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翼 红翼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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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正传(疫情版) 疫情升级之后,纽约人大抵很快意而且恐慌,山姆也很快意而且恐慌。但四天之后,山姆在半夜里忽被抓进医院里去了。那时恰是暗夜,一队医生,一队护士,乘昏暗到山姆家,正对门停好救护车,将山姆抬出来;直待外面的救护车左近,他才有些清醒了。 到进城,已经是正午,山姆见自己被搀进一所破医院,转了五六个弯,便到得大堂,上面坐着一个满头剃得精光的老头子。山姆疑心他是医生,但看见下面站着一排护士,怒目而视的看他,他便知道这人一定有些来历。 "这些天你接触过哪些人,从实招来罢,招了可以救你。"那光头的老头子看定了山姆的脸,沉静的清楚的说。 "什么?……" "那一晚聚众开趴的一伙人。" "他们没有来叫我。他们自己走了。"山姆提起来便愤愤。 "走到那里去了呢?说出来便放你了。"老头子更和气了。 "我不知道,……他们没有来叫我……" 然而老头子使了一个眼色,山姆便又被送回病房里了。他第二次出来,是第二天的上午。 大堂的情形都照旧。上面仍然坐着光头的老头子。 老头子和气的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山姆一想,没有话,便回答说,"没有。" 于是一个护士拿了一张纸,抬头写着“拒绝呼吸机治疗协议”,并一支笔送到山姆的面前。又指着一处地方教他签字。 山姆生怕被人笑话,立志要签个美观的名字,但这可恶的笔不听话,刚刚一抖一抖的几乎要合缝,却又向外一耸,写成好像别的字母了。 山姆正羞愧自己签得不美,那人却不计较,早已掣了纸笔去,许多人又将他第二次送回病房。 这一夜,CDC官员没法睡:他和州长呕了气了。CDC官员主张第一要追溯传染源,州长主张第一要避免医疗瘫痪。州长近来很不将CDC官员放在眼里了,拍案打凳的说道,"你看,疫情蔓延还不上二十天,聚集性传染就是十几件,全找不见人,我的面子在那里?找着相关人员,你又来迂。不成!这是我管的!"CDC官员窘急了,然而还坚持,说是倘若不追溯传染源,他便立刻辞了医疗机构的职务。而州长却道,"请便罢!"于是CDC官员在这一夜竟没有睡,但幸第二天倒也没有辞。 山姆再次被推出病房的时候,便是CDC官员睡不着的那一夜的明天的上午了。 老头子很和气的问道,"你还有什么话么?" 山姆一想,没有话,便回答说,"没有。" 几个穿黑西装的黑人,忽然把他推进一口黑色的箱子,又被一直抬出医院外去了。 山姆突然觉到了:这岂不是进棺材么?那几个抬着他的黑人忽然跳起舞来,他一急,两眼发黑,呼吸困难,似乎发昏了。然而他又没有全发昏,有时虽然着急,有时却也泰然;他意思之间,似乎觉得大概这就是生活吧。 至于当时的影响,最大的倒反在CDC官员,因为终于没有追溯传染源,CDC没了数据,疫情的统计便尽数交由霍普金斯大学,于是全部都号啕了。其次是州府,州长因为上华府去讨医疗物资,被很好的FEMA扣了设备,而且又破费了几倍的订金,所以全府也号啕了。 至于舆论,在纽约是无异议,自然都说山姆穷,被停止治疗便是他的穷的证据:不穷又何至于被停止治疗呢?而城里的舆论却不佳,他们多半不满足,以为黑人抬棺并无网上鬼畜这般好看。 二零二一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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