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澄 悠悠秋稼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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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九賢遺像記 宋九賢遺像記 宋潜溪 濓溪周子顔玉潔,額以下漸廣,至顴而微收,然頤下豊腴。脩目,末微聳。須疏朗,微長,頰上稍有髯。三山帽後有帶,紫衣褒䄂,緣以皂白,内服緣如之,白裳無緣,舄赤色。䄂而立,清明髙遠,不可測其端倪。 程子色微蒼,甚瑩,貌長,微有顴。眉目清峻,氣象粹夷。髯四垂過領。袍土黄色,無緣,内服領以白皂,緇帽簷髙,白履。和氣充浹,望之崇深。 伊川程子貌勁實,顴微收,色黄而澹。目有稜角。髯白而稍短,在頰者尤短,而翩翩若飛動。帽、袍與履咸如明道。儼而立,剛方莊重,凛然不可犯。 康節邵子色微紫,廣顙,身頎然,有顴特然,其下癯,骨爽而神清。須長過領。内服皂領,帽有翼圍之,袍緇,履如伊川。聳肩,低袖手,立而睨視,坦而莊,和而能恭。 横渠張子面圓,目以下微滿而後收,色黄。須少、短、微濃。衣帽類康節,履亦如之。髙拱正立,氣質剛毅,德盛而貌嚴。 温國公司馬子色黄,貌癯。目峻,準直。須疎而微長,半白,在耳下者亦半垂。耳輪闊,微向面。幅巾,深衣,大帶加組。方履黑質,白絇繶純。綨前微下而張拱,指露祛外。有至誠一德、不以富貴動其心之意。 晦庵朱子貌長而豐,色紅潤,髪白者半。目小而秀,末脩,類魚尾,望之若英特而温煦之氣可掬。須少而踈,亦强半白。鼻與兩顴微齄,齄微紅。右列黑子七,如北斗狀,五大二小,六在眉目傍,一在顴外,一在唇下須側。耳微聳,毫生竅前。冠緇布冠,巾以紗。御上衣下裳皆白,以皂緣之,裳則否。束緇帶,躡方履,履如温公。拱手立,舒而能恭。 南軒張子姿貌俊偉,眉目聳秀,白而潤豐,下少須,神采燁然。椰冠,紗巾。道服青皂緣,繫以縚。履白。坦蕩明白,使人望而敬之。 東萊吕子形貌豐偉,顔色温粹,眉厚而秀,髭淺而直。衣道服皂緣,冠幅巾,躡皂履。望之似嚴毅,就之如入春風中。 金華宋濓曰:天生九賢,盖將以明斯道也。今九原不可作矣,濓寤寐思之,而無以寄其遐情,輒因世傳家廟像影,恭以諸家所載,作九賢遺像記,時而觀之,則夫道德冲和之容,儼然於心目之間,至欲執鞭從之,有不可得,於戯,九賢亦夫人哉!
博士论文致谢 (师友姓名已隐) 我生也晚,未得亲炙圣贤风仪。朱子尚且叹息气运愈薄,以今视昔,其维益甚。所赖以不憾者,则圣贤垂训俱在,炳若丹青,而良师益友,亦每多诱掖夹持,使我幸知有斯学,而未终於荒怠。 七年前一次偶然选课,得遇良师。其后读书问学,浸至尊信仰赖,深愿以毕生心力付之。如同硕士学位论文《朱子理述》是尽了当时的心力见识来推述我所理解的朱子学,这份博士学位论文《理学的经学》,我也已尝试尽如今心力见识,以不同的角度再次加以推述。选题竟然每至於如此大,自嘲不自量力之余,亦知已受益良多。 写作和修改这篇论文之时,是我内外交煎,至今所历最为艰难的时段,又尤其,这篇论文还是我努力使用尽量规整的白话文,以有别於以往的方式进行论证的第一次尝试,论文最后仍能按时写出定稿,实因亲长师友支持勉谕。至今记得腊月廿九交上初稿,初五便接到导师某某某老师返还的修改稿时歉疚感激的心情。三年从学,我得以稍稍克治激矫之病,渐能体察他人隐衷,能用更平易的表达方式,向未必有共信基础者讲明自己的看法,能更严格地检视自己的立论基础、论证过程,多有赖於某老师的教诲。 感谢某某某老师、某某某老师、某某老师、某某某老师三年来的关心和指导。感谢评阅本篇论文的其余教授。感谢我的同门及学友们。感谢我的室友。对於我的父母,我仍是只能与六年前和三年前那两份致谢相同,再说一次“为人子者,不复赘言”。某某曾为我整理《孝经》资料文本及检查英文摘要,某某则帮我详细校订了英文摘要,在此特别致谢。 体制内的学业将告结束,我志学既晚,气禀复偏,若以圣人所示志学从心之序而言,则可谓尚在年少,不知何时得有所成立。然而,思及生在有如此大圣大贤的天地,知有如此天理人心,得以有如此亲长师友,已深为欣幸。朱子诗云“浩气扩充无内外,肯夸心月夜同孤”,我每念此言,深叹孤者气命遭际之偶值,而同者秉彝良善之相和。此途之同行者,即便我所未见未闻,天地间不知凡几,而况幸有所见所闻,惟愿黾勉以待将来。 是为致谢。 某某某 2014年5月
发三年前的硕士论文致谢水一贴~ 即将再写一份致谢,想起三年前的论文致谢了。:) (凡涉及真名处,皆隐去。) 这是我求学川大的第七个年头,研究生学业亦复告一段落,和室友及诸同学一起,三年的怅怳欣陶,便将汇入已行之路。 我一向不太能算是好室友、好同学、好学生以及好女儿。寝室同学某某某、某某某、某某某三年来的包容和细致耐心的照顾;同门及诸学友的相与切磋砥砺;朋辈的相知相扶持;哲学系某某某老师、某某某老师的关爱与教诲,这些我都铭感於心,不知如何称谢。而於我的父母,我仍是只能如三年前一样说:为人子者,不复赘言。 “非师不知生之族也”。四年前懵懂地推开东一教1-7教室的门,那是怎样的幸事。指引者有著为人师为人父所全具的良善和美好。於是其所指引与我并亲身为之作证明者,於我不再全然晦藏其宏大深粹高贵庄严。而我亦得以渐渐明白何谓所履坚实所存温煦,何谓心有所志命有所托。论文虽仓促所就,不能无憾然,而毕竟可期於继以数十年工夫付此。倘我学行幸而不至於大失准的,倘此已呈者幸而不至於大违道理,实系我师某先生之教诲。 叶子总是带著其从根到干的全部来路。道途修远,我不知何者正继继不已来与我觌面,却知来者必不於我全然陌生,知我之父兄师长必共我迎向那我所熟稔的。 某某於四川大学望江校区东园 辛卯四月望日
【水】学理学与写诗 某六年前初次接触哲学,便是跟从家师学朱子理学。到现在,大概其间经历过两三次危机。 第一次与某现在想水的话题关系较小,就从略。大抵对於一身之外孰为真实产生怀疑,似一身处於游戏布景之中,周围皆是声音色彩的流动,觉察不出其余“有心者”的存在。 第二次是深为理学的万象森然般的缜密所震撼,似见整个天地如一台至为精密的机器,隆隆运转永不停息,人在其中,於某一时地方所当如何做乃至如何动念起心,至精至微处皆已一定。 某也曾被人问过,若从理学,人则千人一面,事物则千篇一律……又当如何?现在某固然走出来,能够回答第二个问题及后来别人的追问,但某还是在想,文学、艺术之发展,是否真是与理学可以合途辙的。换言之,尽美未必尽善,尽善必然尽美,则文学艺术之发展,是否本即当只求尽善之尽美乃为正当? 历朝历代的理学家,乃至历朝历代的儒者,能同时在文学艺术上有大造诣的,或者这里只说,能称得上是“诗人”的,朱子大人是(朱子大人还被作为“诗人”推荐给朝廷呢,朱子大人某肯定没笑真的~),圣人大人应该也没问题(~),大程子大概算,其余的就不知道了,曾经某看到小程子的诗,非常、非常、非常地受打击,甚至觉得还不如不写(小程子大人对不起= =)。 好多年以前,大概某读本科的时候,某是坚定认为仁心对於诗人最重要的。那时候一位师妹想跟某学写诗,某送了她一首诗: 君读少陵诗,纵目成佳景。冉冉复娟娟,字句精且警。古柏辞气雄,志士情怀冷。郁律气超拔,沉潜味深永。岳阳一登临,想见胸臆大。风雷生吞吐,日月相迭代。诗成立苍茫,中夜一怅慨。意与造化游,兴会千载下。辞句容安排,襟抱难措意。凡此岂不贵,动人不在是。言者心之符,心正言乃治。诗人谓何如,“仁者宜战栗”。 然而悲催的是,某发现某越学理学越写不出来诗,到现在彻底写不出来了(掩面),是某自己没有学好吧……或者说,是不是写不写好诗,其实是没那麼重要的? 请教孟兄孙兄还有碧纨小盆友还有大家= = @善国野人 @伊川门人 @碧纨
关於“先秦诸子是否能够超越”这个问题的一种回答的议论 听说了这样一段问答:“先秦诸子是否能够超越?”“超不过。因为他们生得早,把最重要的话都言简意赅地说完了。”深觉不契。这里面大概可以问两个问题:一、仅说生得晚,没可能在古贤先正之前把最重要的话说了,而断言“超不过”,这是以遭际性质的时间先后掩盖了更为重要,或者说就是最根本的问题——即使生得比古贤先正为早,我的心志见识,能使那些最重要的话出自我口吗?这样说,会否把“为何古贤先正能立言垂范,而我不能”一概诿之生不逢时,而略於自修,终究使得这个人无论生在什麼时候,也说不出那些最重要的话了呢?二、如果把“最重要的话”作一个提纯理解,将“最”视为“极”,那麼,说“最重要的话”居然是像占山头一样,一个人说了,山头划定某某所有,其余人就上不去了吗?一句话称为“最重要”,不是仅因其特殊的措辞句法,而是因在那个时地方所,其措辞句法得以彰道无隐。“最重要”之道理亘古亘今,即使圣人言语为最早道出,而使后来彰道之言皆不过与之相映,但此天地间所有能够彰道无隐的言辞,其“最重要”难道居然还会有高下吗?“游於圣人之门者难为言”,人所同心,但圣人已为圣人,我居然能因“难为言”便看轻了我自己这里也须去彰见最重要者的性分吗?孟子说君子有终身之忧,“舜为法於天下,可传於后世,我由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岂问地之相去也千有余里,世之相后也千有余岁!祗是对著圣人,则绝无可能言“超过”,圣人立人极,人能立极,亦祗是如之。
张南轩:胡子知言序 (四库全书电子本为底本,标点手订。) 胡子知言序 知言,五峯胡先生之所著也。先生讳宏,字仁仲,文定公之季子也。自幼志於大道,尝见杨中立先生于京师,又从侯师圣先生於荆门,而卒传文定公之学。优游南山之下,余二十年,玩心神明,不舍昼夜,力行所知,亲切至到,析太极精微之蕴,穷皇王制作之端,综事物於一原,贯古今於一息,指人欲之偏以见天理之全,即形而下者而发无声无臭之妙,使学者騐端倪之不逺,而造髙深之无极,体用该备,可举而行。晩嵗尝被召旨,不幸寝疾,不克造朝而卒。是书乃其平日之所自著,其言约,其义精,诚道学之枢要,制治之蓍龟也。然先生之意,毎自以为未足,逮其疾革,犹时有所更定,盖未及脱藁而已启手足矣。或问於某曰:“论语一书未尝明言性,而子思中庸独於首章一言之,至于孟子始道性善,然其为说则已简矣,今先生是书於论性特详焉,无乃与圣贤之意异乎?”某应之曰:“无以异也。夫子虽未尝指言性,而子贡盖尝识之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是岂真不可得而闻哉,盖夫子之文章无非性与天道之流行也。至孟子之时,如杨朱、墨翟、告子之徒,异说并兴,孟子惧学者之惑而莫知所止也,於是指示大本而极言之,盖有不得已焉耳矣。又说今之异端直自以为识心见性,其说譸张雄诞又非当时之比,故髙明之士往往乐闻而喜趋之,一溺其间则丧其本心,万事隳弛,毫厘之差霄壌之缪,其祸盖有不可胜言者。先生如此,又乌得而忘言哉。故其言有曰‘诚成天下之性,性立天下之有,情効天下之动’,而必继之曰‘心妙性情之徳’;又曰‘诚者命之道乎,中者性之道乎,仁者心之道乎’,而必继之曰‘惟仁者为能尽性至命’,学者诚能因其言而精察於视听言动之间,卓然知夫心之所以为妙,则性命之理盖可黙识,而先生之意所以不异扵古人者亦可得而言矣。若乃不得其意而徒诵其言,不知求仁而坐谈性命,则几何其不流於异端之归乎。某顷获登门,道义之诲浃洽於中,自惟不敏,有负夙知,輙序遗书,贻于同志,不韪之罪,所不得而辞焉。
朱子:大学章句序 大学章句序 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一有聪明睿智能尽其性者出於其闲,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教之,以复其性。此伏羲、神农、黄帝、尧、舜,所以继天立极,而司徒之职、典乐之官所由设也。 三代之隆,其法寖备,然后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人生八岁,则自王公以下,至於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及其十有五年,则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此又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 夫以学校之设,其广如此,教之之术,其次第节目之详又如此,而其所以为教,则又皆本之人君躬行心得之余,不待求之民生日用彝伦之外,是以当世之人无不学。其学焉者,无不有以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而各俛焉以尽其力。此古昔盛时所以治隆於上,俗美於下,而非后世之所能及也! 及周之衰,贤圣之君不作,学校之政不修,教化陵夷,风俗颓败,时则有若孔子之圣,而不得君师之位以行其政教,於是独取先王之法,诵而传之以诏后世。若《曲礼》、《少仪》、《内则》、《弟子职》诸篇,固小学之支流余裔,而此篇者,则因小学之成功,以著大学之明法,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者也。三千之徒,盖莫不闻其说,而曾氏之传独得其宗,於是作为传义,以发其意。及孟子没而其传泯焉,则其书虽存,而知者鲜矣! 自是以来,俗儒记诵词章之习,其功倍於小学而无用;异端虚无寂灭之教,其高过於大学而无实。其它权谋术数,一切以就功名之说,与夫百家众技之流,所以惑世诬民、充塞仁义者,又纷然杂出乎其闲。使其君子不幸而不得闻大道之要,其小人不幸而不得蒙至治之泽,晦盲否塞,反覆沈痼,以及五季之衰,而坏乱极矣! 天运循环,无往不复。宋德隆盛,治教休明。於是河南程氏两夫子出,而有以接乎孟氏之传。实始尊信此篇而表章之,既又为之次其简编,发其归趣,然后古者大学教人之法、圣经贤传之指,粲然复明於世。虽以熹之不敏,亦幸私淑而与有闻焉。顾其为书犹颇放失,是以忘其固陋,采而辑之,闲亦窃附己意,补其阙略,以俟后之君子。极知僭逾,无所逃罪,然於国家化民成俗之意、学者修己治人之方,则未必无小补云。 淳熙己酉二月甲子,新安朱熹序。
朱子:中庸章句序 中庸章句序 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 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於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而舜复益之以三言者,则所以明夫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也。 盖尝论之: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则以其或生於形气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难见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二者杂於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夫人欲之私矣。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於斯,无少闲断,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则危者安、微者著,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 夫尧、舜、禹,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下相传,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际,丁宁告戒,不过如此。则天下之理,岂有以加於此哉?自是以来,圣圣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皋陶、伊、傅、周、召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传,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而所以继往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於尧舜者。然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颜氏、曾氏之传得其宗。及曾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则去圣远而异端起矣。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於是推本尧舜以来相传之意,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更互演绎,作为此书,以诏后之学者。盖其忧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虑之也远,故其说之也详。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其曰「君子时中」,则执中之谓也。世之相后,千有余年,而其言之不异,如合符节。历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纲维、开示蕴奥,未有若是之明且尽者也。自是而又再传以得孟氏,为能推明是书,以承先圣之统,及其没而遂失其传焉。则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语文字之闲,而异端之说日新月盛,以至於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然而尚幸此书之不泯,故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不传之绪;得有所据,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盖子思之功於是为大,而微程夫子,则亦莫能因其语而得其心也。惜乎!其所以为说者不传,而凡石氏之所辑录,仅出於其门人之所记,是以大义虽明,而微言未析。至其门人所自为说,则虽颇详尽而多所发明,然倍其师说而淫於老佛者,亦有之矣。 熹自蚤岁即尝受读而窃疑之,沈潜反覆,盖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领者,然后乃敢会众说而折其中,既为定著章句一篇,以俟后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复取石氏书,删其繁乱,名以辑略,且记所尝论辩取舍之意,别为或问,以附其后。然后此书之旨,支分节解、脉络贯通、详略相因、巨细毕举,而凡诸说之同异得失,亦得以曲畅旁通,而各极其趣。虽於道统之传,不敢妄议,然初学之士,或有取焉,则亦庶乎行远升高之一助云尔。 淳熙己酉春三月戊申,新安朱熹序
(续“心外无物”贴)朱子答“浅近支离” 下午上来帖子不见了,吧务后台不见操作痕迹,故不能恢复。之前在下说到会继续为朱子辩护,故再开此贴,谨贴出《大学或问》一段。“不求诸心而求诸迹,不求之内而求之外”,“浅近支离”之质疑,朱子早有所料想。 曰:然则子之为学, 不求诸心而求诸迹,不求之内而求之外,吾恐圣贤之学,不如是之 浅近而支离也。 曰:人之所以为学,心与理而已矣。心虽主乎一身,而其体之虚灵,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万物,而其用之微妙,实不外乎一人之心, 初不可以内外精粗而论也。然或不知此心之灵,而无以存之,则昏昧杂扰,而无以穷众理之妙;不知众理之妙,而无以穷之,则偏狭固滞,而无以尽此心之全。此其理势之相须,盖亦有必然者。是以圣人设敎,使人默识此心之灵,而存之於端庄静一之中,以为穷理之本;使人知有众理之妙,而穷之於学问思辨之际,以致尽心之功。巨细相涵,动静交养, 初未尝有内外精粗之择。及其眞积力久,而豁然贯通焉,则亦有以知其浑然一致,而 果无内外精粗之可言矣。今必以是为浅近支离,而欲藏形匿影,别为一种幽深恍惚、艰难阻绝之论,务使学者莽然措其心於文字言语之外,而曰道必如此然后可以得之,则是近世佛学詖淫邪遁之尤者,而欲移之以乱古人明德新民之实学,其亦误矣。 就此段有疑的话,在下可以继续辩护。朱子亦说,“圣人之心即理。理即心”,不必疑朱子之“心”,仅为实然心气。
朱子《西铭解》 (按:黑体为张子《西铭》原文,正常字体为朱子解。此处将《西铭解》分段附於《西铭》下,以便观览。) 西铭解 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 天,阳也,以至健而位乎上,父道也;地,阴也,以至顺而位乎下,母道也。人禀气于天,赋形于地,以藐然之身,混合无间而位乎中,子道也。然不曰天地而曰乾坤者,天地其形体也,乾坤其性情也。乾者,健而无息之谓,万物之所资以始者也;坤者,顺而有常之谓,万物之所资以生者也。是乃天地之所以为天地,而父母乎万物者,故指而言之。 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 乾阳坤阴,此天地之气,塞乎两间,而人物之所资以为体者也,故曰“天地之塞,吾其体”。乾健坤顺,此天地之志,为气之帅,而人物之所得以为性者也,故曰“天地之帅,吾其性”。深察乎此,则父乾母坤,混然中处之实可见矣。 民,吾同胞;物,吾与也。 人物并生于天地之间,其所资以为体者,皆天地之塞;其所得以为性者,皆天地之帅也。然体有偏正之殊,故其于性也,不无明暗之异。惟人也,得其形气之正,是以其心最灵,而有以通乎性命之全,体于并生之中,又为同类而最贵焉,故曰“同胞”,则其视之也,皆如己之兄弟矣。物则得夫形气之偏,而不能通乎性命之全,故与我不同类,而不若人之贵,然原其体性之所自,是亦本之天地而未尝不同也,故曰“吾与”,则其视之也,亦如己之侪辈矣。惟同胞也,故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如下文所云;惟吾与也,故凡有形于天地之间者,若动若植,有情无情,莫不有以若其性、遂其宜焉。此儒者之道,所以必至于参天地、赞化育,然后为功用之全,而非有所强于外也。 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圣,其合德;贤,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残疾茕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 乾父坤母而人生其中,则凡天下之人,皆天地之子矣。然继承天地、统理人物,则大君而已,故为父母之宗子。辅佐大君,纲纪众事,则大臣而已,故为宗子之家相。天下之老,一也;故凡尊天下之高年者,乃所以长吾之长。天下之幼,一也;故凡慈天下之孤弱者,乃所有幼吾之幼。圣人与天地合其德,是兄弟之合德乎父母者也。贤者才德过于常人,是兄弟之秀出乎等夷者也。是皆以天地之子言之,则凡天下之疲癃残疾茕独鳏寡,非吾兄弟无告者而何哉! 于时保之,子之翼也;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 畏天以自保者,犹其敬亲之至也;乐天而不忧者,犹其爱亲之纯也。 违曰悖德,害仁曰贼,济恶者不才。其践形,惟肖者也。 不循天理而循人欲者,不爱其亲而爱他人也,故谓之悖德。戕灭天理,自绝本根者,贼杀其亲,大逆无道也,故谓之贼。长恶不悛,不可教训者,世济其恶,增其恶名也,故谓之不才。若夫尽人之性,而有以充人之形,则与天地相似而不违矣,故谓之肖。 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 孝子,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圣人知变化之道,则所行者,无非天地之事矣;通神明之德,则所存者,无非天地之心矣。此二者,皆乐天践形之事也。 不愧屋漏为无忝,存心养性为匪懈。 《孝经》引《诗》曰:“无忝尔所生。”故事天者,仰不愧、俯不怍,则不忝乎天地矣。又曰:“夙夜匪懈。”故事天者,存其心、养其性,则不懈乎事天矣。此二者,畏天之事,而君子所以求践夫形者也。 恶旨酒,崇伯子之顾养;育英才,颍封人之锡类。 好饮酒而不顾父母之养者,不孝也;故遏人欲如禹之恶旨酒,则所以“顾天之养”者至矣。性者,万物之一源,非有我之得私也;故育英材如颍考叔之及庄公,则所以“永锡尔类”者广矣。 不弛劳而底豫,舜其功也;无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 舜尽事亲之道而瞽叟底豫,其功大矣;故事天者尽事天之道,而天心豫焉,则亦天之舜也。申生无所逃而待烹,其恭至矣;故事天者夭寿不贰,而修身以俟之,则亦天之申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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