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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想,我只能活到三十岁,三十岁之前,必死。
杀手和大侠,大约是江湖上死得最快的两种人了,通常都活不过三十岁,能活到三十岁的杀手大侠,都变了——不是变得天下无敌难以杀死,就是变得不再侠义,甚至乎是以大侠之名在行不义之事。
而我,正是一个杀人的人——也许也是一个大侠。
杀人者,人终杀之。
虽然我杀人的理由是侠义。
2012年11月26日 04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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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从八岁起就跟我师父学习杀人的武功,师父说,杀人的武功才是最实际的武功,因为只有会杀人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人,可以什么都不怕,但却会怕死。
我并不完全同意,因为我就不怕死,至少是令我产生怕死的念头的时刻还没到来。
但我并不是一个杀手,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自认是一个侠客,虽然从来没人这么说过,也没人会这么认为。
因为我杀过的人太多了。但我觉得我没有错,更不觉得有何需要愧疚的,因为我知道我杀的都是恶人。
——一个强抢了良家妇女,还为了自己的“名声”,最终逼死受害人的“侠少”需不需要杀?
——一个以替天行道之名,行聚众灭门之事的“正道”应不应该杀?
——一个借劫富济贫为名,到处盗抢,却从来未曾分派过半文钱给贫民的“侠盗”值不值得杀?
我觉得要杀,并且我也是这样做的。
只可惜,在外人眼中,他们始终是侠义道的中流砥柱,虽死犹荣。
2012年11月26日 04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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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于是我在旁人眼中就成了一个杀手,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释我为什么要杀这些“侠义道”。
但这并不影响我继续杀人的路。
该杀的还是要杀。
杀杀杀,到恶人死绝,到我死透。
杀杀杀,追到天涯海角,直至海枯石烂。
其实我师父才是一个真正的杀手。
他杀人从来不用什么理由,因为来自金钱的命令就是最好的理由。
杀杀杀,也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是直至海枯石烂。
2012年11月26日 04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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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我是在那个杀手【】组织中长大的,到我长大时,我师父已经是那个杀手【】组织新一任的领头人了。但我师父没有叫我一定要做杀手或侠客,他只是放我
下山
,让我自己去闯荡,然后就去继续他自己的杀手任务了。
我学了杀人的武功,却选择了止杀的道路。
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选这一条很可能活不过三十岁的路。
也许是我始终记得师父在说起那个故事时的眼神,那里面蕴含着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我说不出,但我却很想把一点希望留给以后的少年。
侠义道用侠义做不到的事情,我想试试。
但杀,真的能止杀的么?似乎没有人试过,又或者试过,但最终死了。
我想试试。
2012年11月26日 04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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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一个大侠的价值真高,但作用也真低,因为要通过十数年的成长,才能产生一个大侠,而大侠却通常只能止步于三十岁。
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大侠所能行侠仗义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十五年,而且通常都只在十年之内,甚至更短。
很幸运,今年已经是我活着的第三十二个年头了。
到今天,我还有在杀人。
我除了杀人,就只会铸剑打铁,所以为了谋生,我每到一地都要找一间铁匠铺去打一段时间短工。我对工钱的要求不高,又肯干活,打的菜刀锋利,钉的马掌牢固,所以通常铁匠铺的铁匠都会喜欢我的。
这次来到扬州,我又是来到铁匠铺打短工,却不想,就在我出去打听江湖消息的一天时间里,铁匠铺的老铁匠被人杀死了。
杀老铁匠的人是一个来请他铸剑的剑客,那个剑客知道老铁匠有一块玄铁,就花重金请老铁匠用这块玄铁,在限定时间内为他铸造一把宝剑。老铁匠是按时铸好剑了,但不料宝剑却被另一个人看中,那个人要买买不到,就硬抢了剑。而原本订造宝剑的那个剑客在约好的时间前来,却发现宝剑已失,一怒之下杀了老铁匠。
看着铁匠铺里的狼藉,我无言,没想到我只是出去了一天,事情就变成这样子了。
叹了口气,尽管相处不久,但我很喜欢老铁匠的为人,那我该不该为他报仇呢?但似乎,江湖上没有什么“该不该”的,有的只是要不要。
我想了好久,决定不理,因为那个杀死老铁匠的剑客武功很厉害,不是说我一定不如他,但我想减少一次生命危险,而且说起来,这件事也很难说剑客全部错了,老铁匠没能按时交剑,也有不对,若真要为老铁匠报仇,似乎还是先杀找到抢剑的那个人好。
但那个人已经跑得不知在哪里,而我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再玩什么千里追杀。看来,还是当看不见罢了,反正不会有谁知道我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念头,也不会有谁觉得我有必要为一个无亲无故的老铁匠的死而负上什么仇恨。
三十岁以后的大侠,非死则变,这话果然没错,如果是十年前,也许我已经在追杀的路上了。
2012年11月26日 04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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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大侠如狗,说口号要叫得比狗响,打完架要跑得比狗快,过的日子比狗累,可能还要比狗更短命。
谁还要做大侠?谁还能做大侠?
若大侠拯救苍生,那谁来拯救大侠?
救救大侠!
完。
2012年11月26日 04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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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说两句某水看文后的感悟吧——
“
还是当看不见罢了,反正不会有谁知道我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念头,也不会有谁觉得我有必要为一个无亲无故的老铁匠的死而负上什么仇恨。”
看到这里,早已寒透的心颤抖着,闭上眼不忍再看,好似终于明白了自己丢失的究竟是什么。
生尽欢、死无憾,说的何等快意!但世事又是何等残酷,一身锋芒也许过不久就会被消磨殆尽。原来真的,不是谁都能够像锦毛鼠白玉堂一样始于侠义、终于侠义。
不要说大侠,做“侠”,凭的就是那一腔热血,血冷了,那江湖也就离自己而去了。
在一个名为“江湖”的地方,掩埋了多少无人收殓的白骨,雨水冲刷了多少混合着血的泥土。危险残酷但总引人心生向往。年少轻狂,一腔热血的梦想,从这里开始,也终在这里埋葬。
这是不是,也可以当做是一种幸运?
2012年11月26日 04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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