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心润水 沉心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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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打空城 昔时繁荣,此时荒废无人烟,是空城。 昔时人与我,皆是怀梦少年。今日,人犹有梦,我已离梦远去,不能与之合梦了。再面对昔日旧景,难道不是更荒凉的空城? 第一种空城,只是在时间中沉寂。往昔的风流人物、绮艳野史因改朝换代变成一段典故,在今人口耳之间传诵。如果,时间够友善,这城墙仍有机会复苏,搬演另一出将帅相逢、英雄美人的精彩好戏。城会被修起来,用琉璃瓦铺出她的华丽,还有鬼斧神工的巧匠,造出一座座舞榭歌台,把丝竹管弦引进来,使华城再度发声。人们拥戴繁华登基的魄力,与时间崩塌她的速度,同等惊人。则此城虽空,不长空。 第二种空城,是永远空无。虽然,旧人仍在,昔时城楼完好,却因为梦的遗失而无法成全。等待的人,漫无止境的等待那人归来,希望找回遗失的那桩梦的承诺,与之合符。而寻梦的人离开后再也不敢回来。他自知那桩梦约已随少年心境的消失而消失,虽然仍用旧名姓、旧身世在世间行走,却已不是昔时有梦的少年。他不知该用什么语言对等待的人解释这空城。当对方问他:“当年,你能给我一个梦,就算那梦已找不回,难道,你不能再给我另一个梦?你仍是你呀!” 他要如何说明:人,不可能给两个人同一种梦;也不可能,给同一个人两种梦。 春光年少时,他与对方缔梦时说:“再不可能对别人说这话了!”梦已远去,已无法在现世上开花结果。他流徙于江海中,曾有过机会,他人捧着梦来与他交换,他终不能再次允诺,基于对年少时梦的尊敬,与对那个等待者的保护——虽不能与你合梦,亦不会与他人成全了。桃花流成水,他在失梦的华光中风尘满面。 等待的人,会继续等待下去,因着对年少时梦的执着。 流落的人,会永远流落下去,基于对年少时梦的敬重。 空城,永远空城。 ——简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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