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9
承平十七年,寒夜如铁,冷宫破殿的缝隙钻入的风,带着尖哨,刮在脸上生疼。
七岁的姬良蜷在茅草堆里,将身上那件薄得透风的旧棉袄裹了又裹。他的母亲,曾经的萧妃,如今无声无息地躺在一旁,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蜡黄的脸深陷下去,比昨日又瘦削了几分。
殿内唯一的油灯,灯苗微弱地摇曳,将灭未灭,像极了他母亲的生命。
两年了。从锦缎玉食的宫殿沦落这鼠蚁横行的角落,仿佛只是一场冰冷漫长的噩梦。他还记得父亲——当今天子——曾将他扛在肩头,笑声爽朗;母亲在一旁温柔浅笑,眼底有光。
但那道明黄的圣旨撕碎了一切。
“萧氏一族,私藏禁物《九幽秘录》,图谋不轨,罪证确凿,本当满门抄斩……念及萧妃育有皇嗣,特网开一面……废为庶人,移居冷宫,非诏不得出!”
太监尖利刻薄的嗓音,母亲瞬间瘫软的身影,家族倾覆的冰冷消息……以及那个男人再未出现的背影。
恨吗?自然是恨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巨大漩涡吞噬的无力。他模糊地知道,父亲的“记挂”或许存在,却抵不过深宫倾轧与政治权衡,兰妃的步步紧逼更是掐断了他们母子最后一丝生机。母亲这病,就是去年冬天被那女人故意断炭辱骂,硬生生熬出来的。
“良……儿……”微不可闻的呼唤拉回他的思绪。
姬良猛地凑近:“娘,我在!”
萧氏的眼皮艰难地颤动,浑浊的眼底竟回光返照般透出一丝异样的清明与急切。她枯瘦如柴的手猛地抓住姬良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他心惊。
“贴……近些……”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血腥气。
姬良顺从地将耳朵贴近母亲干裂的嘴唇。
一股混合着药味和死亡的气息涌入鼻腔。萧氏用尽最后力气,气音嘶哑:“听着……油布……我衣内……贴身藏着……是……是《九幽……”》
姬良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
《九幽秘录》?那本引来灭门之祸的邪功?不是早已被销毁了吗?
他惊恐地看着母亲颤抖地、极其隐蔽地从贴身单衣内摸出一个用油布裹得严实、仅有巴掌大的薄片东西。那油布包带着母亲的体温,却被她死死塞进姬良冰凉的小手里,用力按住。谁曾想,大名鼎鼎的九幽秘录竟会如此不起眼,也许正因如此才逃过了皇家的屡次搜身。
“藏好……谁也……不许说……活下去……”她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里面是绝望、不甘,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近乎疯狂的期望,“你的命格……极阴……只有你能……或许……”
什么?
话语未尽,喉咙里只剩下一串破碎的嗬嗬声,抓住他的手猛地一松,眼神迅速涣散。
“娘?娘!”姬良的心瞬间沉入冰底,恐惧和悲伤扼住了喉咙。
就在这时——
“哐当!”
殿门被粗暴踹开,寒风裹着雪沫狂卷而入,瞬间扑灭了那盏可怜的油灯。
一个嚣张跋扈的童声在黑暗中响起:“哟!这破地方还真有活气啊?本殿下还以为早就死绝了呢!”
2025年08月29日 15点08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