病情变化,逃不过他的掌握。 他这次之所以敢站出来行废立之举,一方面是因为播州瓜子金那个事发作以后,天子用申时行申斥他,而他一时冲动之下,居然还口,给天子留下了飞扬跋扈的印象。从一个奴仆的角度上看,要是给主人留下这种印象,就是取死之道。当年冯保冯大伴与天子的感情何等深厚,还不是因为太过嚣张,最终难逃到南京种菜守陵的结果。他张鲸论起和皇帝的感情,比冯保还要差几分,所犯的罪过,可比冯保要大的多了。不拘是他与播州的往来,还是他与塞外女直的勾结,哪个案发了,都足以要命。另一方面,也是万历病发的突然,所用的药方却又寻常的很。按照他请的郎中分析,这种方子是治不了病要不了命的太平方,开方子的郎中,怕担责任,就用这种药方对付人。将来天子大行,他也可以一推干净,不受追究。 从万历的病情,结合他用的方子看,这位天子的死亡,也就是早晚的事。再想让他恢复神智,出来主持政务,那纯粹是妄想。有了这个把握,又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张鲸这才敢去联络太后,迎请潞王进宫即位。可若是天子真醒了,那自己还有活路?怕是连全尸都不能留住了。现在进宫?不行,绝对不行。这事怎么看,也是郑娘娘搞鬼,用的假传圣旨的把戏。只要自己进了宫,多半就别想出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可若是现在开打,自己的人马并不占有优势,外援又没了,锦衣卫方面在这一回算是占了先手。对方又自称奉旨而来,打起来,自己就成了理亏的一方。至于说用懿旨对抗口旨,实际是行不通的。中旨不奉,这是进士出身的文官所拥有的特权,作为个天子奴仆,不管是哪位天子的口旨,他也必须遵从。违反了这一条,即使新君登基,也一样会把他打上欺主小人的标签,不予重用,目前打不得。 “大胆骆思恭,你竟敢伪造口谕,诓骗咱家。这个恶当,咱家可不上。咱家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拿郑国宝交三法司处置,你却带着人马敢来劫人,你的眼里,分明就是没有太后。你给我等着,这场官司,你打了吧。想让咱家上当进宫,连门也没有,我这就写折子告你去。” 说完之后,他带上这支番子队伍,怒气不消的就向东厂方向退去。锦衣卫也不阻拦也不追赶,任他们自去。骆思恭只朝郑国宝一拱手“国舅,您是怎么个意思?是跟我走,还是也准备学张鲸,不跟我走?” “我正要进宫面圣,哪有不走的道理。怎么着,咱是不是也得捆上点?” “那倒不必了。天家只说是请国舅入宫,未提押解二字,不必上绑。请随我来。”大队锦衣簇拥着郑国宝,直奔紫禁城方向。宁中则一言不发,扶剑紧紧跟在郑国宝身旁,二位公侯,也带着本府家丁左右跟随,等来到紫禁城外,却见不少太监往来巡逻,戒备森严。为首的太监,则是郑娘娘的另一名心腹庞保。大老远见了郑国宝,他面色一喜,抢步过来磕头道:“奴婢给国舅爷问安了。您随我进宫见驾,天家有话问您。这位是?” 他见宁中则也要跟着,伸手一拦。郑国宝道:“不必,这是自家人,带去与我妹子见一见,也是没什么妨碍的。宁姐,你把兵器去了,进宫见驾,不得携寸铁。”他一边说,一边自己除了身上的锁甲。宁中则只好将配剑交到庞保手中,自忖以宫禁武力之强,宫中好手之多,自己有没有这把宝剑,也没什么区别。跟着进宫,也无非是和这个男人同生共死而已。 一路向翊坤宫走去,郑国宝见沿途太监及粗壮的宫娥甚多,手中多拿兵器,面色凝重。问道:“怎么?局面如此严峻了?天家现在龙体如何?” “国舅爷,您一会见了就知道了。这个事,三句两句的,奴婢可也说不清楚呢。”等来到宫前,只见此地太监宫蛾尤多,也都是手拿军械,充当护卫的。庞保到此,也要先进行搜检,才许放进。郑国宝与宁中则进门之后,方一跪倒,就挺上面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大胆的郑国宝,你居然还真敢进宫。难道当哀家,办不得你么?” 这声音的主人显然不是郑娘娘,万历还没死呢,她算的哪门子哀家。而且这声音苍老,显然主人的年纪也不算轻,在皇宫中,符合这个条件的,也只有那位慈圣皇太后了。只是李太后向来居住在慈宁宫,怎么今天,却跑到翊坤宫了?骆思恭、庞保集体反水,设局诱杀自己? 宁中则那边,明知道此时房中不知有多少高手负责防卫,自己稍有异动,怕是难逃一死的结局。但仍然暗自运劲,只要上面的人喊一声杀,就先出手,与她拼个同归于尽再说。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男人前面。想到如能死在此地,将来就少了无数要面对的麻烦,她心中竟是感觉无比放松,没有半点畏惧之意。 郑国宝却磕头道:“不知太后在此,微臣失礼了。微臣乃是锦衣官校,天子亲军。这条命,是属于天家的,天家要臣生,臣就生,要臣死,臣就死。决无任何怨言,太后若想要臣的命,只要您一句话,臣万死无悔。” “好一张利口!你这么放低身段,难道就能颠倒黑白?我且问你,你为什么要害死哀家的孙儿!你想要你的外甥登基做皇帝,这本是人之常情,哀家也不能怪你。这事最后,还是看天家的意思,可是你暗下毒手,杀害天家的血脉,谋害洪武爷的后代,这又该当何罪?” “太后容禀,微臣前些时,一向在外地办差。先是与闻香教的贼人大战一场,后又扫平了魔教的黑木崖,将为害我大明国朝数百年的魔教扫荡一空,几奏全功。再后来,就是在少林,主持武林大会事宜,为我大明选拔了一批忠勇之士。要说常洛殿下之死,臣闻听之后,痛彻心肺,以至夜不能寐,夙夜悲号。恨不能以身代之,换得殿下回阳。可要说臣参与其事,这是天大的冤枉,望太后明查。要臣一死,只须您开口,可要让臣认下这天大的冤情,却是不能。” “母后,算了吧。常洛早夭,朕也心中难过。可是郑卿肯随旨进宫,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忠诚和问心无愧。廖虎臣的话,您也听到了。若是他真害了常洛性命,在少室山,他完全可以抗旨不归。即使在方才,他不进宫,畏罪而逃,也不是不能。还望母后,不要再吓唬他了,现在咱们还是以正事为重的好。” 这声音并不大,可是咬字清晰,在郑国宝听来,更觉得如同天籁。万历天子,自己的妹夫。听他说话,中气充足,神智清晰,看来所谓病重不能视事云云,全是假话。这一回,自己的胜算可就更大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良辰美景奈何天 宁中则见他手上戴着手捧,怒道:“好个不守信用的狗贼,明明答应过散押的,怎么一转头,就上了刑?” “是啊,他是明明答应的。一到了没人的时候,自然就要改主意了。其实要换我也这样。我又没给他送钱,他犯的上对我格外开恩么?再说他不这么对我,又怎么向新主子效忠?宁姐,你一个人来,可要小心些,那些缇骑身手不弱,你一个人可打不赢。” 宁中则却反手把门关上,自己坐到郑国宝对面,把竹蓝放好。掀去上面的盖布里面却是两副碗筷,四样新炒的素菜,外加一壶酒。菜色倒是普通,可是一放到桌上,菜香四溢,看的出是用心炒制的。 “我用你给我的钱,买了一批欠了太多债的女侠,她们现在正在那些官校的房里,和那干人鬼混。不到天亮,那些人是起不来了。就算勉强起来,也是软脚虾,不成气候。姓廖的和方正大师他们在喝酒,他手下的人也就没心思干正事,全是一盘散沙,不难对付。你要是想走,我现在就能带你走。天大地大,不怕找不到咱的容身之地。” “宁姐有心了,可是我真不能走。我要是走了,就永远说不清楚了。那不是正遂了张鲸那干人的心意?不过宁姐,你真愿意跟我一起走?其实你明白的,现在兄弟我怕是不比过去了,我这条船眼看要沉了,跟着我,可没什么好处。” 他这边说着话,宁中则却已经开始动手为他打开手捧,将那手捧子随手扔到一边。又在他脸上轻轻打了一下,“混东西。害的我担心,这半天跟过年似的,生怕他们打你。我也不是石头做的,你对我的好处,我心里明白的很。可是我年纪也不小了,我嫁过人,而且我不能生孩子。什么给你生个孩子,跟你过日子的话,对我也是个奢望。你这个富贵人家的国舅爷,看上我这么个老女人,其实是你亏了。你都不嫌弃我,我难道会掀起你么。我现在是气你拿我当个外人,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能同富贵,不能同患难的?要是这样,你以后就少理我。” “瞧姐说的。你怎么会是外人?可是我若是风光的事,自然第一个想到宁姐。可这回的事,实在是不怎么露脸的事,把你牵扯进来,就不大好了。再说你在五岳派根基未稳,强牵扯进来,反倒会害了你” 宁中则在他脸上又是一下,不过这回已经不是打,而是抚摩。“傻兄弟,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有什么害不害的?大不了就是一条命,我难道怕死么?嵩山派这回没跟着我上少林,估计是忙着内斗。泰山派的那几个老道虽然不值得信任,可是恒山派的尼姑,莫大先生那些人,却可以算是你的嫡系,完全可用。这些就是咱们这一盘手里的本钱,你要想赌,我就为你全都押上。我又不比别人金贵些,怎么就冒不得险?” “这一局可是输多赢少的局面,我就算不死,也恐怕就一无所有,孤家寡人了。我本来是想让你跟着我享福的,说不定,你跟着我只能去受罪了。弄不好发配边关,去吃沙子,挖荒地。” 宁中则却用手一指那几碟素菜,“寡酒素菜,茅屋草舍,败了也不过是这样。还能怎的?我难道是没过过苦日子的么?你不会种地,我帮你种。你吃不惯粗茶淡饭,我就蒙上脸去当强盗,也要为你赚个好吃喝回来。我不能给你生孩子,可是咱们有许多小毛头,也是一样的人家。所以你到底怕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论你干什么,我都陪着你。这菜眼看就快凉了,你赶紧吃,看看姐的手艺怎么样?” 郑国宝不再说话,拿起筷子,吃菜喝酒,宁中则也抄起筷子陪着。二人此时全都默不作声,直到把酒菜吃完,宁中则把东西收回篮子里,又从身上取出那方丝巾,在郑国宝的嘴边一擦“那么大人了,没有丫鬟伺候,就不晓得自己擦嘴了?懒死。将来,就等着我伺候你啊?” “是啊,年轻的时候,宁姐你伺候我,等到老了以后,让那些小毛头伺候我。有了宁姐你,这一把就算真输了,也没什么。边塞苦寒,我也认了。田园风光,自有其诱人之处。更要紧的是,那处田园里有你。只要有宁姐在,任是塞外苦寒之地,还是西北万里风沙,也是我心中的桃花源。” 宁中则脸上一红“呸!我又不是小姑娘了,说这些肉麻的话,也没什么用。你这好话,留着骗那些十三四的小丫头去。你本是衣来伸手,茶来张口的公子哥,若是真到了山穷水尽,就一无所有了,你难道心里就不难受?” “我原本就不是大富大贵,只是大兴一土刀笔而已。大不了一起回到从前,又能怎么样?”说到此,郑国宝忽然明白过来“怎么?宁姐你是怕我想不开,在这房里直接上吊,特意过来开导我,让我明白,哪怕我什么都没了,也还有你在。是死不起的,是不是这么回事。” 宁中则被他说破心事,故意把脸一板“什么怕你想不开,真是马不知脸长。我是怕你被人勒死,挂起来之后,说是上吊。到时候还是要连累灵珊她们做寡妇,那才叫坑人呢。不过你能想的开就好,我见过许多富贵之人,一下子没了钱,就整个人没了精神,不是疯了傻了,就是从此成了行尸走肉,没了精气神。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的模样,这我就放心了。” 郑国宝哈哈一笑,拍着桌子唱起了“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宁中则也抽出剑来,用手弹着剑脊,陪他放声高歌。两人边唱边笑,窗外月光照尽房中,郑国宝直希望这一刻便是永恒。 等到两人唱过了瘾,宁中则已经干脆与郑国宝并肩坐着,问道“你决定了,真的不走?若是想走,我今晚把你送出去,还不为难。” “这一战,我若是走了。就是不战而逃,宁姐的男人,怎么能做这种事?” “那好。既然你有了决断,我就一切都听你的。不过我要陪你一起上京,免得中途有人加害你。这一战你若是赢了,自然无话可说。纵然万一落败,我也永远跟你在一起。紫禁九阙,也自有我无双一剑与你并肩而战。” 郑国宝轻轻伸出胳膊,环住她的腰,探头向她唇上亲去,这一回的宁中则没有躲避,而是大方的迎了上去。唇齿相依,两条舌头缠在了一处,明明是初次亲热,却如同已经老夫老妻一般,有了默契。等到两人分开,宁中则面色微红,“这是给你的奖励,奖励你没被打倒,还敢继续战下去。至于其他的,等到你大胜强敌之后,我再给你。” “好。就算为了这奖励,我也要打赢这一战。” “是你为了你的所有女人,为了靠你吃饭的那些部下,也要尽力去打。不过输赢胜负,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记得在西安我对你说过的话么?你现在还年轻的很,有的是本钱,有的是机会。就算输了,也可以再起。就算是败了,也可以重头再来。只要保住有用之躯,就一切大有可为。记得我的话,若是局面不利,你就跑。到江南到边塞,到你的根基之地去招集人手,卷土重来。不管是胜也好,败也好,我宁中则会陪在你身边,与你共渡难关。” 郑国宝点了点头,在宁中则耳边小声道:“好宁姐,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让我怎样,我便怎样,眼看天色不早,咱们早点歇息吧。”
第四百二十二章盟主(三) 张芙蓉与任盈盈的关系其实算不上多好,或者说,郑国宝的妻妾们,关系都不怎么样。大家只不过在某些时候,基于自身利益而暂时站在一条阵线上,排挤其他新人,以满足自身的利益。今日盟友,明日仇敌,乃是日常状态。其友好程度,大抵与后世那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差相仿佛,实在不足期待。只是,大家虽然觉悟不高,始终理解不了和蟹后公的真意,但好歹也有朴素的觉悟,明白自己之间的明争暗斗,属于郑家内部矛盾范畴。若是有外人敢对自己人下毒手,她们也不介意联成一线,共抗外敌。 郑国宝也是一愣,他一直担心,播州会把手伸进这武林盛会里制造破坏,或是拉拢分化,扩充实力。好在锦衣卫对于舆论掌握的不错,谁敢口吐恶言,都会被请下山去,单独教育,也没闹出什么大的风波。没想到到了这个环节,居然有人对自己的爱妾动手,这播州贼人潜伏的够深啊。 “什么人对芙蓉下手?可有人受伤,芙蓉现在怎么样?”见他那着急模样,任盈盈又有点吃醋。“看你急的,放心吧,你的心头肉一点事都没有。她好歹也是跑老了江湖的,心细着呢。那人也忒缺德,往茶里放了白马汗,如果芙蓉真喝了,这一会上了台,还怎么唱啊?这分明是想让芙蓉在台上出丑,至于谁下的手么,我看,就是现在台上唱曲的这个。她与芙蓉争夺侠女地榜第一名,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用些歹毒手段,也不奇怪。” “泼脏水,造丑闻,这些手段都不足为怪。不过下药这手段,就太过丧心病狂,幸亏不是下毒,否则我现在一枪就打死这个下手的人。但是你要说是这个女人对芙蓉下手,我看倒未必。这一把,怕是盈盈你看错了。” 任盈盈不服气道:“这怎么可能看错?这事是明摆着的,芙蓉唱不了,她就得利最大,从第二直升第一。为了这个名次,她们连杀人都可能做的出,下点白马汗,根本就不算个事。” 郑国宝也不与她斗嘴,只是吩咐过来几个锦衣卫下去探察,又拉着任盈盈坐在身边“你这天榜第四的大美人,都没人对你下手。地榜第二,就敢对地榜第一下手了?我不是衙门里的那些衙役,查案这种事,我也没兴趣。但是人心这事,我还能勉强算能弄明白。那个女人要说是胆大,那是真的,可是要说她,敢去对我的亲人下手,那也是高看她。再说,芙蓉那守卫森严,明里暗里多少护卫,这个女人,哪能凑的前去下白马汗?即使她真放倒了芙蓉,她也当不上第一名。你们的名次都是内定的,这事瞒不住有心人,这个女人为了上地榜第二,傍上的是号称金钱帮的万帮主,对这里的事,自然也清楚。所以她更没可能做这样的事,做这个事的只能是内贼。来来,咱们先听听芙蓉唱曲。” 任盈盈道:“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这内贼必须挖出来,否则我们连端碗吃饭都不安心。这次非烟靠着与大师交手那战,在天榜女侠上排了个第三,倒是没什么说的。可是那第一,第二,实在是让人有气。居然得了那么多场外铜钱,怕是你不点她们,这些侠少侠女也不答应。” “这个不算什么,你们又不会去演那教坊司的戏,而你们的扬名,也不靠着这个榜单。这榜单排名,无非是一个态度,证明你们是我在乎的妾室,将来京师里,自然会有人排着队,来走你们的门路。你们的一个签字,一封书信,一道手札,都可以换来大笔的钱财,这才是真正的成功。到时候,这些前几名,得跪下来求你们的帮衬扶持,自然有你报仇的时候。至于内贼么,这个也简单,我锦衣卫查这个,可是行家里手。” 锦衣缇骑自成立之日,就有着对内检校,清查内鬼的工作责任。张芙蓉面对的这种暗算,对于锦衣卫来说,只能算做小场面,查找起来,也不费力。简单的排查,以及几道刑罚一用,内贼就无所遁形。而少林大会外松内紧,想要逃脱也势比登天。看着眼前那面色苍白,紧咬牙关的冷素心,张芙蓉也不由动容“居然是你?素心,我自问对你不薄,一干侠女里,你排在首位,我还把你当作苗子来培养,你到底受了谁的指使,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冷素心咬牙道:“你不是把我当做苗子培养,而是把我当做替代品培养。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影子,不想做第二个张芙蓉,我要做我自己。可是你从来不肯给我机会,连侍寝的机会,你都不肯安排。我想要机会,想要一个让国舅爷看见我风采的机会,只要我能去侍寝,我也可以成功,嫦娥基金会,将来应该是我的。” 她又朝郑国宝道:“国舅爷,这个女人养了那么多侠女,却从不让你碰她们。可是我却可以把你和所有人分享,就是大被同眠,也没关系。我比她年轻,我比她长的漂亮,她只会生女儿,我却可以为你生儿子。她会的我全会,可我会的,她却不见得知道。你给我一个机会,你就会知道我有多好。张芙蓉跟我比,什么都不是。” 郑国宝面如寒霜,冷声问道:“你下白马汗,就是为了让芙蓉唱不出来,你就能替她出场?这种场合,也能替代么?” “我知道,这种场合不能替代出场。可是只要她唱不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折了名号,将来她就不好出来演出,嫦娥基金会接的演出契约,就得由我挑大梁了。只要我出了名,国舅爷你就能记住我,你就可以招我来侍寝。哪怕是偷摸着也可以,妾不如偷,这个道理我也懂得。我表现的精明干练,就是为了让你记得我,招我当内卫。可是你却从不肯多看我一眼,我也只好出此下策。国舅爷明查,我真不是叛徒。” 郑国宝将手一挥“拉下去吧。当着那些女侠的面处置,让她们知道,不听话,想反水的人,就是这么个下场。” 冷素心一路哀求,哭的梨花带雨,张芙蓉不忍道:“老爷,你看能不能?” “芙蓉,你的心眼好,这是好事,可是这样的害群之马不除,咱们就没法立规矩了。那些人心里未必肯服你,只不过是不敢反叛。若是让她们知道,背叛的代价,不过是几十鞭子,或是不疼不痒的几句责骂,谁知道她们将来会干出什么事来?所以防患于未然,必须要让她们怕你多过惧怕死亡,才能让她们不敢起二心。这个冷素心本来是个材料,可惜心太大了,总想着要取你代之,自然就不能留。你今后也要注意一点,在你手下人里,搞几个派系出来,让她们彼此内耗,不能联成一线,否则第二个冷素心说不定又出来了。” 当天晚上,张芙蓉的心情还是闷闷不乐,乃至伺候郑国宝的时候,也是虚应故事。最后道:“素心是我一手练出来的,没想到,却走到了这一步。想想心里就不是滋味,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好?要不夫君你就去把她们都收用了,免得还有人去学她。” 郑国宝一笑“我之所以不碰冷素心,是因为我从她眼里,看到了一种对身份的渴望。我真睡了她,她也会想要名分,想要爬到所有人头上,让我只宠她一个。到时候,用什么手段更难说。这事只怪她自己,不能怪你。好好休息吧,眼看就要选武林盟主了,等到把盟主一任命,咱就回京,再请几个宫里的老人,好好教教她们规矩。不能让她们觉得,被我睡了,就能成为跟你平起平坐的人,在那之前,这些人,我都不能碰。”
第四百一十二章十强(下) 这些日子,各门派掌门人在一起喝酒赌钱,花天酒地,增进友谊之余,也在互换消息。朝廷对于播州用武,并且准备让江湖人在这次作战中发挥力量,已经不是什么新闻。武林大会里,有可能潜藏着播州的细作,这消息也早传开了。听说锦衣卫的密探耳目,也藏在这些江湖豪杰之中,收集对朝廷不满的言论。如果谁的言语里表示出对朝廷的不满,或是对播州的同情,那么这位掌门很快就会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没人知道他在哪。 郑国宝这句朝廷在看着你们,结合这些日子的传言,让这些一方之豪,人人背后一凉,手中这支笔,仿佛有千斤之重。每个人在选票上勾画之前,脑子里都拼命回忆着方才国舅发票时,对那些上榜门派的评点。看似是在发票过程中,毫无意义消磨时间的插科打诨,但是到了锦衣指挥这个层次的人,他会随便说话么?他说的每一句话,显然都需要下面的人去用心揣摩,仔细分析,想明白他这话的用意是什么,伏笔在哪,如果想不清楚,就不要随便写票。 百凤宫的苏曼青,五湖帮的景如兰,玉女仙宫骆盈裳,这几个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女性门派头领,也是本地区身价最高的红倌人或鸨母。在头天晚上,在国舅房里伺候了一夜。不过这伺候却是名副其实的“伺候”。国舅在窗上和那位华山派的岳女侠以及她的几个师妹领悟生命的大和协,自己几个堂堂的掌门人,就得先准备洗澡水,在外屋听着窗户根,外带随时准备听召唤进去伺候,转过天来还得装出一副慵懒模样,说几声国舅爷太不懂得怜香惜玉,把自己的腰都快弄断了。可是没办法,谁让这是自己要求的?不来这么一出,以后怎么提高自己的身价银子,怎么去吓唬那些不开眼的江湖同道? 也是有了这一晚上的伺候,总算是这几个女人门派能列席六十四门派候补名单,当然进入武林十门是别指望了。按她们私下的分析,这十大门派,恐怕早就内定了,这选票纯粹就是走个过场。没看那监票,唱票,全是锦衣卫的人,连公证,也是本地锦衣卫连同开封府衙门的人,江湖人根本凑不过去。 大多数人由于没有这几位女掌门的条件,也没这么好的脑子,真以为自己的选票能决定些什么,面色凝重,落笔谨慎,仿佛写的不是票,而是武林秘籍。错了一个字,就会导致什么重大事故发生一样。 “夫君你真坏。”任盈盈这妖精确实是迷死人不偿命,自从上次郑国宝在开会时使坏之后,她也算学了个办法。这回趁着群雄都低头写票,她悄悄拉着郑国宝的手,伸到自己衣服里,又小声嘀咕“明明这票怎么写都没关系,你非要说这话吓人,看把他们一个个都吓成什么样了?” 郑国宝干脆一把把任盈盈抱起来,搂在怀里,一方面大施魔手,一面在她耳边道“你不知道。我就是要这样折腾他们一回,让他们知道,从今天以后,武林就处在朝廷严密的监控之下,谁也别想过什么无拘无束的日子,秩序永远是第一位的,别想着给我当什么逍遥浪子。我说完这话以后,如果还有人乱写票,那正好可以按图索骥,查查他是不是播州派来的探子,或是对朝廷不满的掌门。” “你不是说,这回是不记名投票么?投票人身份充分保密么?” “我说你就信啊。票是不记名,可是我给每个人发的纸上都做了暗记,我按着票反着找,就能找出谁投了票,谁写了什么。保密?保密那是因为他们给的钱不够,给钱够了,我保证查出来谁是谁。” 二人就这么亲热了片刻,又赶紧各自坐回原位。等到把票收上来,郑国宝咳嗽一声“众位英雄,各位掌门。我知道,在历史上你们评选过无数次武林十大门派,不过今天我要说的是,这回的十大门派意义非凡。他们有朝廷的敕书,今后也会代表其他门派,与朝廷打交道,身上的担子重的很。所有当选了的门派,不要以为这是什么福利,这其实是责任是义务,是要你们为国分忧,为朝廷出力,如果谁不能很好的完成朝廷交给的任务,是要打板子的。当然,朝廷对于十大门派,也会给予一定的政策帮扶,这也算是对忠诚的一种嘉奖。你们放心,这次的计票,保证公平公正公开,我的票也只占一票,与你们的比,丝毫不多,所以我不希望待会名单揭晓之后,大家有什么怪腔怪调的抱怨,更不希望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声音。如今朝廷正是要制裁一部分心怀鬼胎的跳梁小丑,这个时候,谁是朝廷的朋友,谁是朝廷的敌人,非常重要。大家的一言一行,都决定着朝廷对你们的判断,希望各位能够慎重,掌门不容易,且行且珍惜。” 他这边训话的时候,那边的计票也在紧张的进行。锦衣卫的工作似乎完全处于河南地方官府的监督之下,绝无徇私作弊的可能。各大门派名下的票数,被人写在本门派下方的白纸上。这时下面有人小声道:“不对啊,我明明投了百凤宫一票的,怎么这上面会没有的。” 苏曼青不等别人说话,自己就回头恶狠狠地瞪过去“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再敢多说这事,我就该找你要钱了。我们百凤宫的女侠玉洁冰清,被你欺负了,你还敢嚷嚷?你难道不知道,老娘我的九大门徒,是很贵的?” 随着计票工作接近尾声,各大派的票数逐渐拉大,十大派基本浮出水面。新成立的圣门,以得票最高,而名列榜首,比起少林、武当这些传统门派,还要胜出一筹。要知来开会的门派里,很多都是少林、武当两派的分支,有些门派掌门人,自己就是从木人巷打出去的俗家弟子,这结果着实让这些掌门大失所望。而排在第四位的则是五岳派,又领先了向来为万年第三的丐帮。炼青锋这种传统意义上的武器作坊,则名列第六,又让人纷纷议论起宁中则腰间的截虹剑,与陕西三边军械专供的猫腻。 其他四派倒是出入不大,峨眉、点苍、崆峒、昆仑都名列榜上。这些门派也有个共同的特点,它们都通过了朝廷的甲子认证。青城则由于内讧的关系,连候补名单都没上去。这中间出的两个插曲,一是武当山的名字一揭晓,台下有个道士就站起来手舞足蹈的庆祝,把刘成闹了个迷糊,以为武当又来人了。后来才知道,这是山西吕梁北武当山的,他们平日为了欺骗游客,就总把自己称为武当山。很多路痴游客以及不明真相的学徒,就被他们坑了。这道士觉得刘成不能算江湖人,除了他之外这次武当没来人,那上榜的肯定是自己这个武当,直到锦衣卫把他拖出去才算完。 另一件则是昆仑派,由于昆仑名存实亡,根本就没有名义上的掌门。他这一上榜,起来要上台领奖的足有九个人,大家又差点打了起来。最后还是绰号乾坤一剑的震山子急了,大叫着“你们这帮人,谁也不要和我争。我送了那么大一块和田玉,昆仑才能当选十大门派,你们要想上台,除非把玉料钱赔给我。” 那块和田玉刘菁十分喜欢,说是将来要留给儿子,郑国宝一声令下,锦衣卫把另外八个昆仑掌门全扔了出去,震山子这才能顺利上台领奖。看着任我行这老魔头高居首坐,十大掌门领了朝廷证书,台下的各派豪杰,都觉得有些云里雾里,似乎今天的江湖,已经变的跟他们脑海里的江湖不大一样了。这时郑国宝又道:“十大门派,顺利选出。过程公开透明,没有任何人舞弊,也未发生任何意外,这充分说明,这次大会是成功的大会,是胜利的大会,是标志性的大会。下面,就该是本次大会的第二环节,天下第一高手擂台赛。希望大家在这届擂台赛上赛出风格,赛出友谊,赛出水平,要牢记,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名次第三。”
第四百零四章布局(三) 这白寡妇的豪爽作风,让郑国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想不明白,这位女锅头说的这个条件,到底真实用意是什么。那白寡妇见他不答,把杏眼一瞪“怎么?嫌我是个寡妇?还是嫌我成天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我告诉你国舅爷,你在茶马道扫听扫听,我白寡妇是个什么为人?若是想要靠卖身子活着,我的马帮,早被人吞下去了。当初四川唐门少当家,想要纳我做小妾,你问问唐大先生,我们两下是怎么解决的?” 唐大先生依旧面上带笑,不愠不怒,体现出买卖人和气生财的良好素质。“小犬无知,冒犯白锅头,事后我也好好罚了他。国舅,这位白锅头不只手上的儿郎多,人品也是没的说,今后还望白锅头多多照顾小女,她见识少,没见过世面不会说话,大家都是乡党,还要白锅头多多帮衬。” 白寡妇一摇头“这个我还真帮不了。我嫁给国舅,但是不会进京。国舅爷的大妇,是申阁的闺女,我一个跑马帮的,斗也斗不过她,再说了,到了国舅府,我能干什么?天天晚上等着国舅来睡我?那我就算废了。我要的是一个国舅小妾的身份,只要有了这个身份,我就保你们大军的粮秣辎重,得到我马帮全力协助。” 郑国宝也明白了这女锅头的用意,她要的其实不是一个丈夫,而是一个身份。马帮的生意,说到底离不开走私贩私四个字。这就注定了,要与官府打交道,要在背后有靠山,否则的话,单靠几百上千的亡命徒,只有被官府大军剿灭的份,什么也干不了。朝廷对播州用武之后,整个四川的权力格局与过去比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白寡妇原来的靠山,很可能已经摇摇欲坠。甚至这白寡妇自己,就与杨应龙那边有数不清的首尾,等到播州被破,她难免要被牵连,做自己的妾,不但有了新靠山免受追究,日后在四川她白锅头的马帮也能如鱼得水,呼风唤雨。毕竟曾省吾是自己保举上去的,说他不是郑党,也要有人信才行。 可惜啊,这事还是马帮的人城府太浅,操办的太急了。如果托个中间人出来讲数,他们的回旋空间更大,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的利益。那么现在看来,要么是马帮内有了较大分歧,要么就是外部有了一定压力,逼的他们不得不快刀乱麻,急于解决问题。“白锅头快人快语,天姿国色,本官这回倒是算拣了大便宜。这事么,一言为定,本官到时候,一定八抬大轿,把喜事操办的红红火火,让白锅头既有面子又有里子。不过么,我希望从现在开始,播州那边的物资运输,必须在朝廷的控制范围内。” 白锅头虽然是个飒爽泼辣的马帮首领,方才说起嫁人来,也有点逼婚的意思。可到婚姻真敲定的时候,她也与大明一般的女人没什么两样,两颊微微泛红,不知该是抱拳说一声君子一言,还是该说一句一切全听老爷安排。 一旁峨眉金光大师不愧是有道高僧,出来打着圆场“善哉善哉。这一桩算的上是天作之合,实在是我四川武林的幸事。任我行任教主靠着和国舅的关系,就成了圣门任掌门,手上每年过手淮北盐数十万斤,还有漕帮百十万健儿,为其手下。白锅头、唐掌门成了国舅的姻亲,还怕日后不能荣华富贵么?不过国舅,这播州辖内,信奉我佛的人可也有不少啊。” 作为四川武林一大势力,峨眉派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宋亡元兴之时,门内甚至出现过天下第一高手,这一点比起少林更为光彩。不过事过境迁,当年的峨眉与今天完全不能一概而论,至少当年的峨眉派,光头的都是尼姑,现在的尼姑,都养在山下,只能算门派亲属,不算子弟。 金光大师的凭仗也不是那什么四象掌或是灭绝快剑,而是云贵川三省的佛教信徒。这播州科技落后,人多愚昧,苗人自己的信仰又不成体系,与佛门竞争起来,完全处于下风。金光大师又颇通医道,治好过不少病人,在播州影响极大。即使播州上层,也与他多有往来,如果他肯站在朝廷这边,将来平定杨应龙时,确实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大师,贵派的威名,我也是清楚的。毕竟锦衣卫内,也有贵派不少子弟。我知道,贵派一直以来都是与朝廷合作,紧密团结在朝廷周围积极靠拢朝廷的进步门派,这此打播州,还要多多仰仗大师和贵派的英雄。当然,大师你有什么困难也只管提,只要下官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定当全力以赴。” “不敢。国舅爷客气了。贫僧等虽然是方外之人,却也是大明百姓,朝廷有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播州跳梁小丑,敢于对抗天威,本就该将其化为齑粉。贫僧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将来大军到时,能为朝廷向导引路,扫灭奸佞。” 郑国宝没想到,金光居然这么好说话。这三方势力之中,就属峨眉什么都没要。当即大喜道:“大师放心,这回只要能灭了播州,峨眉派的功劳,我一定忘不了。今后峨眉派,就是我郑某人的好朋友。我在这里表个态,锦衣卫今年的录取名额,峨眉派加一倍。” 金光大师满意的点头道谢,这笔买卖谈成,整个四川的黑白两道,可以算大半都落入朝廷的控制之内。当然,承诺这种事,并不能完全信任,江湖人的一诺千金,很多时候都要打个折扣。尤其这年头,假金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保证承诺兑现的,还是实力。如果朝廷始终对播州表现的很软弱,让这些江湖草莽认为朝廷缺乏与播州一战的信心与决心,他们的倒戈就是时间问题。 送客之时,郑国宝看着白寡妇的背影和那完美的屯部,忽然喊了一句“白锅头请留步。我还有些事,要与你谈一谈。”白寡妇的身子仿佛中了一发枪弹,明显抖了一下,似乎想要装没听见,快步跑出去。可是身前的两个锅头,身子有意无意的,挡在她逃跑的路线上,自己前夫的那两个结拜兄弟则一左一右,将她挟在中间,笑容可掬道:“嫂子……阿不是,是锅头。国舅喊您呢,您先回去回国舅的话。” 白寡妇的丈夫本是茶马道上,出了名的一方豪杰。白寡妇与他也得算是患难夫妻,两人一起出来打天下,尸山血海里,搏出自己的一方势力。可是刚成亲不到两年,一场寻常的火并,一枝涂了巨毒的弩箭,就让她从白金刚的婆娘玉莲花变成了白寡妇。 这种事,在马帮里,也不能算新鲜。这碗饭,就是这么个吃法。乃至明知那毒箭上涂的毒药是出自唐门,起因很可能是一次日常的贸易中,唐大少爷与她的一次正常会见后生起的觊觎之心,她也不能带着自己丈夫的队伍,去找唐门报仇。毕竟四川巡抚的小妾姓唐,血洗唐门这种事,他绝对不会坐视。作为马帮的大客户,她连拒绝与唐门再做生意都做不到,手下那些儿郎,是要吃饭的。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装做一切都没发生过。所以,这个抓紧国舅,让他成为马帮庇护的机会,她不愿意放过,她手下的兄弟更不会放过。 论功夫,她没拜过什么名师,可是从尸山血海里搏杀出来的本事,让她对上任何一位侠女,都能稳操胜券,讲打她不行,讲杀人,对方不行。这个国舅,她一只手就可以打趴下。可是当对方抱着她,去摸索着她那高耸的山峦,和那贞洁的禁地时,她却连反抗都不敢,这就是权势的作用,比任何药物武功,全都好用。
第四百零二章布局(一) 少林屹立武林千年,中间几经佛难,几代易主。不过对外来说,至少还始终叫少林寺,而没把名字改成别的什么东西,所靠的,一不是武僧团那一身过硬的功夫,二不是什么七十二绝技,而是这些地契。 十几万亩的佛田,遍布河南的僧产,才是保证少林在武林坐稳第一宝座的基础。任你是魔教也好,还是天下第一高手也罢,只能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天空,留下无数传说。少林则如磐石,风吹雨淋,丝毫不动。只要有这些田地出产,少林就能养的起成千上万的僧人,从这里随便就能拉出一支队伍。只要打的赢佃户,就没什么能威胁到少林。 南少林的高僧,如今也全都赶到。方德大师长的文质彬彬,让人直以为这是个学问僧,等一攀谈起来,才知道,这位方德大师,还说的一口好番话。“过奖了,贫僧在漳州、月港,都有些小生意,学几句番话,也是为了与佛郎机人贸易,当不得国舅的夸奖。当初圆通到衡山找余沧海余道长讲道理,因为言语不当得罪国舅,多亏国舅不跟他一般见识,高抬贵手,贫僧还要当面道谢。” 圆通在锦衣卫的帮助下,现在已经是南少林第二顺位继承人。至于排在他前面的几个人,已经永远的回归了佛祖的怀抱,不必再提。除去那位无心继承家业的世玉师弟,只有始终跟在方德身边,没机会下手的圆智和尚排在他前面。 大队人马进了寺院,官军在山下扎好连营,各路军官掌门,少林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房子。圆通瞅了个当儿,溜进了国舅的房子,跪地磕头道:“卑职圆通,给国舅磕头了。” “圆通,不必多礼,起来说话。”这和尚依旧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若是派去为南少林收租子,收债,倒是省了好多手脚。“听说你工作开展的不错,现在已经做到第二顺位了。将来就算做不成方丈,做个监寺僧,堂头僧,都不是问题。” “一切全靠国舅栽培,要是没您的帮衬,小僧也绝不会有今天。”圆通现在,倒是有点感谢当初国舅对自己的提携,若不是入了锦衣卫,哪轮的着自己,当上这二号弟子。 “你给我们提供的情报,也很不错。今后好好干,保证没你的亏吃。这次你们来嵩山,是为了什么?难道方德也想要竞争一下,这武林盟主的位置?” “这倒不是。方德他一直想要在死前,一统福建四川两省武林。可是虽然他筹集了许多钱款,准备了不少人手,离这宝座还是远的很。他这回来,是想在武林大会上露个脸,给自己刷点名声。朝廷任命一个武林总盟主,可是大江南北,距离那么远,不可能兼顾,任命副盟主是大势所趋,方德他就想当个副盟主。” “当副盟主啊?这想法倒是不错。他若是能当上副盟主,一统四川、福建两省武林,也就自然而然,不算什么事了。你告诉他,只要他肯听我的话,我保他当个副盟主,也不是什么难事。下去吧。” 任盈盈见这江南武林里有头有脸的圆通和尚,被国舅跟训狗似的轰走了,笑道:“若是不戒和尚看见这一段,他非拿脑袋撞墙不可。他闺女跟了令狐冲,他这老丈人就悔的不行,若是看见,与他同属佛门的圆通这德行,他就该知道这买卖,亏的多大了。要是仪琳跟了你,他现在说不定就重回少林寺,还能当个堂头僧呢。” 王芊芊一边抱着郑家的大公子,一边抱怨道:“奴家的爹爹这回也来参加武林大会,可是却连个席位都没有。听那和尚说,金刀门这门派太小,不能参加评选。若是以往也就算了,可现在爹已经是朝廷的命官了,怎么还是不行啊。这也太欺负人了。” 郑国宝知道,像王家这种营兵,根本不被少林放在眼里。毕竟他王家一心想着喝兵血,这一营兵实兵连一千都不到,军饷时发时不发,银子七折八扣,军兵都没什么士气,根本就威胁不到少林寺。金刀门过去是少林治下的羁縻门派,靠着上供交常例,换取少林保护。参加武林大会,只负责摇旗呐喊,少林支持的自己就支持,少林反对的自己就反对。现在手头有点家底,就寻思着要自立山头了,也难怪少林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可是看着王家姐妹那委屈的小脸,他终归有些不忍,“好吧。你们家这事,我去过问一下,别总哭丧个脸了,让人看了怪心疼的。今晚上你们两个伺候我,也省得说我冷落你们。” 那两姐妹见这招果然管用,先朝刘菁感激的一点头,接着就欢喜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方正的净室之内,郑国宝说明来意。方正道:“有这等事?这事贫僧真是不知道啊。简直不像话,贫僧早就把国舅一定要保障那些新兴门派的利益,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门派的精神传达下去了,那些人,却实在是……。这也是贫僧管教不严,让国舅的宝眷受委屈了,这事必须要严肃处理,国舅放心,我们少林,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大师,客气了。其实也就是一个靠前的席位,再让他说两句话的事。金刀门这种门派,也就是这么大的格局,捧高了对他也没好处。这回关键的是圣门,任老爷子过去,与各位都有些过节,这回……” “国舅放心。”方正拈髯微笑“任老英雄三天前就上山了,现在正和我师弟方生那切磋呢。走江湖的,不念旧恶是基本的常识,若是连这都做不到,还闯个什么江湖,趁早回家种田去。过去任老爷子是魔教教主,与我们几大派,有田产争夺,那自然是要打个你死我活。现在任老英雄是圣门的掌门,讲的是维护朝廷体制,是要保障各派共同发展,精诚团结,我们两边,就是最好的朋友,您放心,出不了事的。只是明天就该开欢迎会议了,这会议上,您老人家,还请赏个脸,一定要讲几句话才行啊。要不然,这风头都被刘公公抢去,贫僧也是不好交代啊。” 江湖人与宫里人一样,都是要跟红顶白的。若是刘成讲话,方正这拉不到一个有力的靠山,这一回的武林大会,少林就和嵩山一样,输到家了。郑国宝点头答应,心里却还是有点不安,自来相打不好手,任我行与方生切磋,希望两人脑子够用,不要切磋出什么闪失来。 等他回了房,见任我行满面红光的正和女儿说着什么,见国舅回来,任盈盈脸上一红,匆忙躲到了后面不露头。任我行笑着施了礼,郑国宝道:“老爷子,我看您这衣服整齐,不像是和方生打过架的样子,你们切磋的是什么?难道是口头论武?” “切磋?哦,是啊,我们切磋来着。切磋的热闹着呢,可惜国舅你没来,方生那老秃驴,本领不减当年,烤的狗肉还是那么好吃。我们切磋了三天厨艺,老夫硬是没能赢他,有本事,有本事。” 郑国宝恍然道:“原来老二位是比赛作饭去了。倒让我白担心了一场,还怕你们打起来呢。老爷子,圣门那边的事,还顺利么。各地分坛若是哪个堂口接不过来,我就派官兵去帮你,咱圣门的架子一定要搭起来,不能被人看小了。这回武林副盟主,有您一个位置,咱可得把这事办好。”
第三百八十三章夺帅(二) 郑国宝出来横拦一杠子,左冷禅这并派仪式,还真就推进不下去。台下的侠少们,大呼小叫,挥舞着手里的木牌,手帕,朝封禅台上的几位仙子拼命招手,就希望女神多看自己一眼。可是那些女神越是对他们不理不睬,他们倒越觉得有魅力。与他们一路上卿卿我我,深入浅出的侠女们,此时都成了甩货,没人搭理。饶是她们如何娇嗔发怒,还是软语哀求,全都不起作用。 有这些人起哄,只要女侠们一声令下,说不定侠少们敢冲上封禅台来。再说五岳剑派不是魔教,谁也不想搞到被官府通缉,天下剿灭的地步。国舅宣布了这组织非法,他们就经营不下去。五岳门人,学武功是手段,不是目的。换句话说,武功是敲门砖,是终南捷径,而非是人生追求。 他们之中,可没有什么为了追求武道,可以放弃一些的痴人。学武的目的是为了吃饭,混名门正派的目的,是为了能吃更好的饭。若是五岳派被朝廷宣布成了非法组织,那五岳派的门人,到哪去就业?不但原有的朝廷就业指标没了,就算到大户人家去护院,也没人肯要。门派内的地契不受法律保护,收租子都是问题,真到了那一步,那些弟子非集体退出门派不可。 左冷禅只好试探道:“国舅,您看看,这日子,可是好不容易定下的。这一订门规,耽误时间,怕是把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好日子错过了。能不能高抬贵手,咱先把并派的事办了,这订门规的事,咱徐徐图之,您看如何?” “那怎么行?这门规不立,门派将来怎么管理?你这个门派连规章制度都没有,将来还不得为所欲为?再说,一个没有门规的五岳派,又如何能保证弟子们的基本权益?连弟子基本权益都保证不了,掌门,长老,护法,这些人的权力,谁来保证?如果连他们的权力都不能保障,那这个门派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门规必须要定,而且必须由我定稿,否则的话,绝对不能并派。至于这黄道吉日,好办的很。本官说哪天是黄道吉日,哪天就是黄道吉日。你个信泰西洋教的,还要找黄道吉日,你不怕被你们教门里的骑士捉去红烧么?” 江湖上一个门派从无到有,肯定是要有门规束缚,一般来说,门规几易其稿,乃至换掌门就要换门规,也是寻常事。可是江湖人订门规时,通常是没有朝廷官员在旁边监督指导,全程跟踪的。更不会有人在中途打断,发表一下他“不成熟”的意见。 “遵师重道,服从掌门指挥。这条没什么问题,但为什么要放在第一条?第一条应该是效忠朝廷,永远忠于天家。你们不把这个放第一条,是什么意思?难道五岳派,还想和朝廷搞对立么?” “不得酒后私斗。难道不喝酒就可以打架?应该是禁止斗殴,还有酒后不许骑马这条,也要加上。我跟你讲,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对酒后骑马进行重点筛查,现在不打好预防针,等到将来真犯了这条忌讳,想后悔都晚了。” 有这么个朝廷监督在,这会议自然就开成了神仙会。左冷禅饶是心如火焚,也没有办法可想。再加上莫大与郑国宝有默契,三言两语间就明白了国舅的意图,虽然身为衡山掌门,却把个武当太极功使到了巅峰,一个拖,一个磨,两字决法施展开,以他的速度,没有三年五年这门规是休想成功。 仪琳那老实头,有什么就听什么,一言不发,似乎对左冷禅还有什么恐惧。泰山那边,天门横死后,为了谁当掌门的事,差点又起了内讧。总算他们知道阿萨辛强敌在外,现在根本不是火并的时候,大家才没大打出手。掌门一职,几番计较之后,就由天门的师叔,泰山大辈玉玑子道人代掌,他对于左掌门倒是言听计从,已经俨然把自己的身份代入成了五岳派的长老,而非泰山派掌门。但是他一人之力,实在是无力推进大会议程,这五岳门规,哪里定的出来。 等到用过了晚饭,左冷禅见郑国宝还在盯着,就说不出挑灯夜战的话,只好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宁中则方走出大厅,郑国宝就叫住了她“宁姐,你今天居然同意并派,实在是大出小弟我的意料,怎么,你还想要做一做这五岳掌门么?” 宁中则强笑道:“国宝兄弟,这事是我们五岳剑派的家事。分分合合,其实没什么不正常的,当年五岳联盟,如今五岳合并,都是江湖上常有的事。你的份子,一分也不会少。你个朝廷的人,得忙大事,这些小事,你就别跟着搀和了。赶紧回去歇着。” 郑国宝见她轰自己,却也不恼,反倒一笑“宁姐,你啊,就是个实在人,说不得谎的。你越是这么催我,越是证明你心里有鬼。这事吧,我还就管定了。”说话间迈步向前,一把抓住宁中则的胳膊“宁姐,你要不把这事给我说清楚了,今天我就不撒手了。” 他这一抓,宁中则吓的魂不附体,忙私下张望“你快点放开,若是被人看到,可就真要糟糕了。冲儿他……”她说到此,也意识到失口,忙闭口不言。郑国宝却不肯放过,“原来这事里,和令狐贤侄有关啊。那我可得更要问问,这事上是咱自己的事,宁姐,你再瞒着我可不像话了。” 宁中则见他死攥着不放,吓的芳心乱跳,生怕被人看见。只好道:“快,咱们到屋里去说。在这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 “怎么?令狐贤侄和仪琳师太,他们两个……”宁中则等进了郑国宝的房中,耐不过女儿与张芙蓉等人的缠磨,更怕郑国宝留住不让走。只好把这桩困扰自己的事情,开诚布公说了出来。 “这事要说也不算个事。”郑国宝初时也十分惊诧,自己成亲那日,令狐冲喝醉了酒,方正的两个孙女,却去看张芙蓉以及那几个女侠,仪琳好心去伺候茶汤,结果莫名其妙,两人滚在了一起。郑国宝想到路上听到传言,小尼姑对令狐冲有情,这回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这事千不该万不该,被嵩山派探到了消息,这事一旦闹大,华山、恒山两派名声扫地,怕是令狐冲也难免要落一个银贼的名声,从此在江湖上再难做人。 “令狐贤侄说来,也是江湖上打过滚的老人了。怎么做事还那么不小心,偷吃不知道擦嘴,居然被人把证据偷了出去。否则的话,来个不认帐,嵩山派能把他怎的?” “现在说这个话,还有什么用?冲儿被人抓住了把柄,这事就由不得我们做主。我若是不答应他并派之事,他就要借机发难,把这事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抖出来。到时候不但少林这门亲事吹了,冲儿他也完了。” “原来宁姐被迫答应并派,是为着令狐贤侄啊。这事,仪琳师太可曾知道了?” 宁中则点了点头,“左冷禅拿这事强迫仪琳师侄答应并派,那小师太是个没什么担当的人,一听这话,就吓的没了脉,左冷禅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有心与他斗一斗,可是这两个孩子,又该如何?我也想明白了,并派可以,不过要保证各派子弟不受欺凌,我宁某若是做不到这一步,也绝不肯低头。” 郑国宝道:“宁姐,你是个好师娘,也是个好长辈。可是南北二岳,把自己门派的前途,都押在了你的身上,你这么草率,却是对不住这两派的人,以及两派的历代祖师了。还有,若是五岳真被左冷禅篡了去,天门道长,不是白死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并派(六) 左冷禅不等酒席完毕,就气的回了自己居处。郑国宝高调迎娶岳灵珊,分明是在亮明一个态度,华山派,国舅保了。他一方面固然为这个变数的出现而愤怒,另一方面更愤怒的是,自己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得罪了国舅。按说自己又送金银,又送儿媳妇与国舅做朋友,两家应该是关系亲密如同一家啊,怎么会跑到华山派那头去了?思来想去,左冷禅唯一想到的解释,就是自己的老婆不争气,没生出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儿,自己儿子讨的老婆又没本事,否则,国舅一定站在自己这边。想到此,他又暗恨起这泰西洋教,居然不许纳妾,若是广种薄收,说不定现在自己就能有好几个闺女,以多取胜,也不怕郑国宝不帮忙。 就在他发怒之时,汤英鄂从外面进来,趴到左冷禅耳边嘀咕几句。左冷禅道:“此言当真?这事关系重大搞不好要出人命,可不能乱说话。” “掌门放心,这只咱安排在那的卧底,打探出来的。要不要现在带人进去,把这事撞破了?两人现在什么都没穿,进去就能抓个对。” “不可操之过急。现在这事闹大了,也无非是个鱼死网破,与咱们没什么好处。让几个手脚利索的弟子,偷出几件东西来,作为凭证。有了这事,哈哈,五岳并派,就是板上钉钉,绝没有什么闪失。等把东西拿出来,你送到我手上,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次日清晨,郑家的女眷见岳灵珊那副初承恩泽,不胜娇羞的模样,心里全都有些发酸。任盈盈道:“夫君,芙蓉和她的嫦娥基金会的人也全到了。只是昨天是你的好日子,就没惊动你。我做主,让她们都搬了进来,这事,也不知做的妥当不妥当,若是有什么不妥处,还望夫君责罚。”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一家人,自然要搬到一起住。我的那宝贝闺女呢?芙蓉给我带来没有,好几天不见,我还怪想的呢。” 等到二人见面,张芙蓉先告了罪。“没得夫君允许,妾就带着人到了嵩山,实在是该打。只是这事也是姐姐的意思,她说夫君身边不能离开人伺候,再说这嫦娥基金会,是要扬名立万,才好有收入,这么大的场子要是不赶,就别想挣钱了。” 她脑海里回想着申婉盈的嘱咐“你手下这几个贱丫头,都是有契约管着,算是个奴婢。就是相公收用了她们,她们也是奴婢,将来生了孩子,她们也还是奴婢,不必在意。可是这有名分的女人,才是咱们的心头大患,你这次去,哪怕把你教的丫头赔上也没关系,可是要把人给我看住,不能让他随便给女人名分。那些女侠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是有名分的,可不成。”再看看那一脸幸福的岳灵珊,她暗中长叹,这回自己怕是要有负申姐姐的重托,回去怕是要挨罚。 听说女儿留在了京师,郑国宝道:“说来,还挺想丫头的。不过不管怎么说,来了就好。你们姐妹见一面,好好谈谈,今后大家还要在一起处呢。我去拜一拜衡山莫大先生,再谈谈五岳并派的事。” 昨天成亲时,莫大自拉自唱了一段龙凤呈祥,算做助兴演出。郑国宝前世就是戏迷,与莫大也就多了些亲近。二人见面,先道了恭喜,莫大道:“想想就有气,同人不同命啊。你这倒好,接二连三的纳小娘,你看看我,老眉喀嚓眼的,你说这怎么混的。要不,干脆我投奔你去算了。” “快打住。咱两人一个地方来的,谁对谁能真放心?现在咱能一块说话,喝两口,到时候就该防着彼此朝自己腰上捅刀子,那就没意思了。我说了,你不要多想,好好票戏。可着大明朝,除了你,就没几个人会这个了,你也得算人才啊。可惜这个时代,不能搞徽班进京,否则,你怕不也是程大老板那个级别的人物?不说这个了,这回并派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莫大叹息道:“想?我能怎么想?哪个孙子才乐意并派呢。”他吐了口唾沫“我这日子过的再不舒服,好歹也是掌门人。每年也有我的进项,走到哪,都享受着掌门待遇。一年到头,还能开几个会,蹭几个饭局,大江南北,大同扬州,也能跑几回。比不了你妻妾成群,好歹咱也不是光棍不是?可是真要并过去,他能留我这个掌门人?一个优化组合,机构重组,就能灭了我。再说,到时候把我调动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负责人,连油水都没有,还有什么意思?这还得说是好的,要是像三定那三个尼姑那样,死的莫名其妙,不明不白,那就更亏了。不过我衡山派,人微势弱,势力太小,说话也没人听。这事,最后还得指望华山、恒山、泰山,三大派都站出来唱反调,我在跟着一起哄,把这事搅黄了算。” “老莫,看来你也是不打算并派的。其他三派,你有数没有,他们怎么想的?” “这有什么没数的,大家想的都差不多。各派的一把手,并派以后,都跟我一样,面临着往哪摆的问题。宁为鸡首,不做牛后。门派再穷,掌门人也是掌门人。合并之后,门派再富,我穷了,那又有什么用?所以,我们几个肯定都是不愿意并派。只是手下的人,可是说不好。左冷禅这人不简单啊,他那封官许愿,拉拢联络的本事,不同一般。这回又在他的地盘上,这事到底扛的住还是扛不住,说实话,我也没底。” 郑国宝笑道:“老莫,你放心吧。这事上我给你兜个底。你只要把牙咬住了,就是死活不同意并派,有我给你撑腰。朝廷虽然不能公开出来反对他嵩山合并五岳,可是要是有人提出反对合并五岳,他的意见,也得尊重。朝廷也得充分考虑五岳剑派,每位掌门人的意愿,才能决定五岳是否合并的大问题。” 华山派的客厅之内,宁中则看着面带冷笑的左冷禅,面如铁青,恨声道:“左掌门,此事兹事体大,你可不要信口开河。我华山派虽然门小力弱,可也容不得你嵩山派任意污蔑。何况,这事里还牵扯到一个人的清誉,你更要慎言。” 左冷禅成竹在胸,哈哈笑道:“宁女侠,你这话说的,仿佛左某是造谣中伤一样。你要知道,我是个虔诚的信徒,从来不说谎,不害人。这是我的美德,也是信与无信者的重要区别。这事上,我是有证据的,你不刚才都看了么?发生了这样的事,作为五岳联盟的现任盟主,我很痛心,也很愤怒。若不是念在咱们两家的老交情份上,我昨天晚上,就命人去把那两人抓起来示众了。我是不想让华山蒙羞,不想让五岳联盟的面子受损失!宁女侠,你要是不理解我的好意,想把事闹大的话,那我只好把这事上缴给国舅爷,让他的锦衣卫来处理,你看如何?” 宁中则眼前一黑,人几乎都要晕过去。可她心里明白,这事要是真闹大了,不只令狐冲身败名裂,还要牵连到其他无辜。只好强压怒火道:“左师兄,你的好意,宁某心领了。你到底想要怎样?” “宁女侠,你太见外了。咱们五岳,同气连枝,维护五岳的名声,也是我这个五岳负责人应尽的义务。其实吧,只要咱们五岳剑派合而为一,门派自己的陈规陋习,都要革除,到时候,这事也就不算事。坏事,我也有办法,把它变成好事。可若是五岳还是这么一盘散沙,各行其道,我就算压的下一时,也压不下一世。将来,这事还是要暴露,令狐贤侄一个银贼的名号,怕是无论如何也摘不掉了。宁女侠三思,三思啊。”
第三百六十八章夺位(三) 郑国宝被推着出了房门,见仪琳满面通红,羞答答的模样,也知道她要谈的是什么内容。实在想不到,这看上去如此清纯的尼姑,居然肯为了掌门之位,如此拼命。 孙大用等人也是招子雪亮的,急忙为他们准备了间安静房间,迅速退出去守在外面。进屋之后,仪琳脸色更红,手足无措,半晌才道“国舅……我……我……我给你念一段经文可好?” “你大晚上把我叫来,就为了念经?小师傅,我这人,可没这么大的佛性,与佛也没什么缘分。我那还和几个妻妾斗叶子牌呢,你要没事,我可要回去接着斗牌。” 见他转身要走,又想起师姐的话,仪琳强咬牙,一把抓住郑国宝的袖子“国舅……别走。” 见郑国宝转过身来,仪琳沉默片刻,认命般的闭上眼睛,就像背诵经文一样,机械般的把师姐教给自己的台词背了出来。“国舅为我恒山派的事,奔波劳碌,我们无以为报。就由贫尼,与国舅了结一段尘世缘分。这也是咱们前世的缘法,今日由菩萨的旨意,前来做个了结。国舅还请多多怜惜。” 说完这几句话,她眼睛闭的死死的不敢睁开,身体如同打摆子般发抖。郑国宝看她这模样,却觉得十分有趣,扶着她来到床边坐下。人一碰到床铺,仪琳只当大难临头,脑海里拼命幻想着令狐师兄的模样,只盼着待会把这人想成令狐师兄,自己能好过一些。 郑国宝抬手在她脸上轻抚了一下,与男子的手一接触,仪琳更觉恐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脖子上的绒毛几乎全要炸起来。身子向后缩了缩,又怕国舅发怒,勉强道:“国舅……请你……吹熄了灯火。” “仪琳小师父,何必呢?”郑国宝哈哈一笑,将手从她的脸上拿开,溜光水滑的,确实有点可惜了。就当是做善事吧。“左右不过一个恒山掌门之位,值得你这么拼么?这事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回你住的地方,睡一觉,掌门人的事,回头听我安排吧。” 仪琳听到掌门二字,似乎又有了些力量,蜷缩的身子略微舒展了一下,“我……我不走。国舅,这恒山掌门,必须由我来当。这事关系到人命,不能马虎的。” 她今天穿的那件僧袍与往日不同,比她的身材足大了近两号,空空荡荡,让人总是觉得,在这件肥大的僧袍之内,怕是什么也没穿。她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的样子,配上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仿佛是落入陷阱里的小兔,惶恐不安加上一丝乞求。这样的眼神,配合她那柔弱的性子,反而催生出让人想把她按在窗上,狠狠摧残一番的冲动。 见郑国宝看向她的眼神有些炽烈,仪琳也有些慌,又把身子蜷了蜷,可还是说道:“国舅,求求你吧,,就让我当了这个掌门。若我不当这掌门,就对不起师父和师叔她老人家的教诲了。” 郑国宝目露凶光,朝她凑了凑,“小师傅,你可知道,自古来有得有失,若要做这个掌门,可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么?” 仪琳被这副凶相吓的心胆皆碎,恨不得马上推开这人,逃出这屋子。可是一想到师门教诲,旧日恩德,只好将这些情绪全都拼命压抑住,暗叫了一声:令狐大哥,对不起。复又闭上眼睛道:“只要能做的了这掌门,任是什么样的苦,仪琳都不怕。佛祖舍身饲虎,割肉喂鹰,我为了师门,也没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既然你说的这么坚决,总闭着眼干什么?把眼睁开。我问你,为什么非要做这个掌门不可?你若是能用理由说服我,我就当你付过帐了。否则的话……我也只好按规矩办事了。” 仪琳纵然拼了舍身之心,可一听有希望可以不用付出,仍是暗出一口气。师尊当日虽然吩咐过,这事不可对外人说起。可是这人毕竟不是江湖中人,官家人,应该没关系吧。 “什么?五岳并派?这事,居然是真的?”郑国宝等这羞答答的小尼姑说了当日三定对她的吩咐,倒是吃了一惊。“左冷禅我看他似乎是个明白人啊,怎么做起这糊涂事来了?他现在已经是五岳盟主,非要做五岳掌门,又有什么区别?这未免也太想不开了。” “国舅说的这些,贫尼也听不懂。可是当日师父确实说过,左盟主派人暗中与师父接洽,许诺只要师父答应五岳并派,将来就给师父一个副门主的位置。若是师伯不肯答应并派,就让师父在门中发动……发动兵变。” 恒山三定交情莫逆,左冷禅的劝降与离间,非但没起到作用,定逸转头就把这切透露给了定闲师太。三人一番密议之下,一方面准备加强武备,应对嵩山派的武力压制,另一方面,也备下后手。一旦三定不敌左冷禅的威压,就举办个禅让仪式,由这最没根脚的小弟子仪琳,担当恒山掌门。她年纪小稚嫩可爱,左冷禅要是对她苦苦相逼,在天下英雄面前,就失了面子。到时候仪琳再不济,就干脆来个一语不发,就是不同意并派,左冷禅也没办法。你与个这样的人讲理,怎么看也是欺负人,到时候少林、武当就有了说话干涉的借口。 再者真要走到并派那一步,仪琳这种掌门做出的决定,随时可以推翻。恒山派可以随时废掉这个掌门,不承认并派这个既成事实。可是没想到三定突然罹难,恒山派风云变幻,仪真做了掌门。仪琳到悬空寺找哑婆婆哭诉时,多年装聋作哑的哑婆婆忽然开口说话,并说自己是仪琳的娘。又找来了不戒这个爹,他夫妻两个只得这么一个闺女,听说闺女要做掌门,全力支持。哑婆婆更以这些年听来的各种阴私相挟,为仪琳拉拢盟友,不戒则靠一身武力,要硬推闺女上位。 “国舅我求求你,你让我当掌门吧。”仪琳把话说完,也略微放松了一些,可是这屋里只他们两人,仍是让小尼姑不大放心。尤其郑国舅看她的眼神,总让她想起那日遇到的那个大胡子田伯光,心里害怕,不住哀求道:“你放我走,我今后给你立个牌位,天天念经,保佑你荣华富贵。” “胡说八道,有给活人立牌位的么?你咒我呢?”郑国宝将面孔一板,却见这仪琳吓的似乎要哭出来,身子又开始打起了摆子。摇头笑道“你这人啊,还要当掌门呢。就你这副弱弱的模样,谁看了都想要欺负你,真不知道你怎么当。左冷禅这人,真不知是聪明还是笨,好好的五岳盟主不当,非要搞什么五岳并派。原本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借个由头搞整顿,再从各派身上刮一笔会费而已。没想到,他是真要这么干,成立这五岳派有什么好处?” 仪琳脸红红的,偷眼看着国舅“国舅爷,我师父他们,是不是就是被左冷禅左施主给害了?师父说过,他为了并派,已经疯了,什么手段都用的出,会不会是他并派不成,就下杀手?” “这我也说不好,至少目前没有证据。你想做掌门这事,我能帮你。但是有个条件。”见仪琳又开始要哭,他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事。我是要你答应我,必须在恒山成立元老会,僧俗各占五个席位,今后门中事务,必须由元老会讨论并得出结果后,才能通过。而且在嵩山上,我说什么,你听什么,不许自作主张。”说到此,他又露出一丝狰狞笑意“当然,小师傅要是愿意用另一种方法支付报酬,我也没什么意见。”
第三百六十一章强请 “华山岳掌门?”刘菁双眉一皱,“我前些日子听说,他欠了巨债,逃之夭夭了。现在华山是无双剑宁女侠做掌门,他怎么又出来了?再说,要吊唁几位师太,也该上恒山,来大同别院做什么?我与他没什么交情,见我做什么?还是不去了吧。” 那宫娥道:“太太,这事我看还是见见的好。就是因为您跟他不熟,他见您,多半就是有事。若是耽搁了,只怕坏了正事。” 刘菁来到佛堂时,见岳不群与宋清寒,张清舟二位前辈,正在聊的热乎。这岳先生不知从哪发了横财,衣衫面料甚是考究,用的上好的江南贡缎。冠上美玉,洁白无瑕,乃是好的羊脂玉料,价值不菲。看来那躲债之说多半做不得准了。 他这次前来携带有不少礼品,其中有江南的上好新茶,合庵上下,人人有份,都可尝尝这杭州上好的龙井新茶,是什么味道。各位俗家弟子,人人都有半匹上好的绸缎,出手倒是阔绰的很。刘菁当初也与岳不群有几面之缘,虽无深交,但仍觉得,今日之岳不群,比起往日,似乎有些区别。 见刘菁出来,岳不群忙起身过来见了礼,刘菁虽是国舅的如夫人,可是对岳不群,还是执后生晚辈的礼节,按着往日规矩,拜了世伯。落座之后,刘菁道:“岳世伯不知这是从哪厢来?三位师太不幸圆寂,实在是武林的巨大损失,难道消息这么快就传到陕西华山了?” “刘小姐,岳某却不是从华山来啊。这事,恐怕您也听到了点风声吧,岳某栽了个跟头,如今华山派暂由我的师妹代掌。岳某这次是遇到了个贵人,经他扶持,前往江南采办了些货物,结果听说了师太不幸遇难的消息,岳某如同五雷轰顶。师太是与世无争的人,不知什么样的歹徒,居然丧心病狂,对三位师太下手。这事多半是魔教妖人所为,若是查出凶手,定要叫他血债血偿不可。岳某这回来,一是来吊唁几位师太,二来,是有件事来拜访刘小姐。” 刘菁听他声音与往日相比,似乎尖利了一些,只是两人关系并不算亲近,对他的声音也不很熟悉,并未往心里去。“岳世伯说的是。晚辈自从到了恒山,三位师太很照顾我,拿我当了自己的子弟看待,这份恩情还没来得及报,就出了这样的祸事。将来我定说与相公知道,让他发下牌票,派人捉拿凶徒。不知世伯找晚辈,有何吩咐?” 岳不群看看左右,面色似乎有些为难。“侄女啊,这事有些碍口,这里人多嘴杂,能否借一步说话?” 刘菁点头,由两个太监及王家姐妹陪着,将岳不群请到内宅的书房。二次落座,岳不群才道:“世侄女,你和国舅也算的起一对苦命鸳鸯啊。当年不顾门第悬殊,也毅然走到一处。那时,你是个富贵人家大小姐,他是个穷秀才破落户,你对对他青眼有加,多少好人家,你都没看上。如今他富贵了,你却在这青灯古佛,不公平啊不公平。那魔教的圣姑都与他双宿双飞,在杭州办了喜事。那芙蓉仙子冷面罗刹,也被他收入房中,听说连孩子都有了。还有王家姐妹,你们两个说来也是洛阳的千金小姐,结果现在混成使唤丫头了。至于大侄女,你这按说是原配啊,怎么到落到这田地了?” “世伯,您就为了说这些么?”刘菁将话一拦,“若是说这些,那就不必了。这些事,我都知道。这是我与国宝的事,世伯就不必操心了。” “大侄女莫急,伯父我自然不会为了说这么几句废话就来找你。这恒山三位师太遇难,说明恒山派得罪了大仇家。三定及随身的亲信高手全都折了,恒山派元气大伤,如今留守子弟中,没什么出色人物。不知什么时候,仇家就会杀上门来。那些歹徒穷凶极恶,手段残忍狠辣。若是寻仇时,伤及无辜,侄女也不安全。咱两家是通家之好的交情,我怎能坐视大侄女身陷险地?我看,不如大侄女跟我到京里,去寻你夫君。国舅爷那高手如云,还有无数如狼似虎的家丁,任是怎样的凶人,也不敢到府上寻仇。大侄女,你看是不是这个理?” “世伯高义,侄女铭感五内,不敢忘怀。只是这大同乃是军镇,有万千边军保着侄女的安全,我想就算有歹人,也不敢来大同搅闹。我听说这几年北虏也被朝廷打的没了火种,不敢来侵袭边镇,朝廷粮饷给的足,大同固若金汤。侄女在此,应该和在京师没什么区别,世伯华山派内还有如此多的公务,怎敢惊动伯父大驾,送侄女回京?若是我真如此,那便成了不懂事的孩子,这事可是吓死我也不敢做。侄女是带发修行,不过这里也是尼姑庵堂,留男人在此,多有不便,我这就让宋老带着您,到城里号房子,所需费用,侄女一力担待。” 岳不群见刘菁下了逐客令,脸上也丝毫不着恼,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侄女不愧是湖广周夫人的千金,真有令堂行事之风,虽然不曾练就什么高强武功,却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女子。我家的珊儿,可比不过你。不过,大侄女,这次世伯我可是诚心诚意的请你,你若是不去,伯父的面子,又该怎么办呢?所以,我还是请你,跟我走一趟吧,这样走,总比伤了和气之后走,要好的多,不是么?” “伯父,您与侄女许久未见,怎么学会说笑话了?”刘菁掩口而笑,显的十分轻松。“别人不说,宋公公可是你的师父,张公公号称剑气千幻,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硬手,伯父觉得,天下有谁能强请的动我?” 王家双娇的本事虽然平平无奇,但还是挺身挡在刘菁身前,握紧拳头,拉开了门户。不过她两人心里有数,自己的手段,跟这位华山岳掌门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也济不了什么事。 宋清寒咳嗽一声“不群。为师真不明白,你从哪学的这葵花宝典。你有妻有女,有着大好前程,何必去学这该死的功夫” “葵花宝典?”刘菁也知这功夫的练法,没想到岳不群有娇妻爱女,居然会去练这断子绝孙功。宋清寒当年是先进宫后学这功夫,难道岳不群,如今进了宫,做了宦官? 岳不群被师父揭露根底,面色依旧如常。“罢了,我就知道,是瞒不过师父您老人家这对法眼。咱们练这功夫的,最是瞒不过自己人。师父,弟子练这功夫,时间不长,火候也不算足,不过是初窥门径而已。但我觉得,靠这门剑法,就能保住刘小姐平安,师父还是放心把人给我吧。” 宋清寒没想到,当年情同父子的弟子,敢和自己这么说话,分明这是要从自己手里抢人。他双眉一挑“不群,你可知你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你不是个糊涂人,可不能干莽撞事。这事,可是要杀头灭门的。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闺女想,为了宁氏想想。” “师父,弟子活了五十多年,从来没像今天活的这么明白过。”岳不群一抬手,将贴在下巴上的假胡须一扯,随手丢在地上。“弟子这些年,按您的教导,做个君子,谨小慎微,却混的一无所有。相反,我后来走上了您所说的歧途,却反倒混出了点人样。我现在总算明白了,我华山衰微,门派不振,实在是师父,您老人家走错了路啊。为了华山发扬光大,弟子不得不如此,还请师尊不要阻挡,否则弟子也只好为了华山,大义灭亲了。”
第三百六十章吊唁 江湖前辈曾经曰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是江湖。佛门净土,也隔不住恩怨情仇。 整个恒山派,僧俗两脉的关系,错综复杂,一言难尽。论及贡献,两脉都为门派奉献身心,送往迎来,周旋于达官显贵,富绅名流之间,不辞辛劳,功勋卓著。论技术,都从小练坐缸,又受大同行院里前辈的指点,个个身怀绝技,不分上下。 僧门之中,固然有这一身缁衣,念珠拂尘等物为自己增色,俗家子弟,也有这侠女的名头,满身的武功,来为自己增加砝码。俗家弟子近年来又苦学吹拉弹唱,在各大门派的演出场合,与衡山派的子弟团结协作,为武林正道献上一首又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留下了一段又一段佳话。客观说,僧俗两支,对于恒山派的贡献是五五开,不能强分高下。 可是掌门一职,始终是由恒山僧系担任,俗家不但当不了掌门,连决策层都进不去。往往恒山派开会时,只一句“受了戒的留下。”那些俗家弟子就得乖乖滚出,等着会议室的人,决定自己未来的命运。连收入分成上,尼姑也比俗家有优势,一般都是赚的辛苦皮肉钱,平白比同门少两成,俗家弟子意见也大的很。 这回三定意外圆寂,带去的弟子也下落不明。跟随她们身边的,都是僧派的精英,全都不明不白的折了。俗家子弟,就有人心里有了自己的念头。当然,掌门肯定是轮不到自己做,毕竟这恒山掌门,还要进宫给太后讲法,找个俗家人,就不成话了。再说,僧产僧田,是享受免税优惠的,要是俗家人做了掌门,官府不承认这个优惠,那不就亏大了? 可是不做掌门,可以做长老啊。顾问、特别护法,总之叫什么都行,重要的是,俗家弟子,要进决策层。在灵堂上,一干俗家的女弟子,就拉了仪字辈中如今的话事人仪真要说法,让她解决一下俗家弟子的待遇问题,否则姑奶奶们可就不伺候了。 仪真的武功威望都不算高,也不过是矬子里选出来的高个而已,真正压的住台面的仪清、仪和等人,都已经下落不明,她自己都急的没办法。这些俗家弟子一起发难,她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些俗家弟子又不积口业,各种荤的素的,全都骂的出口,眼看灵堂就要变战场。 不料仪真也并非没有后招,大同卫指挥使素来信佛,尤喜尼姑。与仪字辈的几位师太都有交情,仪真将他拉来撑场面,顿时就稳住了局面。江湖人再狠,也狠不过官府。这三品武官一出头,那些俗家弟子就没了火种,不敢多说一个字。 她们图穷匕见,与仪真闹了这么大的场面,再在恒山上住,也没好处。一起都来白衣庵,去投奔刘菁这大靠山。大同卫指挥使自己惹不起,可刘大小姐,大同卫指挥使惹的起么?这白衣庵里太监宫女就住了不少,刘小姐又是国舅的爱妾,真要是能说动她出手,恒山大位之争还说不定谁输谁赢。 可刘菁深得乃母真传,为人了老师敦厚,看着那些俗家弟子,就如同家中慈母看着那些急着用钱的借债人一样。“你们这事,我可不大好掺和进去啊。这是你们恒山派的内务,我不过一个外人,外人怎么好干预你们的门派内务,不方便,不方便啊。” 秦娟,郑萼这几个弟子,都是从小受训,又加上相貌出色,被当做可居奇货,不曾接过客人。这回斗争失败,仪真将来反攻倒算,说不定就让她们故意去找个什么样邋遢客人,又或者就送了那指挥使也不一定。因此她两人最是焦急,一左一右拉着刘菁的手摇晃道:“刘师姐,刘娘子,咱们平日里交情最好,这事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我们可就全要靠你了。” “傻妹子,交情是交情,事情是事情。你们若是自己缺了钱使,只管一句话,我这借给你们,利息好商量。可是这是你们门派的内务,我怎么说话?仪真师父那里,我也说不进去话啊。” 还是几个上了年纪,为门派贡献较大的女弟子看出风头,在旁说道:“刘娘子,这事你只要肯出头,将来恒山派里,就有你一个长老名额。恒山派开会的时候,你也有权列席。将来你回国舅府,也可以带几个女弟子,做贴身丫鬟。” 刘菁听了,似乎更是焦急,忙摆手道:“不成,不成的。我又不是你们恒山派的人,做恒山派的长老,这可就坏了规矩了。我又没什么武功,怎么能统带你们这些武功高强的师姐?这事我可不敢想。再说,我将来要回国舅府,也管不了恒山的事。” “当得,当得的。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哪有那么多门户之见?刘娘子你既是刘师伯的爱女,也是我五岳剑派中人,在我们恒山派任个长老,也是理所当然。将来你回了国舅府,该有的长老待遇,一样也不会少你的。刘娘子,你就别犹豫了。现在恒山派上下乱成一锅粥,那些尼姑们,彼此之间也不和睦,你要是再不出山,说不定恒山派内部就火并了。刘娘子你出手,是为了五岳剑派的交情,将来大家都要感激你的大恩大德,没人会说闲话。” “要是这样……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出来说几句话。可是管不管用,我可不敢保。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哪管的了江湖上的事?何况我是个民女,大同卫的指挥使,那是多大的官啊,他听不听我的,我也不敢保。” 正在这说着,那宋清寒宋公公走了过来,对刘菁施了个礼道:“太太,您还是到后面看一眼的好,小少爷又哭了。那几个宫娥不会带孩子,怕是小少爷哭坏了身子。” 刘菁这时不复方才的从容,急忙道:“我儿子又哭了,我可得去哄他,其他的事,都先放一放。”她边走边道:“宋公公,还是得给孩子找个奶娘带着,再找几个丫鬟伺候,要不然我的小思严给你们带,肯定会受委屈。王家姐妹倒是不错,可惜啊,带孩子也是不成。” 宋清寒按五岳剑派内的辈分,得算刘菁的爷爷。可是在官府体系里,可是不敢和刘菁有半字抗衡,连忙告罪道:“太太说的对。是老奴无能,办事不力,太太别生气。” 看着胖嘟嘟的儿子在自己怀里眉开眼笑,刘菁脸上也充满了慈祥的笑容。“好儿子,一会不见娘就闹啊,真是个淘气包。娘是为了你啊,连家都不敢回,也要牵连几位公公和各位宫娥不能回京,王家妹子也要跟我在这受苦,也是对不住各位了。等将来孩他爹来了,我让他给各位挨个赔礼,再补上一个大红包,也算是弥补各位的损失。两位妹子,等进京之后,我做主,定要给你们一个正经的名分,若是他不答应,我就不走。” 王芊芊王巧巧姐妹二人,对这孩子也喜欢的不得了。两人自己的年纪也不大,把那小娃娃就当成了玩具,每日里变着法子逗孩子高兴。看孩子笑了,王芊芊道:“孩子就是认娘,我们这两个姨,怎么哄,他都不肯朝我们笑。” 一旁侍侯的宫娥道:“夫人,您这是什么话?我们能伺候您,是福气。娘娘都许给我们了,只要回了宫,个个都有升赏。要不是有这回事,娘娘记得我们是谁啊?伺候您这些天,能让娘娘记得我们的名字,奴婢们赚了啊。您的担心,奴婢们明白,谁让您先得了公子,没有国舅爷来接,您怎么敢回去,那位申娘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这几个人是伺候刘菁的,也把刘菁当成了自己的主母看待,把申婉盈当成潜在的敌人。这时,外面秦娟跑进来道:“刘师姐,华山派岳掌门来吊唁师父,还说要见您,您是不是出去见见?”
第三百五十六章怒火 过不几日,山东巡抚宋应昌急急火火的来到登州,拜见郑国宝。这位宋巡抚,乃是国朝官场中的一个异数。一来生的面目奇特,文人武相,方面紫髯,威风凛凛;二来,就是他自幼酷爱武道,曾苦学荆楚长剑多年,一身武功之高,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也未必是他的敌手。 他为人也十分豪爽,没有文人的酸腐之气,与郑国宝关系不远不近,往来不多。可是这回,登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已经由不得他不动了。 魔教总坛设在登州,同时登州最大的作战单位,山东第一的精兵,居然勾结播州,谋图不轨。两件事合一,如果搞严重一点,足够给宋应昌摘印了。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少年将军,见了郑国宝之后,先是规矩的磕头,然后道:“小侄李如柏,见过国舅爷。” 郑国宝倒是十分和气。“如柏兄,不必客气。李老伯爷当年喊我声小兄弟,那是他老戏言,当不得真,咱们之间还是论弟兄的好。这次居然把宋抚台都惊动来了,死罪死罪。” 宋应昌道:“国舅,我那衙门里,还有一大堆的军务要处置呢,时间可是紧张的很。你这次搞了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今天能不能给我交个底,让我心里有个数?” 李如柏说话更直截了当“我爹说了,他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早就想回家抱孙子。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北军的脸都丢光了,只要国舅一句话,我爹立刻就上折子,辞官归隐,带着我们几兄弟,回家过日子去。” “宋抚台,如柏兄,你们都言重了。这是哪的话?下官那里有这等念头,你们想的多了,想多了。” 郑国宝面带笑容,与宋应昌、李如柏打着哈哈,“我若是有借机与北军为难,与老抚台过不去的心,叫我天打雷劈。我要是真有这想法,也就不会把口供,先送到二位那了。只是这事实在是太大,兄弟我压不住,否则的话,我就把它压下了。” 李如柏也知这回的事,实在是触动了朝廷的底线,即使是以护短闻名的北军,也不能要求把这么大的事,压下来不做处理。李家在辽东已经俨然一副将门气派,将辽东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在朝内,也发展了自己的代言人,为北军说话。不过在这件事上,哪怕是再好的言官,也难以找出替李家说话的理由。只希望国舅不要瓜蔓累葛,从冠军侯牵连到整个李家头上。 郑国宝之前与李家关系不错,这回主动交底,让李成梁感觉到,这事上还有转圜余地,他的以退为进,也是一种试探,借着请辞为名,探一探国舅的口风。见郑国宝的态度,确实不是要与北军整个系统为难,李如柏长出一口气。又道:“我与冠军侯,也算认识了几年,当年还一起喝过酒。他是我爹的干儿子,论着是我义兄,爹临来时,托我给他带了点辽东的点心,让他尝尝。他犯了这么大的罪,今后想吃这个是吃不上了,不知道国舅能不能成全一下,让他吃点辽东的点心,再上路。” “这没什么。如柏只管放心前去,冠军侯当初对朝廷是立过功的,这么点小要求,我还能不满足么?不过如柏兄,等他吃完了点心,我也有点事,要求老伯爷帮忙,请你把话带过去。” 李如柏一笑“国舅想的事,我们其实也明白。爹让我给您带句话,您说的对,兵分南北,朝廷却只有一个。主兵客兵,南兵北兵,都是为朝廷打仗卖命的丘八军伍,今后凡是我北军的地盘上,南兵就都是我们的兄弟,谁也不敢克扣他们的钱粮,夺他们的犒赏。有谁敢刁难南军弟兄,不劳国舅动手,我爹亲自过去了结了他。” 自来有得有失,这么大的事,国舅肯放过去,肯定也是要所求。李成梁那是人老成精的主,郑国宝给他的书信上那句,兵有南北之分,国岂有东西之别。就让他明白国舅有什么要求。自来辽东被他看做自己的地盘,不喜欢南兵插手,对于戚南塘留下的这支血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是现在,北军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朝内的有心人,要是想跟自己为难,借着这事搞风搞雨,李家怎么也得吃些亏,甚至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河套卫,也得拱手交出去。权衡之下,李成梁还是选择了容忍南兵居北,换取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如柏去给冠军侯送点心,这屋里就剩了宋应昌与郑国宝。宋应昌为人豪爽,颇有点江湖作风。用手一拍扶手,“国舅,宋某不过一文官,这巡抚大印,也是年初接过来,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太大的忙,我可帮不上。你若是想要我的印把子,我双手交出来,回家等着起复,也不是不成。” “宋军门,您太客气了。这事跟您关系不大,您是年初接的印,地方上的事还没捋顺,这事的责任,怎么也不能怪到您头上。不过么,谁让这事是在您的任上发的案,我只好跟您说一声,让您有个准备。免得将来朝廷里闹起来,您措手不及。” “国舅客气了。老夫这个官当的时间短,根基浅,给国舅也帮不上什么忙。登州府下辖六县,那些县令这回全要摘印,佐二官也要革职。牵扯到魔教里的吏员们,也都要拿了下狱,内中说不定还要打死几个。国舅若是有几个手下,不嫌官小职卑,老夫倒是能安排一二。” “老抚台,有心了。您这可是太客气了,其实这点事,也就不算个事,我哪能借机要挟,要什么呢?不过您既然说了这话,我也不能给脸不要脸,那些浙兵丘八,苦的很。有的人打了半辈子仗,落了一身的伤,要是赶出大营,你让他怎么活?若是能补个吏员身份,也就算救了他一家的性命,我这替那些伤残的浙兵,谢过老抚台了。” 宋应昌又道:“矿税监的事,别人我管不了。在我山东境内,老夫必会大力协助。说来我山东的士绅,也不比别处的士绅好对付,年年催科,年年费力。可是国舅前者在扬州,把八大纲商收拾了,这些山东的士绅,一下子就老实了。您这回到了登州才几天,就有士绅托人给老夫递话,愿意主动交税,只求您千万别去就行。” “老军门,这回,我估计要让那些士绅失望了。济南号称泉城,城中那么多的景致,我不去逛逛,就太可惜了。我带的这几个姬妾,都一心想着要去开开眼,您说我要是不去济南一趟,还不得被她们活撕了啊。” “哈哈,国舅说笑了。国舅虎驾若肯来济南一游,也是我济南百姓之福,老夫求之不得。” 当天晚上的接风宴,足闹到二更天,才散了席。任盈盈见喝的酒气熏人的丈夫,摇了摇头,用玉指在他鼻子上一戳。“不是叫你戒酒么,又喝这么多。” “喝少了不行啊。李如柏是关东来的,他们喝这的酒,就跟喝水似的,根本不当回事。我哪顶的住?还多亏宋军门替我挡了不少,要不我早躺下了。” “就知道喝喝喝。冠军侯吃了那李如柏送来的点心,天没黑就断气了。凤凰看过了,分明就是中毒。” “不用凤凰看,我也知道他是中毒。李成梁才不能让冠军侯活着,万一冠军侯乱说些什么,李成梁不就被动了?他一说送点心,我就知道,他是要灭口了。灭口就灭口吧,我也没想着拔掉北军。他又答应了我的条件,左右不过是担个看管不利的罪名,我这回立了这么大的功,担点罪名,也是应该的。否则倒是让天家为难,不知道该把我怎么封了。盈盈啊,等过几天,我带你们到济南去玩玩。那是有名的泉城,风景好的很呢。”
第三百五十一章提拔 冠军侯听到此,心算是彻底放下了。“我当是什么事呢,不就是这点事么,好说好说。赵连举竟然连国舅爷都敢得罪,我看他也是活的不耐烦了。就他家那点人,冠某的炮营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就凭我那两营步兵,也就收拾了他们。” 他得意洋洋的随着带路浙兵,走进府衙二堂,见一老将正坐在原本知府的位置上,知他便是吴惟忠。论官衔他比吴惟忠要高,吴惟忠应是起身迎接,才合道理。可是吴惟忠一动不动,连手都未拱,冠军侯心里有气,只好先拱手道:“不知吴老将军驾到,有失远迎,当面恕罪。你老哥也真是,到了我的地盘上,咋不打个招呼?还怕我老侯招待不起是咋的?啥也别说了,今天我给你摆接风宴,到时候你多喝就杯,就当认罚了。抓赵连举的事,我包了。” 吴惟忠冷笑一声“侯协镇果然快人快语,吴某心领了。来人啊,把这勾结魔教的匪人冠军侯,给我拿下了!” 冠军侯做梦也想不到,吴惟忠敢设局拿自己。由于担心耽误时间,惹的钦差方面不高兴,他来的匆忙,亲兵都没带。一群浙兵猛冲上来,带队的骆尚志号称骆千斤,一身神力过人,更有身高明的拳脚,冠军侯连单刀都没抽出来,就被浙兵扑倒在地,上了绳索。 冠军侯边挣扎边骂道:“吴惟忠,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拿我?你知道我干爹是是?你知道这登州,是谁的地盘?你个南兵敢来捉我北兵的人,我北兵的儿郎,饶不了你。我的炮营,不会放你离开登州的。赶紧把老子放了,否则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吴惟忠不慌不忙道:“冠帅爷,你也不必那么急噪。你北兵厉害,我吴某当然知道。可是这兵分南北,大明朝可不分南北!你敢背反大明,就是自己找死,李老伯爷是明理的人,不会为了包庇你个叛将,就与朝廷过不去。国舅爷现在带人去了你的炮营,我想炮营的儿郎,虽然是北军,却更是朝廷的兵,也不会为了你,就起来闹事。” “你……你血口喷人!老子是朝廷二品大员,论官职在你之上,你凭什么抓我?你又凭什么,诬陷我背反朝廷。老子对朝廷忠心耿耿,一片丹心,天日可鉴,你休想害老子。” 吴惟忠也不再说什么,只吩咐把冠军侯压下去,与那登州的知府等人关在一处。一旁的亲兵问道:“将军,咱的人马虽然多,可是冠军侯的人也不少。那炮营是朝廷花了大钱打造起来的,若是真要起来哗变,国舅镇的住么?” 吴惟忠摇头叹息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咱们衙门里这几百人,只能算是虚张声势,国舅那边才是大头。如果那边真出了什么问题,咱们也只好一死,来平息北兵的怒火,朝廷方面,也会把这一切,都怪在咱的头上。现在,只盼着国舅那边,能顺利吧。” 郑国宝带着浙兵主力及一众女眷前往登州城外的炮兵驻地,心里也是没底。黑木崖虽然是魔教总坛,可是终归是一群江湖草莽,没什么可怕。炮营可是朝廷花了不知多少金银,打造出来的山东第一军。或者说,这炮营是如今整个九边的第一营也不为过。这里的将兵,都是当做未来的军官培养,跟着佛郎机人学的炮术。将来朝廷要组建更多的炮营,这些人就会派到炮营里担任教习和军官。 炮营所装备的近百门火炮,全是从壕境佛夷的卜加劳炮厂购入的红夷炮,威力十足。若是这支炮营反水,朝廷这些年花费的心血,可就打了水漂,自己这一行人,也未必能离的开炮营。 为了求快,郑国宝也只带了百名护卫,大队人马落在身后。人马来到营前,营内的军官早已得了传信,又验看了腰牌,知道来的确实是朝廷钦差,全都跪在营前迎接。郑国宝飞身下马扶起跪在最前面那人,问道:“你姓字名谁,任何官职?” “末将曹应甲,明万历二年袭职,万历九年以军功升任指挥使,十三年实授钦差登州神武营坐营中军。”那位军官声音洪亮,体格结实,倒是个武将坯子。郑国宝道:“如此说来,这一营炮兵,都是你的部下了?” “正是。末将等人不知钦差到来,有失远迎,还望钦差见谅。” 郑国宝点点头,带着众人进了营盘,见炮营的三千兵士已经集合完毕,百十余门大炮,也全都推了出来,去了炮衣,在日光下反射光芒,格外威风。 “若是一个操持不当,这些炮兵发作起来,万炮齐发,说不定能把登州都轰塌了。”郑国宝见他们的军威,心里更加慎重。与钟得胜进了大帐,这才说道:“曹将军,你可知,本官到你的营中,所为何事?” “末将鲁钝,还望钦差明示。” “我在朝廷里就听说了,你们登州炮营,是九边第一营,早就想来看看。这回奉命访拿魔教,路过登州,就想要见识见识,炮营的威风。顺带犒赏一下部下,不知有没有这个福分,让我开开眼界?” 曹应甲听国舅要看炮兵训练,顿时兴奋起来。“钦差,瞧您这话说的,有啥不能的?俺们炮兵练的可好了,儿郎们都是用了心去和那些佛夷军官学的本事,这炮营拉出去,保证打的那些女直人、蒙古人哭爹喊娘。李伯爷对我们也是当成宝贝疙瘩,粮饷给的足,不让我们受丝毫委屈,儿郎们日子过的好,哪能不给朝廷卖命,不用心训练?” “要是如此,那可真要开开眼了。想必你也知道,我在扬州催办了千万盐课银子,朝廷兜里富裕了,就想着要多立几个炮营。先如今咱大明自己铸的炮,也不比夷炮差多少,大炮不成问题,可是有炮没人,那也是白费工夫。若是你这炮营果真得力,我保举你们几个官职,让你们出去带营头。” 曹应甲听国舅肯保举官职,心里更加高兴。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升官的想法,可是手下这么多军官,谁保举,谁不保举,这可都在自己掌握之中。这下,看谁还敢惹自己? 可是见国舅急着要看炮兵训练,他面露疑难道:“国舅爷还挺着急?我们这的规矩,历来出操,都是要等冠协镇来了,由他指挥的。要不您等一会,我派人去把协镇请来?” “不必了。我早下了帖子,让冠军侯来见我。咱们到了训练的地方,我想冠军侯也就到了。怎么,没他就训练不成?看来这炮营,是只认冠协镇,不认你曹中军啊。要是这样的话,那我看等等也好,免得给你曹中军找麻烦。为了场训练,再挨了军棍,就划不来了。” 被国舅当面夹枪带棒损了一通,曹应甲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更怕在国舅心里留下,曹应甲在炮营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印象。那自己这官可就快当到头了。 “钦差何出此言?这三千儿郎,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们肯定听俺老曹的吩咐,炮营的主管协镇可以换,连总兵也可以换。可是离了俺老曹,要想指挥这支人马,怕也不大方便。您就瞧好吧。” 几位营里的小军官被紧急动员过来,听了吩咐,开始也都面露难色。冠军侯这人脾气不好,难伺候。又把炮营看成自己家的自留地,向来容不得下属擅自做主,要真是不经他同意,拉着队伍去训练,为这个挨了打,也怪不值的。 不过曹应甲也发了急,把他们每个人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通,又表示天塌下来,他一个人顶着,这些人只好点起人马,前往特意准备的训练地去演习炮兵。
第三百三十九章交锋 “梦儿啊,依我看,你那杨叔叔分明就是想拿你当傀儡,他好把持大权。说不定等到他实力一强,就要把你除掉了。你啊,还是快点和我回京师过好日子,别再理你那什么杨叔叔了。” “叔叔才不是那种人呢。”梦儿对杨莲亭看法倒还不错“叔叔虽然对我凶,管这管那的,但从没想过害我。我跟娘在山里长大,对于谁要害我,看的很准的。叔叔对我是真心好,他没成亲,也没后人,就把我当做他的孩子一样,你不要说他坏话啊。” 郑国宝暗想:梦儿的判断人心之能,倒是十分了得。她既然说杨莲亭不想害她,多半就真是不想害她。那杨莲亭非要在东方不败死后,就接她到黑木崖,又秘不发丧,图的是什么?难道东方不败那个阉人,实际是被杨莲亭戴了绿帽子,这梦儿,是杨莲亭的女儿?他自己不想篡位,就想把闺女捧成教主?可惜自己既没见过杨莲亭,也没见过东方不败,没法从眉眼里看出,梦儿是谁的种。 梦儿此时又说道:“当教主有什么好的?又不能多吃几斤肉。相反,还要保持形象,更憋屈。我这几年光是练形象,就累的要死了。要不是我始终达不到叔叔的满意,叔叔早就要我出来正式接任教主大位,现在只好找了个假的,躲在帘子后面装我爹。这回廉正部的事,就是叔叔要我积攒人望,树立威信,他日好接掌圣教。” 正在此时,忽然听外面有人说道:“梦儿,你在跟谁说话呢。”门帘掀动,一个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推门而入,见郑国宝正拉着梦儿的手,在窗上坐着,大怒道:“何方狂徒,敢到黑木崖,来为非作歹?” 这情景,郑国宝当年在京师参观贵妇名媛的香闺时,也曾发生过几次。所幸者,他手脚利便,不等事发,就能逃之夭夭。可是这回是在黑木崖魔教心腹之地,纵然跳窗户出去,又能往哪跑。 梦儿不慌不忙起身道:“杨叔叔,你怎么来了?你这么凶做什么,国宝弟弟是我的大恩人,给过我许多肉吃,还会唱那歌呢,我跟你说过的。你可不许吓坏了他。” 郑国宝才知,眼前之人就是魔教当前的实际掌权人,影子教主杨莲亭。这人说起来能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打下魔教大好江山,绝对是个人物。他若是对自己的来历全都了解,只怕就知道是官兵进了村,当时就要安排转移。
第三百三十三章讨魔 王森在石佛口传教,财源广进,名声大噪。只是钱财一道,与武道一样,总是没有止境。王森手上银子日多,却总感觉不够使用,就想起了去四处化缘,筹措经费。 土蛮汗当年戚继光坐镇蓟门,打的元气大伤,到如今也没能恢复起元气。草原上又流行起了称汗风,手下有几千控弦健儿的就敢弄个汗来当当,让他这扎萨克图汗的声望大跌,已经动起展示当年大元玉玺来宣布正统性的念头。 可是草原上除了实力之外,信教者也多。当年俺答汗靠着喇嘛的势力,压制住了西蒙古各路枭雄。若果能请来一位大神通的高僧,宣布他扎萨克图汗才是草原上的真正主人,则他一样能在草原上声望大增。王森在石佛口的名声,土蛮也有所闻,对于上门化缘的闻香教徒十分友善,一次性就拿出了许多珍贵药材、皮毛、珍珠等等。 王森从蒙古人拿到了巨款,就也得接受蒙古人的册封。这两个使者就是来送册封王森为活佛的诏书,并请他前往漠南蒙古,宣布札萨克图汗的地位乃是天授。另外经过这些年的修养,土蛮汗实力有所恢复,加上草原最近又闹了白灾。听说戚继光已死,土蛮各部蠢蠢欲动,想要再次寇掠中原。想要闻香教发挥自己的势力,为蒙古人刺探军情,破坏大明钱粮输运。 吴惟忠听了这口供,剑眉一挑“好个大胆的土蛮汗,本以为当初将他打老实了。没想到,这厮是个贱骨头,当年的打没挨够,几年没打,就又想要来讨打了。现在蓟辽边关修着许多棱堡,还有咱练的长枪阵,又有一批新炮铸出来,正好拿他,试试刀。” 也不知是哪位穿越者前辈,在蓟辽搞了一系列军事改革,棱堡这些大杀器也全都用上。朝廷又从盐商手里搞了近千万盐课,朝廷军饷充足,底气就足。吴惟忠这支南兵粮饷补足,又把车营恢复了起来,更是不怕打仗。 闻香教积蓄极多,粮米金银搬运不停。除了部分发还教众之外,其余部分,就都成了浙兵的犒赏。另外郑国宝爱惜物力,最是节俭。石佛像都命人仔细搜检,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律敲下来带着。锦衣卫中几位中郎将出身的角色,则专门带上一支铲子队,对王家那占地百亩的祖坟下了手,各色随葬品一扫而空,涓滴不剩。乃至墓碑石羊等物,也全都砸毁。虽然他们手上拿着国舅发明的利器洛阳铲,可这工作也是要消耗时间的,一时间大军不能开拔。夜间,石佛口灯火通明,王家养的牲畜全成了锅里的熟肉,郑国宝又吩咐下去,今日犒赏三军,全部都用细粮。 还是吴惟忠仔细,吩咐在细粮里搀一般的粗粮,又向郑国宝道:“若是儿郎们吃的口滑,把嘴巴养的刁了,可是不好养活。国舅还是可怜可怜小将,别让他们将来骂我的祖宗。” 二人推杯换盏,越谈越是投机。吴天德的官职全靠郑国宝保举,这份恩德,吴惟忠也没忘。他自己知道,浙兵的靠山倒了,若是攀不到新靠山,任是如何能杀善战,也免不了完蛋大吉。小少保戚金在广东练兵,听说已经被国舅保了总兵,即将调任到蓟辽防线,只要能保持住这份关系,浙兵的复兴指日可待。 “国舅,末将是嘉靖年入的行伍。当初跟着戚爷爷打倭寇,后来又到了蓟辽打北虏。当年跟着我一起投军的老弟兄,已经走了八成,冲锋的时候,身边左右,全是生面皮。末将只知道冲锋陷阵,想着为后生们,打下个大好局面出来,没想过其他,也不知怎的,就落了个第一神钻。这名声,担的冤枉啊。” “吴将军,这事对不住了。你们浙兵,是受了郑某的连累,那些人是朝着我下手,你是吃了我的亏。” “国舅,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个连累,别人想求还求不到。”吴惟忠憨厚的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是戚爷爷练兵时入的伍,没考过武举,蓟辽这地方,您也清楚,是李家的地盘。我们南兵虽然没想和北兵争什么,可是人在这,李家的人看了难免碍眼。我这个官职,到了三品衔的参将,也就算到了头了,再想上升也升不上去。可是我那侄儿,他是考过武举的,也比我聪明,将来他的前程,还望国舅爷多多费心。” “吴将军放心。吴天德将军与我也算有缘,我们前后合作过两回,您说我不捧他,还能捧谁?他的前程,我定然会想办法。乃至小少保戚金,以及整个浙兵,我也会尽力保全。李家那边,你们不去与他争,他们也知道做人要留个底线,不会不知进退。要立功劳么,放心,功劳有的是,足够你立的。仗是打不完的,功也是立不完的。我这次办了闻香教,下面就是要到黑木崖打魔教,吴将军,那魔教教主名叫东方不败,号称海内无敌,要是让你打这样的敌人,你怕是不怕?” 吴惟忠借着酒意,哈哈一笑道:“国舅。这话您算问对人了。东方不败?那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说过。要说国朝武功第一,那得说是俞龙戚虎,当年二位长官活着的时候,任是什么样的高手,也不放在眼里。俞老将军单剑独闯少林寺,谁有这威风?戚爷爷的兵法武功,也不输俞老爷子。要说现在,四川刘大刀,云南邓子龙,我浙兵中的骆千斤,那都算的上是好手。可就算他们对上千军万马,也没什么用处,至于那些江湖中的好手,我们军中的人,从来不看在眼里。若是国舅一句话,小小的黑木崖,我们浙兵包打。” “好!要的就是吴将军这话。这事的手续,我来办,只要你这一营兵得力,将来登州的防务,你们也能接过来。” 日月神教在登州设立总坛,登洲地方官府的失察之罪,自是逃脱不了。与滦州一样,文武主官摘印革职,已是定局。滦州的盘子,已经确定由浙兵来接,若是再把登州的盘子接过来,浙兵的回旋余地大为增加,日后即使有人想对浙兵动手,再想随意裁撤也不容易。 吴惟忠的人马都是营兵,如果国朝太平,这些人裁撤之后,就得回家去种地。现在通过郑国宝的运作,这些人可以打入地方行政军事体系,成了吃皇粮的。岗位这种事,自来能上不能下,只要不犯这种原则性错误,谁能摘了他们的印把子?就冲这份恩情,郑国宝就如同当年的张江陵一样,是浙兵的大恩主,自是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 “国舅放心。我们浙兵,吃着朝廷粮饷,就是要为朝廷卖命的。魔教妖人,想要背反朝廷,那就是我们的仇人。国舅一声令下,任是什么样的高手,我们浙兵全都不怕。” 这一顿酒喝的畅快,到了二更时分才散。等回了房里,任盈盈将脸孔一板“好啊。你答应过,为了孩子,也要戒酒的,这才刚说几天啊,怎么就又破戒了?你今天啊,就自己抱着被子睡吧。还有,别想出门,老实在这屋里待着,免得你溜到不知谁的房里去寻热被窝。” 也不知任盈盈在哪听的讲座,认定丈夫喝酒会影响将来孩子的健康,为了让自己生出的孩子比申婉盈和张芙蓉的都强,硬逼着郑国宝戒酒。若是胆敢破戒,就别想同房。 可是有个蓝凤凰总是大开方便之门,有云腿佐餐,这禁酒令就执行不下去。这回任大小姐动了真怒,郑国宝只好腆着脸摇着任盈盈的肩膀哀告。 “你啊。我这也是为了孩子好,万一这回要怀上呢?你不知道,喝酒对孩子真没好处。”挡不住郑国宝那作怪的魔手,任大小姐最后还是得放弃了原则,任着郑国宝搂住自己的娇躯,只是那呛鼻的酒味,还是让任盈盈忍不住大皱眉头。 “你啊,先别忙着使坏,我先问你。打黑木崖,你真有把握?那里高手如云,还有东方不败练的新军,还有许多火器,只靠一营浙兵,到底行不行啊。不要到时候打不胜仗,反倒吃了亏,那时候脸可就都丢光了。不成的话,还是让我们自己去试试,丢江湖人的脸,总好过丢官兵的脸。”
第三百二十四章开坛 郑国宝表现的,像极了一个富贵人家出去跑买卖的当家人。有钱,懂场面上的事,同时,还非常不好糊弄。饶是王森费了半天力气,这位公子也只是点头称是,流露出的兴趣并不大,尤其对入教捐献家产十分抵触,还问了妻妾做仙姑的事。 “申公子,你误会了。我们闻香教是合法的教门,不是那些邪门外道。实不相瞒,我王家,可是皇后的亲族,是皇亲哩。”王森心里暗骂王好古是个只会吃不会干的夯货,这么几天,都没能把教义先传过去,在对方心里形成印象,反倒让对方对圣教产生抵触情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不定他对人家的几个姬妾毛手毛脚,引的这大肥羊心里厌恶了。还是看看本教主的手段吧。 “说起来,就是单靠皇后的照拂,我们什么都不做,也一样衣食无忧,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为什么出来成立闻香教,为的可不是我自己,我是为的救咱大明朝廷。我告诉你,如今是三劫末日,你看看,这几年大明没少闹灾吧。我这里有个表格,你看一下。这上面,是咱大明朝这几年闹的灾荒,还有死亡人数。触目惊心啊,发人深思啊。这说明什么?我告诉你,说明天下要出大问题了。你们不知道,如今便是泰西那边,也是年年灾荒,年年死人。这就是所谓的三劫末日,人力无可挽回。到时候天上刮钢风,打铁雷,下黑雨,黑雨沾身即死。土地上寸草不生,禾苗全都要死光。大地分成两半,地下喷出百丈岩浆,世间之人要死去九成。” “别怕别怕。这个也不是没救,只要公子肯入我闻香教门,这些灾厄就都能解。我告诉你,钱是什么?钱是罪孽,是灾厄。不信你看看,那些员外、富商家里最爱出败家子,吃喝票赌,输光祖宗家业的,多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你见过几个庄户人家的穷孩子,去清楼睡花魁的?对吧。所以要你捐出家产,是在减你的罪业,你说你天天守着那么多家产,怎么可能安的下心来修行?至于妻妾,那是污蔑。我们闻香教,能干出夺人妻妾的事?那不成了土匪了?官府也不能饶啊。你要知道,天上的仙女,长有思凡下界,去配凡人的。不久前,玉帝托梦降旨,说有三千天上的宫娥集体思凡下界,配了凡人。这些凡人之家,就要降下灾难,死光满门。那仙女自己,也要遭受雷劫,死无全尸。唯一挽救的办法,就是让仙女们入我闻香教,跟着我修习仙术,等到罪业满了,就能合家团圆了。若是你的妻妾不是仙女临凡,我们闻香教是不会强迫她离开自己夫家的,若是仙女临凡,让她入教修行,也是为了她好和你的家宅好啊。妻妾离开你几天,总好过死全家吧。再说,她修行的时候,也能回家伺候你,与平时差别不大。” “再者,这人世上,还有许多女子是合该与你有缘,却未曾走到一处的。只要你肯入我圣教,我以圆光法为你检查一番,犯是合该与你有缘的,就安排你们了却前缘,同修大道。这可是一等一的好事,等闲可是享受不到的。” “申公子,你就别犹豫了。你可知,我这几年由于潜心修道,已经不大收徒了。若是你入我圣教,就是老夫的关门弟子。你可知,我这一脉的徒弟,一共也没有几个。我的关门弟子,一省的总管护法,那是跑不掉的。” 王好贤此时故意装出一副焦急模样道:“教主,使不得啊。您每收一个弟子,就要为他灌顶传功,自己大耗灵力,非五年不得恢复。再说,一省的总管护法,那是何等重要的位置,不经过三劫九难,十年历练,不能授予。每年的津贴就是三万银子,一省教民的新娘子成亲,都要由省镇护法驱邪,这么重要的位置,哪能随便给人。您老人家,不能再收徒弟了。” 王森心里暗喜,还是自己这个儿子精明。却把脸一沉“住口!老夫方才已经用慧眼看过了,这位申公子,乃是天赋绝伦,万中无一的修行天才。只是这些年被世间俗物影响了修行,否则此时成就,怕是已经不在我之下。这样的天才不收,那还有天理么?这样的好人,难道看着他遭那五雷轰顶之苦,看着他家破人亡,满门尽丧?” 郑国宝神情似乎有些动摇,又看了看任盈盈,问道:“教主,我果真是这般人才?” “这叫什么话?老夫这天眼通的绝技,从来就没错过。当年王皇后降世之时,老夫就看到她头上有五色祥云,身上有七彩玄光护体,更是呈现出凤形。断定他日必是统带六宫的大贵人,这不就应验了?我这是神通,看不错的。公子你的根基深不可测,只可惜这些年你赚了太多的银子,积累了太多的罪孽。这些罪孽耽误了你的修行啊。若是你不能及时抽身,怕是反要受这灵根拖累,引来万雷加身,死的苦不堪言。” 郑国宝犹豫片刻,手紧紧抓着任盈盈的手,“教主,您能不能给看看,我这几个爱妾,是不是天上那些思凡宫娥?” 王森心想,你这几个爱妾,还有那两个小美人,自然都要是天上宫娥下界。尤其是那个大胸脯长腿的,又生了一头金发,这样的女人,看了就想骑,哪能不是天上的宫娥?可是口中却道:“这事却不能用天眼通看。你要知道,这天上的宫娥,随便乱看,是要受天谴的。只能用圆光术检验,只是这法术神通颇为费时,等老夫今日为信徒讲道之后,再检查不迟。你放心,你是老夫的亲传弟子,将来还要有许多仙姬跟着你修行减罪,你的姬妾,应该没什么问题。” 郑国宝道:“既然是教主今日讲法,不知在下是否有缘,能带着几个姬妾一起去听上一听?” 王森点头道:“你我命里有缘,这听经之事,自可一起前往。到时候,你就在我的下手位便是。这可是亲信侍从弟子,才有机会享受的福缘啊。这个位置听一次道,可上涨几十年的灵力,于你内丹早成,也大有好处。这机会你可千万要珍惜,不可荒废。” 开坛讲法,乃是闻香教发扬光大,添丁进口外加大发财源的大事。尤其今年还有金佛募捐任务,王森也得要准备一下。郑国宝一行,就先行前往法坛,看着那些教徒忙着布置,还有许多信徒已经聚集到了法坛之下,自觉排成队列,秩序倒是出奇的好。 任盈盈小声道:“待会说不得还要跪这王森一跪。我们都习惯了,你这皇亲国戚,也跪的下去?” “这话说的,我这膝盖也不是不会打弯,有什么跪不得的。这出戏演就演全套,我就要看着岳父在这教徒面前,把王森掀下神坛。区区一跪,算不了什么。只要能赢,什么手段,我是不大在乎的,至于面子,我就更不在乎了,我要的是实惠。” 过了足有顿饭之功,只听云板响亮,众人纷纷下跪,迎接教主。阵阵笙管笛萧声悠扬,阵阵异香扑鼻。见有百十名身着轻纱的妙龄女子,手持净瓶、花篮,扬起漫天花瓣,或以甘霖喷洒前行。她们身上的纱衣轻薄,周身隐约可见,可这些妙龄女子全不以为意,全神贯注,仪态端方,如同散花天女。 又有百十名年少童子,面貌俊秀,弹奏乐器,护着一部四人抬的肩舆,抬肩舆的四条大汉上身不着衣物,露着那古铜色的肌肤,和健硕的肌肉。肩舆之上,王森面带微笑,手结法印,倒真如个活佛降世。 那些信徒不住磕头,山呼“教主功德无量,保佑万民,闻香圣教,救苦救难,弥勒转生,世间大同。”
第三百二十三章收徒 石自然这人的一大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他当初在日月神教时,对于杨莲亭不管如何看法,表面上始终恭敬,像孝顺亲爹一样孝敬着这位神教大总管。那些在他看来,不着边际的想法,他也全当金科玉律挂在嘴边,就连那所谓一夫一妻不纳妾,不养外室,不玩丫鬟,他也都大力吹捧,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当然他如今发迹了,杨总管那些谬论他早就扔到了一边,不予理睬。 说他想造反,那肯定是冤枉。他又没疯,造的什么反?难道做皇帝,比他这教主就逍遥几分么?练兵也好,备粮也罢,他只想做个割据一方的大土豪,守着石佛口,做他的土皇帝。要实现这个目标,钱永远是不够花的。各地的财主,都是他盘里的菜,能吃一个是一个。那些财主家里,也多有美貌的婢妾,比起一般的乡下丫头,也更合胃口。 王好古这个侄儿他不喜欢,入了教,做了仙师,还是改不了那二流子的本性。当着外人的面,就敢对女教众动手动脚,好几次差点坏了事。不过再不喜欢的侄儿,也是侄儿。若是办教务办的不要亲族,这教里还能指望谁捧自己。这接引仙师的活,能从客栈拿回扣,等走的时候,只要朝见者买些石佛的土特产,还能从商人那拿一份提成,是个肥缺,因此四路接引仙师,委的都是自家人。没想到,这二流子还能拉来大肥羊?倒是自己小瞧了他了。 “王好古?他学道日短,怕是接待不了大香客,赶紧把人请进来,本教主与他谈一谈。” “石佛口,当真气派,王森小儿,定不能留。”进了石佛口,郑国宝心里更是坚定了这念头。这座不大的小城池,只有一条东西大街,街两头修筑两大牌楼,分别刻写有“青山主人”、“弥勒转世”。作为教主的住宅,则显示出特殊气派,前后占地过百亩,听说内院有客厅、书房、绣楼、花园,侧院有卫厅、武场、膳房、鱼塘。 听王好古说,石佛口城外则建筑有庞大庙宇群:城东北山脚下为雹神庙,庙内供奉两米高红色石雕弥勒佛像。石佛口这个地名也由此而得。每年端午节,这里便有持续一个月的盛大庙会。庙内教众接受进香施主施舍的香油就有好几鼎缸。西关为老爷庙、娘娘庙、土地祠、三官庙;南关为菩提寺、八仙观、城隍庙。其中雹神庙和菩提寺最为壮观,占地面积都有百十亩方圆。据说这些庙宇全都是雕梁画栋,黄琉璃瓦盖顶,富贵的很。 就看这庞大的宅院,和王家的祖坟,王森就可以抓起来问罪了,一个逾制,无论如何他是跑不掉。 自从出了滦州,任我行就带着鲍大楚等几个长老悄悄离队,去会见日月神教的那些香主、堂主、外委长老。由于闻香教把日月神教在北直隶的堂口全都吞并过来,那些旧日的魔教负责人,如今也都在闻香教内,任了仙师、香主、护法等职。 这些人对闻香教教义自是嗤之以鼻,对于王森,也没有半点景仰。在他们眼里,王森依旧是那个蓟门皮匠,没什么了不起的。无非杨莲亭瞎了眼,非捧他出来,结果作茧自缚。之所以肯跟着王森混,也是因为闻香教不拖欠粮饷,又可以把过去在地方上任职时,亏空的公帑抹平。 王森也知,这干人对自己并不敬意,又熟悉自己的底细。他位置升的越高,门下的信徒越多,对于这些日月神教的旧人,就越是厌恶。可是王系的武力又不够强大,至少还没强大到,足以将日月旧部赶尽杀绝的地步。而且每次与日月神教的讨逆军做交易,也离不开这些日月旧部在中间牵线搭桥。他练教丁,买器械,也有一半是为着震慑住这些魔教旧人,告诉他们明白一点,不要挑战他教主的权威。 这些人在闻香教内,地位十分尴尬,往往是有名无实,有职无权。自己的旧日部署,都被打乱重编,分散到地方,手上能掌握的人手有限。人、财大权,都落到了王系中人的手中,日子过的也不大舒心。 任我行手中有钱,背后有靠山,又有鲍大楚等人出面,把这些旧部争取到手里,不是什么难事。可以说,现在抓捕王森,也不是做不到。王好古也撺掇道:“国舅,这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我看,咱还是下手吧。您带了那么多官兵,还怕个啥?这大院里的卫队不多,直接动手,保证他们跑不了。” 他可知道,闻香教作为新生势力,论起根基远不及日月神教,可是要论歹毒残忍比起老东家来,却是不相上下。自己被国舅逼的反水,这事要是败露了,即使是族亲,也逃离不了活埋的下场。他现在倒是最希望王森及其子侄全部死光的一个。 郑国宝道:“这事,不必急在一时,我们都进了石佛口,王森就别想活了。你把我们带进去之后,就把你的人都发动起来,等到时候配合我的行动行事就好。其他的,不必多问。” 王森原本以为,能被王好古骗住的所谓肥羊,也无非是矬子里的大个,强不到哪去。可是等见了郑国宝身旁的几个姬妾,王森那对眯缝的双眼,瞬间睁的溜圆。 “这小子艳福不浅,怎么这么多美人,都归他了?”王森饶是这些年见了无数的女人,却也没有半个,能与眼前的这几个貌美如花,风姿绰约的女子相提并论。怕是那传说中的扬州瘦马,大同婆姨,也不过如此了? 他心里暗自盘算,闻香教的分配形式,必须要改了。原本是谁拉来的羊提成三成这个可以有,谁拉来的仙姑归谁这个肯定要改。这些美女,都是我的,一个也不能给王好古。 一想到这么多美人,晚上剥成白羊任自己快活的场景,整个人都轻了几分。他生的肥头大耳,穿上这袈裟,倒是有点宝相庄严的派头,可是此时色迷心窍,脸上的笑容都带着几分轻浮,未免减分不少。 等到分宾主落座,听说郑国宝是替母还愿,带来了一万两白银,作为香油钱。王森的心跳的就更快了。他们这几年坑蒙拐骗的事做的虽多,这么大的金主,还是第一次遇到。随手就能拿出一万两,这得是多大的手笔啊? “在下姓申,在京师做点食盐生意。仰仗朝中几位老大人照拂,买卖还过的去。当初若不是蒙贵教仙师赠丹,家母怕是就要危险了。这一万两银子,比起我母亲的命,便算不了什么,还望教主不要嫌少。” 王森听到他姓申,又说朝内几位老大人照拂,心思转动,姓申,在朝?莫非,这个公子哥,是申时行的子侄后辈?若果真如此,那就更不能放过他了。自己这王皇后的族亲,本就是冒认的,王家小门小户,对于上门认亲的人,来者不拒,加上自己送了一份厚礼,王家就把自己认做了实在近亲。 靠着这关系,在滦州倒是还能管用,可他日要是在整个大明传教布道,这身份未免还是不够硬扎。要是有了申时行的子侄入教,就靠这块活招牌,大明两京十三省,还有自己不能去的地方? 想到此,王森抖起精神,亲自讲解“那仙丹,其实是小事,只要入了我闻香教,疾病灾厄,都可化解。若是成了仙师,便有百灵护体,邪魔不侵,人间诸般病痛,都不会找上身了。我看公子,你是有宿慧的,可惜灵智被蒙,不能得悟大道,终日只与酒涩财气为伍,白白浪费了你的灵根。若是你肯入我圣教,由我为你摩顶开光,他日必可飞升仙班,与天地同寿。”
第三百二十章叛徒 “几万官兵?”王好古一听要来官兵抄剿,心里便有些发毛。 “没错,不但是官兵,还是边军。现在不是打仗的时候,蓟辽的边军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来石佛口这弄点钱使。那些人,都是打老了仗的老军伍,打你们这样的庄稼把式,一个顶三个用。就算你闻香教全员在此,你觉得,能打的过这几万边军么?” 自家事自家知。为了节省口粮开支,年年操演时,也不过聚个两三千丁壮操练,即使加上石佛口自身的人马,也凑不出五千战兵。用五千来个庄稼人组成的战兵,去打几万大明边军,只要脑子没病,都知道打不赢。 “你们以为一个皇亲身份,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你这假皇亲的身份唬唬地方官还行,可唬不了我,也唬不了那些边军。他们向来是拿脑袋记功请赏的,你是不是也想拿自己去给他们凑个份子?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姓石,不姓王。” 见王好古没话,郑国宝又缓和了一下语气。“王好古,你其实脑子挺好使的,怎么这事就想不明白?闻香教再大,也是石自然的产业,与你有什么关系?他有儿子,有门徒,你这侄儿再亲,最后也无非当个护法,封个长老如是而已。再往上爬,就彻底别想了。这万贯教产,与你有几分相干?那些仙姑圣女,分到你头上,到底能剩几个?就算有绩效奖,也比不得教主左拥右抱,夜夜新郎来的痛快吧。” 王好古若是在教内果真炙手可热,也不会轮到来做接引仙师。他固然是王森的亲族,可是王森的亲族实在太多,王好古贪财好涩,在家中属于不成气的人物。因此教中大事,轮不到他做主,未来教主的宝座也定然与他无缘。能混个护法、长老来做,已经算是重用,说不定最后也就做个镇省仙师。 听郑国宝话里有话,他忙问道:“国舅?您什么意思?小人,小人有点听不懂。” “意思?这还能有什么意思?自然是咱们合作的意思。你们闻香教这些年开坛讲道,愚弄乡民,手上积蓄怕是不少吧。等到开了石佛口,破了闻香教,得的钱粮,我要一半。这一半,记住是不上帐的。而你,我保证你会成为教主,将来整个闻香教都是你的。” “这教主之位,乃是闻香教内务。若是由官府强行指派一个教主,教众和仙师们,未必肯服。”王好古听了国舅的条件,心里大为欢喜。闻香教最大的产业是田产,现钱并不算多。给国舅一半,换个教主来当,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可是这教主之位的接替,官兵能说上话? “你糊涂啊,王好古。你这闻香教,教主被拿,教主的儿子,亲传弟子,全都被拿了,连子侄辈也被捉拿一空,就剩你王好古一人。到时候,你不接任教主大位,谁来接任?这事还有什么麻烦?还是你以为,进了我锦衣诏狱的人,还有本事出来,与你争夺教产不成?” 王好古沉默片刻,忽然道:“那郑国舅要小人做些什么?” “其实也不要你做什么,你都混到出来接团了,能有多大道行?我用的着你做什么么?你只需要把我们带进石佛口,再带着我们见一见王森就好。其他的事,都不用你操心,皆有我们自己来办。那些闻香教的教徒,也有官兵来对付,你这是白拣便宜的好事,何乐不为?” “那好。国舅,只要你能捧我当上闻香教教主,我就把教中的钱粮,分你六成。以后每年为你上供一份孝敬,保证不缺少分毫。” 郑国宝又朝任我行使个眼色,“王好古,你这人呢是个聪明人,我是信的过的。不过,该走的手续也是得走。你们闻香教源出日月神教,黑血神针是什么,你该知道吧?” 日月神教在江湖人的口中传说,奇功秘药层出不穷,仿佛是个无穷无尽的宝库。若事实果真如此,也就轮不到少林武当执掌江湖牛耳,雄霸武林。不过有了这个传说,倒是能激励侠少们的战斗意志,以往与魔教的斗殴中,那些侠少只要一想着杀了魔头就能缴获他们身上的秘籍、春工,士气大增,以一敌十。 事实上魔教手上能称的上宝物的,除了任我行的吸星神功,天魔解体法之外,就是三尸脑神丹和黑血神针。传说这黑血神针细如牛毛,防不胜防,偏又毒性强悍无比,中者片刻即死,什么样的高手也抵挡不住。乃是魔教暗杀正教豪杰最得力的法宝,不知多少大英雄,大侠客,饮恨于毒针之下。这话与魔教宝库的传说一样,全都靠不住。 按任我行的说法,要是这针真这么好用,那历代教主肯定都是被黑血神针杀掉的,而不是死在正派之手。那些被同门火并掉的大英雄,被同道砍死的大侠客,最后推到黑血神针头上,也算是成就了这暗器的名号。黑血神针的毒性是强,但还没强到中之即死的地步,日月神教的教主手里,也都掌握有解药。 不过这毒药最大的特点,就是痛苦。其所用的毒发作起来,能让人痛苦难言,生不如死,比起三尸脑神丹发作,也未必就差到哪去。是魔教里刑堂拿来清理门户,或是拷问犯人时,最爱用的一种刑具。 这针制作不易,数量有限的很,否则日月神教打群架时,一人丢出一蓬神针,别人还怎么打?大多数日月神教教众带的所谓黑血神针,只是普通的牛毛针染上点墨汁拿来吓人,有黑血神针的不过教主及几个亲信,数量也极有限。否则财务上的压力,就足够让神教破产。 任我行身上这神针,还是鲍大楚上供的。毒性虽然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减了几成,但还是疼的王好古满地打滚,哭爹喊娘。等到用了解药下去,任我行道:“这解药能顶三天。三天后,发作起来,比这次还疼,到时候若是没有解药,谁也救不了你。你若是敢反水……” “不敢,不敢。老爷子放心,吓死小人,也不敢反水。”王好古被这毒药一折腾,算是彻底绝了反水之念。郑国宝道:“方才上官长老归顺,还有个投名状,王好古,你投降,便没个仪式么?” 王好古听了这话,四顾观看,目光便落在那乡绅和那农夫身上。二人嘴里塞了麻核桃,叫都叫不出来。只是不住的摇头,王好古将牙一咬。“卫道除魔,诛除妖孽。你们两人被妖孽附体,万万留你们不得!”他抄起一旁扔的短斧,猛扑过去,只见手起斧落,血肉纷飞。王好古怕他们不死,一人身上都砍了十几斧,方才罢休。将手在衣服上胡乱一蹭,“几位,你们看这投名状?” “行。做的不错。这里面的死尸,就由你来善后,明日就等着你立功了。” 上官云新附,任我行还有许多话要问,便自与他到自己的居处相谈,其他几个人也回了自己的卧室。郑国宝干脆就住进了任盈盈的房里,任盈盈笑道:“你上我这来干什么?你房里,可还有个小美人等着呢,别让佳人孤枕难眠。” “那个小美人是好,可是我的大美人更好。”郑国宝一个虎扑过去,搂着圣姑就是一通乱亲。任盈盈一边推着他,一边道:“真没想到,贾布,上官云,他们可都是杨莲亭的心腹,是东方不败上位之后,才提拔起来的十长老,是圣教里的核心人物。怎么,连他们也反了?” “这有什么奇怪?听鲍大楚他们一说,日月神教屡战屡败,我就觉得这事里肯定有内奸,内奸还不是一般人物,否则,以王森这种新成立的教门,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打的过日月神教。”
第三百一十九章反水 向问天身高过人,体格魁梧,手中又拿了那柄折钢软剑,高手范十足。王好古知道自己这两下子实在拿不出手,哪敢与这种怎么看怎么也像高手的人放对。只得后退两步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啊?你不是说了么?我是你们拉来的大肥羊,是送上门来的羊牯啊。也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小老婆的兄弟,郑国宝。”郑国宝边说边来到桌旁,拉了把椅子坐下。见贾布等二人眼珠乱转,似乎是想找路逃脱。冷笑一声“跑啊,怎么不跑了?外面有几十杆燧发快枪,你们谁自认为跑的过枪子儿,不妨可以试试。另外说一句,曲非烟,也在外头。” 听说日月魔女都在外面埋伏,贾布二人再也没有了逃跑的勇气。垂头丧气道:“日月魔女武功盖世,除了东方教主,怕是没人是她对手。我等二人,也就不去自取其辱了。” 任我行道:“贾布、上官云!你二人如今居然都能混成圣教长老,可见东方狗贼不会用人。你们也知老夫手段,最好老实待着,否则老夫手下无情。” 王好古眼看情形不利,强撑道:“你……你们休要乱来。这客栈内,有我圣教几百名教众,一声令下,就能把你们打成肉泥。纵然你们有枪,也打不赢这许多人。” “那又怎么样呢?你的教众多,也不怕死。我的人少,未必有便宜。可是,在你的教众把你救出来之前,你肯定会被我们打死。要不要咱们就干脆一拍两散,你喊你的教众,然后我把你打成筛子。听说你那叔父师尊法力无边,说不定能生死人,肉白骨,能把你再救回来,也不一定。”边说,郑国宝边抽出短枪,瞄着那一行三人。 王好古身后的乡绅与那农夫,似是有些跃跃欲试,想要跟对方一死相拼。不料王好古却把兵器一丢,跪倒在地道:“国舅爷饶命啊。小的不该鬼迷心窍,言语上对郑娘娘和国舅无礼。大人不记小人怪,您老人家手下留情,饶我一回吧。好歹,咱也是亲戚不是么?” 王好古一认怂,那两个手下也硬气不起来,只好丢了兵器,也跟着跪下。郑国宝一使眼色,向问天蹿过去,几记老拳过去,将三人捆了起来。任盈盈恨王好古看自己的眼神,故意卖弄风情,几步路走的如同风摆杨柳,将那完美的曲线,尽情展现出来,只看的王好古血脉贲张。哪知任盈盈猛的起脚,正中他的下身,直疼的王好古一声惨叫,像个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贾布、上官云,二位又想如何?听说二位武艺了得,要不要打上一架再说?”郑国宝盯着二人,神色越发镇定。贾布心内盘算,自己两人做这生意十分隐秘,连贴身的亲兵都没告诉,于这客栈中,实是孤立无援。真要动起手来,单是一个日月魔女曲非烟,就能把自己收拾了。按照圣教的宣传,是东方教主给曲非烟开顶传功,将她培养成先天级的人物,更是重创正道第一高手剑圣风清扬。这样的狠角色,自己两人,怎么可能敌的住? 可是若是束手投诚,任我行的为人,他们也清楚的很。自己是东方不败嫡系中的嫡系,纵然归顺,任我行能否手下留情?贾布一拱手“任老英雄,您既是我圣教中人,总不至于帮着外人来对自己人下手吧。闻香教这事,与圣教没什么干系。您要是想对圣教下手,我们定是两不相助。若是您想要恢复教主之位,也请到黑木崖,与东方教主赌斗手段,我们严守中立。今日之事,还望老英雄看在我们一脉所出份上,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路。” 任我行未置可否,贾布转身待走,却觉得腰部一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股巨痛已经遍布周身,瞬间就抽空了这位黄面尊者周身的气力,一下子软倒在地。上官云将捅进贾布后腰的匕首抽了出来,后退几步,跪倒在地道:“小人上官云,给教主请安。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上官云以往受了奸人愚弄,不明好歹,误保了奸人。自从听说教主脱困,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教主身边,听您老人家教诲。还望教主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愿意戴罪立功,愿意将功折罪啊。” 上官云在江湖上也得算是成名的人物,此时却是磕头如捣蒜一般,半点也看不出成名人物的硬气。郑国宝问道:“那一营新军,你能掌握多少?” “回国舅的话,只要有军饷,一营人,我都能拉过来。您是不知道,这黑木崖编练新军,全不给饷,一律分地。可那分的地,都是别人的地,那封了跟没封一样,谁肯给他卖命啊?这些儿郎们都穷怕了,只要老教主肯拿出军饷,他们肯定都听老教主的。” 向问天补充道:“这话是真的。东方不败与杨莲亭说要搞什么奖励机制,刺激教众的积极性和进攻性,就把军饷都折成地了。每个新军都发一份地契,叫什么土地证?还让大家把土地证缝到衣服上,说是有了这个,那地就是自己的,谁也拿不去。这不是扯淡么?谁肯信啊。咱又不是没见过地契,有地契跟收不走地,有什么关系?再说,那发的地契,都是别的省的。那不是糊弄人的玩意么?那东西与废纸没区别,谁还能真去官府,拿那个地契去收地?说什么等将来成了大事,就能按着契约收地,这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谁肯信啊。” 上官云在教中时,论身份是十长老,低于向问天这个光明左使。可是论实权,远在向问天之上,不太拿他当回事。可如今任我行重出江湖,向问天他日必受重用,自己此时不来烧他的冷灶更待何时?忙顺着竿爬“是啊。这些新军人人一肚子火,打仗又不给开拔银,不给菜食金。谁肯给他卖命?大家出了总坛就闹饷,打石佛口打一次败一次,也是因为这个关系。” 郑国宝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也是先委屈上官长老一会,把您先捆上。等我把闻香教的事处理了,再与上官长老相谈不迟。” 上官云一身武功倒是高明,可是既然已经要投诚,哪还敢反抗?乖乖被上了绑绳,扔到角落里。郑国宝这时朝任盈盈打个眼色,让她前去叫人。向问天则将那箱子提了起来,放到桌上,见里面正是一箱子三尸脑神丹。 “哦?闻香教也弄起三尸脑神丹的生意了?这倒有趣的很。王好古,你也该说说了,你们买这个是要干什么?” 王好古道:“国舅爷,这……这些只是教中有些人要吃,又拿不到。因此我们替他们代买,代销而已。这卖药的事,也是我们的不对,我们认罚,认罚。” “王好古,本官初见你时,还觉得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你却是个天字一号的蠢材,真让本官失望。你为闻香教死扛着,有什么好处?这些日月神教的人,对石自然的来历还能不清楚?你就算还咬着姓王,也没用处。至于宫里么,我妹子和皇后是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事落我手里,我能不审它个底朝天?你再扛着,无非连累自己皮肉受苦,别的没什么好处。我们锦衣卫的手段,你应该是知道的,等到了诏狱里,你琢磨着,你那叔叔还肯救你么?” 见王好古不做声,郑国宝又道:“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来滦州,就是要对付石自然。朝廷发了数万儿郎,你们闻香教纵然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不过我要拿的是石自然,不是要对付闻香教,你若是肯归顺,我就捧你做新闻香教教主。你若是执迷不悟,贾布便是你的榜样。”
第三百一十五章虔诚 滦州之行只是个开始,灭了闻香教,还要去抄黑木崖,郑国宝也不敢掉以轻心。因此想的也是秘密潜入,趁机发难的主意。闻香教教众甚多,此时又是到石佛口朝圣的时候,混到朝圣教徒里,倒也不费气力。可是瑞恩斯坦那些洋鬼子太过扎眼,只好留在外围待命,哱云的六百苍头军,也布置在滦州外听从号令行事。郑国宝与一众爱妾,日月神教中人以及孙大用等几十名锦衣官校及,扮做香客,直接进入石佛口。 曲非烟这次能跟着姐夫出来,显的最是欢喜,一路上就腻在姐夫身边不离开,本来郑国宝是不想带着这小毛头的,可是一来她又哭又闹,二来哱云也帮着说好话“她的名气如今大的很,到了时候一报出名字来,怕是没几个人敢与她交手,放心吧,出不了闪失。” 原来她们上京时,曾遇过一伙不开眼的水贼,居然动起了她们的主意。可是两下还没等动手,曲非烟只一报了名字,那群水贼就吓的面无人色,跪地求饶。原来,在嵩山派的炒作下,风清扬重出江湖,大战日月魔女曲非烟这事,已经成了江湖上这几年最大的新闻,其受关注程度,远在任我行重出江湖之上。 那些水贼一听说自己居然劫了大天位高手,一只脚迈入先天境界,几乎就要破碎虚空的曲非烟,哪还有胆量动手?在江湖传说中,这种人物已经到了半仙之体,一念即可杀人。虽然被剑圣前辈打伤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肥,这种高手,也不是自己这种小蟊贼能招惹的起。 哱云道:“说不定到了石佛口之后,我们的小可爱一报名字,那王森就自己滚下来跪地求饶了。” 任我行也道:“国舅,不必担心。王森这人是农人出身,没什么武功。入教之后,也不曾学过什么武艺,拳脚兵器,一无所长。到时候动起手来,非烟丫头也吃不了亏。” 说来也奇怪,郑国宝撒下大批人手去找刘、曲二人的下落,又有少林寺帮忙,河南省都挖地三尺了,却始终找不到人。这也让郑国宝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曲非烟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抱着姐夫的胳膊撒娇。 秦良玉如今是郑家的总教习,又由郑国宝保举了个三品指挥使的官衔。哱云还看玩笑说,这回咱两个可是一模一样,没有区别了。她说的本是官衔,可是秦良玉听了这一模一样,就羞的脸红过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见曲非烟和郑国宝的亲昵模样,轻轻叹可口气,吩咐几个郑甲的护院“大家仔细些,咱们现在人不多,可不要出了意外。” 郑国宝在京师周边,有二十几处田庄,佃户、军伴、家丁、护院加上哱云的陪嫁六百苍头军。即使不出动官兵,他自己也能调出几千丁壮。这许多人马要是大张旗鼓的去石佛口,怕是王森就要弃了基业,直接跑路。 因此这些人马全都化整为零,分散前进。郑国宝这一路就是几十人,看穿着打扮,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少。北直隶这地面不太平,山贼盗匪不少,这些女眷又都如花似玉,万一有人觊觎,可不要阴沟里翻船。 这一行几十人走了一阵,路上人便越来越多,老幼皆有,多是些普通农人,但也有富商士绅。一问之下才知,这些人都是前往石佛口,去朝见教主王神仙,并去捐献香油的。 闻香教人入教之后,家中财产就成了教中公帑,田地也都算在王森名下。可是一般农户,倒是能因此免了朝廷赋税,也不算亏本。只是没想到,富翁地主,居然也肯信了闻香教的邪,把自己的财产都捐出去,从原本的员外,变成现在的高级管事。好不容易有些积蓄,也要拿到石佛口,去缴香油钱。 “小老弟,你怕是还没入教吧?入了教,就知道这教里的好处了。”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看穿戴,倒也是个富庶人家,身旁跟着的是他家的几个子侄。与郑国宝攀谈几句,听他说也是要到石佛口的,就来谈兴。“老夫当初,也是不想入教的。那仙姑上门几次,我都执迷不悟。可是后来,遭了报应,家中不是失天火,就是有人得了时疫。我家的牲口三天两头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这我才知道,准是,遭了天谴了。急忙找了仙姑来认罪,又备了孝敬。也是王教主仁慈,向天祷告,我家的灾厄才消。听说,要不是王教主出面救我,按老夫家的罪孽,本该是祸连三代,满门皆灭的。这回总算是拣了天大的便宜,我说,这位小哥,你是不是也入教吧。” 这时又有个穿着体面,头上戴着瓦楞帽的乡绅接话道:“是啊。当初我小儿子得病,几乎是找遍了郎中,全都没治。王教主赏了几颗神丹下来,没几天人就好了。如今我的两个丫头,全都选到教里做了仙姑,侍奉在教主左右呢。我看这位小哥,你的姬妾,相貌都不错,若是做了仙姑,教主老人家必定欢喜,你家必有福报啊。” 这些信徒显然对于家中女眷做仙姑这事,不但不排斥,相反十分期待。听了这话,对这位乡绅就格外尊敬起来,纷纷前来道喜。还有人劝郑国宝道:“年轻人,你可不要舍不得这些姬妾,而害了全家满门。我告诉你,眼看就到三劫末世了。到时候天上要打铁雷,刮钢风,下七七四十九天黑雨。地上寸草不生,全天下的人,要死掉十分之九。只有信了闻香教,有王教主神通庇佑,才能保住全家性命。这可比几个美人,或是钱财土地重要的多了。” “是啊。我原本是个贩卖绸缎的商人,只知道讲本逐利,也是入了教之后才知道,原来我这些年经商,竟是犯了无数的罪孽。几辈祖先都替我在地府里受苦,若是我不是入了教,将产业捐献出去,我死后也是要受苦的。” 一个面皮白净的后生,更是现身说法道:“几位老人家说的都有道理。我那个浑家就是不晓事的,教主看中了她,让她去做圣女,她却死活不肯,说什么要守妇道。这叫什么混话?她去侍奉的是神仙,跟妇道有什么关系?我妹子去做了圣女,她要去,姑嫂还有个照应不是?我再三劝解,她也不肯听,就是死活不肯去。还劝我说什么教主都是骗人的,是要玷污她的清白,让我不要再信圣教。这说的都是人话么?还是我爹聪明,一眼看出,她是被邪魔附了体,才执迷不悟,不肯听从教化,还要害我满门。” “那小哥,你是如何对待这被邪魔附体的浑家,难道就由着她逍遥下去?” “那哪能啊?我在夜里取了斧子,将这妖魔杀了。才免得她继续去害别人。” “做的好啊。小伙子。”那乡绅挑起大指道“你这样做才是正理。我上次听教主讲道,如今各地妖魔横行,寄于人身之上,如不杀了邪魔,由着他们为非作歹,将来我等信教的人,反倒要遭他们的害。因此,凡是不肯入我闻香圣教的,都是邪魔附身,便算不得人。杀他们,杀的好杀的对。便是至亲骨肉,也不能手软,否则的话,就是要害了无数信教的良人。” “没错,杀邪魔,杀妖孽。” 这些教徒们纷纷振臂高呼,脸上一脸的虔诚。这些人都是普通乡民,没什么功夫在身。可是看他们这模样
第三百零四章棋子 自己的妹子是什么性格,秦邦屏比谁都清楚。这么个假小子,在忠州是出了名的待不住,带着亲兵队到处乱晃,认识她的人不在少数。自己的堂妹顶着秦良玉的名字嫁了,杨应龙无从辨伪,自然什么都好说。可是妹子回家之后,要是继续带兵出去乱逛,那这冒名顶替的事,穿帮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再说西南地区情况复杂,马家这个宣抚的位置,也有许多人盯着。比如那土官覃氏,乃是西南楚金洞洞主覃碧的夫人。当年覃碧聚众叛乱,没想到自己的夫人带着嫡系部队反了出去,与丈夫对着干。等到覃碧被灭了以后,覃氏反倒袭了丈夫的职,在西南做起了土司。 这女人有些智谋,模样又好,裤腰带也不怎么牢靠。与不少土司,峒主都有好大的交情,在西南也是个强藩。她惦记马家宣抚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又与杨应龙勾搭,若是她知道马家娶的不是真秦良玉,怕是多半就要使什么手段来搅局。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自己的妹子投奔谁不好,偏和郑国舅混在了一起。虽然根据他观察,自己的妹子还是完璧,但是这又怎么样?她和郑国宝在一起混了这么久,还带着白杆兵破了淮上盐枭的圩子,说两人没关系,也要有人肯信才行。国舅的名声,自己也有所了解。没对妹妹下手,也许是有别的什么原因,自己若是把人领走,怕是国舅对自己家的看法就好不到哪去。那盐票和功名,怎么看怎么是聘礼,自己难道要表示秦家不想攀这门亲? 现在的情况就是,秦良玉的名声,已经算是坏定了,再加上有播州杨家这面的情况,即使带回去,也难以嫁人。相反,若是留在国舅身边,倒是能替家族多争取一些好处。那三千张盐票也好,自己这四品佥事的虚衔也罢,都是实打实的实惠。郑娘娘在宫里是什么地位,这个不用多说,国舅随便就拿出三千张可以传辈的盐票,外加两个功名,这也说明了郑家的能量之大,不是自己家这种地方豪强所能比拟。得罪了国舅,于自己家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秦邦屏的态度就是维持现状,不予修正。自己妹子就留在国舅身边,至于将来如何安置,那就是坐下来谈判的问题。秦家是地方望族,国舅也会给足自己家好处,同时秦良玉此时已经不是名义上的秦家嫡女,给人当侧室,也与家族名声无碍,两下权衡,倒是个最佳选择。 可是秦良玉听了大哥说不带自己回忠州,却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起身道:“大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爹的意思?难道我从今以后,就不是秦家的人了?” “妹子,你当然是秦家的人。可是,眼下的情形,我不说你也清楚。你不太适合回忠州,还是留在国舅身边。你不是喜欢带兵,不是喜欢玩么?正好国舅身边有兵给你练,国舅扫荡魔教,有的是仗给你打,再者天南地北,你想去哪就去哪,你看多好?” 秦良玉猛的一跺脚,二话不说,转头就出了客厅,等到晚饭时也没露面。秦邦屏道:“这丫头从小就是这么个脾气,简直拿她没办法。不过她分的清轻重,知道家里的难处,也不会想不开。等她自己想明白了,也就一切都好。这个妹子没轻没重,做事也有点火暴,还望国舅多多照顾。” 郑国宝有心想分辨下,自己和秦良玉的关系,与秦邦屏的想象不一样。但转念一想,这种解释本身就没什么意义。自己和秦良玉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被人理解成什么样,以及能给秦家带来什么样的好处。索性不再说什么。 “国舅,实不相瞒,杨应龙,在播州嚣张跋扈,招降纳叛,又与各路土司结交。家父只怕,用不了几年,杨贼就会提兵叛乱,朝廷也得早做准备啊。”秦邦屏借着酒性,将西南的局势讲了出来。秦家父子对于大明朝廷忠心耿耿,对于杨应龙,早就加了提防。只是朝廷素柔远人,对于这些土司势力,多有纵容,四川、贵州的巡抚,对杨家的态度也是以包容为主,纵容其坐大。郑国宝到扬州后,严查私盐,对于播州食盐控制力度加强,这也让秦家看到了一线曙光,因此大着胆子把这事说了出来。 郑国宝先敬了他一杯酒,然后道“秦兄心怀朝廷,乃是国朝的忠良,就冲这,我也得敬你一杯。杨应龙那边,我也给秦兄交个底,四川巡抚,快换人了。播州既在四川治下,闹的这么乌烟瘴气,四川巡抚难辞其咎。至于继任人选,我保举的是,曾省吾” 秦邦屏听了这个名字,大喜道:“怎么?朝廷肯起复恪庵先生?若是曾公出山,小小杨贼,岂堪一击?我大明西南可定,百姓可就有福了。” 曾省吾当年曾做过四川巡抚,与秦家多有交道,对于他的本事,秦邦屏自然知道。尤其这人杀伐决断,当年起用刘显平都掌蛮之乱时,他大胆使用火攻计,将都掌蛮全族皆灭。这在推崇仁义教化,讲究以德服人的大明朝主流官场中,绝对是异类中的异类。 他与四川现任总兵刘铤关系甚好,刘铤甚至要算做曾省吾的子侄辈,连刘铤的字,都取做省吾。四川的各路本土豪强,也对曾省吾十分敬重,而播州的地理位置虽然在贵州省境,但是行政区划,却划在了四川。要是曾省吾复出,重巡四川,杨应龙自然大难临头。 不过曾省吾最大的问题,在于他是张居正的亲信,属于江陵党的骨干分子。万历十二年时,被抄了家,并且加永不叙用的批语。大明皇帝的信用度一向很差,永不叙用之后,起复原官,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江陵党这个标签在,谁敢保举他? “秦兄,曾公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当年兵发九丝山,剿灭都掌蛮,那战打的解气啊。都掌蛮自洪武爷坐江山起,就跟咱们大明来劲,表面臣服,暗中搞割据。还掠夺周围的郡县,没事还说咱们汉人是强盗,践踏了他们的神,提着刀来砍咱的人。一遇到天灾,又腆着脸来要救济,不给就说咱们不拿他们当子民,闹腾着要造反。朝廷里一干没用的老倌,动辄就要讲什么圣人之道,就要讲什么抚夷教化。结果从洪武爷教化到万历二年,根本就没用。还是曾公痛快,到那之后大刀阔斧,一个不留。一路追杀到了云南,将这干玩意杀了个精光。这才算彻底的消停,这样的人不保,我保举谁?” 郑国宝又喝了一口酒,“秦兄,我给你盐票,保你的官职,都是为了让你家更好的练兵。白杆兵的本事我看见了,翻山越岭,绝对是好手。你家要是能多练出白杆兵来,将来破了海龙囤,保你家为播州之主,也不是难事。至于粮饷器械,有什么不足备的地方,只管说。我帮你在朝廷里打点,保证给你把粮械补足,不至于有短缺。” 秦邦屏听了这条件,只觉得有一团火在心里熊熊燃烧起来。朝里无人莫造反,朝里无人莫做官。如果国舅真能给自己秦家当靠山,那么凭郑娘娘的势力,自己家坐镇四川,雄霸一方,还叫事么?只要有了钱,有了粮,还怕不能练出来强兵?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国舅放心,我秦某回到家中,就动手操练人马,他日但有差遣,刀山火海,再所不辞!” 这一顿酒席吃的畅快,到了掌灯时分,秦邦屏回去休息。郑国宝却三绕两饶来到后花园的演武场内。这两淮衙门里,原本是没有什么演武场。只是自己的几个娘子都是武人,郑国宝就下令,把原本贾端甫养花的地方平整成了武场。只见月下,一个矫健的身影正自耍着掌中的花枪,那条枪被舞的好似出洞怪蟒,又似闹海游龙。郑国宝看了片刻,笑道:“都耍了半天的脾气,还没闹够?”
良心推书 来这推几本书吧,大家追鹰犬之余可以看一下。 事先声明,本人推的书,绝对是良心推,虽然推的书里有太监,但我还是有良心的!!!!!!!!谁敢不信,直接机器猫世界毁灭地球的炸弹伺候! 1《从今以后不再是弱鸟》 作者为凶鸟猎食图谱的作者接口卡,也就是从不惧内伯符鸟先森。老作者,老牌子,值得信任。顺便一提,点娘太神经病,凶鸟猎食那书被404的真诡异。 2《阴影至高》 主角为DND世界影龙的一本无限流,开头一下子就能把我吸引住,缺点:这书现在才52000字,作者为司礼监掌印,谁知道啥时候能写完啊。 3《翡翠海洋》 一看入坑,再难自拔。文笔优秀,情节引人入胜,人情事故十分到位。缺点:跟上本书是一个作者,这就是最大的缺点。 4《大明官》 对明朝文官社会,行事规则描写的十分到位,几乎可比儒林外史的佳做,缺点:随爷转成职业写手后,怎么更新反倒不给力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观礼(中) 也有道理啊。您对帮里的事务还不熟悉,贸然上位,只怕受了小人愚弄,有损您老人家的英明。我反对的不是您当帮主,我反对的是,您的团队里,为什么有宋国柱这样的小人?” “王怀仁,你这贼忘八,敢骂我宋某是小人。你当你是什么东西?你亏空帮里公帑,养外室的事,难道当我不知道么?” “王某养外室,好歹养的是瘦马。你把漕丁的工食钱克扣下来,却拿来养相公,这又算什么?” 眼看好端端的新帮主就任,变成了撕脸大作战,郑国宝又被任盈盈连掐了几把,只得在一众洋人护卫下,分开人群来到大厅正中,先给任我行施了一礼,然后扯开嗓子“大家一人少说一句,这事,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不知道大家能否听一下?”
第二百八十五章强兵 大明朝的读书人等闲是不怕兵的,他们连皇帝都敢骂,小小的丘八算的了什么。可要是客兵,那就得另当别论。这些人糜烂地方,然后拍屁股走人,天大的官司,也要由本地官府与他们的属地去扯皮,很难真把他们依法处置。 客兵又由于背井离乡,往往情绪极大,再加上欠饷等问题,因此与地方的摩擦不断。对于这种无法无天,无所忌惮的部队,秀才们也不想去吃这个眼前亏。再说在江南地面,浙兵的名声太大,当初倭寇闹的多凶,官兵都不是对手,浙兵一出,立刻杀的倭寇落花流水。这样的部队,都是天杀星下凡,还是不惹为好。 被这些浙兵一闹,百姓们也有不少人回过味来,自己明明是收了钱来站台凑热闹的,怎么糊涂了,要冲衙门?声音越来越小,那些浙兵得理不让人,吴天德一声令下,长矛手向前几步,将手中拿大枪一举,只待长官一声令下,就要扑上去捅人。 “尔等赶紧散了吧,难道还真要等到,浙兵的老爷们动手不成么?”郑国宝在台阶上喊了一声,“老瑞,带人与我打!” 瑞恩斯坦这百十名洋兵听了长官的话,朝着百姓人群就冲了过去,这些人身高力大,又有甲胄护身,不过随手几拳,就打的人口鼻喷血。那些浙兵再一吆喝,就更没人敢待,一时间四散奔逃,狼奔豕突。 等到赶散了乱民,郑国宝道:“多亏吴将军来的及时,要不然,这民变还不知道要如何平息,这回倒是我欠你人情了。” 吴天德诚惶诚恐道“国舅您说这话,就折杀小人了。若没有国舅提携,哪有我的今天,又哪有我浙兵儿郎的好日子,这恩情不报可不成。末将这回,也是奉了潘帅的命令,前来扬州保驾,哪知就赶上这么一档子了。” 大家说着话进了衙门,这才知道,吴天德人刚到了保定时间不长,就赶上朝中有人弹劾其叔吴惟忠是军中神钻,官职全靠纳级交钱而来,并无实在本事。这指责虽然是无中生有,可是武将对文官天生就处于劣势,更何况浙兵的地位尴尬,哪里能说的清楚。 不过这奏折却遭到申时行痛斥,又有郑娘娘一系的人出手,将那上本之人贬出京去。这在以往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不论是申时行,还是郑娘娘,与浙兵有什么关系?犯的上替浙兵体系出头么? 如今是因为郑国宝的关系,浙兵算是和郑娘娘攀上点关系,这才有宫里的大贵人出手。各地的浙兵日子也好过了许多,不少地方官府主动出钱补足欠饷,还有的则是从矿税监出钱,给浙兵补齐亏空,让这支本已走在解散边缘的部队重新焕发了活力。万历又下旨,在浙江义乌再编浙兵五营,以备海防。 吴天德也由兵部发文,改任到凤阳任参将,负责护漕。大明漕粮每年数目几百万石,稍微漏一点出来,就足够撑死吴天德,这怎么不是肥差?乃至这支浙兵,也是凤阳的护漕兵,由新上任的总督潘季驯派来扬州,护卫钦差安全的。 这位潘印川虽然为人耿介,不大懂官场上的弯弯绕,不过怎么说也是江陵旧臣,也不是海瑞那种不通人情的一根筋。自己这个总督是怎么来的,他心里清楚的很,更清楚的是,江陵党总算等到了一个重出江湖的机会,绝不能放过,更不能让江陵党的贵人出了闪失。因此给这一营浙兵一律发了最好的装备,又发了双倍开拔银子,只让他们护住钦差。 扬州富贵,天下皆知,能够在扬州就食,比起凤阳只好不差,这些浙兵心里也是欢喜。郑国宝见这一营浙兵衣甲鲜亮,兵卒精气神十足,心里欢喜。也不管凤阳那边,自己先给每人发了一次军饷,等到晚上摆宴时,又杀了几十口大肥猪。那几位守备、游击等人这些年素的苦了,这回算是解了谗,不住称赞国舅果然看的起自己这些武夫。 一位姓陈的守备道:“当年我家族叔跟着戚少保打倭寇,北上打蒙古,也做了好大的官职,头上挂着三品前程。结果怎么样?连个举人也看不起咱,武职不值钱啊。等戚爷爷没了,我们就成了后娘的孩子,穷的都快当裤子了。要不是国舅,我早就不当兵了。今天能跟国舅吃饭喝酒,更是连想都不敢想,国舅够意思。咱们浙兵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国舅您只管吩咐,让我们抓谁就抓谁,让我们砍谁就砍谁。咱绝没有二话。” 郑国宝原本担心两淮民风剽悍,淮北又能养马,后世这里可是起捻子的地方,不敢大意。眼下军心可用,也不隐瞒“这抓人么,确实是要抓一批。不过这人抓起来,怕是有些麻烦。万寿巡检,灶勇营中的坐营官,要拿的多了去了。他们不把位置空出来,你们怎么好安置在这?不过这些人都有根脚,拿起来可不简单,说不好,可是要起乱子的。” 那些看守库银的浙兵也分了肉和军饷,几个带队的主官听了这话,个个心动。郑国舅把两淮盐道衙门的官吏换成了自己人,这么大的手笔谁不知道?自己这些丘八,自然是没指望坐这些位置。可若是把扬州的兵队换成自己人,那这大明第一饷源之地,就算被浙兵占住了,只要占住,就没有让出来的道理,谁又能不动心?只把眼睛看着此地浙兵最高长官吴天德。 吴天德将碗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国舅,小人借着酒劲,在这说几句大话吧。灶勇三营,算什么东西?一群盐商养的护院,也敢和我们比?我们当年打倭寇,打北虏的时候,他们在哪呢?这些人,在我们眼里,连兵都不算。只要您一句话,我们现在就把他们抓了,谁敢顽抗,就地格杀。” “是啊国舅,咱这次是一个整营,还有炮队,佛郎机、虎蹲炮一应俱全。到了地方,乱炮齐轰,这些乌龟忘八,还能架的住?您只要发道令,我们就敢动手拿人。” “好的很。今天天色晚了,你们还是先吃了这顿犒劳,等到明天,咱再想抓人的事,也不算晚。” 吴天德听了这话,站起身来,吆喝一声:“浙兵儿郎,把碗放下,都别吃了!为了咱的父老乡亲,老婆孩子搏个出身的时候到了。” 这些兵将本来吃喝的十分热闹,可是一声令下之后,人人放了碗筷,按着各自所属集结成队。衙门里站不开的,就列队在衙门外头,队型严整,寂静无声,没一个人大呼小叫。 “浙兵一营又一哨人马全数在此,只请国舅发令,让我们抓谁,我们就抓谁。”吴天德来到郑国宝面前,单腿下跪讨令。郑国宝点一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吴天德,带着你的浙兵儿郎,与我连夜捉拿。我要你把扬州灶勇营,城防守备,以及大小衙门的人马,都给我掌握在手里。你可做的到?” “末将遵令。” 眼看这些浙兵排好队列,一队一队消失在夜幕之中,任盈盈抓着郑国宝的手道:“怪不得我爹当初说过,如今谁若是还想着谋反的事,就是神教的大罪人,应该就地正法。朝廷有这样的兵队,我们又怎么反的成?还是多赚点钱,才是正经。” “是啊,老岳父是个明白人,可惜东方不败不明时务,任他武功盖世,也难免败亡一途。等我把扬州的兵权都抓到手里,咱们还愁没财发么?”
第二百八十二章募捐 们就拿你不当回事了,明白么?一定要记得,目空一切,眼中无人。” 郑国宝咳嗽了一声,张芙蓉才看见他来了,脸上瞬间浮现出那小女人才有的甜甜笑意,一溜小跑的过去,“夫君,你怎么来了?我迎接来迟,夫君莫怪。” “几个小丫头,训练的如何?有没有好苗子?” “还过的去吧,怎么……夫君莫非要验看?”张芙蓉似乎有了几分黯然,郑国宝哈哈笑道:“你想什么呢?我是说,要是训练的有点眉目了,咱们就该给盐商下帖子请客,募捐了。”
第二百八十章风暴 郑国宝笑道:“是啊,听说圣教之中还有许多绝技,我都没有尝试过。正好今晚好好领教一番。” 扬州盐政衙门,属于一个相对独立的结构,即使是凤阳巡抚,都不好对它指手画脚。一日之间,整个衙门被锦衣卫封门不算,大小官吏,自上而下,全都被捉拿入狱,这可算的上是新闻。从运司到办事的吏员,无一漏网,尽数捉拿,连巡盐御史也被捉去,更有一队浙兵在码头下船,直接来到都转衙门看守税银。这一套举动,在扬州城内,引发轩然大波,更有人想到,这是不是一场大风暴的开端,如今这些只是开始,真正的大戏,还在后头?
第二百七十七章坑爹 孙富听几个锦衣道喜,眼睛一翻,直接晕死了过去。走在后面的孙大用上前一人给了一脚。“你们几个混帐,开玩笑不分时候,监狱里有道喜的么?孙富懂规矩,知道监牢里道喜是要出红差,你说要把他吓死,咱怎么跟国舅那交代?” 好在孙富这些日子被收拾的多了,承受能力大为提高,短暂的抢救之后,苏醒过来。这才知道,那几个锦衣是真心实意的道喜,自己可以释放了。 从地牢出来的路上,他脑海里不停的转着念头,爹这次为救自己,肯定没少花钱。自己作为人子,帮着外人来陷害自己的爹,这怎么也说不过去。见到爹之后,就把狗官的阴谋说明白,让爹做好准备。 可是当他走到书房门外时,想的已经是如何才能让谎言更像真话,好骗过自己的父亲。锦衣卫千手千眼,三尸脑神丹霸道凶残,自己背叛他们,是没有好下场的。不管是像杨登龙那样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是像那几个毒药发作,没有解药救命的倒霉蛋那样用头撞墙,都不是什么好事。国舅反正已经答应我了,会给我几十万两银子,外加一辈子的解药,也足够我一世花用了。 这么想着,等他见了父亲时,心态已经彻底调整了过来,或者换句话说,他念头通达了。 “爹啊,孩儿这些天想死您了。多亏您来救我,否则孩儿的冤枉,就没日子洗的干净了。” 孙秀见儿子精神略显憔悴,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衣衫也十分干净。看来这段日子真没遭什么大刑拷打,估计那些要紧的问题,肯定也没招。心里也就放松下来,呵斥道:“你这小畜生,在江湖上随便结交朋友,这回惹祸了吧?把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都当朋友看待,还敢往这么要紧的场合领,不抓你抓谁?要不是国舅大仁大义,你这回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国舅确实大仁大义,牵扯到这么大的案子里,居然只罚了二十万两银子加二百张淮北盐盐引,就可以领人。孙秀原本做好要花掉半分家当的准备,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就过了关,心中归国舅大为感激。这才是好官啊,看来以往所听种种传言,定是恶意诽谤,大内高绶这个倭人说的是对的,国舅还是好说话的。又想着自己找的人果然找对了,盐、漕二帮的帮主面子,确实不小,也许国舅是买了他们的帐,也未可知。 自从丐帮实行自有丐主以来,天下第一帮的宝座,就由盐、漕两帮激烈竞争。一个是盐丁灶户数十万,大明朝各大盐滩、盐井,都有自己的弟子门生,而且垄断的还是天下最大的财源,财大气粗。 另一个则是漕丁百万,掌握着帝国的粮食运输,按照漕帮当代帮助罗守信的话说,就是我们漕帮跺跺脚,连京师都要震上三震。盐帮出盐,漕帮运盐,两下与盐商的交情都不浅,彼此之间却又因为运费的问题,矛盾甚深,乃至大打出手,都是寻常把戏。 等孙秀领了儿子走路,书房内只剩下牛淮生、罗守信两位帮主,以及郑国宝、任我行、任盈盈这几个人。郑国宝这才看着二人道:“两位,孙员外已经走了。咱们之间有话,就可以说的清楚些了。这位老爷子是谁,你们不会不清楚。他老人家多年不出来走动,这回想做点小生意,还望二位要多多关照。” 牛淮生道:“国舅放心,任老前辈大名鼎鼎,我们仰慕的很。能够和这老人家合作,那是我们的造化。今后老爷子来我两淮盐场支盐,不用拿盐引,只要拿个条子来,我就给办了。” 罗守信也道:“是啊。只要老爷子一来,我们漕帮,优先给老爷子的盐装船起运,就是朝廷的漕粮,也要向后压一压。”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二位了。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贵帮有了什么难处,本官也会尽力为你们周旋就是。” 任盈盈等那二人告辞后才道:“盐漕二帮势力不小,连圣教在江南开山立柜,也要顾及这两跟帮派,不与他们冲突。我们真能与他们合作,不怕被他们反咬一口?” “放心吧盈盈,这种事断无可能发生。盐帮、漕帮,与丐帮比起来,也好不到哪去,只不过他们不搞自有丐主那一套,所以看上去实力强了一些,还是不脱一盘散沙的格局。” 大明朝有六大运盐使司,漕运的航线更是绵延千里,以国朝的通信条件,要想做到对地方如臂使指,根本就是做梦。即使是在收管理费时,盐帮牛帮主也只能收两淮的。就这,还得要看下面的总催、总甲们是不是买帐。漕帮方面更是如此,千里河道都算漕帮的势力范围,但却不能都算他罗帮主的势力范围。 如果按管辖权看,黄伯流的天河帮坐镇黄河水运,也是漕帮的下属机构,可是罗帮主要真派人上门去接收,大家还是要动刀子。郑国宝认可的漕帮帮主也不是他罗守信,而是朝廷驻凤阳的漕运总督。漕帮里最大的战斗单位漕丁,还是要听漕运总督调遣。 这两人也知道自己的实际身价,若是关系到全天下盐丁、漕丁生计时,他们这个帮主说话确实管用,一般情况下,这个帮主也就是关门天子。两淮斗殴时,双方实际能动员的人数不超过一百五十人,就是两帮实力的真实写照。国舅说话,他们自然没有不听的道理,更何况漕帮的秘密信仰与白莲教颇为接近,一直以来与日月神教的关系就说不大清楚。这回任我行回归,漕帮也算是最早出来站队。 “我身上有整饬盐法的皇命,盐商们怕我,那些盐帮、漕帮的人,就更怕我。所谓跺跺脚,京师震三震,罗守信用这话来骗那些漕丁还行,可唬不住我。他敢断了京师的漕粮,漕运总督就敢摘了他的脑袋,杀了他的满门。所以大家自然是互相要给个面子的。这次孙家拿来的银子,还有之前他们送的银子,除了分给那三人的以外,我这份,全给老岳父,做建立圣教的启动经费。那盐漕两帮的人忘了一件事,就是明教怎么成的日月神教,怎么成供奉明尊,变成了信奉无生老母。白莲教本就擅长借尸还魂,这回就让岳父把盐、漕两帮逐渐吞下来,到时候日月神教也就不足为虑。” 任我行见了这许多银两,也大为欢喜。“有了这么一大笔钱财,江南各路的外委、省镇长老,我全能把他们拉过来。东方不败,看看你这回还有什么招可想,还能奈何的了老夫?” 向问天,绿竹翁等人也道:“此批军饷到手,我等大事可成。恭喜教主,早登宝座,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这么大笔钱给了爹,任盈盈心里自然高兴。即使是申婉盈申大妇又怎么样,她过门时,也没这么多的彩礼。可是到了晚上,她又开始心疼,在郑国宝身上连掐了好几把。“这么多钱,你眼睛都不眨一眨,就全拿出去了。这圣门兴建,前后不知要花多少钱,你这么个散法,将来咱的儿子,吃什么,喝什么?不行,你快点给咱儿子想个发财的办法,不然打死你。不许用拿什么福寿丹的事敷衍,那东西利润再高,要挣这么多银子,也不知要几年时光,太慢太慢。” 郑国宝笑道:“好盈盈,你就放心吧。咱的儿子,还能受了穷?那些钱,是死钱,用一分少一分。两淮的盐,那是活钱,是银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比起花马池盐,不知要强到哪里去。孙富那小子放出去了,这两淮盐,离到手就不远了。你到时候只管等着数钱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第二百七十二章陪审 听张芙蓉说了前尘往事,郑国宝道:“这其实没什么的。做人恩怨分明是对的,当年要不是有他出手,我的芙蓉,不是就被翠烟门的贱货捉回去卖了?报答这份恩情是应该的,更不算什么过错。只是今后,你这手艺我也要吃。” 郑国宝取了调羹,喂张芙蓉将那肉粥吃了,张芙蓉也像个幸福的小女人那样,乖乖张口喝粥。这种情形,如同举案齐眉,恍惚间只觉得自己和国舅真如同一对恩爱夫妻。将来自己再生了孩子,这么个温馨的三口之家,比起走江湖做女侠,要强出数倍。过去听人说不捆绑不成夫妻,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夫君放心,今后的粥,我只给夫君做。”她吃完了粥,将碗碟收拾妥当,又朝杨登龙施了个礼,“杨大哥,当年你救我,我很感激你。可是造化弄人,我如今已经是夫君的人,还有了他的孩子。自然要把夫君放在第一位,你行刺我的夫君,便是我的仇敌,我出手对付你,或许对不起恩人,但却对的起良心。你若要恨我,我也没法子。只要恩公能出气,便骂我几句吧。” 杨登龙见这两人在自己面前大秀恩爱,破口骂道:“贱人!当初就不该救你,应该让你被翠烟门的贱人捉回去做表子,千人骑万人压才是。我好心救了你,你自荐枕席,我也没要。你甘心寄银子,我也只当你是有良心的。可是你却敢坏我的好事!你等着!将来早晚有一天,要把你抓到军营了做营妓,犒劳军汉。” 张芙蓉也不反口等他骂了半天,才嫣然一笑道:“多谢恩公。你今日这一骂,我便不欠你什么了。夫君,你审人的事我不便在此旁观,我回去伺候圣姑,再为你准备吃的。” 仙女也好,魔女也罢,终究都是女人。任盈盈看着张芙蓉脸带笑容,在厨房里忙东忙西,切肉洗菜,说是要亲手为夫君准备饮食的模样,摇头叹了口气。“女人啊,女人啊。那些计谋还是不要对你说明白了,让你活在幻想里,也算不错。” 烧的火红的铁块,烫到那结实白皙的肌肉上,一股焦臭味道在房间内弥漫开来。几个执刑的锦衣脱了光膀子,将火钳夹了热铁,往身上慢慢放去,驾轻就熟,如同厨师烹饪菜肴一般专心。 杨登龙也当真是条好汉子,连烙晕了几次,却依旧咬紧牙关,除了骂人,什么都不肯说。一旁观刑的孙富,早就拉了裤子。他家是盐商,主要是做生意的,老家如何整治佃户,他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更是生平未见。一想到这些烙铁,一会要来烙自己,哪还忍的住? 见锦衣卫又去拿烙铁,他急忙喊道:“别烙了,求你们了,别烙了!你们问什么我都招啊。” “孙公子,您这叫什么话?我们哥几个烙的是这刺客,又没烙您,您嚎个什么劲?待会烙您时,再嚎也不晚。你看啊,这刺客原本有身功夫,这肉够瓷实,可是呢他练的有内功,肌肉紧驰有度。他那亲兵,练的是笨力气,一身腱子肉,那烙起来,跟烤羊肉倒是有点像。一会我们给您练几手,你也看看这里的区别。至于您这身肉啊,倒是精细,一看就没受过罪,估计一烙就得出油。” 另一个锦衣开口道:“这小地方,东西不全,也只能将就着办。这要是在京里,手头东西多,什么寒鸭凫水,红绣鞋,再来点豆馅烧饼吃,看这小子,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孙大用今天也卖了力气,脱了光膀子,拿着烙铁往杨登龙身上放。他知道张芙蓉和这刺客有点瓜葛,第一块烙铁,就直接印到了杨登龙的脸上,本来俊秀的五官,此时已经彻底毁了。 他看着杨登龙的肚脐下面,不怀好意道:“这人啊,要是硬气也得有硬气的本钱。要是少了点物件,你们说是不是就硬不起来了?拿把小刀来,咱们伺候这位爷净身。” 他又看了眼孙富,“孙少,你等一会,这个净身是手艺活,我们伺候完了这位爷,转过头来,再慢慢伺候您。到时候您可以尝尝自己身上的肉是什么味道,不知道您是喜欢口轻一点,还是多放点盐的。” 孙富越听越害怕,忙向郑国宝道:“国舅爷,您高抬贵手吧。您要多少钱,我都给还不行么?我冤枉啊,我哪知道这人是刺客,我是真不清楚啊。” 徐希等三人,每人得了四个上等瘦马,个个感激郑国宝的恩情,四人情同手足,昨日一起做了新郎。只是郑国宝只要应付一个圣姑,又有陈伯年送的秘籍相助,今天神清气爽,精神十足。那三位公子都是以少敌多,双拳战八臂,此时哪里起的来床?因此提审孙富这等肥差,也就是郑国宝独立完成。 见孙富吓的没了脉,郑国宝这才懒洋洋道:“不清楚?说的真轻巧。你一个不清楚,我昨天遇刺的事,就没你事了?这世界上的事,有这么便宜的?” “国舅,不,祖宗!您让我招什么都成,您要多少钱都成,只求您高高手吧。”孙富只听杨登龙一声闷哼,腰下已是血肉模糊。这些锦衣卫敢说敢干,当真把这播州的杨家的人给阉了。那他们对自己,是不是也会如此?看几个锦衣把目光转向自己,他就觉得垮下凉飕飕的,声音都岔了。 “国舅,您听我说。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您只要高高手,把我放了,要多少钱,我爹都给。这事真不是我指使的,您相信我,您一定得相信我啊。” 郑国宝来到他面前,皱皱眉头“这什么味?来人啊,带孙少下去洗个澡,然后请过来,咱们慢慢聊一会。孙公子是我的朋友,不能慢待了。只要他肯跟咱们合作,咱们可不能对朋友无礼。” 虽然自始至终,未加一指之力,可是孙富的防线已经彻底崩溃。等到洗澡换了衣服,孙富就成了没骨头的傀儡,瘫软在椅子上,问什么就招什么。杨登龙的来历,也不加隐瞒,合盘托出。连自己家以前偷着往播州运过多少私盐,也全都说了出来。 “这么多的盐?杨家吃的了么?”听了孙富说的数量,孙大用一旁不由咋舌,这孙家一家就贩了这么多私盐过去,再加上其他的私盐贩子,还有四川的井盐,播州搞这么多盐干什么? “多么?大用,这点盐,可一点也不多。你得这么算,十万大山的苗人部落,西南各路土司,他们都是只认盐巴不认人的主。在那些地方,白花花的银子,也不如白花花的盐巴好使。水西安氏与杨家有大仇,当初打的血流成河,后来不还是靠着食盐,两家才有能坐下来谈盘?朝廷卡播州也没什么好法子,只有卡盐铁。他们存盐存铁,除了对抗朝廷,还能有什么用?孙少东家,你家好大的胆子啊,这种声音也敢做,佩服佩服。” “国舅,小的知罪。我家情愿出钱认捐,是军饷,是河工,是海防,是备倭,任什么捐都行。只要您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认多少捐都行啊。” 孙富也算想明白了,国舅也无非是刮地皮,自己又有钱,他不拿自己动刀,拿谁动刀。反正自己家万贯家财,珍珠如土金似铁,能够花钱买平安,总比被阉了进宫强。因此有什么认什么,只求花钱脱罪。 “孙兄好阔气,真不愧是盐商出身,要是这个态度,咱们就可以谈了。你只要是这个态度,我就保证你的人身安全。这个贩私盐的事,不急,那个两淮盐引预支的事,孙兄是不是也该和我说说?你可千万别说你不知道,你要说不知道,我就该让他们帮你恢复记忆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有刺客 等到了郑国宝成亲之日,整个杭州都震动起来。杭州文武衙门全体出动,从衙役民壮到官兵驻军,都要上街维持秩序。丐帮杭州分坛,早在十几天前,就被集体驱逐出去,只有净衣派还允许住在城里。污衣门得了消息,等到国舅什么时候走,你们什么时候才许回来。 杭州的的大小门面,也按着各自的规模、经营状况,接了摊派。要出人、出钱、出物,为国舅贺喜。为了这举措,郑家列祖列宗,几辈女眷都遭了殃,不过实惠还是落到了郑国宝口袋里。 杨登龙这一行人在贺喜的队伍里,最是惹眼。单是那四十万白银,就要出动许多大车来拉,还有五十匹淮北名马,以及十二乘抬着扬州瘦马的轿子,在送礼的队伍里,也得算是出挑。等到了梅庄门外,杨登龙一行人却被门口的官兵拦住了去路。 他这二十名亲兵,都是苗王为他特意选拔的族中勇士,个个身高体健,耳戴金环,面貌打扮,与汉人不同。尤其他们每人腰里挂一口弯刀,更是引起了锦衣卫的重点关注。 今日上门贺喜的江湖豪杰无数,可是大家都不曾携带兵器,这二十几个身材魁梧,携带利刃的大汉,谁敢放进去?那些苗人不通汉话,又在播州一代做惯了三等大爷,于锦衣卫的厉害并不清楚,两下几乎冲突起来。孙富连忙上前道:“几位,你们这是做什么?他们是我孙富带来的,难道我做不得保么?” 他前者送了五万银子,为郑国舅贺喜。又与徐希等三人,一起在西湖品尝了一下船娘味道,如今正是梅庄的座上宾。按着郑国宝的说法就是:花了这么多钱,也该享受一段VIP待遇。那些锦衣见是他作保,也就不再为难,放他们进去。 郑国宝成亲几次,这一套也算是驾轻就熟,花红轿子从杭州知府的一处别院,将任盈盈接出来,算是成全了她坐花轿的念头。郑国宝也骑着马,走在前头。 等到进了大厅,拜堂之时,郑家的长辈不在,就改为朝京师方向磕头拜天子。等到他来到堂前,张芙蓉与几个喜娘,搀着戴着红盖头的任盈盈,慢慢走到堂前。饶是任盈盈武功高强,今日今时,也得装做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任人牵着走路。 “原来,这就是成亲啊。”任盈盈不比郑国宝经验丰富,这几日里把她折腾的七荤八素。更想到将来要做个豪门贵妇,洗手做羹汤,还要与一干妻妾争宠,去抢一个男人,心里还有些莫名的恐惧。反倒是被她平素欺负的张芙蓉,用好话安慰她“圣姑,你也不必多想。你再怎么样,也比我的命好的多。再说,你是女中须眉,才智过人,江湖风浪都过来了,还怕小小的家宅争斗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女人成了自己的贴心人?任盈盈回忆了一下,真不记得给过她好脸色,怎么她反倒是一副自己人的语气?如今她身上的禁制已经解了,一身武功早已恢复,只是那三尸脑神丹的骗局没有解开罢了。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越是这种主动服软的人,越要仔细提防,莫要大意中了暗算。 今晚就要洞房花烛了,以往与郑国宝亲热时,虽然已是无微不至的地步,但总算守住了最后的防线。一想到今晚就要真杀实战,以往学的那些理论知识,要应用到实际层面,任盈盈只觉得双腿发软,心里砰砰乱跳,身上没了气力,没人搀着还真走不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却觉得搀扶自己的人里少了一个,而且是最有力量的那一双手臂离开了。果然是张芙蓉这个贱人,她难道想让自己在大庭广众突然跌个跟头出丑么?等我过了今天,就让她知道知道,姑娘的家法,可不会因为嫁了人就收拾不了你。 只听得张芙蓉用尽气力,高喊一声:“夫君小心,有刺客!” 这一声总算是把任盈盈的思绪叫回现实,有刺客?难道是圣教的高手,混进了婚礼现场,想要对自己或是郑国宝下手?多年历练,让很多反应已经快过了思绪。大红盖头扔到一边,抬手抓过一个婆子当做盾牌挡在身前,同时朝郑国宝那看去,若是有人朝他发动攻击,自己便只好拼了命去拿身子挡了。 只见张芙蓉纤手抬处,银光点点,就在这须臾之间,竟是发射了不知多少暗器出去。 任盈盈凤目怒张,这是谁给她的暗器?难道不知道,这贱人得了暗器,就如同老虎插了翅膀?她几乎想到,这是张芙蓉早就想好的阴谋。先假意服从,骗取信任,等到功力恢复之后,再在大庭广众下射杀自己的男人。 几乎想也不想,任盈盈一脚踢开那婆子,用尽平生气力,足尖点地,红影飘动,人已经扑向了郑国宝。“国宝小心。”她一边喊着,一边猛扑过去,只求能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遮挡住所有的暗器。 “能和这个男人死到一起,也挺浪漫的。”在这一瞬间,任盈盈脑海里飘过的,却是这么一个充满话本风味的念头,甚至想着,在坐的这么多文人,会不会把她和郑国宝的故事,写的缠绵悱恻,哀怨动人? 郑国宝一声惨叫,人已经被扑倒在地,可是任盈盈却没感受到预想中暗器入体的疼痛。低头看去,郑国宝呲牙咧嘴,表情痛苦,但是身上,一时也找不到伤口。见任盈盈四处乱找,郑国宝道:“你找什么呢?我没事,就是被你砸了一下,脑袋磕地上了,真疼。” 杨登龙所处的位置,乃是大厅的角落。新人进大厅时,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一对新人身上,又有张芙蓉那如同天仙降世的人儿,把人的眼光引了过去。因此他悄悄站起身来,并没引起人注意。 他的大枪分做几节,在数名亲兵帮手下,眨眼间便已经拼接成型,一枪在手,杨登龙信心百倍。郑国宝看步态就知道没练过什么武艺,自己只要一枪,就可以刺死他。 那任妖女身边的女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那不是那个翠烟门的逃徒,这几年一直给自己寄钱的女人么?对于她的情爱,杨登龙不是不明白,而她的姿色更是远胜自己家那个腰粗如水桶的黄脸婆。可是莲亭叔说过,要一夫一妻,不纳妾。那才是成大事者,应有的素质。便是养外室,也不成。因此自己只得挥泪斩情丝,对她的柔情不予回应,没想到,她居然也跟了那狗贼? 这念头在他心里也只一瞬而已,张芙蓉在他生命中占的位置微不足道,这女人对自己的感情正好利用,也许待会还能挟持她杀出去。可就在他迈步猛冲向郑国宝时,张芙蓉也已看见了他。 当日见义勇为,一人敌一门的播州杨将军。几年不见,风采依旧,甚至更多了几分英气。还是那赛潘安,胜宋玉的相貌,还是那宛如天神下凡的英雄气概,还是那条丈二银枪。 张芙蓉没想到,几度在梦中与自己行走江湖,夫唱妇随的情郎,居然真出现在了面前。可惜物是人非,很多事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见他手中端定长枪,直取郑国宝,她只觉得心头像被谁狠刺了一刀。大厅中人并没在意,杨登龙武功高强,等到任我行等人反应过来,也救不了郑国宝。只要自己什么都不做,这个夺去自己清白,毁了自己一生的男人,就将授首枪下。自己的大仇,也就报了。 可是下一瞬间,她却选择了放开任盈盈,高喊一声有刺客,接着便将自己身上的各种暗器朝杨登龙倾泻而出!
第二百六十章声东击西 黄、黑二人见此情形,就知道中了钦差的计策,成了网中之鱼。二人各自都有一身惊人的艺业,要是舍死一拼,也非同小可。可是面对洋枪阵列,又有几个人提的起拼命的念头?这小小的花厅,想必已经被洋兵包围,纵然二人轻功了得,也决计快不过枪弹。 光棍不吃眼前亏,二人只得退回厅内,那些洋兵见对方已经发觉,索性抓破了脸,吩咐一声。就有被叫来干活的军户,拿了木板、榔头,将这花厅的窗户,全都用板条钉上,花厅的门也被从外面关上。这小小的花厅,俨然成了一间牢房。 黄钟公怒道:“我们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拘禁我们?” “伟大的瑞恩斯坦伯爵抓捕几个嫌疑犯,从不需要罪名。再者,你们以为自己的身份,还没暴露么?伟大的钦差阁下,早就知道了你们的真实身份,劝你们不要进行无意义的反抗,否则,将遭到毁灭的命运。” 黑白子道:“难道钦差要抓破脸?若果真如此,任盈盈小贱人多半也在行辕之中。他们对付咱们是假,主力想必已经是去梅庄救那老鬼了。若是那老儿出来,咱们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黄钟公叹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只盼着咱们的庄上不要出问题,只要那些东西在手里,盐商就会保咱们出去。那国舅也不敢真说咱们是圣教中人,只要盐商肯出面,我们还是安全的。” 黑白子叹道:“我只怕施令威出了问题,他跟咱不是一条心啊。现在能信的过的,只有丁坚了。” “丁坚,我现在只能信的过你了。”梅庄之内,秃笔翁狼狈不堪的带着丁坚及十几名亲随,撤入仓库之中。本来,只有大庄主的房内,有一条连接仓库的密道。可是后来,另外三位庄主,全都挖掘了一条通往仓库的密道,只是平时用泥封住,用的时候再行挖开。 梅庄之内,修筑的最为坚固的堡垒,就是这存放古董、珍玩、金银地契的仓库要地。这里的施工,都是黄钟公亲自监督,决没有丝毫偷工减料现象,因此在战时,也是梅庄最后的壁垒。 本来梅庄为了防止偷袭,庄墙修的结实,还修了几个箭塔,乃至明堑暗壕,彼此勾连,庄内还有百十名护院,端的是个易守难攻的所在。即使是日月神教老教主的亲兵队,即使带队的是绿竹翁和向问天,也休想在短时间内攻克。 只是没想到,前者为了应付雅集,庄内雇了不少短工,这些短工里,竟然有锦衣卫的密探。而且这些密探,随后又混到了护院队伍里,长期在庄里潜伏下来。 四位庄主醉心琴棋书画,吟风弄月,玩的是高雅。似这等日常俗务,自然不可能亲历亲为,整个梅庄的护院队伍,是由丁坚、施令威二人负责。这些人能在护院队伍里潜伏,不被发觉,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护院的负责人出了问题。 乃至这些内应第一时间开了庄门,又将庄内几个游哨解决时,秃笔翁还在房中练字。等到听了回报,连队伍都已经组织不起来了。只有丁坚带着十几名心腹护院前来听从调遣,其他人都不知道到哪去了。 “施令威居然带队叛变,简直人面兽心。”秃笔翁想起二哥对自己的嘱咐,深恨自己有眼无珠,信错了人。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就该一上来就夺了他的兵权,解了他的兵器才是。 “丁坚,你放心。你的忠诚,一定会得到回报。等我们到了扬州,重整旗鼓,定能杀回杭州,再立基业。到时候,梅庄上下,就只有你一个总管,再没有一个人能与你分庭抗礼。” 当初他们提拔施令威,是不想庄里的下人只知有丁坚,不知有庄主,免得将来走上任我行的老路。如今看来,当初的安排自然是大错特错,这么一个忠臣,不能得到重用,反让施令威那小人窃居高位,坏了大事,实在是失策。 “多谢三庄主赏识。”丁坚面上不悲不喜,只是一施礼。秃笔翁不再看他,扭头去仓库里翻检着东西。“这个要带上,那个也要带上。这几张字帖不能放下,这些古董是真的。” 梅庄积攒了这么大一笔家底,现在发现守不住时,扔下哪一件,秃笔翁都觉得心疼。他自言自语道:“老四,怎么还不上来?解决那老货,用的了这许多时光?他的那些东西才是最要紧的,丁坚,你和你的人,必须泼了性命杀开一条血路,将那些保护出去。要记住,那些东西是咱梅庄将来中兴的根本,比你们的命,还要重要。” “三庄主放心,您也知道,我丁某的剑一向很快。” “是啊,我知道,你剑使的不错。待会这个先锋,就交给你了。”秃笔翁从心里并不怎么看的起丁坚的武艺,只是随口敷衍两句。接着就继续翻检东西,他爱字成迷,这时候只想尽可能多的带走一些字帖,免得将来后悔。 “三庄主,丁某其实不止做得先锋呢。”丁坚说话时,语气依旧平和,可是手中的长剑,已如灵蛇出洞,从后一剑捅入秃笔翁的腰眼,他绰号一字电剑,这手快剑的功夫果然非同小可,一剑得手更不怠慢,腕子一翻,这口宝剑在秃笔翁的体内狠狠地搅动着。丁坚知道三庄主武功高强,一刺一搅之后,连剑都不要,就抽身后跃,退到了门口。 秃笔翁的几个亲信门人弟子还不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丁坚带来的护院一通砍杀,全都劈翻在地上。秃笔翁用手点着丁坚似乎想骂些什么,却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庄主不必如此,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丁某在梅庄,最大的成就无非一总管,投奔国舅,却可得一个世袭罔替的军职出身。一正一反,我还有别的选择么?至于您的人头,就是我的投名状。这些人都是锦衣卫,只可惜四位庄主平日高高在上,对于我们这些下人的模样,压根就懒得记,因此便连化装易容都省了。我和施大哥,都不想一辈子做个家奴,因此这次是我们两人一同起事,庄子里的埋伏,也是我们两人一起关闭的。您也是醉心书法,对于庶务不太熟悉,若没有两把钥匙一起动,怎么可能关上所有机关?您死后,我送您一口上好的棺椁,就安心上路吧。” 那锦衣卫带队的军官笑道:“丁大侠何必与这死人废这么多话?咱们已经来到了这宝库所在,宝库内的机关,也被他自己都关上了。还不赶紧拿东西,等个什么?” 丁坚与这些锦衣不同,并不忙着去抢东西,只是笑道:“当年在下败在一盲眼大盗之手,若不是四位庄主相救,早死多时。说这些,也算是报答了几位庄主救命之恩,至于这庄里的东西,大家还请随意,丁某可是半点不敢动。” “没想到,丁大侠还是个重情义的人,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儿郎们,手脚快一点,赶紧把该拿的东西拿了,咱还得去给向大侠他们打接应呢,那才是主菜。要是任老爷子有了什么闪失,我们可就得小心着任大小姐剥皮抽筋!” 由于有两位总管为内应,这梅庄突破战进展十分顺利。任盈盈、向问天、绿竹翁三人带领一部分精锐亲兵杀到黄钟公卧室之内,掀起铁板冲入地道。刚进入地道,却听的里面杀声震天,两队人马打的不可开交,可是怎么看,也找不到自己人的踪迹,三个人面面相觑“这是谁和谁打?”
第二百五十三章旧恨 当日日月六友结拜之时,东方不败只是个小兄弟,如今时过境迁,东方不败已经身为教主,在他身边的也只剩下老五童百熊,自己四位兄长在江南做狱卒。从总坛方面的解释,自然是这种重任,非亲信不可为之,交给别人不放心。只是四兄弟心里有数,这分明是教主不想再低头喊大哥,不想再想起当年那做小弟,处处低头的岁月。 黑白子是棋道高手,揣摩人心上,自也非同小可。“大哥,你我兄弟,多年交情。很多话也就不必隐讳,这杀令,总坛怕是下不来啊。那老儿的遗臣还有不少,甚至于总坛之内,除了向问天外,谁是他的人,连东方教主,也未必能完全掌握。东方教主不愿意背上这个黑锅,其他人不想被老儿的旧部惦记上,这事就那么一直拖了下来。我只怕迟则生变,大家都不愿意背黑锅,这黑锅万一哪一天成了大事,到时候又有谁能承担的了。” “二哥,你过虑了。”四人之中,丹青生城府略浅,开口道:“那老儿当日若是过真深得人望,怎么会被东方兄弟取而代之?如今虽然任盈盈傍上了国舅,也无非是混个好出身而已。指望国舅为她救人?我看是做梦。那老儿的地位尴尬,身上担着那么重的干系,谁愿意惹祸上身?再说,东方兄弟不拿咱几个当兄长看,咱们何必为他背这个锅?” “住口。”黄钟公一声呵斥,止住丹青生的话头。“如今东方兄弟已经做了教主,咱们虽然没在他面前,但也要称一声教主,不可失了礼数。至于什么不当兄长看的话,更是不该提起。那三尸脑神丹,难道不是每年给咱们送了几箱?那老儿的处置,咱们一切全凭总坛做主,自己不可私自决断。” 他将各种安排布置下去,看看时辰,拿起古琴。“是时候,去那老儿面前,演奏一曲了。这么多年下来,他也该明白,到底我和曲洋,谁才是圣教第一乐手,谁才是琴中至尊。” 另外三人相视之后,暗暗摇头。自己这大哥这么多年过去了,对这一点宿怨,始终还是放不下。乃至不肯杀任我行,除了不想背锅拉仇恨,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按照郑国宝的财势,一般人,他早就直接把人约出来,以金银收买,天大的官司,地大的银子,便是杀人越货的强盗,只要钱拿的够多,也未尝不能保释。何况是日月神教的私设牢房,买一个任我行? 问题就在于,黄钟公与任我行之间,有很深的过节,导致郑国宝的银弹攻势和官帽攻势,都不能发挥作用。这过节,也与日月六杰结拜无关,而是纯粹的个人恩怨。 当年日月神教曾有一个到波斯寻根的计划,说是要迎回圣火令,再燃圣火。当然这都是扯淡。昆仑山现在在吐鲁番王的控制范围内,谁敢去那重燃圣火,用不了几天,就有吐鲁番官兵来教做人。这事的真实原因,是听说波斯光明脚那边好象混的还不错,任我行想派人去认亲,上一份投诚表章,修补下自元末以来就分裂的关系。最好,再从总教要一笔经费回来,那便是完美结局了。 先不提他这想法靠谱与否,各名门正派,每年都有各地考察,乃至交换生的名额。少林还曾派人到身毒国去寻根,号称重走玄奘路,着实从信徒手里化来一大笔银子,后来这银子用到哪去,以及这路走没走通,就无人提及了。 日月神教这个活动,虽然很大可能是送脸出国,到了波斯就被赶回来。不过这名目,确实可以筹集到一笔资金,更重要的,就是波斯姬啊。张江陵可是海狗鞭、海狗肾的吃着,也要报效波斯姬,乃至最后把性命都交付在波斯美人的肚皮上。波斯姬的魅力可想而知。 这去波斯一趟,哪怕不去总教,不见什么圣女宝树王,只要与几个波斯姬切磋下中外肉搏战技巧,人造人技术,也是不虚此行了。因此,这唯一的出国名额,角逐的十分激烈。 任我行是教主,他自然不可能亲自前去。乃至左右光明使,各自都有要务在身,也不可能亲身前往。因此这名额当时就着落在长老身上,而长老中,呼声最高的一个是曲洋,另一个便是黄钟公。 二人论年资,讲条件,各有所长,难分上下,轻易决不出胜负高低。要比武功,又怕伤了一教中人的和气,更要紧的是,两人背后,又都有人支持。曲洋一手发丘的本事炉火纯青,为任我行解决了许多仇人的列祖列宗不说,还没事就孝敬几件古董,深得教主器重。 黄钟公与东方不败患难之交,六友结拜,在黑木崖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因此两人谁都有支持者,即使是任我行,也无法一锤定音。论资排辈,讲功劳,比苦劳,乃至两人脱了衣服比伤疤,也分不出个上下高低。最后还是向问天建议,干脆大家比才艺吧。 曲洋是教中有名的琴音圣手,还担任着任盈盈的音乐老师。黄钟公等四人更是有名的“琴仙、棋圣、书狂、画痴”。抚琴之能,自问不做第二人想。因此这个提议一出,立刻得到双方的支持,约定时间,公开较量,评委则是教主任我行。 结果演奏之后,黄钟公的琴艺被任我行各种批评,几乎被认定一无是处,浪得虚名。出国考察的名额飞了不要紧,最要命的,就是对于黄钟公自尊心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在任我行看来,抚琴终归是小道,是杂事,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日月神教中人,终究还是以教务为主,虽然出国考察的名额没了,但是自己也给黄钟公进行了职务上的补偿,还加了两个虚衔,也可以算做皆大欢喜。再说这机会又不是只搞一次,将来说不定还可以再搞,你这次去不了,下次去,不也一样么。 但是他显然没料到,对黄钟公而言,不拘武功还是教中职务,都是小事,这音乐才是大事。自己音乐上的造诣遭到了不公正的指责,自己的能力不被认可,这就是深仇大恨,乃至于出国考察的机会,这都不要紧。但是自己的琴艺不如曲洋,这个结论,不能接受。 因此在东方不败兵变时,他出力甚巨,冲锋在前,甚至不惜与任我行正面交手。这些年任我行被囚梅庄,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到牢房外,给任我行抚琴。这几乎成了雷打不动的定例,争的就是这一口气,你凭什么说我弹琴的本事,不如曲洋? 牢房之外,琴音袅袅,黄钟公道:“任我行,怎么样?十年过去了,你也该服了吧。你难道还想继续嘴硬下去,说老夫的琴艺,不及曲洋那个发死人财的小人么?” 牢房之内,一个雄浑苍劲的声音传出。“哈哈,黄钟公。你这匹夫这么些年过去,还是半点长进也没有。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让人听了就心烦。我看你也不必练什么武功,将来临敌对阵之时,只要弹起瑶琴,敌人便被你恶心的,心烦意乱,不战自退,比你一刀一剑,取胜克敌,可省力气多了。除非对手是聋子,否则谁也敌不过你的琴音,厉害啊厉害。梅庄四个狱官,手段平庸,本领低下,也只有你这魔音摧敌,才勉强可以拿出手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扫尽浮华 他本来就严令各卫武官,这几日管住自己,不要去喝花酒,免得出了问题,我也保不住你们。听了这信,急忙命人去请南京兵部尚书,发兵助剿。本地锦衣千户雷声远,也带了卫中百十名校尉帮着拿人,队伍更加壮大。 那些护院们,此时若是跟官军放对,就得背上个魔教妖人的罪名,成为钦犯。大家出来混是求财,不是玩命的。挣这点月饷,只为养家糊口,谁会真为此去当钦犯?因此后面的查抄异常顺利,那些护院里固然有不少武林高手,甚至是成名的人物。可是见了官兵,就如同老鼠见猫,不敢争斗,乖乖束手就擒。 那些锦衣与军汉,也不问这行院的靠山为谁,进去便是一阵乱打。接着把男女分队,拉出来带走。纪院的门上贴个封条,就算彻底关门。一口气,连抄了几十家,其他的行院意识到情形不妙,看这意思,不是针对某一家动手,而是要对整体下手了。 有的鸨母甚是凶悍,便纠集了打手、护院,拿了兵器想要出去硬打。结果有去探风色的龟公回来,“奶奶,打不得啊。徐公爷发了兵了,还有大炮!看这意思,是要玩命啊。咱可不能去送死。” 一听这消息,那些被银两及白玩三天纠集起来的护院们,干脆发一声喊,自行散了。乖乖,有兵,还有炮!我们虽然是武林高手,江湖名侠,可是也干不过大炮啊。这种送死的事,我们才不干。 事实上,这龟公根本就没把消息探明白。徐公爷仓促之间,哪能调动的起大兵?不过是把自己的家丁并振武营兵,发来五百,拉了两门佛郎机撑场面,两门炮一共才六个子铳,炮口也小,威力不算甚大。 只是官兵、火器,这两个名词糅合在一处,总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这些武林高手们,虽然好勇斗狠,也不是没和官府的人斗殴过,不过要让他们硬抗经制官兵,再去对抗火器,就是强人所难了。 那位鸨母见此情景,只得恨恨道:“打又打不过,惹又惹不起。咱家的靠山,还被拿了进去,这可如何是好?对了,徐公爷发兵?他在这里也不是没有身股,快去看看,那几家他门下的院子,是如何应对的?” 那位龟公跑的甚快,不多时就回来报道:“那几家院子,今天根本就没开门。” 徐邦辅关照的几家清楼,今天不营业,想是事先得了消息。没想到她们居然不讲义气,不肯关照同行,害的自己这些合法商人,受了巨大损失。她越想越恨“你们赶紧的,把客人都赶出去,咱这也要关门了。老娘要去找钦差说说清楚,不能让咱一家倒霉。” 夫子庙这一带,秦楼楚馆遍布,一家家查抄,实在是麻烦。只好大队人马分头行动,四处查抄。向问天等人留的证据,也被翻了出来。不过不是在飘香院,而是在次一档的翠红楼。问起缘故,向问天不好意思道“那飘香院实在是要价太高,我便自作主张,找了个小一点的门面,总之没误了正事不是?” 郑国宝瞪他一眼,不等说话。却见一个妇人朝他这冲来,身边只带着几名仆役、茶壶,手里也没拿家伙。看样子不像是来拼命的,等人至眼前,那妇人开口道:“钦差大老爷,您可不能只封我们这些本分人的铺面啊。那秦淮河上的花船,还有乌衣巷那边的野鸡,您难道不管?她们可是一文钱的花捐都不肯交啊。还有,十六楼的官妓,虽然是教坊司的产业,可那里面的亏空,那个大窟窿,难道就不闻不问么?” 与敌人得利相比,大多更是怕友军得利。眼看封门已是必然,这个时候,老鸨想的就是如何不让其他同行白占便宜。干脆大家一拍两散,要关一起关。把她所知道的内情,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不错,很好。像你这种积极检举,勇于揭发的行为,官府一定会表彰的。你把名字留下,回头开张时,优先考虑你。” 大明朝的脂粉钱,在此时,主要就是指从两京教坊司收上来的花捐。每年的固定数额是四十万两,如果让这些清楼都不营业,万历自己的内库,首先就要受打击。郑国宝也从没想过,把南京的行院全都强行关张,因此这些地方营业是早晚的问题。 不过早晚的问题,要命之处,也就在这个早晚上。早几天开门,晚几天开门,这里面便要差许多银子收入,至于谁早谁晚,全靠国舅一张嘴。甚至可以说经过这一番查抄之后,整个南京风月圈子的势力格局,就得重新洗牌。 而且国舅来者不善,先削了刘勘之的面子,把刘一儒老爷子做靠山的飘香院砸的乱七八糟,又让刘勘之绕着南京一通转,快天亮才送到家去。按那些锦衣卫的说法,是外地人不认识道,南京的道路太绕,实在走不明白。可是整个南京,如今都知道刘勘之被魔教吓的拉了裤子,夜游金陵的壮举。这位刘才子短时间内,是别想出门了。 那些被拿的富商,自从进了钦差行辕,也知道不妙。买想到自己,怎么就搀和到这种灭门抄家的大案里去了?锦衣卫问的也简单,姓什么,叫什么,跟魔教几时搭上的关系,在教里担任什么职务,又为魔教赞助了多少经费? 没有?没有怎么你们不去别家,偏去飘香院?再说任魔头是厨师,你们天天吃他做的东西,还敢说没关系?一般的清楼,都是从酒楼叫酒席,加上十几倍的跑路费,收费公道的很。只有飘香院是自己养厨子,自己整治席面。你们若不是与魔教有勾结,任厨子怎么不在饭菜里下毒,把你们全都毒死? 这通审讯下来,把大家折腾的晕头转向,还是其中一位员外洒脱“我的船十天后就要起锚,去西洋贩货。这趟干系重大,我必须亲自押运,只要别误了我的船期,你们说多少罚款,我认罚就是。还有,我再捐一笔军饷给南京锦衣千户所,免得他们没事就来抄,害的我连口花酒都喝不消停。” 这个位面的大明,与郑国宝前世所知的大明有较大出入,其中一点,就是月港开海并未停止,那里依旧是大明一等热闹繁华的场所。只是月港并非良港,港小水浅,大船不利。沿海商人,私自出海贸易的事,根本已经从半公开变成了彻底公开。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到船队往来于沿海各重镇名城,装卸货物,贩卖特产。 这位富商,也是一位大海商,手上有十几艘三桅大海船,家私丰厚。钱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他在乎的,只是时间。郑国宝对这等豪爽之人,也十分欣赏,亲自接见,立了字据,交赎金放人。 有他开了头,另外那些富商总算看到了希望,纷纷喊道:“不就是罚款么?不就是认捐军饷么,只要放人,怎么都好办。我们可不能在这鬼地方住一宿。” 这些人一来有钱,二来惜命。在这待下去,谁知道待会被卷到什么大案要案里?郑国宝对这些贩货行商,倒是十分痛快的放人。对于那些开着铺面,有买卖的商人,却卡起了脖子。“放人?怕是不成啊。这个事案情重大,牵扯众多,说不定就是一件祸国殃民,颠覆朝廷的大案要案,这个可不能轻放,不仔细查一查,是不能算完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一个不留 原来这中年人,乃是应天府丞高乃文,也是两榜出身的正途文官。平日里,也是专门与雷声远为敌,乃至上过几次本章,请求朝廷罢免各地矿税监,免得他们荼毒地方,戕害百姓。郑国宝到南京,他基于礼节,不得不去迎接,可是之后就再无往来,也说明两下不是一路人。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把他逮到了。 高乃文面红过耳,小声道“国舅,咱们借一步说话。” 等到高乃文换好了外衣,穿戴整齐,又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确定出不了破绽。这才对郑国宝作揖道:“多谢国舅高抬贵手,行的春风收夏雨,大恩大德,下官自当报答。” 他是应天正堂,票院被逮到,本来就已经很丢人了。若是混到通判来保他,按照他手下那位应天二尹的为人,非闹到官场上谁都知道不可。更要命的是,他是个怕老婆的,一旦这事被他老婆知道,家法比国法要厉害的多,高太守非大难临头不可。 郑国宝也知道,今后雷声远的工作,少不了这位应天府尹的配合,何况用这事也放不倒他,结仇就没意思了。一番讨价还价,利益交割后,便也高抬贵手,放了他一马。乃至高太守的行为,也被说成是“积极主动配合锦衣卫捉拿魔教的工作,不惜以身犯险,卧底侦察。刀斧加身不能移其志,酒色财气不能夺其心。终于大破魔教分坛,格毙长老多名,将潜伏在南京,意图不轨的妖魔鬼怪一网打尽,为保障南京百姓生活、促进南京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外面那些官员,见高乃文咸鱼翻身,连衣服都穿上了。纷纷向高太守求救,希望他看在朝廷的份上,拉兄弟一把。高乃文为难道:“列公,这事不好办啊。你们既然撞到国舅枪口上,怎么不得表示表示?” “表示表示没关系,我们愿意交罚款。只求别把我们带回行辕,别让我们的长官领人就好。” “是啊,我是风宪官。要是被长官领回去,今年的京察,我就肯定要贬谪了。高老太守帮帮忙吧,我保证今年不参你。” “是啊,明早还要去衙门应卯,别让我误了这事,别的都好商量。” 高乃文又把郑国宝拉到一边,先是科普了一下这些官员的出身,归属。谁是刘系的,谁是金系的,谁是邱系遗臣等等。接着又说了这些人,谁堪造就,谁家里有钱,谁又最不是东西,绝对不能放过。至于这不是东西的原因,自然就是与他高老太守平日多有不睦,或是觊觎他这应天府尹的位子,这回正好借刀杀人,借国舅的手灭了再说。 他又看出来郑国宝与刘系的人不对付,因此凡是仇人,一律都被他贴了刘系的标签,又故做推心置腹的模样“国舅,刘司空户大人多,于江南极有势力,门徒弟子遍布各大小衙门,得罪不得。他的人,还是放了吧。” “放,当然得放了。那个刘老大人的面子,怎么能不卖呢?放心,等到刘孟真亲自上门要人时,我肯定放人。来人啊!”郑国宝一声高喊,叫来几个无敌大队的队员,“你们几个,把刘大公子给我送到刘府去。别在这散味了,实在是太臭。不过你们送的时候呢,可要仔细些,刘大公子是有头有脸的人。他这副模样,可不能被那巡街的兵丁,打更的更夫看见,明白了么?” 这干人是抄老了摊位的,个个脑筋活络,一点就透。谁还听不懂自己长官话里的意思么,应了声是,抬人便走。郑国宝暗想:等过了今晚,看你刘公子今后还有什么面皮,出来见人。 秦鸣雷等几人,方才义正词严,当面骂贼。没想到转眼间,这飘香院内就真出了魔教的妖人,这回算是彻底说不清楚了。郑国宝看着秦鸣雷,面带冷笑“秦老司马,你不是说你对这飘香院上上下下的人,都了解的很么?想必与这魔教的妖人,也是熟悉的很了,不知道你们平日里都聊些什么,能否说来听听?” 秦鸣雷气的面孔发白,却又无力申辩。毕竟自己刚说的话,就被人抓痛脚,便是想赖帐也不可能。只得怒道:“郑国舅,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还想把老夫攀扯到这谋反大案中去么?还是就凭这三言两语,就想入老夫的罪?” 以他的科分辈分,官场资历,根本不可能用莫须有的罪名,把他制裁掉。锦衣卫的各种先进劝善经验,也不能用在他老人家身上。因此他也不怕锦衣卫敢用什么屈打成招的手段,自己已经是这个体系内的成员,郑国宝对自己再怎么不满,也只能用盘内招,不能用盘外手段。 郑国宝笑道:“老司马说的什么话?您年高力衰,脑筋糊涂,也是正常事。我哪能就因为这点事,就入您的罪?不过么,魔教毕竟是大事,我身上有担着这么重的差事,不走走过场也说不过去不是?来人啊,请几位老大人,一起到行辕内盘桓盘桓。不过你们可要恭敬着点,不得无理。” 秦鸣雷等人连同那些堂官,一发被塞进马车拉回行辕,只剩了那些喝花酒的富商及文人才子。江南多才子,才子配佳人。所以要找才子,总要去佳人多的地方才行。要么是千金小姐的闺房,要么就是这秦楼楚馆,只有这里才能找到真正的才子。 这些人都是大明朝的未来之星,是国朝的希望所在,未来说不定就会诞生几个阁臣、尚书。往日里,自然不会把区区锦衣官校,朝廷鹰犬放在眼里。可是今天先是当面杀人,血流满地,这些才子们的胆气先被血腥给压下去八成。再有,就是这事里牵扯到了魔教,纵然不能因为一点嫌疑就真把自己说成魔教妖人,但是万一借题发挥,影响科举,那便万万划不来。连秦鸣雷、邹元标这些牛人,都被带走,自己再出来硬抗,就太不明智了。因此也不敢再摆文人的架子,乖乖听锦衣卫安排。 那些富翁们更不必说,连文人都怂了,他们就没有不怂的道理。锦衣卫怎么说便怎么听,这些人大多是南京城的头面人物,少数几个,也是外来的多金客商。飘香院这等规模的行院,普通人哪里进的起? 一番搜检下,光是浮财就有几千两银子,郑国宝吩咐道:“那几个阵亡的,厚给抚恤,受伤的,汤药费翻倍。另外,凡是今天阵亡的,回头就报一个剿灭魔教,光荣殉职,请朝廷给予优抚。跟咱混的人,不能让他们吃亏。这飘香院,封门!” 一声令下,行院里的姑娘,也不管是卖的还是正在接受培训预备卖的,全都要拉回行辕,仔细勘察。其他各家行院见飘香院被一通打砸,然后封门,还都有幸灾乐祸之感。平日里飘香院最为出挑,今日挨了收拾,趁了许多人的心意。哪知郑国宝把手一摆,吩咐道:“那飘香院既然藏着魔教妖人,其他的院子也未必安全,给我逐个搜过去!” 这几百健儿就这么朝着下一家行院扑去,有了前者的教训,这回他们行动上,更加谨慎。听说在飘香院真出了魔教,徐邦瑞也不敢等闲视之。毕竟南京是他的地盘,若是真有魔教大股势力盘踞于此,他自也逃脱不了干系。郑国宝万一受了什么损伤,郑娘娘也不会放过他。
第二百一十七章不给钱就砸 人群里有人问道:“平神医,那健康怎么存啊?” “说的好,这健康怎么存?简单一句话,就是得会吃。鱼生火,肉生痰,五谷杂粮是病源。人光吃饭,一定会生病。所以才让你们吃绿豆,绿豆这个东西好,能解毒啊。你吃饭的毒,拿绿豆一解,也就没事了。不过你光吃绿豆解毒,吃多少?解多少?你们自己是掌握不好这个比例的,天长日久,还是要闹病。这时候怎么办?就得吃人参了。人参是好东西啊,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刚死之人,吃下去人参,也能吊住一口气,到我面前,保证能把他治好。” 人群里又有人问道:“那我们去哪买人参啊?我可听说,市面上的人参,好多都是假的。” “没错。这位乡亲说的有道理啊,现在市面上,有那无良的奸商,在卖假人参,坑害咱们老百姓,赚老百姓的血汗钱,这样的人,不得好死啊。再说,这人参品种不同,功效各异。我就敢说,那党参吃不吃的都没用,还不如吃点绿豆呢。真正有用的,是那关东的长白野山人参,不过这东西不好买啊,关税太高了,而且渠道少,基本都是供应宫里和官府。也就是我啊,前些时交了一步好运,成本价进了一批长白野山人参,我今天高兴,再加上我最重乡情,今天啊,让利大酬宾。保证不赚钱,这跟白送都没有区别啊。过这村没这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家来排队购买啊。” 话音刚落,就有二十多个人从人群里冲出来喊道:“不赚钱,成本价,这还犹豫什么啊?你们知道么?现在开封府收野山人参,一两人参一两金啊。哪怕自己不吃,拿到府衙去卖,一样是发财啊。这是平神医白送钱给咱们,你们买不买我不管,我们肯定要买了。” 连那失明十五年的老太太、死了三天又还魂的老头,也都冲过去排队,身手敏捷,比起普通青壮还要利索几分。郑国宝笑了一声,跟着人群进去,看这闹剧如何收场。岳灵珠道:“我们看了这把戏好几回了,娘就想走。可是一说要走,平大夫就不让,而且每到这时候,大师兄的气色似乎就有缓解,我们只好一直住了下来。” “放心吧灵珠,这些天你们受的委屈,今天就有个了结。平一指这家伙倒是有点手段,坑钱骗钱的法子多了。不过他的人参都在我那,他的人参又是怎么来的?” 那些魔教亲兵在四下藏身,只有任盈盈等几个女子跟在郑国宝身旁。这时,一个身高且瘦方面大耳的妇人凑了过来,一扯郑国宝的袖子,挤出一丝笑容“这位公子,也是要买人参?” 郑国宝略一点头。那妇人道:“公子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买的人参数量怕是不少吧?噫?你们认识?”她此时看到了岳灵珠,脸上显出一丝狐疑。 郑国宝一把揽过岳灵珠的腰肢,“刚见面,时间不算太长,灵珠,是也不是?” 岳灵珠吃他一抱,羞的面红过耳,周身无力,也只胡乱恩了一声。那妇人一见似是明白了什么,掩口笑道:“原来如此啊。公子好福气,这个丫头来头可不小呢。春宵一刻值千金,您看看这个队排的多长,要等排到人,那要等到猴年马月?不是活活急煞了娇娘?老身有几个亲戚排在前面,只要公子肯加五十两银子的辛苦费,我就让他们把号让给公子,您看怎么样?” 郑国宝朝任盈盈道:“拿一百两银子给这位大婶。咱们要个第一名的号。” 那妇人听了喜笑颜开“还是公子是爽利人,没问题,有这一百两引子,包您第一个排到位置,那人参啊又大又好,吃下去包您龙精虎猛,便是将岳姑这一门七秀全挑了,也不在话下。” 岳灵珠听了大窘,怒道:“胡说什么?” 那妇人也不怕她,冷笑道:“都已经做了,还怕人说么?其实这也没什么,为了给你师兄看病,做了半掩门子,这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你们门中师姐妹七个,哪能就让你一个出来吃亏?看这公子年少多金,相貌又好,我看不如把你的姐妹,连你的娘一起叫上吧。免得将来付不出汤药费,可是走不了人的。到时候也是一样的下场,不过这么好的恩客可就遇不到喽。” 岳灵珠粉面带煞,几乎就想拔剑与这妇人拼了。但是被郑国宝揽住,动弹不得。只得随着他来到前排,果然见一个汉字将位置让出来,把号牌递到郑国宝手里。郑国宝随手把号牌往桌上一放,只见平一指连头都不抬,只顾低头写着方子,嘴里问道:“要多少啊?这个价的人参跟白送一样,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我奉劝你多买点。自己吃不了可以送爹妈,可以送亲戚送朋友,送长官送同僚,保证谁见了都说好。” “多少?这个不好说啊。这么长的日子了,利上滚利,加上违约,平先生,你说应该要多少啊?” 听他说话,平一指这才抬起头来,一见之下大惊失色,怪叫一声抬手就要掀桌子。可是任盈盈身手敏捷,已经先一步将桌子按住,接着便是扮做苍头的绿竹翁从旁出手,眨眼之间,与平一指交手七八招,将这胖子迫的不住后退。 那高个妇人见忽然动了手,惊叫了一声。急忙招呼道:“快来人啊,有人要抢医庐了!” 那些彪形大汉从排队的队伍里,以及各隐蔽处蜂拥而出,手中提了各色兵器。高声嚷嚷道:“谁敢来这抢钱,简直是自己找死!这回男的打断手脚,女的卖到清楼里去当表子!”眼看这许多人马杀出来,声势非同小可,岳灵珠也有些紧张,抽了剑出来要保护国舅。郑国宝道:“灵珠,乖乖待着。没事的。”又高喊道:“平一指欠我的钱不还,今天不给钱,就砸!” 只听任盈盈一声娇叱,那一百多埋伏下的亲兵队发一声喊杀将出来。同时,换做普通人打扮的二十几名锦衣卫,站在郑国宝身前,将燧发火枪平端在手,任谁靠前,直接便开枪射击。 那些大汉虽然身强力壮,也有武艺,却只是江湖功夫,比不得任盈盈手下这些亲兵,是按着营兵操练之法练出来的强军,论战斗力,都能和当年俞大猷的闽勇别别苗头。打普通的江湖汉子,一个能打三个。再加上连破几处要地,得的衣甲兵器,也把他们装备的十分齐全,人人有甲,个个手中都是军械。那些汉子手里的,则是普通铁匠铺打造的兵器,质地上差了一大截,因此一交手就溃不成军,难以抵挡。 平一指见事不好,抽身欲走,哪知郑国宝抽了短枪出来,抬手就是一枪。“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就让儿郎们乱枪攒了你。” 平一指与绿竹翁动手,本已是有败无胜的局面,再看这边连泰西洋枪都拿了出来,还要讲打的那便是白痴了。只好跪地求饶“国舅高抬贵手啊,欠朝廷的债,我一定想办法还出来就是,我这不就是在想办法么!” 医庐里除了平一指等人之外,还有不少病患,开始时,病人家属倒是表示情绪平稳,可是后来眼看那些大汉被人打的溃不成军,这些病患家属便鼓噪起来。他们多日来受平一指盘剥,每天看那医药费用单,看的眼花缭乱,玉仙玉死。这个时候总算能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发一声喊,各自行动。有的去药房抢药,也不管人参、鹿茸、冬虫夏草见什么就拿什么。还有的则冲到帐房里,劈开箱子上的铜锁,就去抢里面的钱。还有人为了抢东西而撕打起来,场面混乱不堪。
第二百零九章剥皮记 后排那些短兵手的反应也不慢,要紧扔了军械学着长枪手的模样,跪地求饶,只求不死。罗霄知道自己是匪首,投降也没什么好处,一个八步赶蝉,后接燕子三抄水,再一个草上飞,将毕生所学的轻功发挥到了极限,撒腿便跑。可惜一套轻功不等施展完,就被一个边军抡圆了手里的三眼铳砸在后心上,整个人如同陀螺般飞出,远远的落在地上。这名军汉大喊一声“这是我打死的,谁也不要抢!”放马过去,抽刀割了首级。 一名魔教长老,就这么被剁了,任谁看了,也要自己掂量一下。看那几手轻功,这罗长老似乎身手不俗,居然被一个无名边军割了级。钟振等三人,原本以为自己的骑队,足可以纵横天下,等看了边军铁骑的威风后,也觉得能纵横嵩山欺负欺负光头,也就够了。 任盈盈嗔道:“怎么不杀了他们?留着还有什么用?” 郑国宝道:“杀了就可惜了。先把他们关起来,审问一番,把老巢破了。你看这许多人马,必然有粮有饷,破了之后,又是笔收入。再说了,有他们在手,我再找谁要粮饷也痛快些,不给的话,这些人就能说他是自己的靠山。再说,这些人身手不错,又受过战阵训练,卖到河套,也能换不少钱呢。” 大队人马得胜而回,为了表彰嵩山、少林两派的行为,郑国宝格外开恩,这十天里,边军有两天自筹钱粮,不需要两派供应。 锦衣卫方面,开始对那些俘虏的劝导教育工作,一时间皮鞭并大棒齐飞,烙铁与火钳共舞。相信在这种力度的劝导下,魔教的魔头们,绝大多数都会改过向善,积极承认错误,交代同伙。向问天则随着任盈盈等人回了钦差行辕,任盈盈心急老父,方一落座,就问道:“向叔叔,我爹到底被关在何处?那四件宝物,怎么成了张公公要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张芙蓉被拿了之后,也被捆的如同个粽子扔在一边。听了这话,留神倾听起来。任妖女的父亲,那不就是任我行那老魔头?任老魔还在人世的消息,若是能传到江湖上,一样能引起巨大的轰动。只要自己能逃出去,这消息就能换来大笔的钱财,这钱财,就能帮他做成大事。 向问天笑道:“侄女,不必听那些小人胡说八道。名门正派一向如此,捕风捉影,信口开河,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什么张公公要的……明明是救你爹所用的东西,不过是张芙蓉这贱人消息不灵光,却以为那东西就在我身上。说来,要不是他们追的紧,我也不会往河南跑…。” 郑国宝忽然接过话来“向左使,我是什么身份,你也知道了。有些话,你能骗过盈盈,未必能骗过我。张鲸要的这四宝,是要讨好谁,我心里大概有个数,向左使要是不肯说实话,那就别怪我不给盈盈面子了。” 向问天忙笑道:“国舅爷,莫要发怒。这事里面可能有些个误会,我要这四宝,真是为了救我们老教主。至于张公公什么的,怕是凑巧而已吧。老教主被困苏州梅庄,四位庄主,都是我教中好手,若是强攻,伤亡必大。再说他们狗急跳墙,伤害老教主的性命,我们不就白费气力了?唯有从他们的爱好上入手,以四宝诱其中计,才好动手啊。” “不尽然吧?要说以爱好入手,天下的古玩器物何止千百,何必费这么大气力,去寻这四件偏门奇珍?据我所知,这事,怕是和宫中那位,离不了干系吧?” 郑国宝当初被任盈盈讨要四宝时,就曾动过心思,待一听到张鲸的名字,两下思忖,便揣摩出了三五分。这四宝当初是宫中之物,乃是当年嘉靖天子喜爱的物件,不过后来隆庆不喜欢字画,又赶上成国公朱希忠讨俸。隆庆天子索性就把这四样东西折成俸禄,发给朱希忠。 当时负责操持这事的乃是宫中大太监冯保,他把四样东西扣了下来,只给了朱公爷四件赝品。当时冯保权势滔天,朱希忠也不欲与他交恶,因此并没声张。后来查抄冯保家产时,总算把这四件东西查出来,可是并未入宫,而是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踪迹。想必是倒手转卖,才落到少林手中。 张鲸要这四件东西,倒不是他自己用,而是用来送礼。送的是一个寡妇,万历的妹子永宁公主朱尧媖。大明朝的公主,算是一个十分悲惨的群体,她们虽然是皇家贵胄,金枝玉叶,却因为法令所限,只能嫁给小门小户的人家为妻,甚至要委身给无赖。 国朝体制,一旦选为驸马,家族三代不得为官。所得的官职,全是拿俸的虚衔,不能实授,驸马本身也是只拿俸禄不能掌权的空壳。在这种制度下,正经的进士都不会愿意去当驸马,所以明朝的陈世美一定会抱紧秦香莲,踹飞公主。 肯娶公主的,要么就是家里有点钱,仕途无望,只想攀皇亲好做生意的土鳖财主,再要不就是搏个身份的无赖之徒。永宁的驸马梁邦瑞,出身是个商人之家,自身还是个肺痨,靠行贿冯保而入选。结果婚礼上留鼻血不止,洞房都做不到。 公主身边又都带着年老脾气差的舍管——哦不,在这应该称她们为管事女官或者叫管家婆。没有她们的允许,公主驸马不得见面,也就是说拿不出足够的钱来买通关节,驸马是上不到公主的。 梁邦瑞一来身子虚,二来拿不出那么多现金,结果不等与公主圆房就一命呜呼。永宁成了个担着寡妇名的处子,这点与申婉盈得算同病相怜。这一悲剧的始作俑者冯保,现在已经无从追究,而另一位主要肇事人李太后,对于这个闺女则充满了负疚情绪。偶尔也招永宁来,母女谈上几句,因此巴结好永宁,也是讨好皇太后的重要手段。 永宁公主性喜琴棋,对于这琴棋书画十分痴迷。尤其她现在没了老公,更是把全部心思都寄情于这些爱好之中。早听说过,永宁对先皇这四件遗物有兴趣,但是找了一圈也没找着。据说当代成国公朱应桢为这事,特意上了几份本章自证清白。宫里边,最想要巴结慈圣皇太后的,自然就是王皇后和王恭妃。张鲸看来是铁了心要抱王皇后的大腿,因此在江湖上撒下高额赏格,一心求购。 任盈盈对宫禁中事并不清楚,因此不清楚这里的细节,可是这种事,如何瞒的了郑国宝的耳目。向问天的牛皮被戳破,见任盈盈看自己的目光不善,又不知道这大侄女在钦差面前,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万一一声令下,把自己剁了。连忙说道:“听我说一句,老教主失陷在梅庄的事,绝没有半字虚假。那梅庄也确实不好进去啊。至于这四宝的事,也是我没办法啊,侄女,叔叔实在是没辙啊。” 向问天已经忘了,自己上一次风光时是什么时候。他当年初入江湖,靠一对夹钢板斧,加上两膀过人的膂力,一身外家排打功,敢打敢杀,闯出了个天王老子的响亮绰号。 可是江湖,终究不属于莽汉,武林也从来不属于匹夫。单打独斗,终究是成不了大局,跟自己一起出来打天下的同乡,死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几个也都打点行囊,要么回乡种地,要么去给大户人家当护院。向问天自己很难继续从事山贼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只好下山胡混,在银子快花光的时候,投奔了任我行。
第二百零八章长枪阵与铁骑兵 罗霄见此情形,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他这个长老是怎么回事,自己心里有数。他在外面一向强调,自己是受黑木崖差遣,来河南挂职锻炼的省镇长老,可以开府建牙乃是一方诸侯。实际情况是,他是由北直隶一名香主任命的外委长老,只不过河南这地方情况复杂,人际关系混乱,派系严重。又有少林、嵩山这传统的反圣门派存在,开展工作太难,原省镇长老一直在黑木崖里拖着,不到地方上工作,并且河南没有管事堂主,才有他浑水摸鱼的空间。 到了河南后,他也领教了少林和尚的厉害。他到这还没十天,就被和尚堵在屋里一通臭揍。然后告诉他,来河南做魔教长老,要记住几条规矩,一不许宣传均田免粮、二不许设立新教门、三不许拖欠香油钱、四不许与佛爷们抢生意。在清楼要知道把姑娘让给佛爷,每月还要上缴大笔保护费,否则就等着被锁门放火泼颜料。 可以想象,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罗长老艰苦创业,白手起家,打下这么一片局面,是付出了多少心血,做出了多大的牺牲。他最宝贵的财富,就是手上这二百来名精锐战士,靠这些忠诚部下,如果有朝一日能被召往传说中的圣地黑木崖,靠这本钱也未必不能搏个真正长老出身。 他见钦差这边两大强兵齐至,自知万难取胜。也只好一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向左使,兄弟与你后会有期。” 哪知向问天却不肯上当,将杯一掷,摔个粉碎。“哪个与你是兄弟?黑木崖上的长老、堂主,我全都认识,你是什么东西?” 罗霄见事不好,吩咐一声:“我神教子弟听令,结阵而退!”这些日月神教的教众里,几十个端大枪的便站出来,结成了号称无敌的长枪阵,还喊着“向右刺,向右刺”彼此鼓劲。 那些拿了短兵的,纷纷退到长枪手之后,还有几个拿盾牌的,护在长枪手前面,倒也有些章法。圆月僧人平日负责训练僧兵,操演武艺,目光毒辣。看了之后也夸奖道:“这些魔头的阵法,倒有些门道。”他带的是少林精锐武僧,可不想有太多伤亡,见了这阵势,多少也有点没底。 嵩山派那边,钟振等三人也是一样。这支骑队是嵩山最大的本钱,临走时左冷禅有令,这些骑兵都是宝贝,绝对不能有丝毫伤亡。哪怕是给的内部指标,也是最多伤两人,不许有阵亡的。看魔教那阵势,找不出什么明显的破绽,硬拿骑兵去冲,倒不是冲不开,可是这零伤亡,如何保证? 任盈盈道:“国宝,这些人可不能放跑了。说不定,能把河南的分舵给审出来。” 河南属于任盈盈的基本盘,仗着与黄伯流等人的关系,又有父亲的亲兵队,少林和尚倒没主动找过她的麻烦,也没去收过管理费。而对于任盈盈来讲,任何亲东方的势力进入河南,都是不能接受的。正教与她是敌人,不过两下里见面,还是有些情面讲,交手时,彼此也能放宽一二。惟有对上魔教同袍,那便是不死不休,不能有丝毫仁慈之心。 也正因为河南有任大小姐这强大的势力在,日月神教里真正的明白人,绝对不进河南开山立柜,免得被扫台风尾。河南八府魔教活动最少,少林、嵩山的存在是次要因素,任、东方的矛盾才是主要因素。 罗霄居然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拉起这么大一支队伍,这简直就是在打她任圣姑的脸。再说,若是今日他不拉队伍出来,而是继续潜伏在河南境内,自己的身旁,鬼知道哪一天,就着了罗霄的道,被他狠狠捅上一刀。她先狠狠瞪了绿竹翁一眼,然后就在郑国宝耳边,窃窃低语“把他们都拿了,我今晚就把张芙蓉送到你房里,让你好好报仇,好不好?” 发丝轻拂,吹气如兰,郑国宝只觉得如饮琼浆,心神皆醉。再加上,一想到晚上就可以枪挑仇人,更是心潮澎湃,吩咐一声“休叫走了魔教妖人。” 锦衣卫见自家长官发话,齐刷刷向前几步,端起快枪便打,枪声大做,硝烟弥漫。这些锦衣都是卫里精选,善于使铳的,几排排枪打过去,那些举盾牌的魔教教众就倒了七,八个。伤亡不算甚大,可是士气已经严重低落下。 拿长枪的魔教教众训练时,一直觉得这阵法天下无敌,可是今日临阵才发现一个大问题,就是当面对排枪队时,自己打不到别人,只能挨打。负责保护枪手的铁牌手,已经扔下铁牌,撒腿便往队伍后面跑。长枪队里,本来也有五、六张弓,可是弓劲都太软,跟火枪别不起苗头,稀疏的放了几箭,也没什么用。 罗霄刚想出来弹压部队,就差点中了一发流弹,吓的也猫在队伍里不敢露头。他一身武功倒也十分了得,即使对上向问天这种成名人物,三五十合内,分不出胜负。可是在快枪面前,这一身艺业有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江湖群雄眼看火枪之威,也觉得是个便宜。不少人便跃跃欲试,想要去打一打落水狗。就在此时,只听远处传来铁蹄踏地之声,接着就觉得脚下的地面都有些震颤,一标骑兵由远而近,向凉亭处冲来。 嵩山派的骑兵,在整个江湖中,也可算得首屈一指。装具齐全,还有十几副皮甲,若是撕杀起来,一个能顶三个用。来的这支骑兵,一个却能顶嵩山派五个。不但骑乘的也是河西骏马,而且马身上披着一层马铠,兵士身上也是一身铁甲,手中拿的则是三眼铳。 “边军!是边军!”嵩山派这些天支应钱粮,对于这帮兵大爷算是认的熟了,如何认不出,这百百余名重装铁骑,乃是现今河南地面上第一强军,边军铁骑。带队的军官,手中提了一口门扇大刀,正是杜松杜千总。他这次剿匪立功,加上与国舅走的近,一个游击的职位是跑不掉了,衔上少说也是指挥同知,弄好了能到三品指挥使。国舅就是他的大恩主,因此郑国宝出行,他亲带铁骑殿后,得了锦衣军令,及时带着骑兵杀了过来。 郑国宝只说了一声“杜将军,给我杀。”杜松二话不说,大刀举处,骑兵里的前队,先朝着那些长枪手放了一通乱铳。不过三眼铳准头不成,一通乱铳放过去,也没打死几个人,边军也不在乎,放着铳马已经朝着队伍猛冲而去。 罗霄高喊道:“别怕!咱的长枪队能克马队。这是杨总管说的,大家把枪端稳了,别害怕,他们……他们不敢撞过来。” 罗霄当初认识的那位日月神教香主曾对他说过,只要长枪手端稳了枪,马就不敢往枪头上撞,骑兵没什么可怕。长枪队天下无敌,乃是杨莲亭杨总管的宝训,绝对不会有错,只管按法操练,保证天下无敌。这种事,一直以来也没有过试验的机会,只知道杨总管说的肯定不会错就是。 今天总算是见到了官军的马队,该是长枪立威之时了。可是……可是官兵的马队,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再说,按那位香主的说法,官兵的装备简陋,衣甲不完,这叫衣甲不完么? 眼看这支骑队即将冲到步队之前,到底是长枪无敌,还是铁骑无双,在这激烈的碰状之间,就能得到答案。钢铁洪流对上利矛长城,结局是……猛虎伏地式最强!那些长枪手眼看在平原地带,数不清的具装铁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福至心灵,使出看家绝技,弃了长枪,跪在地上高喊“我等降了,我等降了!”
第二百零二章报信 在当下国朝也有纳粟得监生的事,但是要到南北两京去办,其中门户重重,关窍复杂,往往一个监生头衔办下来,要花去几百两银子,比起官方定的价格高出数倍。河南开捐是就地解决,捐了钱,就有功名,不用再跑南北两京,只等过段时间礼部送文书过来,方便省事。 此例一开,便是邻省的士绅都有人往河南来捐钱交粮,图个快当。再者这次兵变牵连甚广,河南八府摘印的文武一半以上,虽然永远是官比岗位多,可是一下子空出来这么多职位,也是出现了人手危机。这个时候,如果头上有一个功名,再加上一点巧妙的运作,那么补一个官缺,也并非难事。因此对于捐监纳粟的事,都十分踊跃。湖广、陕西的富翁也憋着混个官身来干。 这一举动,又刺激了河南本地士绅的神经。本来这些监生名额就有限,万一都被外地人抢走,我们如何对的起河南父老?河南的官,能轮到外地人当么?于是有的本已经有了头衔的,也要重复排队,为的就是不让外地人排到。 郑国宝又在办捐监的衙门旁边开了个集市,把从乱军手里查抄到的赃物以及从少林、左家仓库里抄出来的部分货物,拿出来统一贩售。这是无本的生意,价格上自然比普通商铺要便宜的多,所得的钱粮,也都拿到打压河南粮价,救济灾民,发放犒赏、抚恤之上,因此这一场空前大捷,并没引出什么乱子。 签押房里,任盈盈看着一摞摞的地契、租约,手里的算盘打的飞快。郑国宝从外面进来,见她这副专注模样,笑道:“怎么?人还没过门,就开始盘算起财产的事了?” 任盈盈瞪了他一眼,嗔道:“别打岔,正算帐呢。你那大妇申小姐,既是名门闺秀,必然是理财的好手,我可不想被她看低了。虽然我不能执掌财政,但是这不代表我就真不如她。” 她看了看手里的帐簿,叹了口气。“原本我们卖三尸脑神丹,与总教那边别着苗头,出生入死,却不如你这身不动膀不摇的来钱便当。这许多的田地、店铺还有那些现银,这得够我们卖多少脑神丹啊。” 郑国宝坐在椅上,端起茶碗边喝边道:“这有什么啊?我在陕西那一笔,玩的比这个还大呢。现在花马盐池的盐引,八成以上都在我手里掌握着,这进项,比这些地什么的大多了。再说这些地,我也不是自己想要都留下,有给天家做皇庄的,其他的也是暂时先存在我手里,免得被秃驴们夺回去。将来,说不定还要送出去。” 他没法对任盈盈说自己是穿越的,按照自己的记忆,很可能将来自己的胖外甥就要就藩于洛阳。当时据说是河南没有足够的田地,又从邻省把地划到福王名下,补足了数字。福王要的地也没到一个河南都供应不起的地步,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只能要没主的地,不能要有主的田。更何况僧产,那是能动的么? 他固然千方百计要扶外甥坐上龙椅,可是万一有了意外,也好事先作好准备。到时候把自己名下的土地都交出去,也就省得他去祸害其他几省。乃至他招募河南绿林两营,留在洛阳附近驻防,则是为了京里的那位潞王千岁。潞王的藩国在卫辉,这次回京,一定得想办法让他就藩,然后么,这两营营兵,一定能让他永生难忘。 任盈盈不知他的想法,只当是他要拿地送礼。摇头道:“这可不成。田地与盐引一样,是发家根本,哪能随便送人?绿林两营万一兵饷不济,靠着田里的收成,还能帮衬着他们一些。再说你不许我在河南卖三尸脑神丹,我的进项也少了,这支部队啊,可要掌握不住了。” 郑国宝一拍胸脯,“怕什么,这事有我呢。两营兵在河南,没他们的亏吃。再说这帮家伙虽然穿上了官衣,老本行也没扔下,还怕没钱用么?” 那些绿林人之所以千方百计要成为官兵,为的就是做贼更方便,因此不会因为入了兵营就断了老行当。不过郑国宝这段时间,不遗余力的在两营兵里掺沙子,又把彼此不对的人放在一个营里,使他们难以形成凝聚力,将来这队伍怕是除了国舅,谁也指挥不动。 任盈盈想起一事,问道:“那蔡公冲、周伯符他们你是怎么打算的。他们带着六百儿郎来投,你留下了伏龙军,拨给了杨一魁的抚标,其他都被你发到西北去抗击鞑虏去了。两人如今手上无兵无将,你莫非打算杀了他们?” 郑国宝摇头道:“哪能这么办事?好歹他们是对朝廷有功的,不可薄待功臣啊。贼兵做乱之后,地方上急需恢复秩序,此正是豪杰用武之时。彰德府临漳县缺少捕快弓手。这两人绿林出身,熟悉匪情,做这差使正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将来立下大功,朝廷自有封赏,前途不可限量啊。我既然答应他们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世袭罔替,不能说了不算啊。” 二人正在闲谈,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有方申院主,前来求见钦差。郑国宝一愣“大悲庵的?他来干什么?这几天我好象没抓大悲庵的和尚吧?只有前两天抓了个清凉庵的,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等来到客厅,见方申早已经等候在那。见了郑国宝,方申急忙上去施了礼,见了钦差。又从怀中拿出个小盒子,递了过去。“钦差大老爷,这是贫僧从总院药王院那边特意为您寻的龙虎神丹。想那魔教妖女,必然精通采补邪术,钦差虽然天赋异禀,也怕被她伤了本元。只要吃了这丹药,包您大展雄风,杀的妖女跪地求饶。” 大悲庵仗着是方正起家的根本,这段日子,受的打击不大。可是方申大师手上的东西,被郑国宝联合方正敲去十之七八,也只好拿这个神丹来送礼了。 郑国宝见左右无人,不怕有人看见,急忙把丹药揣在袖中。然后问道:“大师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方才我检点了一下,没抓贵寺的僧人啊。至于支应粮饷,也还不到日子,我记得现在是万寿庵支差的时候吧?” 为了避免官兵无序征收,重复征收的乱现象,郑国宝干脆定下规矩,每十天一轮换,十八门从头到尾按顺序来,不许错乱。各分院也按照时间准备钱粮,不可怠惰。如果钱粮不济,可由当值分院带领官兵前往嵩山派补足差额,均不济者,则可以土地抵扣。 在这种有序的管理体制下,十八门哪十天上门送礼,求钦差高抬贵手,少要一点,也是有规律可掌握。像今天方申这种,就实在太不合规矩,这钦差行辕,可是和尚们顶不愿意来的所在啊。因此,郑国宝只能猜测是自己手下不争气,居然没按规定排程去下面征收,这要不管一管,那便没了组织纪律,长此以往,如何管束部下? 方申一笑“钦差误会了。这是没有的事情,贵部一向遵守规矩,从未违背约定,胡乱征收。贫僧今天来,实在是打听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要来禀报钦差。今有泰山、峨眉、衡山、昆仑、以及河南的武林世家中人并江湖草莽数百,云集开封,似是要做什么不法之事。贫僧恐怕是他们要聚众做乱,特来相告。”
第一百九十九章趟将末日(一) 任盈盈一双美目似是饱含了万千幽怨,“此间事了?说的真轻巧。河南八营变兵,虽然主力损失大半,但残部也有几千人,你却只派降将带旧部前往,如何能胜?” “放心吧,我的大小姐,这仗,我估计着是快打到头了。” 大胜寨,乃是位于河南信阳府光山上的一座不起眼的寨子,此地比邻湖广,属于传统意义上的三不管地区,因此也是趟将们安营下寨的好地方。镇嵩军经略大胜寨,却也有不少年头了。做趟将的,难免有失手的时候,有个安稳的巢穴,比什么都重要。 这寨子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又积蓄了许多钱粮、军械,乃是一处得天独厚的避难所。边军进入河南之后,八营乱军连战连北,王天纵、刘镇华见势不好,带着自己的嫡系部队,就往光山方向撤。谢种宝、刘甲斌也只好带着队伍跟着下来。一路上,官军追的紧,连辎重全都扔了,才侥幸逃到大胜寨。 以往的战斗里,趟将虽然不及官军,但是仗打的并不费力。河南本地的兵,也是苦的狠了,趟将们开大户,吃富豪,腰包鼓的流油,与那些剿匪军就打起了默契仗。官兵一冲锋,乱军就扔钱,官军得了钱就不追了。有时乱军反扑,官军知道这是他们缺粮、少箭,就把辎重物资给乱军留下。因此,当初剿匪的局面是匪来兵不见,兵来匪无踪。这样的仗打的谁都没有压力。 可是边军一进河南,这种打法就行不通了。那些边军眼里,人头就是钱,人就是会走的银票。哪管你那许多,拿了刀便砍。趟将们善于打劫,却不善于打战。毕竟出来当强盗是求财,不是玩命,善于打战的早就饿死了。一对上朝廷精锐边军,崩溃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尤其不少兵有了钱,就只想着开小差回家买地讨老婆,战斗意志薄弱,更是无法组织有利的抵抗。当初乱兵声势最大时,号称八万虎贲,席卷中州。如今到了大胜寨检点人马,几路联军合计,不到四千之数,对外也只好号称有兵一万,仍堪一战。 本来王天纵还觉得败的太惨,这么点人马,谈招安又能谈出个什么条件?可是等到了大胜寨,打开库房之后,他却犯愁道:“咋还剩这么多人,这可怎么开饭啊!” 按着帐面上的数字,大胜寨内应该还有存谷三千三百石左右,足够大军吃上两个月。可是打开库房之后,即使不过秤,王天纵也算的出来,这里的粮食绝不会超过八百石。 两千五百石的大缺口啊,这拿什么补?他气的抓来管仓的头目,就要三刀六洞。可那头目却一把鼻涕两行泪的喊冤“这是少当家的条子,我怎么敢不放行啊。” 原来河南兵变一起,粮食的价格就节节攀升,王天纵的大儿子,看准这个商机。做主把大胜寨的粮食拿出来卖,赚的钱,都带在了自己老婆身上,让她去了老营。王家三个儿子,明争暗斗不是一天。大少爷有这种心思,王天纵也能理解,可是这是要人命啊。 等到打开军械库,连刘镇华都要吐血了。这就是自己历年积累的军械?钝刀断矛,弓都软的没力气,箭矢、铠甲的数字,根本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也是大胜寨太平的久了,从上到下,全都懈怠起来。各路架杆七拐八绕的找路子,让王天纵、刘镇华等几位大当家的公子、爱妾、小舅子们写条子,把库存的军械倒卖出去。少林、嵩山,都是他们的大金主。 为了勉强对上数目,战场上的破烂,战斗后损坏的废旧器械,就都当做新品,进了库房抵数。时间一长,连管仓都没了打理的心思,房子漏了,懒得修补,下了大雨也不去关注。结果有数的部分弓弩全叫水泡了,也成了废品。 这支残兵败到此间时,已经是辎重尽失,粮不济日,兵甲不完。本以为在这能得到充分的补给换装,没想到,却是这种情况。刘镇华道:“没办法,只好先给他们发一发军饷,鼓舞一下士气。” 那管仓听了发军饷三个字,连嘴唇都白了。墨迹了半天,才说道:“前些时,陕西那边有人用钱,数目非常大,利息也挺高的……” 陕西河套股的事,引发的现金荒,也波及到了河南。信阳这边便有人出来做放贷生意,这人信誉好,后台硬,按说是不怕人赖帐的。可问题是现在边军眼看就要追到山底下了,谁还敢作死去信阳催收债款? 刘镇华只觉得一口老血到了喉咙边,恨不的一刀斩死这个管仓,才能出气。可是偏生这个管仓是老部下,还和自己的卫队长换了帖。杀了他,怕是部下就要哗变,眼下这时候,可是不能再内斗了。 王天纵也知这里面的干系,只得把那管仓推了个趔趄,吩咐一声“把这狗头拉下去,重打八十军棍。请几位大架杆来,咱们商议个章程吧。” 四位大架里,刘甲赓出身开封望族,不是绿林出身,与另三人隔着一层。谢老道与刘、王二人还有过节,彼此也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因此他反倒与刘甲斌暂时结盟,免得被镇嵩军给吞了。 目前剩余的部队来看,刘家的部队最多,镇嵩军战斗里最强。几下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会开了一下午,也没谈出个子丑寅卯。到了晚上开饭时,为着镇嵩军的粥比其他几军的都要稠,两下差点火并。几百兵都拉出来家伙,分好队列,一声令下便要撕杀。 好不容易把这事调停下去,让谢宝财刘甲赓的部队自己生火做饭,发给了他们几十石粮食,先应付着。当天夜里,却又有一百多兵开了小差跑下山去。最为可怕的是,这开小差的部队里,有十几个居然是刘镇嵩军亲兵队的人。连亲兵都维持不了忠诚,这部队还有什么前途? 自从蔡公冲裹胁老营,投奔官军之后,这八营兵的军心就开始浮动,如今这恶果总算是彻底体现了出来。部队人心惶惶,家乡在附近的,都存了跑路的心。刘镇华要紧成立了督战队,砍了几十颗脑袋下来,可是到了晚上,连督战队的人都跑了不少。 最后还是王天纵咬牙,把库房里所剩的金银全拿出来发了一次饷,才勉强稳定了局面,可是大头目心里都有数,这样的日子,怕是长不了啊。 又过了两三天,也不见朝廷的招安使者来,也不见边军来打山寨,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肠。这一日,几位头目正在聚义厅里看帐本,盘算着剩下的粮食够吃几天,又该是怎么个分法。 只听外面一人哈哈大笑着往大厅走来,边走边道“干爹们,你们过的怎么样?孩儿给你们问安来了。” 刘镇华光听声音,也知道来的是谁。怒喝一声“蔡公冲,你自己送上门来。倒省的老子的事了。”伸手便要去抽刀。王天纵一把按住他的胳膊“刘哥,别急。他一路都到了咱的聚义厅,外面的儿郎怎么没个动静?这事里有门道,你沉住气。” 只见蔡公冲满面春风,衣甲鲜明,走进大厅之内。在他身后,是那身高体阔,魁梧异常的大汉“凶鸟王”周伯符。此人号称趟将里力气第一,若是他婆娘不露面,整个义军里单打独斗,几无人是他敌手。蔡公冲带了这人随行,也怪不得底气十足。
第一百九十五章铁匠铺 有钱就有势,有钱就有力。自己儿子手上掌握的实力,跟这些分院比起来,还是太单薄了。如果没有郑国宝拨开迷雾见青天,自己就被这帮混球给骗了! 他对郑国宝的那一点怨恨,此时已经全变成了感激,只差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国舅,这回的事,老僧可是要替少林寺,谢过国舅了。这帮目无总院,背地里搞山头搞小动作的贼子,绝对要受到惩罚。这事不能这么算了,这些土地,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里!这些财产,既然不在帐内,那就不是僧产。一定要罚,一定得把他们的钱,变成咱的钱。” 方正也想明白了,国舅这么搞,肯定是存着收地的主意。可是这地被国舅收走,总好过落在十八门手上。少林可以吃亏,自己不能吃亏,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儿子将来可以顺利的接任掌门,其他都不怎么要紧。在自己一方确定不能取胜的前提下,那么就需要保证友军不会从中得利。 “国舅啊,你们这抓人抓的是有点多,而且吧,抓的也太乱了?像宝明、宝亮这样的无名僧,抓了有什么用?他们的师父也不会出多少钱来赎他们,你这个方法不成啊。我跟你说,你得抓……” 方正大师既是少林方丈,对于本寺的人事情况,了解的比郑国宝自然要多。他提供的名单里,都是各门院主、执事、班首的亲族、子弟甚至是儿子、孙子。这些人被捉后,那些分院下院,肯定是要掏钱赎人的。至于抓捕的方法,倒也不算困难。这些人大多年轻力壮,正在血气方刚的时候,在庙里又是一向自在惯了受不得拘束,外面多有相好。只要让他们相好的去叫,不管寺规多严,也管束不得他们。 方正又道:“那些分院既然敢私自积蓄田地,说不定还背着贫僧添置了军械,买了兵甲。这可决不能放过,分院的实力,永远不能大过总院。国舅也可去查上一查,抓几个典型收拾收拾,贫僧以后也好管束。再有,那些人您可不要收了钱就放,除非是贫僧来,否则绝不要放人。” 两人一番磋商,达成最终协定之后,方正觉得不能白来,拉着国舅便练起了拳术。从哥俩好到四季财,从三星照到八匹马,两人练的热火朝天,热汗直流,那酒如流水般灌下去,到最后,这僧俗二人几成忘年之交。 酒到酣处,方正道:“真是善了个哉的,他嵩山派开着铁匠炉,我少林也有铁匠铺。可是偏生我们就打不出和手的军械,嵩山派却能造出来军械,这事说起来就有火。他们才刚干几个月啊,还是镇嵩兵变之后才立起来的产业,怎么就越干越红火,我少林可是几百年的老字号啊,怎么倒还干不过个娃娃?” 郑国宝酒喝的不少,人可没糊涂。一把抓住方正“军械?这怎么回事?大师,这个话你可得给我说明白。朝廷的政策,民间的铁匠铺,可不能有造军械的能力。即使有,也不许造。左家敢犯这个忌讳,他们长几个脑袋?” 方正被这一问,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表情有些尴尬。“国舅,这个地方上的事,较不得真的。有时为了备盗……为了对付闹佃,手上怎么也得有些兵器。” 郑国宝没好气道:“就你们自己造那些破刀烂枪,本国舅没那许多时间去查。现在问你的是嵩山派的铁匠铺,他们的兵器看着不错,比起当初在衡山时,可强的多了。” 方正听说与自己无关,这才来了精神。“国舅我跟你说啊,左家这个铁匠铺,忒不是东西了……” 数日之后,郑国宝带了随行的锦衣几十名以及任大小姐的亲兵队,来到许州辖下,一处无名山村前。看这村落并不甚大,充其量也只百十户人家。布置的倒是十分整齐,刚刚遭逢兵变的河南满目疮痍,难得见这么个宁静安详的所在。看这样子,村子并未受战火侵袭,一派世外桃源的模样。 “左家的秘密铁匠铺就在这?你们的消息可靠么?”郑国宝看着充当向导的圆觉和尚,语气里充满了疑问。 “国舅放心,我们一个少林弃徒就在这里当小工。他与贫僧的一个弟子是一起喝酒吃狗肉的交情,想拉他也来入伙。于这里的情形,介绍的十分清楚。那左家剑坊就是个幌子,实际打出来的家伙根本不能用。真正要出兵器,就得看这。在那后山上,还有个仓库,听说存了不少铁料,还有些兵器存在里头,说不准还有铠甲呢。” 郑国宝一点头“如果消息属实,你们少林这回就算是替朝廷立大功了。”他又看了一眼任盈盈,任盈盈道“放心吧,我的人头天就埋伏进去,里应外合,准没错。” 郑国宝人马来到铁匠铺前时,也不由为这里的规模所折服。往来搬运铁料、成品的小工,足有五六十人,再加上打铁的工匠等等,这铁匠铺足有百多条汉子忙个不停。有个为首的把头,在那吆喝着“快点快点,一会就要出钢了。大家手脚全麻利些,别误了大事。” 村中几个负责放哨的,都被黄河绿林的人给摸掉了。他们都是开惯了大户的主,干这事是行家里手。铁匠们,全神贯注盯着炉,伙计们忙着干活,谁也没注意这些外来者。 郑国宝看了看放在一边的成品,虽然没用手摸,也能感觉到那森森冷气,确实是不错的快刀。这时一个铁匠学徒看见来了这批人,把眉头一皱“几位,闪闪,别挡道。我们这铁匠铺,是给军卫上干活的,不外卖。” 郑国宝冷哼一声,“好一个给军卫干活的,给我拿下了!”任盈盈的亲兵加上锦衣卫一起动手,抓捕行动异常顺利。那些铁匠和学徒都高喊着,说郑国宝他们是土匪,是强盗,不过还是乖乖受缚,整个抓捕行动没出现什么大的意外。 圆觉那面带了百十名僧兵,前去夺取后山的仓库,反倒遇到了麻烦。郑国宝这边把铁匠铺抄检一空,他那边还没传来得手的消息。此时村里的村民三三两两出来,有几个村老带队,拦住郑国宝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敢胡乱抓人?这铁匠铺,可是军卫的买卖,你们是哪里的趟将,莫非不要命了,敢架军卫的票?赶紧把人放了,我们给你凑点粮食,打发你们走路就是。” 郑国宝这边拿出了腰牌,这帮人又不认识字。露出自己飞鱼服,这些人也不认识。最后还是任盈盈有办法,吩咐一声,那些亲兵们抽出刀来骂道:“老子们是伏牛山的大王,来此请这些军匠回山造兵器。你们这些泥腿子是不是活腻了,敢坏本大王的事?要不要我们找你们借点粮食,再抓几个押寨夫人回去?” 这一手果然有效,见趟将们翻脸,百姓们四散奔走,再无一人敢拦。只有那村老顿足道:“作孽,作孽啊。这军匠一走,以后谁还替我们白打锄头啊。” 郑国宝带着人马和俘虏来到后山时,只见圆觉光头上热汗直流,正在那发急。“这仗是咋打的,这仗咋打成了这样啊。” 按着圆觉想,自己这一百来个僧兵,都是精壮,打个小仓库还有什么可费劲的?却没想到那仓库修的位置十分险要,还有工事依托,仓库的留守之人又十分警觉。见和尚们过来,二话不说就放了箭,里面居然还有两杆火绳枪,时不时的放一声,虽然打不到人,但是确实吓的和尚们不敢前进。
第一百九十四章同归于尽 方生也道:“不错。方丈师兄,对咱少林是有着巨大贡献的,单说这次为了保护佛产。宝玉、宝莲两位方丈的贴身沙弥,也做出了巨大牺牲啊。这笔帐大家心里都要有数,不能一有事就找到总部,没事时,就各行其是,搞山头主义,跟本寺离心离德。” 方正接过话来“我最近听说下面有些奇怪的言论。说什么,金山寺跌倒,老方丈吃饱。这种话是谁说的?是什么意思?背后有什么人在主使?安的又是什么心?这种思想很危险,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必须要调查,要一查到底,绝不允许这种散漫的风气,在僧人中蔓延开来。若是你们自己不方便管,可以从总部派人下去,帮你们管一管。” 方申等人见居然是少林本院要去抢十八门的印把子,赶忙表示,自己回去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严查造谣生事,污蔑方丈的贼徒。将魔教潜伏在少林之中的卧底,挖出来绳之以法。只是眼前这事,总这么拖着,明显不是办法啊。 清凉庵的院主哭诉道:“方丈师兄,你是没看见啊。那些边军里的骑兵,居然赶着战马,到了咱的田里,让战马去啃咱的庄稼。谁要是拦,那就是一通马鞭啊。他们还放出话来,这些田地一日不过到边军名下,就一日带牲口来放牧。您说这样要是拖延下去,可怎么活啊。” 少林寺平日里对待佃户十分和气,分地方面也很公道。明码标价“有好媳妇的种水浇地,没好媳妇的种孬地,没媳妇的没地种。”这一刺激婚姻的政策,对于佃户们积极解决单身问题,倒是大有裨益。不过僧人们也是人,也得指望地里的收成吃饭,真要是僧产全毁,他们的粮食也是问题。 那些城里的店铺也是一样,边军们每个店门口派了几个当兵的把门。这些军汉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人中龙凤,个个面目清秀,往门口一站,能吓哭对面的孩子,吓跑十几步外的妇人。若是张嘴一乐,露出那口里出外进的板牙,就是青年小伙子心里也虚。 有这么几个门神帮着维持治安,防范盗贼,哪个买卖还能开张?那些清楼、赌馆,更是每天被衙役捕快们查个三次五次,弄的门可罗雀。这些商人们交了香油钱,也是要少林提供保护的。如今少林连起码的生意秩序都保证不了,那些商人,交钱也就不那么痛快了。 方正听了之后,似也动了真火。“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简直是不把少林放在眼里。” “方丈师兄说的对。善了个哉的!这狗官眼里,就没有咱们少林,没有咱们这正派好汉,贫僧建议,咱们十八门集合起来,带上本寺武僧,夜里前去行刺,把狗官砍成十八段,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来收税!” 方正把脸一沉“方荣师弟,你好歹也是个出家人,能不能戒嗔戒噪?我们又不是山贼土匪,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就忘不了你的本行呢。这事若是你们想要自己做,那么本寺就不管了。” 这十八门的院主谁都是叫的凶,没人真敢去硬干国舅。至于说行刺云云,那也纯粹是白日做梦,走不到门口就得被乱枪打死。他们要有这勇气,早就跟边军拼了。一个个只好再来求方正出面,请他务必保护佛产。实在不行,带上两位宝字辈的沙弥去,再让他们牺牲一次吧。大不了事后,寺里给补偿金就好了。 方正一脸正色道:“既然你们把这事交给我做,那么你们放心,贫僧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帮少林保护住这宝贵的佛产。大不了,就和狗官同归于尽,舍身护门。列位在院中稳坐,贫僧去也。”老方丈一不带扈从,二不带沙弥,单身一人,一双肉掌,便要去会那恶贯满盈臭名昭著的锦衣缇帅,真个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大师一去不复还。此等悲壮场景,让不少和尚眼眶湿润,不住的念着阿弥陀佛。 方正大师言出如山,既然说要和钦差同归于尽,自然就不能含糊。行辕之内,只见老方丈抓着郑国宝的胳膊,目似喷火,“国舅……咱们把这杯……干了!老衲今天要和你,同归于尽,……不醉不归。” 他进了行辕,本也是要问问郑国宝到底要干什么,怎么动起田地的主意了?粮食没了可以再收,钱没了可以再赚,这田没了,可就真没了。那可是万代相传的摇钱树,少林历代大当家的,谁不是以增加僧田为重要工作业绩,要是在自己这代上,把产业赔出去,年终报告可怎么写? 郑国宝倒是一脸平和,“大师,这报告有什么难写的?你今年的业绩肯定是优秀啊。我收的是十八门的地,不是你少林寺本寺的地,跟你有什么相干?到时候咱们按老规矩办,两成的回扣给你,咱们一部分折价,地契部分么,你就说是自己掏钱买回来的。不过既然是你掏钱,自然是要划到少林和你方家名下,而不复归十八门所有。我们这些天一丈量才知道,十八门的土地,可不是一点半点,怕是已经凌驾于你们少林本寺之上了。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你们少林可很危险啊。” 方正一听,神色也紧张起来。“国舅,你给老衲交个底。我这些年一直注意平衡十八门关系,可是延寿庵的田地应该是最多的。” “我知道,那是给你儿子留的。我对延寿庵也是尽量手下留情了,可是我要跟大师说一句,根据这段时间丈量的结果,我们可以确定,少林十八门,土地最多的绝不是延寿庵。而是万寿庵。” 等到郑国宝把初步丈量结果拿给方正看了,方正大师多年苦修的禅定功夫,居然全不起作用。破口大骂道:“这群忘恩负义的忘八蛋!他们忘了,这些年,是谁为少林遮风挡雨,是谁为少林打造形象,是谁为少林承揽工程!看来我不好好整顿一下是不成了,这帮叛徒,我非把他们砍成十八段不可!” 也不怪方正如此失态,少林方丈的传承,虽然表面上看,一向是由老方丈指定,比如方正就是上任方丈的主薄,后来就接了少林衣钵。但是作为局内人,方正十分清楚,当少林方丈,靠的不是佛法修为,当然也不是武功造诣,而是靠的手头的实力。谁的人多钱多粮食多,谁就有希望坐稳方丈宝座,反之就等着暴卒吧。 自己当年能顺利上位,固然是两个排在他前面的师兄“染病而亡”,也是因为当时大悲庵的田地最多,养的武僧也多,其他人根本不具备和自己别苗头的资格。 万寿庵敢背着自己在下面搞小动作,私自囤积田地,这分明是存着二心。自己活着的时候,他们倒是不至于做什么,可是自己身故之后,儿子能压的住有这么多田产的万寿庵? 这且不算,国舅又拿出一份详细的调查结果,上面是十八门的产业清单明细。这些分院都和总院耍着心眼,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各自都瞒了不少的财产,没往总院申报,当作自己的小金库用。下面的管事僧人,也都有小金库的小金库,如此层叠下来,隐瞒的财产数目就非常可观。方正当了多年方丈,对于一些人的小金库,心里是有数的,只是看破不说破。但是这次看到这么细致的表格,他才知道,自己居然出了大漏洞,有这么多的财产,是自己不掌握的。
1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