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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文前:
这是只看了第三部官方放出来的人设时Y的,跟目前第三部的剧情可能有矛盾。如果硬要说配对的话,那是少羽X少司命。怕遭雷者速出/_\
青衣少年年纪虽小,性格却挺跩——从被俘到现在,斗室中的少年始终铁青著脸用鼻孔看人,若遇人递水餵饭,那倒是毫不客气的全部吃光喝光,瞧那表情像是根本不怕饭菜中有毒;反观与少年一同被俘的少女,神态极其平和,唯有一点与少年相同:来到此地后,自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
直到绑了他们的一行人推门而入。
青衣少年一看到带头那位紫衣少年,脸色更加难看,怒目瞪视著走近前来的三人,不待对方开口,率先将双箸往地上一摔——
「这饭菜到底是谁烧的!这叫菜?!这叫菜?!这是草!牛羊吃草人吃饭菜,这点搞不清楚吗?!连这都搞不清楚还敢妄谈覆秦兴楚!」
紫衣少年万万想不到见面时的剑拔弩张,竟会是以这样的话题做开端,一瞬间有些啼笑皆非。
「招待不周,还请东君见谅。」一拱手,紫衣少年笑笑:「在下项少羽。东君可还记得故国项氏?项氏无能,血溅昌平,却仍保不住王君。败将残卒,原不该自报名姓辱及君听,只是同为楚之簪缨——」
「行了行了!」被称做「东君」的青衣少年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了少羽的话。「你也不用拐弯抹角讥讽我。你真当自己本事大得很、运道好得很,随随便便就把我们绑了来?要不是老头要我意思意思抵抗一下、莫让秦人存疑,你还真以为自己打得过我逮得了我绑得动我关得住我啊?呸呸呸!」
少羽一愣。若不是线报上明明确确写著此二人便是少司命与东君,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将眼前的青衣少年与东君做任何联想——和《东君》予人的神只形象相差实在是太多了!东君,该当是肃正威严的,而这少年活脱脱的火爆脾气……
然而少年的话,却又明明白白在告诉他:那封不知何方人物辗转交予、初接时令人半信半疑的密函内中确有玄机。
「我说烧菜地在哪?」捋捋袖子,东君蹙著眉瞪向少羽,话题跳转之快,转眼又回到了「草与菜」:「快说!我来教你们饭菜怎麼烧!没的饿坏了我和少司命!」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俘虏……自从和荆天明分别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用这种方式挑起少羽斗嘴的兴致了——
「东君大人这不是把桌上的草都清得很乾净?」用嘴一努,确实,桌上饭菜没剩多少。
东君大怒,正要出言反驳,却感觉到一旁的少司命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对他摇摇头,於是只好「哼」的一声,背过身去呕气。
少司命双手比画著,少羽、项梁、范师傅接连猜了好几回,总猜不著少司命要表达的究竟是什麼;末了东君终於不耐烦的拍著脚丫回过身来大吼:「她只是想跟你们要盘沙要根树枝,她有事情要告诉你们!就这麼简单猜不著?!人可以不机伶,但是笨也要有个程度!」
项梁、范师傅和少羽就算再怎麼,也知道少司命大约是哑口不能言的,否则犯不著这样同人家打哑谜;东君只须臾便看明白了少司命想要表达的意思,若然东君肯帮著说明,那是再好不过;但瞧这情况,有东君在场,似乎只会增加混乱。
「阿锦,」於是少羽吩咐:「带东君大人去烧饭。」
这话听起来未免有些不伦不类,以至在场人都有些啼笑皆非,就连少司命都有丝莞尔。
东君本想再吼个两句,回头看见少司命轻轻对他摇摇头,又点点头,终於什麼也没说,随著阿锦离去。
2010年11月21日 01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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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司命接过项梁递来的沙盘与树枝,一笔一划缓缓写著:『东君无恶意。』
少羽笑笑。东君不是无恶意,而是不愿也不曾掩饰嫌恶之意。
自大司命少司命连击墨家后,谁不知楚自东皇太一以下、象徵《九歌》的众神巫神觋,几尽投身秦国?於是荆楚百姓愕愣著、故楚名门纷起指责,任谁也想不到:何以象徵著楚国神只的神巫神觋们,竟背弃了荆楚,屈奴於秦?
旬日前,项梁却接获一封书简,上书:少司命并东君将往郢都,取灵鼍鼓;项氏可截之,兴楚有望。
范师傅原表示此信来历既几经辗转,并不可信靠;少羽对信上所书「截之」,也有很大怀疑:究竟是截灵鼍鼓?抑或截东君、少司命?又何言「兴楚有望」?若然灵鼍鼓为神器,取之可兴楚,那麼数百年来此鼓均在郢都,何以有今日楚殇?若是信中所言是在截少司命与东君,那麼就更不可理解了:东君实力如何故不可测,但少司命曾对墨家出手,确乎是阴阳家高手;莫说寻常人不是对手,就是精擅武艺者,以阴阳家之玄博,又有谁敢自夸必定胜得过少司命?遑论此番前来,非只少司命,更有东君!
然而项梁却坚持一试。不为其他,就因为书简左下角的、极难模仿辨明的一个图型——
项梁并不真正明白这个图型代表什麼,但少羽父亲仍在世时,但凡征战之后,往往便会收到来自三族神乡的书简,书简上必定有此图型。
少羽默然。俟后按书简所书,果真成功伏击数名秦人与少司命、东君;更奇怪的是:少司命似乎并不如传言的身怀绝艺,竟是乖乖束手就缚;东君虽有抵抗,却像年幼力弱,不能久撑,就这麼双双被绑到项家大寨。
『云中君以炼丹之故,广选童男童女。』
『秦王并非全然无疑心。秦王所虑:荆天明、楚遗族。』
『王气朦胧,在西南、在咸阳、在下相。』
『赵和氏璧、韩太阿剑、楚灵鼍鼓,秦王欲取。』
『《九歌》以祭,神巫神觋有六:太一君、云中君、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
少司命并不曾理会项氏所提问题,只是自顾自的书写;到后来,少羽、项梁、范师傅也都不再问问题,只专注於少司命所写。
初看,似乎句句均只叙事,杂乱无章、没头没尾;但待一个多时辰后,藉由这样的方式,项梁、少羽、范师傅却再无疑问——
『太一君不曾背楚。』少司命最终书。
如果、如果少司命吐露的是真话,那麼身为最高神觋的东皇太一何以入秦,便完全可以解释了——
「少司命大人。」既然得知对方屈奴秦国,是忍辱负重,少羽也回复了对神巫的尊敬:「但有一事,还请解惑。」
少司命轻颔首。
「太一君辗转交托书简上说,寻得少司命与东君、灵鼍鼓,则可兴楚——何以寻得即可兴楚?」
少司命摇头,再次写下「王气西南」四字。
少羽皱著眉头没想明白。但见少司命似乎话还未说完,继之又写上:湘夫人、湘君。
四人之间一时一片静默。
「这不可能。」最后,仍是少羽打破沉默。「《九歌》虽神只众多,并无湘夫人与湘君。」
范师傅不明所以,以询问的目光探向项梁,却见项梁也正满脸疑惑,不明白少羽何以有此言。
少司命定定的望著少羽,树枝划动:
『古楚传说。荆王幼子幼女。』
『不为巫觋。湘江之水,原无神灵。久远以前的湘夫人、湘君,均荆王血脉。而今亦然。』
「什麼传说?」项梁见哑谜越打越大,而少羽的神情明显并不是怀疑「古楚传说」四字,只是对湘君和湘夫人的存在存疑,终於忍不住开口问。其实,就连少羽为什麼怀疑湘君和湘夫人为什麼存在,项梁也觉得莫名其妙——
不都是九歌中神只?既然有东皇太一、有少司命、大司命、东君、云中君,那麼为什麼湘君和湘夫人不存在?
「梁叔,我等会儿会向您和范师傅解释清楚。」少羽暂止了叔父的提问,对少司命的质疑却未完:「即便真有湘君与湘夫人,何以少司命知道,我却不知?」
这回,少司命没有再在沙盘上划下任何字句,而是稍稍退远了些,手中依旧握著树枝,轻轻一舞,拿著树枝的手高举向天,彷若提剑扬誓,另一手则作托抱护持状,身躯微弯。
少羽再度愕愣。梁叔和范师傅或许不知道,但他是明白的:少司命,这是神巫祭祀时的祭舞动作之一……少司命、少司命……「竦长剑兮拥幼艾」……太一君贵为天地最尊隆神只,自当知晓;余如大司命、东君等,非其职司,哪能知道?但唯有专司婴犀的少司命,是无论如何瞒不过的——
少羽再无怀疑。「敢问少司命:何处寻湘君?」
『湘江水岸。庖丁客栈。』
2010年11月21日 01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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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l 8
长睫、大眼、狭巧挺鼻、肤色白皙,带著少年人特有的纤细体态,不说话时的东君,是个极其俊美的少年,举手投足极有风采,足以让人移不开眼——
但那仅限於「不说话的时候」。这位年幼的东君,死不肯透露自身年岁;然而山不转路转,少司命倒大方:她今年十四,正同少羽;东君甚幼,年仅十二,只是身量较一般同龄者稍高。
东君挑食、嘴叼,但的确烧得一手好菜,滋味好得令庖人个个自承不如甘拜下风;东君倒也不藏私,就听他念念叨叨边切边洗边教人,一众伙头兵丁围著边听边记。
少司命倚在窗口,见东君意气风发教导众人的模样,忍不住好笑,倒也不去听项家人在一旁说些什麼。瞧著东君那模样,分明只是个颐指气使的寻常少年,谁会想得到:这样一位坏嘴的少年,竟会是九歌神觋、阴阳家高手之一?
太一君确乎不曾叛楚。东皇太一早在郢都城破之前,便已望见西北王气,却仍存著力挽狂澜之心;然而,当昌平王君殉国之讯传来,这位最高神觋终於也长长的叹了口气……
阴阳家本擅观象。且说「阴阳」,同门中出类拔萃者,太一君自是出身楚国簪缨世家,但师妹月神并不如此;他无所选择的佐於楚,师妹月神同样望见了秦的袖纳宇内,於是入秦。他率九歌神巫神觋归顺於秦后,曾与月神有过一次密谈。有如秦王不曾全然相信九歌神巫神觋的归顺,月神以一种更明朗的方式表明她明白东皇太一的打算——
「秦王信任我们是假。赢政虽苛刻,思虑极其清晰……相较故国历代君王,他、他……唉,他或可称英主了!这样一个生於危难长於艰困的王,又怎会真相信什麼长生不老药?我让云中君假藉炼丹名义广召童男童女,想来秦王也是将计就计——他大约是知道咱的意图是伺机寻找王裔,正好,著个人盯著,就待人自投罗网。云中君原是障眼之用,王气、王气……王气朦胧,咸阳有之、下相有之、西南有之,但均不明显。这很奇怪。这点星象,我看得出,我的师妹月神自然也看得出,只是她无论如何不会知道古楚传说……西南苗蛮,地近湘水而有王气,定是湘君……」
那时候,太一君喃喃对她道。也许是因她身为少司命,是除了东皇太一外唯一知道湘君、湘夫人存在的九歌神巫,又也许是因为知她有口不能言,所以太一君的疑虑,在她面前并无太多顾忌,皆可吐露。按太一君的说法,月神虽见西南有王气,却因不知古楚传说,因而绝不会联想到湘江岸竟还有著荆王血脉……
这也是太一君传使她自秦南下往楚的原因。为此,太一君不惜周折,暗使秦王闻知太阿剑、灵鼍鼓等神器,并夸大为天子之器,目的正要使少司命有机会往湘沅之地找寻湘君。
楚有大泽,浩如云梦……烟波浩渺的云泽梦泽,从前众神的游憩之地,内有灵鼍,以其皮制成鼓,就深藏郢都城内。东皇太一
捏
造了灵鼍鼓的神性,藉口非得九歌神巫神觋,不能带回此鼓。为此,她在秦王阶前吞下自禁武功的药丸,与秦兵丁共同南下。太一君奏请东君随行,其意为保护少司命;秦王自也有打算:东君独自叛逃容易,只是少司命却无论如何得留下命来——各怀鬼胎,少司命与东君并肩南下。
原本若按东君能耐,放倒随行秦人、带走少司命,那是易如反掌,只是如此便难保少司命性命无忧,连带留滞咸阳的其余神巫神觋性命亦有虞。东皇太一处心积虑,辗转告知项氏:伏袭东君及少司命!如此,秦人亲眼见劫,秦王的疑虑仍隔著纱,未曾戳破,一切便有余裕。
2010年11月21日 01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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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少司命与东君南下,原本便是希望越隐秘越好。少羽几经思量,决定独身与东君、少司命前往。
梁叔有些担心,曾想驳少羽意,暗暗使人随行;但范师傅审情度势,几经拿捏,却是赞成少羽意思,於是梁叔只好同意。
改装后取下面纱的少司命,容貌有著一般荆楚儿女的灵秀,却不曾丽色太过,这让少羽、范师傅都稍稍松了口气——若是带著个绝美如雪女的美人走在路上,想不惹人注目都难;然而,另一个问题却更为棘手——
有关少司命的发色。
「你别打她头发的主意!要是敢让少司命的发转紫成黑,我……」已然做好普通乡间少年打扮的东君,眼见少羽盯著少司命一头紫色长发作思考状,立马怒目相向;只是一句「我」后头的威吓语句尚未脱口,就让少司命拉著他的手,缓缓摇头阻止。
少司命以指在虚空中划著,划出三个字:
『端木蓉』。
端木蓉?难道墨家医仙有能能使人的发色改变?然而若果真如此,对於少司命发色更变反应这麼大的东君默不作声、不曾反对?再者,墨家医仙眼下……
少羽困惑著。
然后看见东君又开始翻白眼。
少司命等了一会儿,见少羽还是不明白,只好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挽起来,作盘起模样。
少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少司命的意思并不是墨家医仙有能改变她的发色,而是如同端木医仙般遮发,但改扎为盘,那麼不须顾虑发色了,反正看不见。
少司命原不惯盘发——或者可以说,她根本不会盘——少羽想通了这层,也就明白刚才少司命何以不动手:她原终年垂著长发,不须盘发,自然也不须学,怕是不层盘过、不会吧?
「这容易,我来。」有人没想太多,直觉向前跨近一步,伸手就要握少司命头发。
「你粗手粗脚,让你这双爪子碰过,她长发安在哉?!」有人想很多,再度怒目圆睁的挡在两人之间。言下之意:让你这粗手粗脚的一扯,她还能有头发在吗!「与其你来,不如我来!」
「你笨手笨脚,让你这双爪子碰过,她头皮安在哉?」他才不信那个同样身为神巫神觋的半少年在这种日常琐事上真会比他更在行——虽说他自己也不大在行。不过只是盘个发嘛,少司命那是后脑勺不曾长上双眼,背著手也不好弄,只要是旁人帮忙,应也没什麼难度才对……
本来东君若是要动手,那也无所谓;只是这风风火火的东君,说起话来总是有办法挑起人的斗气,很能勾起人拌嘴的冲动。
原本还待回嘴的东君、意欲继续斗嘴的少羽,却不约而同的因为少司命的动作而暂止了——
紫色长发的少女,垂著头,双手捂脸让人瞧不清表情,双肩却不断微微颤抖著。
她……她哭了吗?因为害怕他和东君的手毁了她一头长发所以担心得哭了吗?少羽对少司命的反应完全摸不著头脑;看东君的表情,没有白眼,似乎东君也有些愕然不解——
半晌。
少司命终於放下捂著脸的双手,重新抬起头来;眼眶有些泛红,眼角甚至有泪,但,却是勾弯了嘴角在笑。
再蠢也不会把少司命的笑解释成喜极而泣。摆明了她是被他和东君的拌嘴给逗乐的。
少羽一笑,不甚在意,原想闹了这半天,还不如请个大婶来帮忙盘个发就好;正准备要开口,却见东君一脸惊奇的盯著少司命:
「好久不曾见你这样笑了……」东君的表情由愕然转惊讶:「好久……不曾见你这样笑了,真的好久了……」
那是少羽第一次见到东君温和的笑颜。这才发现:身量是较一般孩童高了些,但这位东君,笑起来的模样极其稚气,尤其是看向少司命的神情,有著太多的……怎麼形容?孺慕?以两人的年岁看,用这词似乎又有些奇怪,但他找不到更确切的词。
他乎尔想到:若说「国殇将军」是以承继而生,「湘君」与「湘夫人」原是楚君幼子幼女,那麼其他九歌中的神巫神觋呢?又是如何而生?若按年岁算,昌平之役时,东君更在幼年,却是如何能成「东君」、因何而成「东君」?
2010年11月21日 02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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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的旅行还算平顺,而且半点也不无聊——只是静的时候很静,吵的时候很吵。
找寻湘君与湘夫人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到达庖丁客栈的一路上,找碴的只有东君,没有秦军,这对少羽来说一切已能算是平顺。
庖丁客栈人来人往,较诸少羽想像,更要大上许多。
本以为,合楚地之广,繁华尽归郢都,谁知此地一家客栈,竟得如此规模:
大路两旁两客栈,左也「庖丁」右也「庖丁」,各自楼高三层;经问,原来东家是同一人。
庖丁客栈之所以特别,乃因掌柜虽只一人,掌杓各楼不同:右间三层,由下而上,楼层名依序是:白苹、沅芷、江荷;左间三层,则为芳椒、芙蓉、辛夷——传闻六位掌杓的菜色各有风味,彼此间亦时常友善较劲;庖丁客栈东家虽以楚之香草为各楼层命名,然各楼掌杓却未必来自楚齐赵魏……
少羽瞠目,东君哑口,双双望向平静自若的少司命,两人的眼神分明都在问:湘君、湘夫人是不是唯恐其他神巫神觋找不到人,所以居然如此高调?
少司命看著各楼悬挂楼名的牌匾,微一沉吟,举步走向左间,迈步二楼。
少羽由东君的表情,可知东君必定也不曾到过此地,但少司命却未必;少司命之沉吟,难道是在思考东君的饮食偏好、最后决定就座「芙蓉」?又或者这里头还有什麼考究?还是,根本是他多想,实际上少司命只是纯粹偏好「芙蓉」此名?
少羽思索的同时,东君也在思索。与少司命几乎自出生以来便少有分离,东君很清楚:少司命的沉吟与决定,必有其道理;只是究竟为什麼是「芙蓉」……
三人在落座后,前来招呼的夥计是个肤色白净的少年,年岁看来和东君也就在伯仲之间。少年有著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说话有些糯软畏缩,远远没有其他的跑堂夥计那样俐落热情。
「客倌们要些什麼?」夥计原本刚刚就已问过这问题,却见这三个客人已经落座了一段时间,却半点反应也没有,以为是刚刚声音太轻,於是稍微鼓足了音量,又问了一遍。
这一路上,东君并不如同少羽预期的挑嘴,相反的,来什麼吃什麼,不曾抱怨店家手艺,这让少羽有些讶异,毕竟初与东君接触,见识到的只有东君的火气、傲慢,以及因此而给人的娇生惯养之感;於是,唯一会在用饭时间出现的争吵,就是点菜问题——
最后少羽和东君都有了默契:少司命点,两人也省点斗嘴互相找碴的力气。
跑堂的夥计早早已介绍完了各式菜色,但少司命却是再度垂首沉吟,并不如同往常一般舒徐随意的点上几样;直到长了双漂亮眼睛的夥计不安的犹豫著是不是该再问第三次时,这才慢慢的以指蘸茶水,在案上写下四道夥计刚才曾经报过的菜名——
桂花糕、蕙香鸳鸯、薜荔圆子,以及刚才夥计介绍过的、只此一处别无分号的兰根汤。
跑堂夥计松了口气,记下了四道菜名,疾步传报庖中。
2010年11月21日 03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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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阿姨原来是在写这一篇!!!
桂花糕神马的,哈哈~~~~~~~~~~
2010年11月21日 03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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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计离开后,东君终於忍不住发问:「为什麼?」
乍听问得没头没脑:什麼「为什麼」?但少司命并同少羽都知道东君在问什麼。
少司命再度手蘸茶水,写下了:白苹、沅芷、江荷、芳椒、芙蓉、辛夷,共十二字——那原是庖丁客栈六楼层掌勺所定楼名;末了,少司命将其中的「白苹」、「沅芷」、「江荷」、「芳椒」、「辛夷」俱圈起,在一旁写上「湘夫人」;独独将「芙蓉」一词圈起,另写上「湘君」。
少羽尚不明所以,东君已有沉吟。少司命见少羽尚有疑惑神色,於是又写下了「祭词」二字。
「我明白了。」东君露出恍悟神色,看见少羽还在思索,难得大方的帮忙解释:「白苹、芷、荷、芳椒、辛夷,在『湘君』与『湘夫人』之中,原都是只出现在『湘夫人』的祭词里;独有芙蓉,那是『湘君』有,而『湘夫人』却不曾有的。进此芙蓉楼,那是表明了此行是来寻找湘君。」
少司命对东君嘉许的点点头。一旁的少羽点通了思绪,接著也明白了何以刚才跑堂夥计念了那麼一大段菜名,其中挟楚香草之名的菜色虽多,少司命却偏偏只点了桂花糕等四样——
「桂、蕙、薜荔、兰,这四芳草跟用来命楼名的六种不同,这是『湘君』和『湘夫人』都有提及的,对不?」
转向少羽颔首,少司命用水抹去了按上的字,原本还要再写些什麼,一旁的东君又再发问:
「这也不对。」认真思考时的东君,对任何人似都不存芥蒂,对著少司命表达疑惑的同时,像是也在徵询少羽的意见:「『湘君』和『湘夫人』俱有的,除了刚刚那四样芳草外,还有一样没有出现在菜名里?」
少司命停下了正要写字的手,以摇头表示她也对此感到困惑。
跑堂的很快就先上了薜荔圆子以及兰根汤。为客倌上好菜后,跑堂夥计似乎还不打算离开,嗫嚅著开口:「客、客倌……」
本打算吃饱再说的三人同时抬头看向跑堂夥计,却发现这人脸上除了本来就有的惶惶怯懦神色外,还带著困惑表情——
「什麼事?你说呀。听著呢。」东君夹了颗圆子正要送进嘴里,听不惯吞吞吐吐,忍不住出言催促。
夥计更畏缩了,但还是嗫嚅著出口:「我们掌勺大姑说了:今、今日三位点的菜色恰恰是她勾选的特别菜色,所以让我来问问并且告诉三位:愿不愿意猜猜她的名字?若然猜中了,她另有私房菜一道送予三位,那是平素吃不到的。」
少羽等三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了底——
「烦小兄弟代为传话,」最后,是由少羽出口答言:「问问贵掌勺:她的芳名,可是叫作杜若?」
杜若,正是同样在『湘君』和『湘夫人』中俱有,却不曾出现在菜名中的最后一项芳草名。
2010年11月21日 04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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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堂夥计所称的「掌勺大姑」,是位貌不惊人的布衣厨娘,瞧年岁似乎在三十上下,脸上笑颜温煦,很能让人心生好感。
见少羽等三人准备站起身,掌勺连忙以眼神手势示意莫要起身引起注意,嘴里一边还笑著吩咐:「石兰,方才醋鱼拖得久了,让人久等,快给四桌的客人送上甜酿,作为赔礼!」
这才知道刚才那位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跑堂夥计,原来也有个挺荆楚的名字叫石兰。
名为杜若的掌勺在少羽一桌坐下,状若无事的带著闲聊口吻:「这四道菜色如何?」
「杜若掌勺堪称天下名厨了。」发话者是东君。
掌勺喜笑颜开,「多谢客倌赞赏。敢问三位客倌名姓?自何处来、到何处去?」
东君与少羽对看一眼,最后由少羽代表回答:「在下姓项,原为走访湘、沅之地。」
一阵静默。掌勺大姑含笑依旧,彷佛不曾察觉少羽刻意压低声嗓的回话,却在「项」、「湘」二字略略加重了力道。
「湘沅之地,是神话之乡。」掌勺大姑的声音一如容貌一般平常,说出来的话在有心人耳里却字字有其含意:「请教客倌此来湘沅,是为揽胜?亦或访旧?」
「为访祖父故人子女。」
「敢问令祖名讳?」
「……单名一字『燕』。」话已说得很明,少羽专注於杜若掌勺的反应。
杜若掌勺愕愣著,像是不曾想见少羽身分;旋即回过头看向东君与少司命,声嗓已有些颤抖,却仍力持镇定地问:「两位客倌……同姓项?」
若说是家奴,气质不像;若答同姓项,那麼这三人兴许是秦间——众所周知:楚将项燕,独有世孙一人。
东君敛容摇头,以同样审慎的态度回答杜若掌勺的提问:「我与他,所访故旧为同一人。我恩师喜穿青衣、著白裳,与故人相识於郢。」
青衣、白裳——青云衣兮白霓裳……
「那麼……」杜若掌勺心中已有数,却仍是将目光移至少司命身上。
「这位是我的同门。」东君代为开口:「掌勺该知有一职身担则不能言语。」
杜若掌勺沉默片刻,重又崭露了温煦笑容,只说:「三位且请稍待。」
一路上都这麼走了过来,眼下等一等自然是没什麼;但杜若掌勺说完话后并不曾起身离座,究竟是要「稍待」什麼?
直到四桌的两位客人先后「砰」的一声头磕桌上,杜若掌勺这才嫣然一笑,彷佛没事人聊天一般:「故人之后原不易找寻,须有人带路。三位且请於离开后至前方水泽旁稍待,我自吩咐人为三位大人领路。此地虽已近神乡圣地,但秦间之能,自七国倂在时即已名闻天下,万望三位大人多多小心,为我故国河山多加珍重。」
掌勺起身,声略高扬:「三位慢用,私房菜随后送来!」
2010年11月21日 11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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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l 7
第、第一反应是……东君你好贤惠口牙!
以及看到青云衣兮白霓裳了XD
2010年11月21日 14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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