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琳▫Pr 冰琳Kineace
是个很无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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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 文·冰琳 城里的雾霾很严重。 这是我在学校听说的,今年冷空气势力强劲,供暖需求大,自然是要烧煤的;加之工业扬尘,雾霾便大了些。 学校在郊区,地势高,草木茂密,固然是不受影响的。回了市区才明白,雾霾雾霾,重点在霾。与晨雾的清爽润肺不同,霾干涩呛人,在大霾天里走一走,保证鼻头瘙痒,呼吸粘滞,满脸灰扑扑的。 幸而学校离家不远,不必抢火车票。过年回家,开门的是二弟。两人相顾无言,许久,见我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便主动帮我把行李拿进屋。 “妈妈呢?”“在睡觉。你先坐,学校生活怎么样?室友都什么样?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吃饭了没?” 含糊答了两句,随即掏出泡面。二弟嫌恶地看了我一眼,“在学校没吃腻?” “没有!” “早晚得胃病!”“已经…算了没什么。” 晌午饭毕,二弟约我出去走走。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又想了想小卖部的薯片,我披上大衣,跟二弟出门了。 二弟走得很急,仿佛在逃离那套房子。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心理盘算着买什么零食。看着二弟活蹦乱跳甚至有些咋咋呼呼的身影,突然鼻头一酸,想起来班里某个同学。据说他家境不太好,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两包泡面。我心底对传闻的真实性抱疑,想来怎会有大学生沦落至此?大抵是有人胡编乱造罢了。 “哥,你学的什么专业啊?”二弟的发问将我从沉思中拉回“哦,经济类的。”“毕业后打算干什么呢?”“…找工作呗,无非是会计之类的。”“那,哥你喜欢学金融吗?”“谈不上喜欢,也不是讨厌吧。选这个主要是……嗐,已经忘了。”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从专业聊到兴趣,从学业聊到未来。二弟开口便滔滔不绝,反倒是我,有故意把天聊死的嫌疑。 路边,有一群没穿鞋子的工人。他们的脚皲裂而布满水泥灰,且笑且工作着。我竟一时分辨不出,他们的笑是苦中作乐,还是乐而忘苦。或许他们早已麻木了,如同皲裂的脚掌一样,也如同我一样。 工作会有辛苦的,令我反感的是,这般辛苦工作的回报却如此低微。心甘情愿是假的,一把枪指着头,时间长了就习惯了。那不叫心甘情愿,那叫思想麻木。 西方古典经济学中有一个重要假设,即人都是理性的,只追求利益最大化。直到莫桑实验后,才将人摆到“社会人”的位置上。而运筹学派则主张以定量计算来管理成员,于是,人又变成了“经济人”。 一抬头,早已来到小卖部门口。门上“停止营业”四个大字鲜红欲滴。正当我不知所措时,电话铃声响起,原来是表哥。“冰琳啊,你看自从你爸爸不在了,你家就冷清不少。你又没个兄弟姊妹,咱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有点什么事呢是吧?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如让你哥我先主你家,也好有个照应……”我赶紧挂断电话。是运气不好吗?总是接到骚扰电话——一回头,二弟已经不见了。 路边小贩还在吆喝叫卖,冰糖葫芦格外诱人,山楂饱满,裹着糖衣金黄,甜脆粘牙。跟远处义卖的学生一个色。叫人看了眼羡。羡慕那青春火热,嫉妒那无忧无虑。 人心不过是没有余温的镀层,能温暖我的,终究只有城市上空的工业残渣罢了。 (摘编自冰琳 《cerebral palsy流文选集》)
《飨秋》 文·冰琳 2021年的秋天,由于父母离异,我搬出了那间老平房,住进了一栋居民楼。新家两室一厅,比原来宽敞些,住起来却有几分不自在。继父人很好,在我看来未免有些过度亲热,尤其是他谄笑着夺走我的书包时,殷勤得以至于奴颜婢膝……自然,这不过是讨好我母亲的策略。于是我一切照旧,对这位新伴侣不冷不热。 除过继父,邻里关系也令我大为苦恼,正常人没几个,更遑论知心朋友。首先是隔壁小王,平日里最热心上进的。见了老人便问好,见了野猫也要喂。——这无非是积了恶德,才打算施些善因——我心底暗自讥讽。果不其然,前天走夜路,井盖被人偷,自己又眼瞎,一脚踩进下水道,闹得半条街鸡犬不宁。一身污臭不说,门牙也赔上两颗,还以为被人下了降头。 再次是楼下张大爷。明明一把年纪,却自命清高,嚷嚷什么“人老心不老”,闲得发慌,弄了个“社区管理人”的头衔。上次电动车没锁,他竟“好心”替我收起来了,害我干找半天。这么心善,为何不来我家当保姆?成天介一副古道热肠的虚伪嘴脸,种种偷盗行为实在令人不齿。许是老天开眼,昨天看他忧心忡忡,一打听,原是女儿在婆家受了气(想来无非是言行不端,丈夫出手教训。属实小题大做。)天天管两旁世人的闲事,到头来自己屙的都拾掇不干净! 社区生活固然乏味,细想之下也能寻出几段乐趣来:已晓事的孩童会溜进别人家偷鸡摸狗,主人遭了灯下黑尚不自知;大孩子照顾弟弟摸鱼打诨,把襁褓中的婴儿当成玩具,“掐死你,小东西,家里的钱全是我的!”;更有甚者,青春期懵懂少男少女,看四下无人,便于小巷中行苟且之事。茶余饭后,斜倚窗边,看着楼下中专生偷尝禁果,拍照留念,聊以自慰,何等清趣!只是窗外胡椒味太呛,扰仁雅致。 中医讲究“德”,倘若一个人有了毛病,定是他不积善因的错。现代医学将人搞得太复杂了,什么抑郁症,精神分裂,不过是自己内心脆弱,再说若非往日行恶,岂会这般恶疾?不信找个自闭儿童,问问他干过的龌龊事——自然他是不肯说的,谁会暴露自己的黑暗面呢?同理,一个人发达与否,也与道德水平挂钩。穷人之所以为穷,皆是劣根难改,才有报应不爽。因而我素来是不可怜那些有病有难的。 吃完饭,无所事事的我到街上四处游荡。一旁,张大爷跟小王嘘寒问暖,他们面黄肌瘦,一看便是饿了许久的。天空中的太阳很低,很远,远得像没有热量,我却浑身燥热。兴许是吃太多积了食吧,我想着。毕竟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呐。 (摘编自王冰琳《cerebral palsy流文选集》)
《盛夏》 文 冰琳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讨厌的事物,对一个爱干净的女孩子而言,便是这该死的酷暑。 白昼时间大于十二小时意味着每天都要出一身汗,皮肤总是粘粘的。抗热能力基本为零的我,一天要冲两次凉。即便如此,仍然每天热的没精神。教室里有空调,这自然是极好的;但教室里还有人,就略显美中不足。一来班主任大权在握,空调再低不过25℃;二来学生总归要体谅老师——譬如化学老师常年头痛,自然是吹不得空调的。Ta老人家一进教室,就像冷水里扔了块儿碱金属,分量还不小。 再者,开空调就一定要关窗户。虽然学部明文规定课间要开窗通风,但这十分钟是用来接水睡觉上厕所的,何况还有人嫌外面热,于是政策不好施行,班里的味道就有了。正赶上学校为学生安全着想,给高楼层安了窗卡扣,从此窗户只能开个不到10cm的缝。这操作属实给我整乐了,苦了想吹风的,拦不住想跳楼的。 同桌的他几乎成了我唯一的慰藉。尽管本人尚未察觉,我确乎一直在注视着他。他阳光、开朗、爱笑,对任何人都不加以提防——至少看起来如此。一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子。 我在等一年烟雨,也在等一个人。 课间,他掏出随身听。他的耳机有点漏音,我能听出来放的什么,是《Hidden Path》,一首纯音乐,沧桑、荒凉、破败、无力,我很喜欢,这曲子宛如我人生的教条——那是厌世者无可奈何的自戕,是孤僻者歇斯底里的狂欢。 午休时,我听到他说想吃巧克力。因此,放学后拦住他基友问他喜欢的口味。那天晚上,我花了一周的生活费,跑了三家店,买了一盒巧克力。第二天,我把盒子交给他,他表示自己嗓子疼,但还是收下了。 再后来,我看到那盒巧克力出现在隔壁一个女生手上,一同出现的还有干干净净的他。 我还是讨厌夏天,实在太热了,人受不了,巧克力也会化。
《早春》 文 冰琳 我吐了,在同学聚会上。 小时候听了太多故事,老师总说酒是香的,乙醇是有特殊香气的液体,酒里面有诗,有乐,那里有细品慢咂的婉约,有豪饮千杯的狂放。 二十四岁时才发现,老师骗人,酒桌上没有李清照和辛弃疾,只有一帮恐怖分子。啤酒泛起白花,一如虚荣的泡沫。 屋内仍是一片祥和,谦逊雅致的肉块聚在一起。他们款款相待,温柔以劝,想着法让你多喝两杯。手中杯盏已不是玻璃器皿,而是我泛黄的理智,里面装的自然也不是酒,只能是我吞下肚的尊严。实在受不了了,我向他人示意,离开了包厢。在厕所里我吐得像只鹁鸪,尊严在杯子里,在胃里,又到了马桶里。吐完,我没回包间,走出了酒店。 济南的三月初仍是乍暖还寒,明明地处暖温带,路边却只有海棠花孤独绽放,一场对流雨打落大半,更少春的蓬勃。这样晴冷的夜晚,在深秋时节是有霜的,今天却只是飘着几丝薄雾,仿若大自然的留白。我在停车场散起了步。酒劲尚在,脚下一深一浅,好像人在船上,我是个船员,和其他许多船员随波涛怒浪摇摆起伏。我明明是巨轮上的一员,却不认为自己在船上,老以为自己在半空中,因此我不为成就喜悦,不为失败悲伤。我们一直是被保护的一方,终有一天会去保护他人。是你们拉开了大幕,聚光灯才照亮了舞台。我们会不断前进,直到有一天,没有人能为我们指引方向,没人给我们前车之鉴,没人知道我们会面对什么、遭遇什么。因为我们已经走到了最前列。这艘船不会入港,就算没有星辰大海,我们也会乘风破浪,长歌当哭,有如遗世独立。但我很清醒,我知道这不是真的,因为我怕海。意图知晓一切,俯瞰一切,掌控一切——这大概是为我的孤僻离索开脱的说辞,我不过是凡人受限视角下的跳梁小丑,假装自己的故事属于别人。我没有“发生什么都能接受”的气量,只是觉得“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 可想这么多又有何用?明天早上我还是我,济南还是那个一城山色半城湖,大明湖水汽氤氲、枯柳残荷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像它们一样,在这惟余莽莽的天地间默默不语。每当这时,我总会宽慰自己:“事物的发展是遵循客观规律的。”发展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回包厢的路上我一直盘算着,不辞而别终究不太礼貌,不过下次还是带件外套吧。 (摘编自 《cerebral palsy 流文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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