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琳▫Pr 冰琳Kineace
是个很无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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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春》 我吐了,在同学聚会上。 小时候听了太多故事,老师总说酒是香的,乙醇是有特殊香气的液体,酒里面有诗,有乐,那里有细品慢咂的婉约,有豪饮千杯的狂放。 二十四岁时才发现,老师骗人,酒桌上没有李清照和辛弃疾,只有一帮恐怖分子。啤酒泛起白花,一如虚荣的泡沫。 屋内仍是一片祥和,谦逊雅致的肉块聚在一起。他们款款相待,温柔以劝,想着法让你多喝两杯。手中杯盏已不是玻璃器皿,而是我泛黄的理智,里面装的自然也不是酒,只能是我吞下肚的尊严。实在受不了了,我向他人示意,离开了包厢。在厕所里我吐得像只鹁鸪,尊严在杯子里,在胃里,又到了马桶里。吐完,我没回包间,走出了酒店。 济南的三月初仍是乍暖还寒,明明地处暖温带,路边却只有海棠花孤独绽放,一场对流雨打落大半,更少春的蓬勃。这样晴冷的夜晚,在深秋时节是有霜的,今天却只是飘着几丝薄雾,仿若大自然的留白。我在停车场散起了步。酒劲尚在,脚下一深一浅,好像人在船上,我是个船员,和其他许多船员随波涛怒浪摇摆起伏。我明明是巨轮上的一员,却不认为自己在船上,老以为自己在半空中,因此我不为成就喜悦,不为失败悲伤。我们一直是被保护的一方,终有一天会去保护他人。是你们拉开了大幕,聚光灯才照亮了舞台。我们会不断前进,直到有一天,没有人能为我们指引方向,没人给我们前车之鉴,没人知道我们会面对什么、遭遇什么。因为我们已经走到了最前列。这艘船不会入港,就算没有星辰大海,我们也会乘风破浪,长歌当哭,有如遗世独立。但我很清醒,我知道这不是真的,因为我怕海。意图知晓一切,俯瞰一切,掌控一切——这大概是为我的孤僻离索开脱的说辞,我不过是凡人受限视角下的跳梁小丑,假装自己的故事属于别人。我没有“发生什么都能接受”的气量,只是觉得“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 可想这么多又有何用?明天早上我还是我,济南还是那个一城山色半城湖,大明湖水汽氤氲、枯柳残荷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像它们一样,在这惟余莽莽的天地间默默不语。每当这时,我总会宽慰自己:“事物的发展是遵循客观规律的。”发展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回包厢的路上我一直盘算着,不辞而别终究不太礼貌,不过下次还是带件外套吧。 (摘编自冰琳《cerebral palsy流文选集》)
《辛丑正月廿九屠龙有感》 我驻足良久,开始陷入回忆。 望着眼前已经些许腐烂的尸体,我非但没有得到心灵上的满足,反而被精神上的空虚占据了身体。“被我杀死总比死在那种东西手上好”我一次次用这个借口安慰自己,一次次带着自欺欺人的信心与恐惧对峙,又一次次沉沦于杀戮的快感中。我别无所求,只是想要他, 想要只得我们二人永无止尽的夜——一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因此,当我回过神来时,所有人都已离我而去——而且是永远回不来的那种。 我想拯救所有人,我想成为英雄,我成功了。 但我没想到代价会如此惨重。 我一直坚信,成长意味着选择,而选择意味着放弃——尽管我可以不做出选择,这同样是放弃的一部分——放弃你早已拥有的,放弃你尚未得到的。 我曾做过一个梦,梦中我披坚执锐,征战四方。我手中利刃可瞬间斩出数十道刀芒,我足下云履可轻易使山海移形;业火怒龙死在我的刀下,大地后土因我的足迹荆棘丛生。我目似星光,体同山岳,万里之外察敌动向,十方之内再无敌手,我一身神通直夺天地造化,四海威名能止幼孩夜啼。 这场梦以我的陨落告终,杀我的人一击将我送入六道轮回之中,我却连他的正脸都没看到。 这梦不是我的回忆,也并非我所希冀,它只是一个没有被选择的未来。那里没有风景旧曾谙,没有好鸟鸣成韵,更没有舐毫吮墨的画工。 睁开眼,依稀是春日暖阳,我默默走在他们的身后,从兴奋到寂然,从深爱到遗忘。熟悉的味道,疑惑、滞留,被时间冲去思索。淹没了记忆,留下的只有错过与残存的泪痕。 制造黑暗的不是夜晚,而是白昼下的阴影。制造虚幻的不是梦境,而是不愿直面真相的人心。愚昧之人嘲笑我们庸碌的堕落,我们却只是在奋斗过后认清了现实:烟花由你而放,他们却只顾欣赏烟花,终无一人想起你。 罪孽或许不会让你苦痛,但苦痛却会让你犯下罪孽。 只是我已无暇顾及过去,我要向前走。 失去的东西拿不回来,也不能用其他事物弥补。所以更要将欠缺的部分磨亮,活下去。也正因此,古老乾涸的记忆才美得教人泛泪。 在海与天之间,是否存在一本古籍,告诉我如何与自我和解?过往的注视仿佛指引着明日的生死,我渴望靠近篝火,又恐惧被温暖灼伤。我眼神空洞无光,追寻着生命的碎片;我双手沾满血污,却轻抚着堡中的恶龙;我身后尘埃漫天,剩下不会熄灭也不曾闪耀的星,空留华光满堂;我在风中摇摆不定,但始终与站在原地的自己渐行渐远。这使我不禁发问,我与那些自诩神明之人究竟有什么区别? 这是一场战争,当硝烟散去,每个人都输了。唯有那只猎豹仍在密林中穿行。旅人看到它的足迹,或喜出望外,或悲从中来。有的人紧随其后,献上三三两两的祭品;还有人停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剩下的人与它相背而行,把落日余晖作为归宿。 我呢?我只能把这份无处宣泄的感情封藏起来,祈祷它不会发酵得愈加醇厚。“曾经我们仰望星空,思考我们在宇宙中的位置;现在我们只会凝视土壤,寻找一处葬身之所。”我一事无成,一败涂地,贻笑大方,却仍怀着对未来的憧憬,把那抹灵魂上的黑污牢牢枷住,不愿让根植于土地的热忱成为我的卫兵。带着无法化却的悲恸,我在垃圾堆里翻找着、渴求着,犹如笼中困兽般,只靠一朵旧蜡纸糊成的百合花苟延残喘。 我加快脚步,向人群走去。 (摘编自王冰琳《cerebral palsy流文学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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