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8
Chapter 1
Chill
[I hate the world.]
冬天的寒意足够被人数落一番有一番。让人睡不着觉,起不着床,就连坐在车里看着天空里一群有一群黑色的乌鸦飞过都变得悲伤起来。一个人挂着耳机就逐渐开始讨厌各种各样。自言自语。
——I hate the world.
星期二的时候接到金钟铉的电话,他说他要到我家来一趟。今天已经星期五,至今没有人影以及更多的电话。有时候会受不了一个人的闷呢。每天上午六点半起来撵他起床做饭以及送他到学校,每天下午三点半又出门到Upper School接他回家,这个人就是那个千杀小孩李泰民。他不是我的祖宗不是我的债主,但是他就是一个我非得照顾甩也甩不掉的橡皮泥。黏得要死。
半夜做了噩梦爬起来打开电脑准备看点昨天已经看过的新闻缓和一下心情。但是又发现桌面右下角的wifi标志始终是一个金黄色的星号遮住所有的信号显示格。原来是我睡觉之间把路由器关掉了呢。又没有勇气去turn on它,晚上的我比偷偷摸摸出去找食物的小老鼠还要脆弱一百倍。
庆祝自己有一颗冷血的心和愚蠢的头脑,所以还不至于从爱情上面摔得那么惨。那么多粉身碎骨的人在下面已经搭成了山,我只是像走台阶滑了脚一样罢了。每天都还有一个人陪我在一栋大房子里。或者说我陪着他。
成全好多你的自由,舍弃好多该有的时间。花费掉生命画好那张你已经舍弃掉的画,还自豪地捧着当做杰作。好笑么,好笑。上帝给我的信物是一朵晚霞,红色和橙色交错,染成了一张叫做金钟铉的脸。
从此再也逃不掉。
有一个这样子的童话,那个孩子有一把剪刀,可以把春天的暖阳剪下来送给冬天,把冬天的凉爽剪下来送给夏天。然后一辈子都感觉不到寒冷和炎热。一面明媚一面忧伤,世界的脸。
“K,给我你的password。”李泰民吼道。
“老娘开着车,不想死就给我老实坐着。”我冲着后视镜里那个人一如既往地笑着,那种表情我自己的头皮发麻。我问他:“你爹不是给你他的账号了么,千杀。”他撇着嘴:“我忘了,平时都是你帮我的啊。”屏幕上面app的图标慢慢淡下去。然后车里又是沉默。
回到家他就跑到他的房间。乒乒乓乓地抱着一篮子的脏衣服递给我。“自己丢到那边去。”我指着旁边的洗衣间说。
坐在沙发上面看着电视。隐隐约约能听到楼上他的通话。
——Kim.
脑袋胀痛。
——Dad.
又开始挂泪的脸。
晚饭过后我穿好外套往外面走。后面就听到他问“Where are you going?”
“I am going to take a walk. Do not forget your homework.”
晚上的空气干净得能闻到青草的气息,又冷的僵人。慢慢慢慢在草坪上面踏过,一步一步走,路上也会看到几个老人像我一样散着步。或许还牵着狗。每一家的房子都已经换上了Christmas style,或许也意味着冬天已经到了吧。这是一个巨大的礼物,挪不开扔不掉,拆开之后给你一个巨大的血淋淋的惊喜。也许是如愿以偿。全身败退。这是一个可怕的笑话,无法入睡。
半个小时过后绕回了家,打开邮箱发现有几封新到的信。起先以为无非就是寄来的圣诞贺卡啊之类的。草率地翻了两封,果不出我所料。然后慢慢看到最后一封,只是一排黑色的字在干净的信封上,落下熟悉的地址和笔迹。
过了好久了呢。还记得在upper school,每次上课你都和我坐在一起,然后对着前面的讲课老师似笑非笑,我形容她butt的时候你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被批评了一顿。还记得每一年圣诞节,我们都要去商场买东西,我喜欢的情侣服,你喜欢的鞋,然后拎着大包小包很潇洒很自豪地刷卡往外走。圣诞树下一个大大地拥抱。还记得一起在图书馆打印资料的时候很坏地狂点print,然后打印机就一个劲地吐,不过我只要两张,一张给你,一张给我自己。最后溜之大吉。还记得你打篮球小腿骨折,然后崴着来到学校,吓得我要死,但是你还是一个劲地笑。然后我用黑色的记号笔在石膏上面写了很多很多话。
我还记得很多很多。
那是所谓的青春。
上升的气泡是一个个粉红色的气球,洋溢着满载的幸福。慢慢挤成一片粉红色的天空,逐渐在视野里远去上升,最后爆开,落下早已辨别不出的笑容。
站起来往回走。
曾经拒绝狼狈,曾经那样自以为是,曾经那么高傲。觉得生活美丽得让人羡慕,尽管被骂pretentious。那都是你赐予我的呢。
那都是你赐予我的呢,倔强的灵魂的缺角呢。
2010年12月29日 17点1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