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12
一股武器的洪流从秘藏的裂缝中喷涌而出,伴随着成堆的现金、弹药和镒矿水晶。装备以相当快的速度击中了盖姬,但她没有退缩。当一把闪闪发亮的超稀有狙击步枪撞在她的胸口时,她只是狂喜地大笑。“到这儿来!”她朝萨莎喊道,“你快要错过了!”
萨莎跟随盖姬加入了军备的淋浴。这就是她所追求的高潮。秘藏被找到了,现在该拿奖品了。
一把金色手枪打中了她的膝盖骨,一叠百元大钞拍上了她的喉咙。她正在咳嗽时,一颗镒水晶飞进了她的嘴里。萨莎像进来时一样迅速地从喷涌中钻了出去,从喉咙里吐出了异星矿物。
海啸减缓为涓涓细流,然后完全停止了。带着石头与石头的摩擦声,秘藏的门关上了。过了一会儿,门完全坍塌了,仿佛它矗立的亿万年终于追上了它。这里曾经有一个通往某个伊瑞德人设计的神秘维度的入口,现在只有一小块空白的墙。
盖姬放下了双臂。结束了。“嗯?你觉得咋样?”
“呃。”萨莎说着,揉了揉脖子,“它、嗯、它感觉……”
怎么说呢?令人兴奋吗?可怕吗?有趣吗?差不多都有,但也没什么。本质上,并不是说寻找秘藏很无聊。只是……自从瑞斯和菲奥娜进入旅行者秘藏以来,她一直想自己打开一个秘藏,希望能有……更多这样的感觉。更多的欢乐、更多的兴奋,最重要的是,更多的目标。这本应能够解决一切问题,把她个性中所有不相干的、飘浮不定的部分整合成一个有凝聚力的整体。寻找秘藏本应该让萨莎变得更好。
但事实并非如此。她还是原来的萨莎,只是有了更好的战利品。
“挺好的。”萨莎说,“不过我想这不是我想要的。”
盖姬笨拙地抓起另一支突击步枪,把它塞到她怀里越来越多的枪堆里,然后朝萨莎点了点头:“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似乎你来这里是为了治疗某种症状,却不了解这种疾病。”
萨莎吃惊地缩了缩:“呃,也许是吧。你真敏锐。”
“呃,是吧。”盖姬模仿着她说,已经被抱在怀里的那堆枪挡得看不见了,“我的情商高得要命。”
“那你想谈谈你爸爸吗?”
枪之塔倒塌了,盖姬空着双手。“嘿嘿!猜猜谁刚刚赢得了一次彻底安静的伊甸五号之旅!”她回答道。
(第十五章完)
2024年10月17日 13点10分
96
level 12
第十六章
(菲奥娜视角)
我踢开了牢房的门。
“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我对盖姬喊道。她在束缚中颤抖着,呼吸在盖在头上的黑布袋下急促起来。她的牢房很空,她的身体被锁在一面墙上,只有一个灯泡在天花板上晃来晃去。在离盖姬锁住的身体一米多远的地方,混凝土上有一大片棕色的血迹。它太远了,不可能是盖姬的,除非他们在把她锁起来之前把她揍了一顿。
无论如何,我也不在乎。我需要的是找到我妹妹。
“我的ECHO设备响了。我账户里有人在这里花了一大笔钱。想象一下,当我知道这是一座最高安全级别的监狱时,我有多惊讶。还好守卫这么容易贿赂。”
我一直等着对方的回复,结果很明显我没有得到。“看看。”我说,“我知道她问过你寻找秘藏的事。”
盖姬歪了歪头。也许我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和我在潘多拉星上打开过一个秘藏。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我停了下来。那不仅仅是一段美好的时光,而是真是令人振奋。那时这很重要,感觉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打败旅行者、打开秘藏的。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安全回来。我跪在盖姬身边。
“快告诉我她在哪儿。我知道她还没有离开星球——”我扯开她脸上的布袋。
一个中年男子朝着我微笑。
“你不是盖姬。”我说。
“对。我猜你是菲奥娜吧?”
我点点头,朝门口走去。
“生活就是垃圾——”他唱道,“把它清理干净!”
在那一刻,我非常同意。但我会用比“垃圾”更强烈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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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搜索ECHO网络,寻找萨莎和盖姬的踪迹。我的情绪在当姐姐的焦虑和一种恶意、自以为是、不太负责的希望之间来回跳动——希望萨莎会出什么事,这样她就会明白我是多么正确。
经过一个不眠之夜,仍然没有她的消息,怨恨变成了冰冷的担忧,熄灭了我的愤怒之火。我躺在我那张200万棉支的床单上,盯着我那张四柱豪华床的天篷,感觉……不,是知道如果萨莎出了什么事,那将会是我的错,而不是别人的错。她想要离开,而我告诉她不要离开,我当时认为还能发生什么?
我应该和她一起去的,我应该纵容她的。虽然我自己认为出去找人向我们开枪是愚蠢的——我确实这么认为,但她和我在一起一定比没有我更好。就像没有萨莎的帮助,我不可能抓住盖姬,或者找到旅行者秘藏,或者从波萨诺瓦的屠杀车赛及其他千百次濒死体验中幸存下来,萨莎阻止了我真正走向死亡。
2024年10月18日 04点10分
97
level 12
我咒骂着。虽然声音不大,但没关系,因为房子里空无一人,所以我可以听到我的咒骂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回响。我会破案的管家下班回家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第一次独自思考。
我不推荐这么做。
这就是逃亡生活的好处:我们行动太快,大脑来不及跟上。当每天都在疯狂地奔向下一个日出时,我们就没有时间重新审视自己。但萨莎失踪后的那个晚上,我有的是时间。
在这样的时刻,我想起了我最喜欢的声音:萨莎的鼾声。它真的很糟糕,听起来就像一把蜂鸣斧在切割金属板。就在你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它的时候,它改变了音调,你又被吵醒了。
但如果她在打鼾,就说明她在无意识状态。在无意识状态下,就不可能感到饥饿、害怕或不安。你很平静,你很安全。
我把我的ECHO接收器调大,试着回忆萨莎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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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她回来了。我们那奢华的前门轻轻打开了,但房子的其他地方一片寂静,所以上了油门铰链的滑动声简直就像一声枪响。
我从卧室里跑出来,一步三级地爬楼梯下楼到门厅。愤怒和恐惧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终于回来的喜悦。
这时,盖姬从门里探出头来。“不错的住处,”她在我的咒骂声中说。
我手腕一挥,小枪就直接滑进了我的手掌。我把它对准了秘藏猎人:“她在哪儿?”
盖姬瞪着我,好像我威胁要开枪打死她只是不礼貌似的:“就在我身后两步。别像个呆子一样。”她又把门推开了点,露出了我的妹妹。
萨莎看起来像被踢过一脚的狗。
“你看起来像被人踢过的狗。”我说完立刻后悔了。萨莎的眼睛盯着地板,朝我点了点头,从盖姬身边走过。如果她发泄自己的怒火,或者愠怒地嘲笑我,我会很高兴的;可不管这种平静接受现状意味着什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发生什么事了?”她上楼时,我朝她的背后喊了一声。她对此毫无反应,我就转向了盖姬:“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开了一个秘藏。”盖姬说,“挺成功的,她只是有点失望。还有,我可以在这里住吗?我被通缉了,我想我得去拯救死神小吵闹,然后再尝试杀霍洛韦一次,所以……”
“失望?你什么意——不,你不能待在这里!算你走运,我刚才没有因为你把萨莎拐走叫安保机器人——”
“砰~!毒警。”她打了个响指,“我要走了。”她转身就走。
“我知道死神小吵闹在哪儿。”我说。她立刻又转了回来,又一次面对着我。
“那……你想用这一情报换取什么?”
“别烦我妹妹,永远。”
“当然。”她说,“反正我也不准备这么做。一言为定。”
“死神小吵闹在科技三角区。”我说。那是一个富裕的社区,到处都是程序员、创新者,以及那些假装两者都是、实际上两者都不是的有钱人。我在ECHO网撒的钱几乎立即产生了效果:在萨莎把盖姬从监狱里救出来之前,我就知道了死神小吵闹的下落。“机器人技术应用,顶楼。”
盖姬向我敬了一个神气的两指礼。“好好。”她说,“和你做交易很愉快,除了……你知道的,我们以前的每一次见面。”
说完,她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她的速度之快、行动之隐秘,是我没想到这么大声的人会做出来的。
2024年10月18日 06点10分
98
level 12
我考虑过追她。一旦霍洛韦得知盖姬失踪了,她很快就会明白是萨莎帮助她逃跑的。只有把盖姬赶回牢房才能保证萨莎的安全。
但萨莎和我现在似乎有更大的问题。她躺在床上的被子上,努力想要入睡,努力装得像我没有走进房间一样。我坐在床脚,试着想一些聪明的、姐妹般的、富同情心的话语。
“我擦掉了录像。”她闭着眼睛说。
“监狱里的?”
她点了点头:“我通过一家空壳公司贿赂了保安,所以我们应该没事。”
“那就好。真聪明。”
她没有回应。我们在沉默中酝酿了一会儿。最终,是我打破了它。
“对不起。”我说。
萨莎睁开了眼睛:“为了……?”
“把你当孩子对待。”
她坐了起来,背靠在太空鲸骨雕刻的床头板上:“是啊,确实。”
“我们是合作伙伴。”我说,“我不是领头的。所以,如果你想去寻找秘藏,那就让我们一起试试——”
“我不知道。”她喃喃地说。我试图抓住她的目光,但她在做她陷入沉思时经常做的事情:闭上眼睛,歪着头,好像试图屏蔽其他一切,专注于她脑子里的事情:“这房子使我觉得自己像个混蛋,我以为做点重要的事能解决这个问题,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像个混蛋。”
我没料到会这样,我以为她只是无聊而已。萨莎可不是混蛋,她是我所认识的骗子中最不混蛋的一个。
“不能因为我们最终成功了,就把我们当坏人。”我说。
“我们就是坏人,因为我们没有用这笔钱做任何事情。”她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坚定,“没做要紧的事,也没做什么好事。”
“什么,你想把大部分钱捐给慈善机构?我们是可以那样做,然后仍然富得可怕。”
“我不知道。”她摇着头说,“我的意思是,对,我们绝对应该那样做,但感觉还不够。我认为……我们应该帮助盖姬。”
2024年10月18日 11点10分
99
level 12
我怀疑地歪着头:“你想帮她杀了霍洛韦?”
“是的。也许吧。”
“所以,你避免自己像个混蛋的方法就是……谋杀?”
“‘谋杀’是一个很重的词。”
“我不这么认为。”
她双手举到空中:“你刚刚还说你不能决定我们做什么或不做什么!”
“我——”我闭上了眼睛。她是对的,尽管我不愿承认。上次我告诉萨莎该怎么做,就差点失去她,所以听她把话说完也无妨。至少,对这整件事来一场适当的谈话,会更容易说服她放弃这个想法。
“你说得对。”我说。萨莎惊讶地扬起了眉毛。我没有让她说出我们俩此时的想法——我已经很久没有对她说过这两个字(骗人)了。“但为什么呢?就因为盖姬这么说?她确实杀了霍洛韦的女儿。”
“是意外,是的。”萨莎说,“然后霍洛韦杀了她爸爸,把他折磨致死。”她看着自己的脚。“我看到了尸体,他的下场不太好。在整个旅程中,我唯一一次体验到沉默就是当我问盖姬关于她父亲的事时。惹怒一个秘藏猎人,让她以一己之力向整个星球宣战?霍洛韦一定很残忍。”
“她就是个混蛋。”我试探地说。
“她就是个混蛋。”
“假如我们要做这事——我不是说我们真要去做——我们就必须聪明一点,确保报复永远不会到我们头上。”
萨莎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只需要给盖姬一个干掉她的机会。我不知道,也许我们可以邀请她……喝茶。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有一棵足够大的树,可以隐藏一个红头发姑娘和她的机器人。”她用手捋了捋头发,“也许不会。也许这是个愚蠢的想法。也许我……也许我应该好好想想。”
我耸了耸肩,尽力掩饰我对萨莎有了理性所感到的喜悦:“也许我们可以考虑一下。明天吃早餐的时候再谈谋杀的事。成交么?”
“成交。”她说。
但我们没吃上那顿早餐,因为第二天早上,萨莎还是试图想要杀了伯爵夫人。
2024年10月18日 12点10分
100
level 12
黎明的光芒刚刚开始冲击我的自动窗帘。我躺在我那张帝皇级大小的床温暖的胶状垫子上,进行着我们许多人每天都在进行的斗争:也就是说,抵抗自己想要整天/整周/余生都躺在毯子下面的想法。
“卡桑德拉·霍洛韦伯爵夫人来做客了。”管家通过家里的扬声器系统缓缓道,“要我请她进来吗?”
我躺在床上胆战心惊。她知道了,她知道萨莎帮盖姬逃跑了。霍洛韦知道我们(也许)在密谋杀掉她。我以为我们至少有一天左右的时间准备,但显然不是。
“萨莎。”我通过对讲机小声说,“呆在你的房间里,不要出来。”她的回答基本上可以归结为同意。(严格来说,她说的是“不”、“我去换衣服了”和“楼下见”,但潜台词是她同意我的意见)
霍洛韦会在休息室见我(我从阅读《一夜暴富的愚蠢傻瓜指南》中学到的许多建议之一,这本书的章节标题有“如果你有机会在被人们发现你是暴发户与喝毒酒之间做出选择,那就开始喝吧”和“拥有仆人:道德上比你想象的更复杂?”),我需要在那儿等着她,装出一副无聊至极的样子。如果她发现我赖在床上紧张不安,我主导谈话的机会都会像干旱荒地上的泪珠一样蒸发殆尽。
前门紧挨着休息室。我在顶楼,比它高两层。
我抓起我那件最具优越感的晚礼服滑下楼梯,经过了每隔一周为我们家擦洗消毒一次的六个锈镇清洁工。
门铃一遍又一遍地响着,我在脑子里制定着作战计划。有没有可能她想见我们是为了别的原因,而不是为了盖姬越狱的事?或许她是在早上6点突发奇想,迫切需要和两个肮脏的外星赏金猎人一起出去玩呢?
屋子里继续响个不停,她一遍又一遍地按着门铃。这形式上的礼节胜于一切;她可能带了一群安保机器人,可以在半秒内把门顺着铰链切成两半。
我差点从二楼平台上摔下来。我们会破案的管家(这周早些时候,他小心翼翼地指着从一个人口普查员的脊柱上伸出来的血淋淋的匕首上挂着的一丛金毛说:“夫人,我相信罪犯可能是……一种犬类。”)菲茨维金斯挺直腰板站在门边。“再等八秒钟,就让她进来。”我低声说着,抓住他的肩膀作为支撑物,使劲转了九十度,朝敞开的休息室门冲去。
我滑进房间,顺着势头把鞋子踢掉,然后纵身一跃,坐在壁炉前的高背天鹅绒椅子上。我的休息室和霍洛韦的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壁炉、书架、有品位的画上画着愁眉苦脸的女人。我眼角一瞟门廊,看见管家陪着她走进来,只是注意到门框上一块硬币大小的血渍停顿了一下(这最终导致伊甸震地炮的整支驻防部队以谋杀罪名被绞死)。
我摆出我的竞技表情:眉毛微微一扬,嘴唇因困惑而撅起,就像刚刚咬到了藏在牛排里的柠檬;我还踢了一脚身边的书架,一本翻旧的精装本《呼啸之战》从书架上跳到了我手里。
“咳哼。”我身后一个富贵的声音说。
我装出高兴和惊讶的样子,从椅子上转过身来。“霍洛韦伯爵夫人。”我咕噜着,“真是个惊喜!”
她独自一人,没有安保人员。这不是个好消息,就是非常非常坏的消息。她从腋下拿出一个礼品盒递给我。
“礼物?伯爵夫人,你不该这么做的。”我说着,尽可能优雅地撕下包装纸。
“可我还是这么做了。”她说。
那是一盒秘藏登陆,具体来说,是一个崭新包装盒中的小吵闹。它包括300条独特的语音、一块无需充电就可以使用两年的电池,以及一个可以调大但永远不能调小的音量控制器。
我一生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受侮辱。
“非常感谢。”我咬牙切齿地说,“请坐。”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当她坐下去的时候,目光从未离开过我;而我把“礼物”放在我们之间的饮品桌上,注视着她的眼睛。
2024年10月18日 15点10分
101
level 12
现在是所有社会冲突的无聊部分:等着看谁先说话。谁先打破沉默的人谁失去的更多。他们会失去优势地位、会——
“整个上午都呆在家里?”霍洛韦问道。她匀称的五官没有改变,她的声音毫不动摇。对其他人来说,这是一个毫无恶意的问题,但我知道,她也知道(但她不知道我知道)她很急切。
急切。没有安保机器人后援,她是在钓鱼。她完全有理由怀疑我和萨莎帮盖姬逃跑,但她不确定。我不知道为什么监狱守卫们没有出卖我们,但我不是那种不识抬举的人。
霍洛韦来这里是想看看我是否会开口,我还没来得及请她喝一杯,她就已经自曝其短了。我所要做的就是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保持冷静,让她回家的时候也会像走进我的前门一样沮丧而困惑。
事情正在好转。
然后我看到萨莎站在门口,用一把消音突击步枪指着霍洛韦的高靠背椅子。
我跳起来,用尽全力踢了下霍洛韦的椅子,椅子向后倾斜,把霍洛韦也带倒了。萨莎无声地朝霍洛韦所在的地方开了一枪,我感到一阵风从我脸上吹过。
霍洛韦又惊讶又生气地叫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有只虫子。”我说,“好大一只。我很抱歉,我还没请你喝一杯呢。”
“这太荒唐了!我不渴!”她抗议道,并空挥着双脚试图站起来。
“胡扯。”我说,“你在这壁炉边会脱水而死的。看看吧!一直看着它,直到我回来。”我大步走向门口,用“我要杀了你”的眼神看着萨莎,儿她挥手让我让开。相反,我一只手抓住枪管,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带出休息室,朝楼梯走去。
“我还以为我们要好好谈谈呢。”我低声说。
“我们正谈着呢。”萨莎回答。这也有道理。“在我们瞄准她的同时谈也无妨。”
“听着,我在精神上完全支持你。她刚给了我一座小吵闹的秘藏登陆。”
“哦,我的天哪。既然决定了,那就靠边站,菲。我这就弄死她。”
“但是、但是、但是……”我说,“这里不是潘多拉。你杀了有钱有势的人,他们就把你抓起来。”
“如果你也有钱有势,那就不会。”她回答。
“我……”我皱起了眉头。这一点我不能不同意。当然,霍洛韦有很多朋友和商业伙伴,但没有人会哀悼她的去世。他们会非常乐意把她帝国的战利品分掉。虽然我不喜欢冷血谋杀,但霍洛韦是个很糟糕的人。如果萨莎能偶尔杀个讨厌的人,也许她就不会这么沮丧了。
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听着,我记得菲利克斯说过:‘让除我们之外的人都见鬼去吧。’我知道我们袖手旁观让霍洛韦和其他那些有钱的混蛋为所欲为会更容易,但是去她的吧。我不想在接下来的30年里都要和霍洛韦做邻居。”
从逻辑上讲,我知道这是个愚蠢的想法吗?当然了。但我是否同样害怕我们的余生都要忍受伯爵夫人的来访?
是啊。见鬼去吧。
我想这是真的。你可以把女孩们带出潘多拉,但却不能让女孩们忘掉潘多拉。
2024年10月19日 10点10分
102
level 12
“好吧,管它呢。发疯去吧。”我说着,挪到门口的一边,让萨莎可以清楚地看到霍洛韦的背后。我知道后果,我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想我只是太无聊了。我看到了我们以后生活的样子——吃美味的食物、睡舒适的床,这一切的可预测性让我充满了存在主义的恐惧。如果我不能过那种杀人的混蛋时不时就被枪杀的生活,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萨莎的手指移到了扳机护套上。
然而,令我吃惊的是,霍洛韦不仅面对着我们,而且笑得合不拢嘴。她站了起来,以一种随意而毫不费力的优雅姿态靠在门框上。“你们是想杀我吗?”她问。
“不。”我说着,尽力用身体把萨莎的机枪藏起来。
“是的。”萨莎说。
“好吧,那就当个好主人吧。”霍洛韦说。她抓起萨莎的枪管,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动手吧。扣动扳机,看看会发生什么。”
萨莎惊愕不已。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说不出话来。“什么……我……”
霍洛韦猛地把枪管推开,咧嘴笑得像个恶魔:“你们是新来的,所以我原谅你们的失礼,但伊甸五号是有规矩的。
让像我们……哦,像我这样的人高高在上的规矩。”
“你在说什么?”我问。
“团结。我知道这是个生词,你们可以在词典里找找这个词,就在‘听话’后面。当你们的长辈和你们说话时,就应该好好听着。亲爱的姑娘们,团结是阻止这座城市走向衰败的关键。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因为金钱方面的嫉妒而想杀死另一个亿万富婆的人吗?”
萨莎张开嘴想争辩,但我抓住了她的胳膊。我宁愿让霍洛韦觉得我们想让她死,是因为我们嫉妒她的钱,也不愿让她知道真相——也就是我们不喜欢她的态度。
“如果我们像你们潘多拉星上那样解决伊甸五号上的问题,流血就不会结束。这就是为什么几年之前,我和这个城市的其他精英达成了一个简单的协议:如果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举起手来反对另一个人,反对者将立即面对这个城市里所有其他精英的愤怒。无论多少次,直至一方毁灭。”
“所以请吧。”霍洛韦指着萨莎手里的枪继续说,“来,打爆我的头。然后看看在我的尸体倒地之前,你能抵抗由雇佣兵、机器人和其他亿万富翁的高性能武器组成的军队多久。”
她转身背对着我们,走出了房门。萨莎空放了一枪,然后举平步枪。霍洛韦在门口不远处停了下来,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萨莎用手指扣住了扳机。
2024年10月19日 10点10分
104
level 12
第十七章
萨莎手指的肌肉绷紧了。按下去之后,她和姐姐所认识的、最不讨人喜欢的人之一将不再是一个问题。
当然,霍洛韦很快就会被一个全新的问题所取代,但那又怎样?这不是她们的小镇。萨莎和菲奥娜可以带着她们的不义之财去星系的任何地方,这里对她们来说没什么重要的人。
除了盖姬,萨莎想。她们并不是真正的朋友,但想到要剥夺盖姬复仇的权利,萨莎就感到一阵内疚;当她意识到其他亿万富翁家族会认为盖姬对霍洛韦被暗杀负有部分责任、并可能联合起来杀死她时,她的痛苦变得更加强烈。
还有劳蕾尔,债务人监狱的女士。劳蕾尔人很好。所以,在这个虚伪的星球上,有两个她们关心的人。两个人对抗她用狙击弹抹去霍洛韦脸上沾沾自喜的表情所能得到的、难以置信的满足感。
就是这个时刻,这就是秘藏猎人该做出的决定。如果是盖姬,就会一颗子弹打在霍洛韦的头上,她连一个音节都来不及发出来。那如果整个星球都集结力量对付你呢?你会击退他们。你很厉害,你会胜利的,这就是秘藏猎人的工作。
在那一刻,萨莎不得不接受事实。她不是秘藏猎人。
她恼怒地哼了一声,放下了步枪:“该死的。”
霍洛韦仍然背对着姑娘们,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转过身来,让萨莎很清楚地看到了她那张欠揍的脸:“我今天早上来这里,是因为我以为你们两个……嗯,比你们看起来要复杂得多。现在我知道我搞错了,你们只不过是一对潘多拉的骗子,渴望赚更多的钱罢了。”
菲茨维金斯手里拿着满满一杯香槟,快步走出厨房走廊。他在附近的一个垃圾桶里丢弃了一块带血的手帕(之后他会向女孩们解释说,在一次勒索当地花店的尝试之后,她们平时的园丁流了鼻血,不过是致命的),然后像专家般地一鞠躬,把香槟递给霍洛韦:“您的饮料,夫人。抱歉让您久等了。”
“没必要道歉。”她从他手里接过杯子,往里面吐了口唾沫,接着把酒水泼在他脸上,“我说了,我不渴。再会。”
她信步走出萨莎和菲奥娜的家。菲茨维金斯气得脸都红了,嘶嘶作响的香槟酒从他脸上淌下来。
萨莎转向菲奥娜:“现在你知道为什么盖姬监狱的看守没有出卖我了吧。”
菲奥娜点点头。霍洛韦对佣工一向很残忍。她可能经常去监狱,这样她就可以看到盖姬被折磨;而她在那里的时候,一定对工作人员非常粗鲁。尽管霍洛韦提供了比他们任何人所能想象更多的钱,但他们都不肯说出是谁放走了盖姬。金钱是美好的,但有时对一个混蛋竖起中指更好。
萨莎坐在楼梯上,枪在她无力的手上晃来晃去。她本来有机会杀死一个坏人,但她太聪明了,没有抓住这个机会。
“真奇怪。”萨莎对姐姐说,“我们一生都在暴力中度过,都已经习惯了。不像这个地方,又安全又简单。”
“很抱歉我们没能杀了她。”菲奥娜说着,在萨莎身边坐了下来,“我还想了一个计划,把尸体和其他东西藏起来。”
萨莎把步枪靠在栏杆上,双手抱头:“哦,是吗?”
菲奥娜点点头。“你知道我们从来不用的纸杯蛋糕电子炉吗?把她放在那里,让搅拌器把她压碎,然后把这些部分混进一批点心。”
“我们怎么处理那些纸杯蛋糕呢?”
“我不知道。”菲奥娜承认。
“讨厌。真是个令人讨厌的计划。”
“是的。还好,对吧?”
“很好。”萨莎苦笑着说。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萨莎想,即使她和姐姐不能一起杀死一个人,能一起憎恨她的感觉也很好。
(第十七章完)
2024年10月19日 14点10分
106
level 12
第十八章
(菲奥娜视角)
我们谈话的时候,菲茨维金斯正尽力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他用毛巾擦了擦脸和胸部,特别小心地擦了擦脖子上的手铐。我想知道他清洗了多少次那个沉重的金属项圈。它每天都在给他带来沉重的负担,提醒他他所没有的东西,但他仍然(为了他的工作,或者为了他的卫生,或也许是为了他的自尊)必须保持它的光亮和清洁。
清洁人员绕过我和萨莎走下楼梯。当他们从我们身边经过时,我注意到他们每个人都至少有两个债务手铐在身上的不同部位。意识到自己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注意到这一点,我有点吃惊。我已经完全看不到手铐了,它们太常见了。
不过,当清洁工从我们身边经过时,我看到了一些肯定不常见的东西: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一张非常熟悉、非常可爱的脸,他正在玩一个小橡胶球……与其说是球,不如说是一团粘液。我上次见到这张脸,是在偷了我秘藏登陆那人的无头尸体旁哭泣。现在同一张脸,虽然依然可爱,但也显得疲惫不堪。即使没有泪水从男孩的脸颊流下,他看上去也比上次见到他时痛苦得多。
萨莎困惑地盯着我:“呃,你还好吗?”
我指着那个孩子。萨莎耸耸肩:“是的,是航天港的那个孩子。”
他一定知道我们在谈论他,因为他转过了身。就算他认出了我,那、他胖乎乎的脸颊和明亮的蓝眼睛也丝毫没有流露出什么。他把他的小橡皮球递给我。“给您的。”他说。
“哦,天哪。”我说,“谢谢你。”我屈下身,伸手拿起那个恶心到根本不想碰的橡皮球,然后抬头看了看他后面的那个女人。“他是你的吗?”
女人摇了摇头。
“哦。”我说,转向天使般的男孩,“你妈妈呢?”
“她……”他低下了头,下嘴唇颤抖着,他的眼睛湿润了,“我妈妈……”他的脸扭曲成一副痛苦的样子,好像在竭力克制自己不彻底哭出来。“然后是我爸爸……安保机器人……”眼泪开始流了出来。
不知怎么的,他颤抖的嘴唇和低垂的眉毛使他更可爱了。我人生中第一次发现,自己向一个还不知道什么骂人话的小孩子张开了双臂。他瘫倒在我的胸口,他的身体在抽泣,他流的鼻涕沾湿了昂贵的衬衫,标签上明确建议不要和18岁以下的人共处一室。
“没事的,小家伙。”我说着拍拍他的头,“没事了。有我在。”
“你被偷了。”萨莎说。
这时我也感觉到了。
那是一种些微的牵拉感,大多数人都注意不到。如果我没有花半辈子的时间偷窃、撒谎和逃跑,那我也只会感觉到可爱孩子的眼泪和自己对母爱观念的迅速转变。
有人从我后口袋里掏东西,被萨莎看见了。
2024年10月20日 06点10分
107
level 12
我迅速地用一只手推开这个可爱的孩子,另一只手伸到背后。我的手指摸到了一只小手腕,我紧紧抓住了它。
“哎唷!”我身后一个细小的声音说。我站起来,看到了我们在航天港见过的另一个孩子。她和那个哭泣的男孩一样可爱,也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她被抓住的手里拿着我的钱包。她就像是得到命令一样,忽然眼含热泪。
“这是你嗲的。”她带着装出来的语言障碍说。
“所以你和你弟弟要偷偷地把它放回她的口袋里?”萨莎说。
“求您了,夫人——我们不是故意的——”她弟弟一下子哭了起来,悔恨的尖嚎声几乎震聋了我的耳朵。
“孩子们。”我说,“没事的,别装腔作势了,我没有生气。”
男孩刚开始哭就停下了。小女孩眨了眨眼睛,抹去了眼里的泪水。我松开她的手腕,伸手去拿她还给我的钱包。
“关于你们爸爸的事——”我说,“我很遗憾。”
那女孩用怀疑的目光瞟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们爸爸出了什么事?”
“那天我也在场。他还因为偷我的东西被抓了。”
小男孩倒吸了一口气。
“别担心。”我说,“我比那些安保机器人宽容得多。”
“你们叫什么名字?”萨莎问道。
“你会把我们出卖给安保机器人的。”小女孩说。她转回了正常的语调。
“什么?不。”我说。
“也许我们有很多身份,孩子。”萨莎说,“但我们不是毒警。”
“你是个精英,”她弟弟说,语气中忽然少了许多可爱,多了许多杀气。
我乐了:“是啊,但我是个好人。”我拿出钱包里仅有的一些现金,递给小女孩。
她看着钞票,好像我在上面下了毒似的。我一动也不动,一言不发地等着,直到她把它们从我手里抢过去。
“他叫费斯。”她说着朝弟弟点了点头,“我叫匹克。”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非常形象(Pick Face,仓库拣选面,字面意思为挑选出的脸面)。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
她数了数钞票。“爸爸一点也不含蓄。”她说,然后完全没有进一步说明。
明白了。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刚被杀害的父母。我知道那种感觉。
“所以,这就是你们平常的工作?”萨莎问道,“跟清洁工一起溜进来,随便顺点东西?你们的包呢?这里有很多可顺的东西。可你们总得有个……”
我看到一个大桶,桶里插着一根小拖把,藏在一个落地式花瓶后面。“啊。那是你的吗?”
“呃,是的。”匹克说。
我走过去,抓起水桶,把手伸进肥皂水里。我确信会在里面找到一大堆我们的珠宝。这是隐藏赃物的绝佳地点:脏水很黑,你看不透,而且腐臭,没有富人愿意靠近它。“你们拿的东西都可以留着。”我说,“我只是好奇你们拿了什么.....”
我把手抽了出来。里面除了肥皂泡什么也没有。
2024年10月20日 07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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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l 12
“什么,你们在打扫房子找战利品之前,就试着来偷我了?这太草率了。”
匹克斜了我一眼:“我们只打扫了你们的浴室。”
“我……等等,你们不是跟清洁工一起溜进来。”
匹克摇了摇头。
“你们就是清洁工?你们两个孩子?”
费斯冷笑道:“不然我们要怎么还这些钱呢?”他和姐姐拉下高领毛衣,露出两个金属手铐,上面用彩色字母写着“儿童用债务手铐”。“这是因为在航天港乱穿马路被戴上的。所以没错,我们就是做清洁的,只是偶尔偷别人的东西。”费斯朝我的钱包抬了抬下巴。
“我不明……”我摇了摇头,这说不通,“你们是孩子,怎么会有债务?”
“爸爸是个罪犯,而且死了。所以他的债务就转嫁给了我们。”匹克耸了耸肩。
他们的父亲不是出于普通的贪婪才偷了我们的秘藏登陆。他是打算把他的孩子们从低薪劳动中解放出来。因为这种大胆,他丢了脑袋,他的孩子们也失去了他们唯一的亲人。
这不公平。这该死的星球应该是文明的,这里的情况应该有所不同才对。
我又摇了摇头。“去他的。”我说着,用我的手腕拍了拍他们的手铐。我打开自己的银行账户,开始转账,金额与手铐显示的债务额度相同。花掉几百万美元之后,手铐打开了,孩子们没有了债务。
费斯和匹克盯着我,就好像我是个外星人。匹克眯起眼睛,想找点话说……然后她想了想,抓住弟弟的手腕,跑出了前门,可能是怕我改变主意,把钱拿回去。
萨莎站起身来。“这很有趣。”她说。起初我以为她指的是孩子们,但她是在盯着我看。事实上,房间里的每个人都盯着我,包括其他的清洁工。门厅里满是疲惫的眼睛、驼背的背影,各式各样由于多年来长时间工作、而又看不到希望的面孔,都带着困惑、敬畏和怀疑的神情看着我和萨莎。
2024年10月20日 10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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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说着,朝一个被不少于四个手铐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老妇人招手,“我能帮你还清你的债务吗?”
“你是想……”她指着她腿上的手铐,从脚踝一直叠到膝盖。
“是的。来,我能不能——”我用我的ECHO设备敲了敲她的一只手铐。随着一声数码小号的喇叭声,它啪地打开了。
“债务清了!”一个刺耳的数码声音尖叫道。
当我移到她的另一个手铐上时,她脸上露出困惑的微笑。完成后,我查看了我们的银行余额。
“总共还清了两百万美元的债务。你负债两百万?”我问那个女人。
她点了点头:“学生贷款和复利。真正的警示。”
“噢~,我从来没上过学。”我试图把谈话变成友好而随意的语气,但很快就变成了主人释放缔约仆人的感觉,“你学的什么?”
“金融。”她耸了耸肩,“生活就是这样。”
“好吧。嘿,大家都过来。”我招呼清洁工过来,还叫上了其他维持宅邸运转的员工——管家、园丁们、电工们和巧克力师们。他们在楼梯上集合,排成整齐的队伍,通向我和我那一大堆几乎无穷无尽的数码钞票。感觉就像在庆祝剩蛋节。
“你在干什么?”萨莎问道。她看着我,就像一个父母看着一个故意用花生酱把自己闷死的孩子一样:感到困惑和有趣,但并没有特别惊讶。
我挠了挠脸颊。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一时冲动。“我知道才怪呢。”我说。“我想是尽量不做个混蛋吧。”
她微笑着,伸出一只胳膊搂住我的脖子:“我认为这可能会起作用。”
我强忍着以挖苦还击的本能。这很困难,我很擅长挖苦。
萨莎打开她的ECHO设备,和我一起用手腕轻拍着手臂够得着的每一个债务手铐。庆祝债务还清的数码小号一遍又一遍地响起,但不知何故,我们并未对此感到厌倦。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们还清了所有清洁工和工作人员的债务(“谢谢你,夫人。”菲茨威金斯幽默地回应道,“这些手铐绝对在……谋杀我脆弱的关节。”)。我们总共花了大约一亿美元。
感觉很好。
我看了看聚集在一起的劳工们揉着曾被手铐束缚至疼痛的皮肤,然后转向萨莎,压低了声音说:“听着,这不是在寻找秘藏,也不会像对霍洛韦开了一枪那样令人满意,但我们也许可以在这里做些好事,而不会被人枪击。”
萨莎搔了搔脖子。“是啊。没错,是啊。”她清了清嗓子以引起劳工们的注意,“有人知道伊甸五号上还有多少人欠着债吗?或者说,本星球上总共大概有多少债务?”
“感觉像是你可以随手查到的事情。”其中一人说。另一个人说:“感觉你认为应该由我们负责去查,因为这是一项工作。”(我也知道,把劳工们当作一个大群体而不点名说话是无礼的,可我读过很多科幻小说,你会看到这样的段落:“格拉多和马奇班德转向残忍的皮特和杀了七人的豪伊,说,‘埃斯梅拉达去了哪里?’”所有的人名和绰号都血淋淋地堆在一起,你很难注意到场景中真正重要的东西。不管怎样,后来我知道了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他们的孩子喜欢什么,诸如此类。还好我没有告诉你那些工人的名字,否则我就会打断故事的发展。我也知道,我用一连串的脚注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这更成问题。我来自潘多拉星,我们主要出口的就是暴力和出口成脏的语言。我知道这不是借口,我只是想提供一些文化背景。)
“我……是的,有道理。你是对的。我的错。”她敲了敲ECHO设备,低声嘀咕了几句(我猜是“我真讨厌我自己”)。
2024年10月20日 12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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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l 12
清洁工们回家了,而我们的工作人员令人惊讶地留下来了。“不管有没有债务。”菲茨维金斯一边给我倒酒,一边说,“我们还没到拒绝工资保障的状态。”
萨莎和我在休息室里计算数字。数学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当我们处理的数字包含许多位数时,我的数学也不会有任何进步。
那天晚上剩下的时间里,萨莎几乎没有说话,她太兴奋了,专注于手头的任务。她翻阅了一页又一页的财务记录,做笔记,记录趋势。天哪,她还做了个电子表格。
我们花了一个小时把我们能找到的所有债务公开信息加起来,可我们不喜欢我们所看到的。总而言之,伊甸五号的劳工们欠下了大约1000亿美元的债务——远远超过了我们有望偿还的数额。
“我总是可以投资的。”萨莎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可能会把10亿变成1万亿。沃恩告诉过我他有一个算法。”她所说的是我们在潘多拉星上结识的亥伯龙会计,“我想他说的是‘算法’,但也可能是‘一个穿西装的机器人’,我没在听。不过这需要时间,要好些年。”
我挠了挠头。“假设我们俩都能再活70年,现在就算一人带着5亿美元退役还很安全。我们完全可以用剩下的钱来偿还尽可能多的债务,成为5亿万富婆也没那么糟糕。”
萨莎沮丧地哼了一声:“你还想住在这里吗?这笔钱可以让我们在边境星球上走得超远。我们以前可不需要5亿美元才能生存。”
“我的意思是,对。”我做了个鬼脸说,“但你过过这样的生活,真的想要回去吗?”我模糊地指了指我们富丽堂皇的家。
“我可以忍受。”
“是的,但我们只需要10亿美元就能像这样度过余生。”我说。
一只闪闪发光的蓝宝石小猫跳到我的腿上,我几周前买的。它咕噜了一声,然后试图跳到一个书架上,但跳得不合时宜,掉到了地板上,摔成一千块水晶碎片,然后一个镀铂的机器人清理了这些碎片。
萨莎噘着嘴看着我。
“嗯。也许‘需要’这个词用得不对。”我说。
2024年10月20日 13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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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时后,我听到从ECHO模拟房间传来了暴力的声音。当萨莎有心事时,她永远无法入睡。3亿个数码发射器散布在模拟房间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以各种方式向活跃的玩家投射真实的图像、声音和感觉——除了气味,但谁在乎气味呢。当我走进去看到她用赛博镰刀砍碎一波巨大的全息棋子时,玩家就变成了玩家们。
“我有个主意。”我说。
“说出来。”她说,“我一直试图用ECHO模拟来使我的头脑清醒,但它一直不起作用。”
一个洪亮的声音宣布:“侦测到二号玩家。”一把赛博镰刀数码构架在我的手里。
“我是死神。”游戏中的旁白吼道,“你能在象棋比赛中打败我到达……第七层?!”
又有一大群人类大小的棋子向我们飞奔而来。我用我的数码刀把其中一只一分为二,和萨莎背靠背站着,被它们包围了。
“我是这么想的。”我一边说,一边砍向了一只僵尸卒子,虽然他的头旋转着掉下脖子,可眼部激光还在不停地射出。“我们没有钱让每个人都摆脱债务。”
“对。”萨莎回答着,剖开一只肉感十足的车。
“但是,如果我们把我们的一部分钱和星球上其他50个左右的亿万富翁凑在一起,我们就可以很容易地还清债务,”我边说边躲开了沿着L型轨迹行进的恶魔马射来的一束激光。
“你觉得……这会有人同意吗?”萨莎躲开了皇后的手雷问道。
“我不确定。”我说,“所以我从社交媒体动态中随机挑了一个亿万富翁,直接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问他是否愿意捐出一部分财富来消除贫困。这就是他的反应。”我轻敲手腕上的ECHO设备,投射出今天《伊甸五号先驱论坛报》头版的图像。标题是《整个亿万富翁家族笑掉大牙》。
“哎呀。”萨莎一边回答,一边扫视着这篇文章。这时一个机器相正拿着熔岩杖斜对着她划来划去。“还不如狗,对吧?嗯,至少你试过了。”
“我试了,就我一个。但如果伊甸五号的精英们认为他们是在为一个由两个移民经营的慈善事业捐款的话——当然,是非常富有的移民,而且会告诉他们他们想听的……”
萨莎收起她的赛博镰刀,转过身来,眯起眼睛看着我。一个生化人皇后撞到了她的后背,一下就击杀了她。“一号玩家被击倒。”游戏旁白喊道。
“你想骗星球上最富有的人,然后把钱给那些被他们当作债务奴隶的人?”
“不。”我说,“我是想去骗全宇宙最富有的——”
萨莎歪着头交抱双臂:“我认为金盆洗手就代表……别再耍花招了。你确定我们直接去锈镇不好吗?我们可以资助盖姬的复仇计划。”
“风险太大。不能保证盖姬能挺过去,或者即使她挺过去了,他们也不会追查到我们身上。”我抓住她的双肩,“看吧。你知道我们能做到的。这将是最后一次骗局。”
“我们已经完成了最后一项工作。”
“这才是我们最后的工作。”
“唔。”萨莎说。
一群齐膝高的小卒把我最后一点血量砍完了。“你们输了!”游戏旁白咆哮着。然而,当萨莎摇着头微笑时,我就知道结果恰恰相反。
2024年10月20日 14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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