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平云长 沧平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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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园 从城市回来,母亲再一次呕吐 那绿色的苦水,如分娩一般滑落 长满杂草的蓝色废园 再一次接受了母亲 泪水淋漓的泉眼,和贫血的断壁残垣 粗糙的木麻黄,扬起长发般的叶子 母亲终于伸手,从此刻的星空 抓住了自己的一部分 多年以后的同一天,我再次踏进褐色的废园 可是我总找不到自己昔日的影子 它们碎了一地 结成了被凿空的木瓜 长成了佝偻的甘蔗 蜷曲在蛇口和田鼠间的嗅觉里 硕果仅存的百香果 被我用斧头劈开 同样都是喷流的绿液 却凝固成冰封的群山 任凭风云巨变,暗潮涌动 面对岁月无情的斥候 我抓着这红色园子里仅有的一根稻草 等待上帝、真主和如来 有人向我展示一条运河,说那能运来盐和大米 有人告诉我自由女神像,罗马的议会厅,直到雅典的神殿 我感觉一切都如此无力,直到母亲 以爱的名誉再次剪断我的稻草 母亲笑了,不知何故 我以为能像大鹏一样的飞起 抑或学一只老龟拖过泥巴 至少还能狂笑,哈哈,哈哈哈 我梦见断头和乳眼,歃血为誓 填平沧海,劫走太阳 成为宇宙之主 终于有一天,当我形神枯槁 走过不存在的废园,我多留恋 这里的一草一木,鸟语花香 以及它们暧昧的眼神 让我心灰意冷,想自绝于地下的暗流 母亲已经老了,无力救我 她永远都不会明白 为何我身披霞光,却向往暗夜重重
深夜与秋风共语 沉睡中一连串的鞭炮声、烟火爆炸声把我惊醒,声音之大,仿佛把整个沉静的村子、把天地都摇撼。窗外那转瞬即逝的五彩烟花,在幽暗的天空中散开,如同繁星般闪耀,也如同流星般消逝。很快,一切又归于平静,沉静如梦。然而我已无睡意。 楼下有猫的嚎声,像是婴孩般地哭泣;远处有狗在狂吠,“其声如豹”,不时传来;而海涛声则隐约于风声里。这乡村的海风,清凉、清泠、清净,如水般舒畅,如冰冻般剔透。当是蓐收的呼吸,从木麻黄泛黄的树梢而来,从老榕树的阴翳下而来,从那愈来愈高的天空而来。如今秋天来得极晚,几天之前白露已过,仍不觉秋味,我也曾独立窗前,疑惑秋天的姗姗来迟,怀疑秋之神已悄然匿去。低空卷云依旧,风雨粗狂,夏之戾气仍放肆于斯。青黛的仙岳山让我惆怅,唯有自山顶而来的长风让我有所慰藉,让我觉察了秋的隐匿之处。 现在看来,秋天当隐藏这深夜里! 秋天如此沉稳,让我顿感惭愧。近日如此浮躁,急于求成,终于惶惶不可得,心疲气怠。对于工作未深入,便过虑于繁琐杂事,锱铢必较,作茧自缚。今夜可将浮躁之心置于秋风中,置于明月下。古人有诗,大意曰:天下共月明,秋思入谁家?秋月的空明,清彻总容易引发人们的思考。秋思千年,唯秋月不变。秋之静美沉稳,正在于此。青年的蛰伏,当如秋月。豁达者如苏轼,叹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仍愿天下共婵娟。池田大作说,“青年要像静寂的、深不可测的水一样深沉。要像与野狗迥异的、轻易不叫的狗一样沉静。虽然稳健持重,但一旦奋起,将爆发出无法估量的巨大力量。”青年如秋,静寂沉稳,如秋月,可朗朗独照,不沉迷于繁华星辰,不沾染于乌云瘴气。 秋思千年,唯玉兔不变,姮娥不老。“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千古问嫦娥,生命何所适?生命如孔子之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如庄周之持竿不顾曳尾涂中,如伯夷叔齐之不食周粟,如荆轲之悲歌刺秦。所谓人们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抑或王小波所说,“人们在年轻的时候,最烦恼的事情大概是决定这一生要干什么。”于是拉斯蒂涅、于连、聂赫留朵夫、盖茨比,在浮世中或沦陷、或升华、或飞蛾赴火为爱涅盘。生命如这深夜里的秋风,飘渺,自由,神秘。亦如那秋云,或浓烈,或清淡,或高远不可测,或隐匿不可寻。李白云: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层。真乃聆听生命之真谛! 爱若秋云,爱若盖茨比之一往情深,爱若盖茨比之惨淡破灭。盖茨比如此磊落,虔诚,以青年最光明之火去追求爱,却被世俗所讥笑,被爱人所背叛,为爱而亡。有时候,爱情缺少一套房子,以便遮风挡雨,挡住流言俗语,或缺少一辆汽车,以完成见多识广和衣锦还乡,或缺少足够的储蓄,来让孩子吃到安全的奶粉穿上舒适的尿布。小爱者谈论爱情的诡计,女子当半遮琵琶,男子当欲擒故纵;谈论爱情的得失利弊,据说以博弈论的观点,男子为哪个女子投资越大便越爱她,因为谈判成本太高了。于是新婚姻法实施后,很多夫妻由假离婚演绎为真离婚。其中详尽,难于述说。而盖茨比不需考虑这些,他的爱大概是为大爱,当为世人所艳羡,望其项背。 秋思千年,唯秋云不改,秋光不易。秋空之澄明,秋云之情深 ,每每让我沉醉。秋天里有很多美丽的消遣。对于这样的深夜,我可以遥想一个秋日晌午。对于我这样一个懒人,独自坐在庭院中,沐秋风,望秋光,当是最合适不过了。秋风缱绻,扑面而来,穿梭在手掌上、手臂上,面颊上的汗毛林里,最是多情;从背后而来,吹得薄凉的衬衫鼓鼓的,让人变成了一个轻快的胖子,何其调皮。庭外阳光潋滟,清澈如水,空明如雪色,绽放似银花。水泥路,电线杆,红砖瓦,木麻黄,愈发的栩栩如生,仿佛它们将会永恒地存在。在两壁之间有一狭,秋空便镶嵌在此间。天仿佛很高,那云朵极小,越飞越远;又仿佛很低,那翡翠般的蓝色,是深不见底的水,竟然要浸入我的眼眸。让我沉迷了,这靡靡之蓝!又似秋梦一场,如一只斑斓的蝴蝶飘然而至,在风中闪烁其上,扑朔迷离。庄子曰:“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梦为蝴蝶,庄子之幸;梦为庄子,蝴蝶之不幸。 2013/10/02午后
冬日寻花海山重(散文) “相隔于天河之滨的两颗星 需要怎样的语言交流?” ——祥光《幻景之河》 大雪刚过。这是节气,闽南无论如何是下不来雪的。对于我,下雪早就成为了一场弥足珍贵的记忆,悄然夹在大学时期的扉页间,偶尔翻开回味一番。但是我总是如此的不安分,是个瞎折腾的货。欲放的蔷薇,细嗅的猛虎,都在我的心底,总能甘之若饴、甘之如荠。失去的不可求,未知的可希冀。在这样一个冷清的周末,我欲到“闻名已久”的长泰花海、山重去寻找开在冬天里的花,以宽慰这无雪的遗憾。本以为顺道而过,闲暇取景,没想到山里的路这样曲折。盘山的路,蛮横、不依不饶地穿行在绿林间,每每来个一百八十度迂回,让人一刻也不敢松弛神经。我只得穿行在风景中,万不敢抬头望风景。等到汽车盘上半山,望见远处的村落、河流、稻田、耕牛沉寂在远处的谷间平原,如同散落在海底的珠贝。我才意识到前方的路变得如此的平坦。我大抵可以放眼四周了,这无法预测的仁慈就出现在半途,何其美妙! 长泰临近厦门市,重山深水被辟为风景区,自有其风流的景象。看那空中的云,就出落得如此的精致,是别处所没有的。云在山上,有风云骤变之势,吞吐万千之象;山上看云,眺望一片云海,让胸襟开阔,让目光遥远漫长,让人心舒缓安定。若是再往高处看,那里的云朵,孤零零的飘逸,淡白渐渐消逝于深蓝里,明空终于一尘不染。我觉得看云的心境不同,云也就不同,和地点倒没有多大的关联。长城晴空的云,看的总是厚重的;天津夜空的云,渲染了城市的暗红迷光;昔日合工大翡翠湖上的云朵,却那般天真散漫;而后在闽地的山水间,各种各样的云,迥异地散落在我的思绪里。回忆起一朵云!三年前在灵通岩的空中阁楼间,那些逆风行荡的云朵,如同长了脚一样,奋迅地往更高处奔跑;一年前在海沧大桥的尽头,“有一朵巨大的白云,像硕大的树冠一样悬浮在湛蓝的天边。云朵顶部在阳光直射下显得如此的白,白的极致,仿佛比世间的一切物品都还要白。云朵底部则是黑白灰的交界处,就像是树冠下的阴影,就像是立体素描的底部衬托,让整朵云真真实实的存在。”而如今这云,也在眼前,真真实实的存在,永恒的存在,仿佛不再逝去。 “其实你该看看云层 无论厚实与否,都质地轻盈 而我,反复穿过一条河 要用光洁的感官获取 对岸的风景” ——夕染《对话》 云自然是美好的寄托物,却无法亲近,“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我所看的花海,叫“玛琪雅朵”,是意大利的一种花,代表着美好和回归。虽是景点的付丽,倒也是贴切的名字。看见漫山遍野的花,总让人感觉如此美好;置身于碧阴阴的山谷清风里,自然想起了纯真的归宿。难怪这里如此吸引城市匆匆忙忙的过客,引得山径间鸣笛声声,轮痕交错。这些虚妄的马蹄声!我也是虚妄的过客,此时却看见漫山遍野的枯枝,枯叶,萧索的篱笆,薄凉的花衣,人工的痕迹。花海俨然不在了。唯有几丛“五瓣花”,孤独的绽放。在我的臆想里,冬日的闽南,仍可以繁花开遍,红肥绿瘦。想前几日在岛内梅海岭上,觅得梅海一片,淡红的,深红的,淡白的,灰白的三角梅,在初冬的阳光下,绽放得像雪一般明丽。抑或在我故乡的一隅,木瓜正悄悄吐露着花蕊,睡莲开满了池塘,美人蕉艳得像出嫁的新娘。是谓冬日之花。然则花海却不是天然的花海,大抵是人们的杰作,难违玄冥之掌。然则我们仍可以幻想: “假如你和我住在隔壁 我看见你和你看见我 一片白发卷曲的海上 还有那上空无垠的 星云,像我们的过去” ——三味《隔壁》 凭着美好的记忆去揣摩生活,大概是人们犯有的通病,特别是有文字癖好的人。“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兮,雪雨霏霏。”在诗无邪的时代,这种心思便体现得如此悱恻缠绵,令今人感慨,其心细腻,其思靡靡,其情炽烈。情感丰沛容易怀旧,表达真诚不善世故圆滑,我所认识的文字爱好者大抵如此。是在生活中寻找美好的存在,而不是用文字粉饰虚荣的心理,这大概是真爱文字的一种识别吧。文字的美就像是冬日的花,开在无处不在的臆想里。就像是: “那些翠翠绿绿的日子啊 像纸上的诗句 风一吹就干了” ——木剑《小夜曲》 文字美丽、多情、浪漫,往往与生活中反复出现的烦躁、孤独和现实相冲突。生活越艰苦,对文字的排斥越强烈。文字在古代大抵是贵族的特权,而后慢慢走向平民,然则真写作所需付出精力时间之多仍给平民筑造了极大的门槛。古往今来的大作家,或为官、有雄厚的家底支撑写作,或以文字勉强支撑文字,抑或半生穷困潦倒死后得名者不乏其人。最近有人在讨论当代中国诗人的困境,时代的浮躁,劣币驱良等各种因素,无不在折磨这个时代的文学良心。为文字献身的精神,谈何容易,修炼超脱的心境,方铸灵魂。 随后我就去了古山重。这个古老的村落,大部分人姓薛,先祖是随唐朝将军陈政(“开漳圣王”陈元光之父)入闽的“行军总管使”薛武惠。但也有传说是“薛仁贵”的后裔,颇具传奇色彩。村中的薛氏祖庙,古朴清净。村中还有一颗千年古樟,枝残腹空,古老沧桑,仍旧枝繁叶茂,生生不息。村民们有黝黑的肤色,憨厚的笑容,各自行走在寂静的乡道上,简单而从容。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入侵者”,鸡肋般的出现,打乱了这里的宁静,陷入了尴尬的境地。物质的增长为很多人喜好,即便在这古老的村落里仍到处可以物化的痕迹。但仍不乏返璞归真者,归隐在寺庙里或深山里,为世人所不知。像我这般孤独却又耐不住寂寞的人,在四处猎奇之后,也同样会四处碰壁。最终落得如阮籍般,穷途大哭而已。大概仍不够潇洒,进退维谷。想起病秋语《烛镜台》,“莫哀凉,狭路同行几载,早谙迷梦。同去寻欢,同度华年,同夸风流镜台里。”多好!或如奶油般叹息: “眼底暮色永眠 今晚的风中,我听见 栀子与飞虫在吵架 隔壁的砂锅咕咚咕咚冒着泡 膏脂香渗软了柔情蜜意 暖透过夏” ——奶油《今晚的风中》 (颇想念大家,只凭一时感想,曲解诗意,勿怪。20131210云长)
犹恐相逢是梦中(散文)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不恰当的引用,倒也能表达我的思乡之情,很多人事都已不见,却也不曾忘记。 一、雨厝、雨厝 也许在我出生后第一次睁开懵懂的眼,就是看到了雨厝的屋顶。躺在一张有雕花和顶盖的老式木床上,有一束光从高高的木横梁边的“天眼”(一块方形玻璃)照射下来,惊动了细微不可数的飞尘,照到我的眼眸里。屋顶其他地方仍是暗蒙蒙的,暗红的瓦片模糊不清。屋子前半间上方有用成排的圆木构成的阁楼,上面是一个神秘的世界,也许有母亲偷偷藏着的花生干、“毛荒干”——一些过冬的零食。也许有父亲的huo枪、沙贝犁。……里面充满了我的遐想,却也不是可望不可及。长大了一些,就能站在米仓柜上艰难地爬上去,找到的却是一些陈旧的柜子,柜子里可能还跳出一只受惊的肥老鼠。倒是从阁楼上的石头小窗看外面给了我新奇的感觉,觉得外面是如此的光明、五彩缤纷。在我有所幻想时,母亲忽然出现在阁楼下,用开朗而慈祥的大嗓门,笑嘻嘻地斥责我,担心我摔伤。“阿姆,我跳下去了哦。”“你这个死孩鬼。”阿姆一把把我接住。早餐在一张斑驳沧桑满是刻痕的木桌上吃,从铝锅里舀出很稀的粥,夹几颗花生仁,有小白兔牌的榨菜丝,鲜美白嫩的丁香鱼,偶尔还会有父亲刚刚炒出锅、热气腾腾的海橄榄。几下吃完三碗粥,母亲每次都叮嘱我们把桌上的逃生米捡起,把碗底舔干净。 走出偏房,即是雨厝的走廊。整落雨厝有五间屋子,三间主房,中间是大厅,两间偏房往前伸手各连一间厨房,围成一个庭院。祖父母住大厅,大伯和我家分住两旁。走廊两头各开一个边门,通风。炎热的中午,大家躺在走廊里的红砖板上乘凉。雨季,母亲会在屋檐下放几个铁桶。雨后,雨珠从高高的屋檐上跌落在水桶里,发出清脆的“咚咚”声,煞是好听。比较烦的是公鸡会大摇大摆地在走廊上拉屎,于是得装一些沙子,随时来埋葬这些排泄物。灰溜溜的猫则是极干净的小家伙,时不时走到面盆边,用前掌沾水洗脸,像人一样。春天里,燕子在大厅的屋檐下筑了一个窝,祖父很高兴,松懈了他一贯紧绷着的脸,说这是好事,他忙着爬上竹梯子给鸟窝安了一个托,以防燕子的粪便掉下来。他会写对联,有一本陈旧的联对子,词句古典祥和。大副的“春”字,贴在大厅门上。门联一般是七字联,大门门联则需要将红纸裁剪黏贴,写成九字的。还有灶联,写着“司命灶君”,“上天求富贵,下地保平安”。 院子里会盖有猪圈、鸡窝鸭房。猪圈旁有一颗茂盛的葡萄树,是大伯家。夏季会长出青涩的葡萄,让我们分泌口水,然而堂哥极为吝啬,天天护着葡萄不走开,恶狠狠地盯着我们这些潜在的小盗贼。猪圈上是一片花海。嫩绿的芦荟,滑稽的番薯榕,弱不禁风的小桃树,火红的日头花,淡雅的五瓣花,硕大的鸡冠花……每一颗都是我们从村子里、田野里甚至别人家里扫荡来的战利品。鸡窝口挂着许多鱼钩,里面的土灰每几日换一遍。父亲在庭中劈柴,汗水淹没了他茂密火红的胡渣子。他调侃道:“孩子,看劈柴不如看吃肉。来试看?”我真的上去试了一把,大斧子在木麻黄年轮上只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痕。屋顶的“白驾鸰”叽叽喳喳的呼朋引伴,就像在笑。堂弟会爬上屋顶,去掏这些家伙的仔。 在外面看雨厝的屋顶,却是很清晰的。石岗岩的方石整齐地陈列重叠着,白墙黑线棱角分明,纹有质朴的图案;鳞比栉次的红瓦长着青苔,温柔地蜿蜒而下;弧线的屋脊分向两级,尖锐地指向晴空。这是我脑海中一幅不灭的画面。
我的散文(散文是什么有感) 正月十二,阳光比昨天愈发的暖和,窗外修葺得方正的灌木丛愈发的浓绿。尽管昨天这个城市还到处充斥着寒风冷霜,尽管昨天这这灌木丛还为厚厚的尘垢所蒙难。时间仿佛就在一瞬间改变了一切。像春神对大地的吹拂,像时光剥夺30岁女人的容颜。这个城市,昨天如斯的喧闹,今日却如此的沉静,这一切的的沉静仿佛就浅藏在这葱翠的绿丛间。而有人恰好就看到了它! 我发现了散文,却也真切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了。 印象中的散文片段当是在小学的课本里。记得许地山写得极其质朴平实、真挚感人的《落花生》;巴金先生描绘《鸟的天堂》中的鸟儿们五颜六色、应接不暇,那些榕树蔚然成林,有着清凉的阴翳;而一篇忘记了作者是谁的《翠鸟》,文间的那团翠翠绿绿一直在我脑海的一隅闪闪闪烁……这些关于散文的启蒙文字,就像一片绚烂的秋叶,轻轻地夹着我的记忆里,让我感动甚至伤情。 后来我爱上了那些动人的文字。摘抄读写,在课本里,在杂志上,在报纸上,在苦楝树的阴翳下,在鱼影匆匆的池塘边,在轻嚼慢咽的老黄牛的肚皮下,甚至在乌烟瘴气五颜六色的垃圾堆里,那些美丽的文字,在我的手上,我的眼里,我的心脏里悸动着,就像海滩上的脉流,清凉、真切。 然而直到那时,我仍旧没思考过:散文?是什么。 我心爱的散文,心爱的文字。我还从没想过她是什么,她该是什么样子的?于是我又重读鲁迅、老舍,沈从文、朱自清;重访韩愈,苏轼。……他们的散文,有清丽的、有恬静的,有安然自若、苦涩难懂、有冲淡而情深,浓妆而粉墨。如秋雨春风,夏日冬雪,像是摇憾了一颗五彩的大树,万千花叶纷纷而来下。 我迷失在万花丛中。 贾平凹说散文是一颗美丽的丑石;余秋雨说散文就散落在莫高窟,在西湖间,在东坡的赤壁,在清人的旗袍里;而孙犁,散文就是他自己。 散文就是自己? 有一次我站在高山顶,“离天如此的近,鸟仿佛飞折了翅膀,云却游得自在。秋天就影藏在这高的空中,在这高崖上,在这岩石里。黛绿浓淡的秋色深浅错综,涂在石头上,长出青苔,长在人的脚底,慢慢长到我的心里,凉凉的。” 大抵我在寻找自我散文的同时,也在寻找自己。“在某些瞬间, 我竟然起了惶恐之心,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仿佛我所看到的,都是记忆力的片段,这些熟悉的片段却是我从未看到过的。于是我愣愣地、孤独地感受起这冷冷的雨,离离的秋雨,就下在我的心里。” 寻找自己的人总是孤独的。如同此时的我坐在办公室里,在这个城市的一隅邂逅了春天,独自幻想。就在今天,我的家乡应该是鞭炮齐鸣,人声鼎沸。在斑驳古老的庙堂前,有人在捡炮花,有人在抬神像,有人在念宗祠里的芳人榜,有人在瞅着别人家的漂亮媳妇,还有我,衣冠楚楚,微笑着回忆、思考。 我的散文,大概就是这些人了。
情感的回归(小小说) 当他下车的那一刻,他就看到这些再熟悉不过的景象,惨败不堪。这是他第几次回家?谁知道呢。最近每一次回家啊,都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目的,也许是因为是累了,也许是因为他思乡了,也许是因为想看看父母。可是这几个月他常常和父母见面的,而他回忆中的故乡,早就面目全非了,就剩下几座被抛弃的古厝,和几颗孤零零的木麻黄,病怏怏地站在清晨的雾气中。他是有事情才回来的,然而他为何总是不承认这原因?他也在问自己。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回来了。 金定叔公拉着小牛犊迎面走来,路上的晨露和尘埃躲在他折折叠叠的皱纹里,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的沧桑。而这张慈祥的脸确是他最亲切的回忆。一个一度扮演着他的祖父的老人,如今苍老如此!他急忙迎过去,尊敬地站定,竟有点怯生地问声:“叔公!”他自己感觉这喊声都已经生疏了。 “孩啊,快回去吧。你奶奶叨念着你呢。”老人拿绳子轻轻地鞭打了牛犊子,兀自走了。 他却感觉有些怅然若失。海风一起,黄尘飞扬起来,轻盈的灰薄膜袋在天上飞快地卷着,不知道落到何处去了。他莫名地想起了费翔的歌“归来却空空行囊。”空空行囊!他自嘲了下,自己连行囊也免了。 祖父的老宅子里挤满了人,都是他所熟悉却又陌生的人。屋里安静极了,模糊的阳光从黑蒙蒙的雨厝屋顶的天方玻璃间泄露了下来,给阴暗的厅堂带了一些光明。他一脚刚刚跨过石门坎,那只长满骨头的黑猫叫了一声就匿了,显然已完全不认得他了。母亲走过来拉着他的手,把他引到窗户下的老式木床前。 “娘,三娃子回来了,他赶回来看你了。”说着把他的手交到一只苍白干瘪的手中。这只手用力地抓住他,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也许他还没真正握过这只手,也许从来没有真正握紧过,从来没有这样的一瞬间,有些冰凉有些温暖的手,用力地想握住他。这时他心里的某一块湿地忽然触摸了“亲情”这个概念。 床上躺着的老人没有睁开眼睛,他感觉到她更用力地在握他的手,就仿佛是在抓某种极其珍贵的、即将逝去的东西,她不愿意放开。他开始端详起她的脸庞,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着这张脸。她额头上的白发无力地附着着;眼窝深深地嵌着,眼珠在黑暗中慢慢蠕动着;鼻翼像枯萎的花朵,每一秒都在缩小、坍塌;她的脸庞像纸张一样的苍白,像一朵越飘越薄的云。 “奶奶。”终于,他颤颤地叫了一声。 “娘,三娃子给公司请了假,早上很早就赶着回来了,他说想……”母亲在旁边附和着,他却没有听清楚,只是这样愣愣地望着那张脸,仿佛在思考,在寻找着一些失去的东西,他始终是平静的看着,没有流出一滴眼泪来。而这时旁边也稀稀落落地传来了哭泣声,抽搐声。老人终于睁开了双眼!浑浊而无力地眼神紧紧地盯着他,三娃子——名义上和血脉上是她的亲孙子。“孩、孩子……”她叫唤了出来,然后很快又闭上了眼睛。这一过程,她仿佛完成了一件未了的事,似乎已经等了很长的时间了。 他走开之前看了一下坐在一旁的祖父,仍旧是一张冷峻地脸,红着眼睛微微闭着。 晚上,当他站在屋顶上,静静地看着一轮冷冷的满月穿梭在云岭间。海风吹进了他薄薄的衣裳里,他颤抖了一下。就想起了某些被遗忘的旧事,一些深深藏匿的片段。之后他就好像能在海的低吼中听到母亲的哭泣声、祖父的责骂声,甚至还有祖母的冷笑声。这些都是如此的遥远,在风中摇曳。他很平静地回忆着这些。 第二天他就离开了。 几天后的清晨,父亲打电话过来,告知他祖母刚刚过世了。 他急忙赶了回去。他刚踏进厅堂就在人群里看到祖母躺在屋角的一隅。火红的床单包裹着那极其纤小的躯体。他走近跪下,用手轻轻地附在老人的额头上,冰凉的。他又端详了一下祖母的脸庞,记住了最后的容颜。……。两天之后他在坐上公车的那一刻,回头看看那些古厝和那几颗木麻黄。寒风一起,他的眼睛或许有些湿润了。而那个消失的薄膜袋又出现在空中了,火红的薄膜袋,让他意识到这是某种情感的回归。20130212night
南普陀寺 在厦大校门前回头,看到了南普陀寺。 山门上的对联写得很美,只是忘了内容。门口有一个穿绿色军大衣的小贩,提着两只鳖在吆喝,对着夭折的买卖破口大骂,样子极嚣张,活像门神。 一排挺立的的树在海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这树长得颇为奇特,分叉仿佛是从主干上突然暴走而出,突兀,充满力量。而叶子在寒风中已是苍老斑驳了。不像其他的树,这树上面看不到一只鸟儿。刚走进山门,就听到导游在介绍这树:菩提树。此时,寺庙里隐隐约约传来和尚的佛歌。 阳光时有时无,游人如织。天王殿前有一个池塘,里面布满了枯萎的荷枝,枝干上有密密麻麻的刺。许多小乌龟栖息在枯黄惨败的荷叶上,巨大的鲤鱼、草鱼在水里巡游。天王殿平静地倒映在水面上,纹丝不动。鸽子如同白云,在飞檐之上游弋。在天王殿前的小池里还遇到一只游得逍遥的大乌龟,背上青苔长得很茂盛,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 佛歌一直不停地传来,但一直找不到唱歌的和尚。行走的和尚很多,挥起宽大的衣袖,能生风。我怀疑那歌声就是从那袖口里生出来的。 天王殿里看到了四大天王分立两边,大而凶。中间弥勒佛笑得很开心,韦驮菩萨扶杖而立、玉树凌风。香客很虔诚的跪拜,各取所需。白天倾听芸芸众生纷纷扰扰的祈福心愿,想必神明会很忙碌,很烦躁。到了晚上也不得安睡,神明们得拿起算盘计算白天香客们点了几支香,烧了几张金箔,许了几个愿望,一一核查落实。何奈香客太多神明太少,愿望太多能实现的太少。大概因为索取的永远比给予的多。神明们还是继续忙碌着吧。 殿后还有殿,大概是一个殿远远不够用,因此盖了这么多的殿。后面有山,秀丽,但人工痕迹太重,失去了山的原始味道。此山只有两百多米高,也有很多人累得气喘吁吁,大抵是胖子和女子居多。有一位独脚艺人站在山顶吹箫,那音乐是凄美的,勾起了我的某种感触。于是我站在崖端静静地听着。远处的海面上水光接天,有着深秋浓厚静穆的色调,天上的云朵孤零零的,越来越淡,越拉越轻,直到消失在蓝空里。 山上有半句对联曰:“云影波光天上下”。正应山景。
香风——厦门随想(散文) 离离的雨,下个不停,许是老天迎接我的 礼物。 每天都要出去步行,想尽快熟悉鹭岛的风土人情、商圈夜景。 岛内的车很多,据说年年快速递增,大概是买房子的人愈发的少,于是买车的人愈发的多。车和房难于兼得,无奈舍房而取车也!于是,小区里总是没有车位,有时竟连路边的车位也被某些物业据为己有;上下班的时间坐车,路上花半个钟头,停车花半个钟头,于是就迟到了;路上到处堵塞,大家早已习以为常,传说有些路段堵车时, 司机可以先走下车去旁边的 咖啡店翘个二郎腿,喝杯咖啡,然后再回车里继续等,种种。岛内大部分地方不准骑摩托车、电动车,于是公交车异常的多。有 BRT 专线,公交车在天上跑,车费比地上跑的还 便宜五毛钱,有次专门去尝试一番,看着下面长长的车队,再看看车里乘客的表情。大家潜意识里感觉异常的舒畅。“堵”,大抵是初到厦门的人最直接的感受。然厦门当然有美的地方。 筼筜湖的夜晚很安静,特别是雨天。湖滨的树,被雨淋的一身湿,瑟瑟地伫立着,像雨巷里结着愁怨的姑娘,没有丁香花的姑娘。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大概没有像我这般走在雨中的闲人了。湖边有许多咖啡屋、文艺小场所,灯光幽暗,气质靡靡,是幽会的好地方。湖上甚是漆黑,唯有鱼光点点濯濯。湖风袭来,有浓浓的腥味。这湖是通海的,可惜竟没有看到一点海的影子。风一吹,雨渐凉,我的衣裳似乎开始颤抖起来了。 在某些瞬间, 我竟然起了惶恐之心,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于是我孤独地感受起雨,离离的秋雨,下在我的心里。 这雨也在万千人心中下着。纷纷的雨,在故乡的海岸,点点落在浪花间;在森林的风声下,飘落在凌乱的野草里;在夜空的明月里,挂在木麻黄的树梢,蹒跚在雨厝的屋檐。下雨的时候,也许母亲正在屋檐下等着清晨的雨水,也许姐姐还在等那朵未开的太阳花,也许海在远方低吟,也许风在窗外悠悠行走。也许堂弟的纸船飘到漫漫的池塘里,那只神秘的大鲫鱼跳过水莲的花蕊,白鹭躲在苦楝的阴翳下,太阳沉醉在桃花的红颜里。也许,那是一场太阳雨,下了整整一个下午。太阳雨,也是梦中的雨。
站在你面前(散文) 夕阳的余晖掠过远处的山顶,在山尖撞击出最后一个刺目的散射。俄而,在蓝天大幕布下,千万道晚霞如丝般纷纷而落。安静、温馨、充满希望。它深深地吸引了我,让我的内心又开始驿动着,起了波澜。这个熟悉的场景,每每在我有所疑问时,即使相隔千里,总会出现在某一刻:我就站在你面前…… 当梦活跃的时候,我甚至能够融进你的身体,慢慢沉落。周围有无数的水母如漂流的星星,散着温纯的光,在不断地高飞,远去。那些箱型,游丝状,抑或某种不规则的光影,构成了整个微微闪闪的星空。就像一些美好的回忆,在不断离开我们的世界。这黑暗的世界里,阳光如同折翼的布谷鸟,它对于春天的鸣叫如此呜咽无力,模糊不堪,徒留下了某些朦胧的希望。在你最混沌的地方,各种各样的幻想交织在一起,如受伤的金枪鱼群,银光闪闪,相拥成团。 清晨,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万物寂静无声。 直到一轮红日新生。我站在你面前:风轻轻拂过,浪花散落一地,海鸥背负朝霞从海里跃起,挥舞着有力的翅膀,像夸父一般飞越木麻黄的树梢,再朝无边际的你飞去。你平静而悠远的气息从何处传来,一望无垠的世界里杳杳渺渺。 一条彩绘的渔船随着一阵整齐的吆喝,慢慢地走近你。蓝白间黝黑的律动,和着你亘古不变的低鸣,回荡在烟波浩瀚之间,回荡在水天一色的夹缝里。 站在你面前,我内心如你翻滚的浪涛。河伯自惭形愧,黯然离去;魏武若有所思,雄踞激昂。万千山河在你怀中融化,万千目光在你面前折戟。你平静时风云不动声色,你愤怒时山林摧枯拉朽。你积蓄力量,韬光养晦;显露祥和,运筹帷幄。 站在你面前,东方的天空霞云飞扬。 站在你面前,我最终慢慢沉静下来…… 直到想起一个沉静的夜晚,在高楼上: “我卷起窗帘 被月光掳走 海神若看了我的情书 在云层外 放了一朵烟花 散落在你的深眸里” 2012-07-22晚
一叶轻轻沉落 最近我总若有所思。就像一个哲人,坐在板凳上,还要用一只手支捂着嘴巴。我怀疑久而久之,我要不就成了哲人,要不就成了神经质者。 我不喜欢讲话,可能是天性,就像别人说的,上辈子也许是一个哑巴。我所嗜好的,均是沉默的代言。写散文,就写回忆,安静得像是木麻黄上一只行走的蚂蚁,脚步声“蹭蹭”。唱歌就唱张学友的、伤感而安静的情歌,或听听一些轻音乐,类似《故乡的原风景》《天空之城》之类的。曾经还会画素描,对人物的五官修修补补,就要一两个小时。看一本三国演义,一个人在一旁激动很久。……这些爱好,大抵能反映出我的性格。 长辈们经常拿这点批评我,“会吃亏的”,这是一句忠告。 我总会回忆起那段时光,我有一把竹摇椅,和一柄竹扇子。炎热的夏季,把清风遗忘在冰凉的地板上,靡靡欲眠。而我,不知何时,已静静地闭上眼……一只消瘦的蚂蚁爬到我的手背。一叶斑斓的木麻黄叶幽幽地潜过窗帘,轻轻沉落在我的额头上。而我,也就只有我一个人。 不知何时开始,我的走廊上慢慢聚满了人。 大智若愚是大学同学对我的委婉评价,直性子的说我木讷,这反而是中肯的评价。我后来竟然找到了这性格的好处,就像是《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尼克,成了很多人的忠实听众。倾听成了我的日常功课,成为了我的一个好习惯。很多对我不以为然的人后来都伸出了橄榄枝。倾听,让我的品性成了水,在曲折的道路上磕磕绊绊,仍旧能快乐地唱歌。我预见未来仍有变数,并开始寻找自己的路,忌讳随波逐流。 后来渐行渐远,河道愈来愈宽,愈来愈奇。就像河伯的见闻,抑或武陵人的惊讶。 我发现了不喜欢说话这个弱点是可以改变的。方法很多,开会就是其中一个。从写出会议概要,到想出会议概要,再到即兴发挥。我发现我能讲了很多。很多老同学对此极为惊讶,大赞我变了一个人,他们的表情就彷佛看到了一只骡子生出了一只小骡子。我不知是喜是悲。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让人尴尬。 我仍旧喜欢看书,也喜欢写散文,但是产量越来越小,从一个月两篇到一个月一篇,再到两个月一篇。画画这个技能也淡忘了,很久没听张学友……我慢慢忘记了木讷这个性格了。有人背后开始说我城府过宽,心机太深。 当城市的噪声在耳边浮沉时,我偶尔也会迷茫。回忆起那一片寂寞,竟是如此宝贵。 我至今仍在回忆那段时光。午后总是寂静的。 寂寞也是寂静的。像一只孤独的蝉,独自在晌午的苦楝树干上鸣唱,有时候唱累了,停下来;有时候一个男人走到树下谩骂,停下来。一个人鸣唱总是累的,但又要沉得下,放得开。这未尝是一个智慧的存在——一只蝉,在树上卧成了一个佛,忍受寂寞、不解和失败。 回忆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有一次去太姥山游玩,在高处的平地上,看到一只燕子在费力地飞翔。风吹断了它的一片羽毛,沉落下来,就像一片叶子。2012-08-27
游春二则(散文) 一、石仓村    我住的地方名曰“石仓村”,然而来来往往之间却不见村落。我觉得它应当隐藏于某处吧。    明日便是清明,路上行人颇多,大抵是出游者众。柳荫摇曳,人影浮沉,我忽然萌生了探访石仓村的想法。没有问路,只是向着那风光最为明媚的地方走去,或许我早已不在意能否寻得“石仓村”,倒想着享受某一处春光罢了。    让我惊讶的是那春光最为明媚的地方,赫然挂有“石仓村”的牌匾。藏身于林立高楼之夹缝,有一条老街,有几颗老树。街上人悠然自乐!一个浑身脏垢的卖鱼妇用刀背重重地敲晕了一条又一条非洲鲫鱼。砧板上血肉狼藉,她那殷红的围巾和开朗的笑容很惹眼,仿佛宣示着自己就是一个快乐的屠夫。有一个异常简陋的煎包店,门庭若市。香气远远袭来,我想那煎包定是美味无比。有各种崭新而精致的竹编箩筐摆在残破的土墙角,不见卖主。有一老人闭目养神,怡然听着不知名的说书节目,经营着一摊影碟铺,碟片陈旧,图片粗俗。……街上两边的闽南雨厝歪歪斜斜,斑驳古老;几颗木麻黄老树新发,新旧之间的反差倒衬出了春的生命力。我对于这些景象真是久违了。    前面有大匾写着“石仓庵怀德堂”,我想那应当是一处小有名气的景区。顺着一条曲折的胡同走了约两分钟,豁然开朗。竟是一座装饰的精致古朴的庙宇。庙宇内外榕荫习习,这是清凉的树风,恰是这个季节所应当赠与的。春神的气息,应藏此处,在古榕郁郁葱葱的树冠之间,在枝叶间晶莹闪烁的阳光里。 庭前一排整整齐齐的拖拉机,样子极呆。榕林后面一条阴黑的水渠,被林风压住了臭气。 二、“踏草青”    闽南人将清明祭祖唤作“踏草青”。富含动态和色彩的神韵,这真是一个轻快而形象的雅称。    没有淫雨,却是阳光慵懒,清风舒畅。早晨族人相聚,接而浩浩荡荡,一字长蛇阵地走向荒郊墓地。本地习俗:踏草青只能是男性。于是情形总是父亲提锄,儿子撒纸。有的父子多日不见,交谈甚欢;有的父子默然独行,相对无语。偶尔会遇见某妇人在新坟前嚎啕大哭,痛不欲生,让人动容。我想那定是对至爱一辈子苦水、一辈子思量的倾述。离人的眼泪飘落在故人墓头的牛顿草叶上,随风摇曳。乱岗上草木横生,旧径模糊难于辨认。有些坟墓已面目全非,不知为哪位先人、哪族所有。于是几个族群均相撒纸、锄草,以便自个先祖在天不至于断了供奉,因而愤恨后辈不孝。    直到午中才走完所有的墓地,日已当头。我回头望望乱岗,撒完了最后一把冥币。    一张淡黄的油纸钱,承载着某种思绪,在阳光下飞向远方。
游春(散文) 一、石仓村 我住的地方名曰“石仓村”,然而来来往往之间却不见村落,我觉得它应当隐藏于某处。 明日便是清明,路上行人颇多,大抵是出游者众。柳荫摇曳,人影浮沉,我忽然萌生了探访石仓村的想法。没有问路,只是向着那风光最为明媚的地方走去,或许我早已不在意能否寻得“石仓村”,倒想着享受某一处春光罢了。 惊讶的是那春光最为明媚的地方,赫然挂着“石仓村”的牌匾。藏身于林立高楼之夹缝,有一条老街,有几颗老树。街上人悠然自乐!一个浑身脏兮兮的鱼妇举起刀重重地敲晕了一条又一条非洲鲫鱼,砧板上血肉狼藉,她那殷红的围巾和开朗的笑容很惹眼,仿佛象征着自己就是一个快乐的屠夫。有一个异常简陋的煎包店,门庭若市,香气远远袭来,我想那煎包定是美味无比。有各种精致的竹编箩筐摆在残破的土墙角,不见卖主。有一老人闭目养神,怡然听着不知名的说书节目,经营着一摊影碟铺,碟片陈旧,图片粗俗。……街上两边的闽南雨厝歪歪斜斜,斑驳古老;几颗木麻黄老树新发,新旧之间的反差倒衬出了春的生命力。我对于这些景象倒是久违了。 前面有大匾写着“石仓庵怀德堂”,我想那应当是一处小有名气的景区。顺着一条曲折的胡同走了约两分钟,豁然开朗。竟是一座装饰的精致古朴的庙宇。庙宇内外榕荫习习,这是清凉的树风,恰是这个季节所应当赠与的。春神的气息,应藏此处,在古榕郁郁葱葱的树冠之间,在枝叶间晶莹闪烁的阳光里。 庭前一排整整齐齐的拖拉机,样子极呆。榕林后面一条阴黑的水渠,被林风压住了臭气。
太阳雨(散文)   冬寒未尽,蓝绿的天空中莫名地下了一场太阳雨。   有阳光从空中洁净的云层间洒落,流淌着动人的光芒,温和而美好。如春神的第一缕气息,如清晨的第一次朗诵,如两个人一见钟情的眼神。这千丝万缕的光芒散射下来,然后融化在千条万条的细雨里。每一粒阳光蜷曲在每一颗雨滴中,独守一方天地,灼灼其华,诠释着某种生命的历程,仿佛有着等待化茧成蝶的宿命。洋洋洒洒、洋洋洒洒,落在道路两旁卫兵般挺立的樟树上,洗涤了过去一年的尘垢,瞬间绿意盎然;落在公园里一畦杜鹃花的殷红肥大的花叶上,红艳动人,是青帝的宠儿;落在街头孑然独行的年轻人脸上,她抬起头,清澈的脸庞充满着对于春天的憧憬。   这太阳雨,如一见钟情的眼神,温和,美好,突兀。   有行人匆匆地,跑进屋檐下观起了这雨,看起了这雨下的世界。没有人带伞,始料未及,很多人难免遭了一身湿,轻弹罗衣避雨寒。小摊贩们急忙收摊,那尴尬仿佛是遭遇了城管扫荡,只是尔后神情清爽,怡然自得似的。太阳雨总得来得突然,将阳光揉成雨滴,给人惊喜,却也是短暂的。对于久旱逢甘霖,是美好的;对于毫无设防的过客,是一场小灾难吧。在对的时间,恰当的地点,遇到有共鸣的人,这样的一场雨,才是一场好雨。好雨知时节。   雨渐小了,化作毛线般斜斜地飞着,转眼间,天空就被织成茫茫的一片,朦胧凄迷。我站在这雨外,想象在雨中的乐趣。那轻柔的雨,定是清凉的;那清明的光,定是温暖的;那里奇妙的交汇,会是什么样的呢?如两个陌生人邂逅的眼神交汇,定格在某一瞬间,某一地点,某一种美妙的情景。太阳雨,是某些交汇时所碰撞出来的情感流露吧?   雨将停了,我站在雨中。那个年轻人走进雨的深处,渐渐消逝了背影。   这场太阳雨,美好,突兀,迷茫。
旅行的意义 我忍不住要写些东西,可是阅历太肤浅了,像月底口袋里的钱,掏来掏去也看不到红边的百元大钞。于是我常常旧事重提,把十几年前的旧事写了又写,提了又提,日复一日的。像海,木麻黄,月亮这些事物,总是重复出现,不忌繁沓。抑或小题大做,往往从一叶飘零,便能联系到一出伟大的人生悲剧,一花绽放,便幻化出一个生命的狂想曲。 这些想来也颇为可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矣! 后来难得出去异地走走,于是抓住了生命稻草似的,拼命要写成游记。 老毛病又犯了。 上次去了平和灵通岩,颇不知名的地方。据说和漳州名人黄道周扯上了关系,旅游宣传本上拼命宣传,可惜我没兴趣,这里就不深究了。 灵通岩的山不高,但路挺陡的。抬头仰视,山崖上树林郁郁葱葱,斑驳的蓝绿间闪烁着太阳的散光,给人予清明的心境。攀登着陡峭的石阶,能够听到山腰深处传来靡靡的佛音,不知是哪种佛经。这声音倒是很贴切此地的境况,让人们朝圣的心绪越发浓郁,不能说是醍醐灌顶,但至少能比喻成一溪甘泉,滋凉了游客疲惫的心。循着这缕缕佛音,在炎热和清凉的交替间徐徐前行,前面那另一番天地也越来越近了。 我在想一个初夏的饷午。 阳光明媚异常,屋外敞亮,走廊清明,淡红的地砖是清凉的。我穿着半管子衣裤,躺在这个夏天里消磨时光。我在回忆那时的心情,发现当时好像就没什么心情,一切平淡如水。什么都没有,就是懒懒地躺着,享受着清凉,听着屋外的声响……有蝉声,有鸟声,还有风声。 坡缓了下来了,转了个急角,豁然开朗。大青石成排地铺成了宽敞的广场,让人意想不到这陡山处竟有此阔地!周遭栏杆无精美雕刻,甚是质朴。栏下千里急坠,一阙峡谷如游龙般懒懒而出,直到远处广阔的山间平原。 不到高处,不知其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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