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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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荣禄大夫、四川总督乌努崇之，器识宏深。才猷俊伟，今调任两广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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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业八年三月

吹个泡泡

【从广州到京城多走水路，即临福建外水域时，想及头两月似有水患走匪猖獗，也在坐船时多问掌舵者一两句，却不想对方支支吾吾，半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此事仍是有蹊跷的，虽不能与圣人南巡遇刺此事有什么干系，但毕竟要防患于未然。直到小子的声音在外响起两次，他才终于从书案后抬头，笔顺势也放下。】
进来吧。

【昨日叔侄俩的口角不可谓不是一件稀奇事，仓庚垂首被训斥的那小半个钟头里，连耳根都涨得通红，以至于快半夜都不曾安睡，心想着翌日一早就来道歉，立在廊下敲两声门，里头应了方才进去，见着崇之时先拱一拱手。】侄儿知错。
【进门先认错，这是仓庚早前少年人时就学得的「法宝」，凡事说在前面，总不会生错。】昨日是侄儿糊涂，一时之下情急说了那样的浑话，叔父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我何必往心里去。【语气平平，只是崇之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些晦暗不明的意味。】只是我没想到，一别数年，自我去赴任两广总督，也鲜少听你阿玛说起过你的近况，到底是我这个做叔叔的失职，竟不晓得我们仓庚还有这样的志气了。
【笑的时候，是从喉咙里迸出的沉音，也很难听到具体的情绪，他望向仓庚，指一指旁侧空着的座位。】坐下说话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动家法，存心不让坐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说者也未必无心，他抬头去看叔父的眼睛，光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足够让仓庚忐忑，侧手睇在椅子上，也没有坐下的打算。】哪儿敢……叔父如今是两广总督，何必说这样的话来折煞侄儿呢。
【世家大族，尊卑礼数都过分鲜明，从进门到这里站着，再到一俯半仰的姿态。】叔父苦心，侄儿愧不敢忘，这样的事再也不会有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您是在忙什么？

【福建的苦热炎夏可能比得上京城里的司机分明吗？这在崇之心里已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延续氏族的兴处与时间轮转是一样的，他们都常有自己的肩责与使命，而非所谓的动动嘴皮子，跟长辈面前耍耍花腔就能行的。】
仓庚，我知道你为官这些年，朝堂上当也有些同僚与你私交，可你不能被迷了心智，去参加什么花局应酬，这对你来说有害而无益。【这是嘱咐他的最后一句。】
此前福建闹出水患传闻，我回来的时候多问过船夫两句，可见他神色有异，心中放心不下，正要去信给知府，让他好生督查，倘在海上发现水匪，一并捉杀就是。

【逢春夏交时，正是春风化暖，湖河去冰的好时节，我们身居京畿，所见四处太平繁华，殊不知京城以外的地界，尤是再往南去，山匪水盗，鸡鸣狗盗之徒层出不穷，两广地处南方，此时节正多雨，也难怪近来有此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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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仍有匪徒水患作乱，叔父不如先教人扮作渔民，多在沿海一带住宿出海，也好向百姓打探一下情况几何，好做应对。

【仓庚多是留守京城，偶有外差也是跟随帝胤一起，并不熟知其中门道，若是普通士兵佯装渔民，未必会引得水匪注意，他们常年在水上生活，海上的天气和响动是最了解的，周围若有什么人，也早就叫放哨巡逻的小喽啰打探清楚。】
要是海边突然出现个生面孔，你说他们会不会起疑心呢？

若是假扮的渔民不成，就叫知府去当地寻几个人，【话说得够笼统。】最好是熟悉那些海上喽啰的，依侄儿看，也最好是商人，水匪作乱只为图财，他们总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金银珠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您觉得呢？
【手边半盏茶要凉不凉，仓庚抬手喝了一口，咂吧下嘴，很快就讲。】侄儿再叫人换新的来吧。

【嘴上说仓庚不懂，实则不让小子骄傲自满，哪一族都不许子弟骄奢免让，笔上写去最后一个字，这才把信纸重新合起来，脚程若快的话一日有余的工夫就到，应也耽搁不了什么。又听他讲茶，侧目去一眼。】
得了，左右也待不了几日，喝什么茶都一样，你近日若不忙，也一并快回去，先好收拾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东西？仓庚笑两声，至于崇之说的头一句话，他是并不怎么往心里去的，到底自家长辈，换茶不过是个托词。后面的半句一时半会儿不曾转过来弯。却不过几息的光景，他稍稍挪了下脚步，脊背靠在天光之下，于是也生出五分清明。】
叔父！——我这就回去收拾，你且等等我，赶明儿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叔父！【仓庚这日刚从金海湖畔回来，刚跨进门就听管家说崇之应酬回府，顿时来了精神，把手里的钓竿鱼桶递给小厮，且就先问清踪迹，先到见霜来寻他一寻。】近来发生的事，你可都听说了？
【这是在自家地界，但商及朝堂事，还是要慎之又慎，不可让旁人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圣人南下遇刺之事传至京中，现在人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整日都是乱哄哄的。】

回来便回来了，你如今也是做了长辈的人，怎还这样毛躁。【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见霜内有一棵老树，是辟园之初起就栽下的，迄今为止已不知过了多少年岁。他侧目去，仍旧是平缓的语调。】
我知道。圣人之事难保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朝中生乱好坐取渔翁之利，我今晨出门，正因为此。

【不远处小亭下风铃骤响，牵引叶影一并摇晃起来，仓庚缄默地看向他，心思也很不安定：朝如今群臣每日上朝皆是各执一词，争辩数日也不过是争出两端的不同来，要他说，就算是真个先越俎代庖先安时局，又有何不可？】
现今他们各据一词，争执不下…一时半会也难分出个结果，那叔父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