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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深秋的香港带着潮润的凉意。
已经经历了26个年头的beyond乐队,排练完后,黄贯中邀请其他三人到自己家聚餐。
黄贯中家,客厅里漂浮着冻奶茶的香气。晚饭已经结束,黄贯中的妻子朱茵正在厨房收拾碗筷。
黄家驹窝在磨砂皮沙发里,指尖无意识拨弄着沙发扶手上的木纹,听着世荣和家强争论昨晚录音室的编曲效果。黄贯中拿着遥控器无聊的换台。
"哎,你们看这个!"黄贯中突然抄起遥控器调大音量,液晶屏幕里樱花粉的光晕漫溢而出。四个人的注意力立马转向电视。
东京电视台。京都樱丘高中学园祭。
(轻音少女 第一季 第十集 轻音!)
四个穿改良振袖和服的少女和一位长相端庄的美女老师正在调整她们各自的乐器,她们的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摇晃,袖口金线绣的樱花在舞台灯下忽明忽暗。
《ふでペン ~ボールペン~》。
当《毛笔与圆珠笔》的前奏响起时,黄家驹不自觉坐直了身子。青春洋溢又幸福感满满的solo让他对这个少女乐队感起了兴趣。
穿淡紫色和服的那个黑长直头发的温柔女孩垂着眼帘拨动贝斯弦,低音部像月光下的溪流漫过鹅卵石。
她开口唱了起来。
〖我的毛笔 FUFU〗
〖颤个不停 FUFU〗
〖头一封寄给你的GREETINGCARD〗
〖所有的PASSION〗
〖洋溢的ACTION〗
〖全都绽放开来〗
黄家强怔了一下。她的嗓音温润可人,拥有着不属于高中女生这个年纪的成熟。副歌部分突然起拔高的嗓音让家强吹了声口哨。"这个贝斯手唱功可以啊……"
〖我的爱如流水 挥笔记下一切〗
〖渴望收到后的你 能够与幸福相连〗
〖我的梦在旋转 现在纵身起舞〗
〖加油吧 我的毛笔〗
〖一直努力到现在〗
〖我可是认真的哦〗
家强碰了碰家驹手肘,"哥,她那把贝斯像不像二十多年前你用的第一把旧Fender?"
“真有点像哦。细佬,你看,她的贝斯是左手的,你能弹左手琴吗?”
“还真没试过……”
2025年02月14日 13点0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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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歌曲完毕,礼堂舞台的台下掌声雷动。画面突然晃动起来。一个一头茶色齐肩中短碎发的女孩子跑进了礼堂的舞台前,正手脚并用地往舞台上爬。她背着吉他包爬上舞台的聚光灯里时,话筒架都被撞得摇晃。黄家驹突然笑了——1986年,他们夜深人静的时候排练,那时候房间不隔音,他们被居民追着跑,也是这个狼狈样。
(日语)"那个……真的很对不起。仔细想一想,我总是给大家添麻烦,总是在这么重要的时候……"
屏幕上,这个女孩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一出,她的泪珠在睫毛上凝成细碎的光点。电视机前的黄贯中皱了一下眉头,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迟到了?还是生病了?还是忘了拿吉他了?唉,她还是太嫩了,但是又心疼。
平泽唯打起了精神,从琴包拿出了自己的Gibson Lespaul番茄炒蛋色的电吉他。为大家重新介绍了乐队——放学后茶会。
家驹和贯中都呆住了,这是她自己的琴?刚上高中就能买得起这么好的吉他?太有实力了吧……
随后平泽唯说出了自己来晚了的理由。
黄贯中果然没猜错,她是因为把吉他落在家了。他不禁笑出了声。
屏幕上的平泽唯拨响了第一个和弦——
《ふわふわ时间》!
当《轻飘飘的时间》这首首歌前奏响起的瞬间,黄家驹的指尖在膝盖上跟着吉他前奏打起了拍子。家驹感叹,一个女孩玩乐队,失真效果器竟然调的这么干脆,而且她的扫弦也很稳,一点也不乱。家驹听着歌词,感觉这明明是情歌,却一点也不油腻,反而拥有着一种不属于成人的清爽感。
〖每次看到你的样子 我心里总是怦怦直跳〗
〖我微微颤动的思念 像棉花糖般轻轻飘飘〗
〖看着你的侧脸 总是那么努力〗
〖对你注视再久 你也不会留意〗
〖要是在梦里该多好〗
〖那样我就能 拉近你我之间的距离〗
最让他惊讶的是副歌部分的主唱和和声设计。
〖啊 神啊求求你〗
〖赐予我一段 与你独处的美梦时光〗
〖我要抱着我心爱的小兔〗
〖希望今夜早早步入梦乡〗
〖轻飘飘的时光〗
(和声)〖轻飘飘的时光〗
〖轻飘飘的时光〗
(和声)〖轻飘飘的时光〗
〖轻飘飘的时光〗
(和声)〖轻飘飘的时光〗……
到了间奏部分。
田井中律的鼓棒正在奋力的击打着镲片和鼓,每记重击都震得电视机前茶几上的玻璃杯嗡嗡作响。叶世荣听着这个鼓点,一楞,这不就是我在东京武道馆的演唱会上试过的那个节奏?叶世荣看着这个假小子一样的日本姑娘,不禁想起当初那个二十多岁的自己。
贝斯独奏响起。黄家强跟着律动摇摆了起来。
紧接着,两个吉他慢慢进来。随后!主音吉他和节奏吉他像两片花瓣打着旋儿纠缠!
屏幕上,平泽唯的切分扫弦精准得可怕。中野梓的吉他solo直接走起!
"那个用fender吉他的双马尾小姑娘!"黄贯中拍了拍沙发的扶手,激动的指了指屏幕右下角,"刚才这个solo旋律编的超棒,blues风格,双音和连复段的扫拨一个都没糊,太专业了!"他说着比划起推弦手势,手腕关节发出咔嗒轻响。
其中,大小姐模样的键盘手琴吹的键盘音色如月见团子般滚落,她十指翻飞,装饰音里还有点儿着肖邦夜曲的意思。
黄家驹注视着平泽唯随节奏晃动的齐肩碎发,还有她软萌可爱的外表,想起自己在1991年拍电影的时候教演自己妹妹的唐宁弹《真的爱你》时,她稚嫩的小手总把吉他和弦按错,然后对着自己嘿嘿笑。
此刻,屏幕里的少女主唱忘我地唱着专属于她们乐队的富有青春少女恋爱气息的招牌歌曲。
这种感觉让家驹自己后背泛起细密的战栗和说不出的幸福感。
黄家驹看着少女们汗湿的刘海贴在额头上,突然意识到,自己嘴角已经扬起了太久。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晚风裹着海运汽笛声涌进来,和电视里京都的樱花香气撞了个满怀。
2025年02月14日 13点0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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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晶屏幕上,女孩子们集体谢幕,唯开心地大喊“我最喜欢轻音了!”台下的掌声不亚于当年1991年红磡体育场的感觉。
黄贯中拿着一听啤酒,踱到音响旁,突然用脚掌在地板上踏出轻快的节奏:"刚才那段前奏的主音部分编排..."他模仿着中野梓的切分八分音符动作,"像在玩跳房子,每颗音符都踩着阳光蹦跶。"
黄家驹陷在沙发里轻笑,手举在空中比划着数字1到7,比划着副歌的和弦走向,哼唱着副歌。冰奶茶杯壁凝出的水珠洇湿了袖口,他却浑然不觉:"那个叫唯的小姑娘开口时,闭上眼睛就看见..."他顿了顿,喉结随着回忆滚动,"像是幼稚园的小妹妹踮着脚够树梢的风筝,蹦一下抓颗粉色的音符,再蹦一下又扯下半片彩虹。"
黄家强正往茶冻上浇炼乳的手悬在半空,不锈钢勺叮当撞在玻璃碗沿。画面在所有人脑海里自动补全——平泽唯软萌软萌的腔调化作毛线球,在京都的晴空下织出蓬松的云絮,每个微微走调的颤音都像小动物抖落绒毛时迸出的星尘。
"比我们当年在旺角街市写《早班火车》时还疯。"叶世荣把筷子倒转过来敲打烟灰缸,即兴敲出的节奏竟暗合了田井中律刚才的过门。没人注意到,此时窗外飘起了细雨,维多利亚港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琴吹键盘音色里的光斑。
黄贯中突然抓起茶几上的速写本,碳铅笔唰唰划过纸面。十分钟前,中野梓那段速弹的指法轨迹正在化作凤凰尾羽般的弧线。"家驹你看,我画的如何?"他拿起本子给家驹看。随后自己猛喝了一口酒。
几滴啤酒沫溅在少女吉他手的画像上,恰好晕开了她马尾辫末梢跃动的光晕。
“可以啊。”
黄贯中把速写本翻到新页,又起了个新稿,炭笔在一个小女孩抱着电吉他的画稿上打圈:"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比划着悬空按和弦的手势,"那姑娘的手掌怕是还没Les Paul的琴颈宽,选琴像小囡囡偷穿阿妈的高跟鞋。"
家强正叼着杏仁饼,回了这么一句:"记得咱们录《放暑假》那个节目?"他冲黄家驹挤眼睛,"有一期节目录完,周慧敏想学吉他,要用我哥的那把Gibson,阿Paul你非说女生就该用轻便琴,结果被她说你大男子主义。"
"Gibson的桃花芯木琴体足有三点五公斤重。"叶世荣忽然插话,指尖在茶几上叩出沉闷的节奏,仿佛在模拟琴体重量,"但你们注意她在台上弹奏时的站姿没?"他模仿平泽唯挎着琴的姿势,"完全没有要站不稳,甚至这吉他就听她的话。而且她非常爱护她自己的琴,就像护着崽的猫妈妈一样。"
黄家驹忽然笑出声,杯里的奶茶随着胸腔震动泛起涟漪:"所以她才管琴叫吉太嘛。"他回忆那把Gibson番茄炒蛋的琴身,"那把琴的颜色,像不像庙街糖水铺的草莓大福?软绵绵甜丝丝的,就该配这么萌的小姑娘。"
黄贯中却仍盯着画稿皱眉:"可指板弧度..."他忽然拿起自己的定制ovation吉他横在胸前,左手故意模仿一个小孩握着吉他琴颈,扭曲成夸张的握姿,"若是要够到六弦..."话没说完就被家强塞了块糯米糍堵住嘴。
"阿Paul,我记得1987年,和咱们一起的太极乐队的阿德非要用62年产的Gibson SG录和弦,"黄家驹擦拭着被奶茶浸湿的袖口,"结果有一天他晚上录到手抽筋,抱着琴盒在录音棚打地铺。"
“他说是那天状态不好,手没热开。”
众人哄笑中,电视屏幕映出窗外愈加密集的雨丝。
黄贯中弹奏了一段《毛笔与圆珠笔》的扫弦,自己突发奇想,又在平泽唯画像旁添了只抱着樱桃的狸猫。远处渡轮鸣笛声穿透雨幕,恍惚间与京都少女们谢幕时的欢呼重叠成奇妙的和弦。
黄家驹轻叩茶几:"这种自己写歌的后生仔..."他摩挲着腕上褪色的菩提串,"就像在旺角街市买到刚摘的杨桃,酸涩里透着新鲜汁水。"
“内地有不少。”叶世荣咬了一口草莓馅的马卡龙,闻言笑道:"我在北京教鼓,上周去看School Livehouse,有一个乐队叫'后海大鲨鱼',曲风和台风蛮有活力,还有‘痛仰’..."他甩了甩粘在指尖的馅料,"推荐他们的《公路之歌》。"
黄家驹已踱到北窗前。雨丝斜斜划过对面大厦的玻璃幕墙,像谁在拨弄看不见的吉他弦。维港对岸的霓虹招牌在雨雾中洇成色块,恍惚化作京都学园祭舞台的灯光。他忽然想起九二年在东京街头见过的地下乐队,主唱脖子上系着褪色的红领巾。
"下次世界巡演..."他指尖在起雾的玻璃上画出五线谱,水痕正悄悄漫过倒映的彩虹邨夜景。
2025年02月15日 10点0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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