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的小课堂时隔五年(啊?竟然已经五年了?!)又开课啦!这次借着云荒更新的劲头,又想来给大家讲一点剧本写作的心得和经验了。与以前一样,本文纯属个人体会,仅供各位参考,谢绝撕匕骂战。 另外要强调的是,这仍然是一篇“剧情、剧本”向的文,不是以此为目的的作者和玩家们大可以绕开不看。 常言道,「千篇著述诚难得,一字知音不易求。」 本文之义依旧在为各位想创作一个出色曹操传MOD剧本(限定此载体)的作者们提供一些基础理论和提升技巧,让各位在做MOD时能够更顺畅地表达自我、找寻知音。在几年前的上篇部分,我讲完了「故事大纲」和「核心冲突」两个部分的写作技巧,并且刨了一个坑,那么这次的文章,就用来填埋上次我挖下的“坑”。 本篇主要分析「故事主角」这个要素。 讨论如何创作之前,我们先来分析一下MOD中的「主角们」到底都有什么样的作用。对于绝大多数MOD而言,主角,是DATA中的0号人物,是R剧情中的绝对主线,也是S剧情里的我方主将。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 首先,主角的视角是玩家在剧情中的“主视角”,是故事展开的绝对核心,也是游戏“代入感”的第一来源。在经历剧情时,由于玩家一直操控的对象就是主角,所以会对主角身上发生之事有切身的体会之感。这一点也可以解释近年来非常流行的所谓“种马文”“赘婿文”等爽文的兴起,其根源就在于玩家和读者能在这种好运连连、逆天反杀的主角身上体验到代入感,仿佛坐拥后宫、完成反杀的就是他们自己。其次,主角也是作者在剧情中的核心化身,是作者表达自我的第一映照。这一点是不同于小说或电影的,对于一篇小说而言,作者的化身可以是街边的老头、船尾的渔夫或是天上的仙眷;对于电影而言,作者的思想可以主要流露在配角的呓语、反派的陈词或片尾的留白而不必在主角。但对于一部剧情向的MOD,主角永远稳居着输出作者核心观点与基本思想的天字一号位。不同于在小说和电影中惊鸿一瞥地给予主角提点的“高人们”,MOD中的主角可以被高人提点,也可以接受其他作者化身的指引,但主角本身由于与玩家存在唯一的交互性(“高人”一般是不会与玩家说话的),所以仍然当仁不让地兼为作者喉舌。关于这一点,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各种剧情MOD里的“抉择”,在游戏中,需要做出剧情抉择的主人公往往只是主角,这实际上是作者在向玩家一次次地考问“你是怎么想的?”这个问题。而剧情进展到后期,剧情会对玩家之前的选择作出反馈,反馈的直接对象当然也就是主角。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主角,其实是每部剧情MOD中,唯一一个打破“第四面墙”的存在。(除有问必答那种外) 有趣的是,这种创作结构其实非常类似一些莎翁剧,只不过是将每一次To be or not to be的质问摆到了玩家面前。所以,MOD主角这独一无二的剧情特性既来源于“第九艺术”的神奇创作规律,也是由自所有文学创作的源头母板。 那么在认识到主角的“价值和作用”之后,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创作主角以实现其价值和作用?在我对各剧情MOD的观察体验当中,我大致总结出来了两种主角类型:第一,是“摄像机型”主角。很好理解,人如其名。这类主角的最大特点就是——更像是观众。这类主角的人设对比一个个灿烂热烈的配角而言,会显得黯淡无光。为了突显某些特殊的配角,主角的文武素质往往都难企巅峰。而且这类主角还有一个特征就是“剧情串子”,作为串子的主角,其行为并不是故事的主轴,只能随波逐流地跟着剧情进展而行动。如果套用西河门的说法,就是类似所谓的“书筋”,即横向串联多个角色和故事的“配角”。哎,看到这儿那你肯定要问,不对啊!我是主角!(笑)其实,摄像机主角的最大作用,恰恰就是充当“第一配角”。这类作品,核心目的就是以主角的视野来带我们见识一个个配角的鲜活血肉——比如《瓦岗》里的管毅。几年前我说过,这个角色其实相比其他配角,可以说是最为“黯淡”的那颗将星。他忠不比杨林、义不比单通、仁不比秦琼、智不比罗成、狠不比苏烈,虽然偶尔也被人夸赞聪明,虽然也有多次亮眼的军政决断时刻,但偏偏这部戏里每一笔最吃重的“袍带”戏份都不是他的,甚至最大的人物标签就是——随缘。那么这个角色是失败的吗?当然不是,管毅这个角色最大作用,恰恰就是为其他浓墨重彩的角色铺陈画布。正是因为有了管毅的“淡”,才更显出隋末群雄的“浓”。这类主角就像一个“穿越者”,临空降世,并观察众生。在此视角下,作者能够更好地以多种态度、多样人生和多元塑造来实现我前文所说的,角色和剧情对作者思想的“表达价值”。 第二种,我称之为“推土机型”主角。与前一种类型的主角正相反,这类主角是剧情的始终主线,整个作品就是围绕着主角的“推土战争史”而展开。再借着西河门的术语类比的话,那么这类主角则是“书胆”和“书领”,意在以一部书的剧情篇幅来整塑一个寄托着作者完整灵魂与期待的“意向金身”。在剧情的推动上,则是根本源动力。众曹操传MOD里最为人所知的书胆类主角,当然就是姜维传的姜维和岳飞传的岳飞(某些作品中的曹操、刘备也是此类)这类主角,游戏的整个历程,是主角的军权和势力一步步做大的历史,也是主角的行为一点点干预并缔造结局的过程。整部作品的剧情都会围绕着主角价值的实现而展开,虽然肯定也会有令人印象深刻的配角,但整部MOD的剧情始终围绕着的是主角本人的发家史和成长史,整部MOD的制作取向也大多为让玩家设身处地地体验某位名将名君的人生轨迹,那么这类主角带给观众和玩家的最大效用就是前文所提到的“代入感”,玩家和观众借由主角之身来亲身经历这段异世征服之旅。 那么,MOD主角就只有这两种形态吗?当然不是,曹操传MOD的剧情创作是一个不断推陈出新的过程。从来就没有人规定过主角的形态只能有两种,也没人规定说主角就一定要是伟光正的历史强人(比如《衰哥传》或《厚黑传》)。甚至……没人说过一部MOD的主角只能是一个人(前有抗日MOD《飞龙吟天》,后有隋唐MOD《江南洗髓录》,都是采用双主角)。事实上,对主角身份、性格与人数(?)的创新,确实是这些年“反英雄”“反套路”创作的潮流。但这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无论主角的设置如何背反套路,主角背后所承载的剧情价值仍旧脱不出上文所说的那两点——情感代入和思想表达。 对于主角的创作,我无法对大家提出什么方向性的意见,因为主角代表着表达者的各自迥异的价值取向,这点由你们过往的人生塑造。但我可以给出一些技巧性的建议:第一,绝对不意气……不是,是绝对不要在前期过度分散主角的戏份。这也是我近期游玩一款剧情MOD得出的一个创作雷区。很多作者,喜欢在初期就将世界观、历史背景等宏观场面铺展得很大。虽然作品的世界观确实需要花笔墨进行介绍。但一定要注意,在游戏的早期,玩家最在意的永远是主角。因为主角要担负起玩家对剧情的代入感,也要考虑大部分玩家的脑容量(笑)。想让玩家快速融入你的世界观,最好的方法不是把这个世界里的天子到庶民每个人、每条线都极速展开,这样非常容易让玩家在前期就“丢失焦点”。要在游戏开始的前几关,将摄像头牢牢对准主角的视野,从他的出身和行程来娓娓道来世界情状,像带着玩家缓步游行一样,对主角缓而紧的前期描写是玩家体会剧情的良方。第二,可以在主角身上加一些非常有利创作的特征,这一点就是纯技巧性的了。对于写作技巧一般的作者而言,创作令人印象深刻的剧情矛盾点是非常不易的事情,却又对作品剧情质量的提升相当有帮助。但是,光是想出战争的起承转合就够费劲了,如何让玩家对角色亦印象深刻呢?最简易的便道就是让“角色本身的特质”互相发生碰撞来制造冲突。举个例子,《圣三国蜀汉传》中,刘备的“至仁”特质其实就是非常有效的剧情推动器和冲突制造机,前期有刺客夏侯博见之不忍下手,中期则有携民渡江等恢弘壮举。虽然刘备仁德是历史所载,但这种传奇性质的发挥则是剧作人的技巧与智慧。另如《归离九阙》中,离柔的“愚义”特质;《三国厚黑传》中,陈平的“腹黑”等等,都是非常天然的戏剧冲突开启机,不妨借鉴而作。第三,设定一个或多个宿敌以为主角的镜像。正如贾宝玉和甄宝玉、刘备和曹操、姜维与邓艾、岳飞与金兀术等,塑造宿敌的意义在于更好地塑造主角。主角的表意与表情的价值实现不能仅靠自己的故事线发展,随着剧情的进展和拓深,“侧写”的手法会变得越来越重要,即要以其他人的视角来见证与叙说主角身上所体现的价值和思想。这是比较偏后期的创作技巧,因为往往要使主角的故事得到圆满,最佳的方式,就是让玩家在极致的对比中找寻到作者真正所欲的表达。而故事的史诗感、情节的圆满感以及整部作品的厚度,也可以借由一个或多个宿敌角色来取巧地达成。因此,这是非常值得参考的创作技巧。 好了,这次就说这么多,若还有机会,我们下次再来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