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几日。
“多谢妈妈。”她谢过合上门的老板娘，“我等你，将军……”
……
如是一年。
将军不常在京城，只有年内偶尔几次才会来。不过一来就会留半月左右。
她也渐渐成了名牌，在京城有了名号。
“虽为红馆人，心向良人事”
……
“阿鱼姐，那个将军之后就一直没和你做？”
她脸红着，笑着。
“他是将军，心向的哪是我这个贱子。”
“阿鱼姐才不是贱子。”
身后，穿着戎装的他，跟着她。
“阿鱼姐，有人在看你诶。”
“嗯！”
她一回头，就发现将军在那。吩咐了两个小的回屋。
“将军，您来了……”
“我来看你。”

“将军……”
她怀抱着他。
“奴家不奢求能和将军一起，只求将军莫忘了我。”
他叹了气，抓住了她的手。
“我也不求，你我早该忘记，你不该记得。”
“奴家忘不掉……”
……
她的手，紧紧拽住了他。
“我又何尝不是呢。”
“将军，您刚刚说什么。”
“我不会提第二遍。”

初见时。
“玉公子，”他说着，对着眼前，穿着华丽的王爷，“还是说，玉城王。”
“北府将军，孤带你游了一番花街，如何。”
“令人心烦。”
他摇着头。
“美人不美？”
“不是”
“美酒不醉？”
“我为军中之人，不善喝酒。”
“那是为何？”
“我，”他半响才发言，“我，想让一位女子从良。”
“这不难办……”
“我知道，只是我想让王爷办一件事。”
“北府将军自己也能办，不过要托我来办，在担心什么？”
他走向马匹。
“王爷自然知道，我和您走太近了，”他说着，“我毕竟曾是太子党的，和陛下……”
“北府将军，孤只想当个富贵王爷。”
“我也只想当一个闲散将军。”

这样吗，

回忆至此。
怀里，她正睡在此处，何其安逸，何其贪溺。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这般放肆的睡在这里。
不过他也愿意。
……
“奴家，”她躺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发现自己失态，“将军，奴家……”
“你，还是阿鱼吧。”
她呆了一会，随即笑着点头。
“阿鱼……，是将军一个人的。”
“我不会赎你。”
“阿鱼不介意，只要将军来。”
……
他闭着眼睛，心里暗念着。
“我，你不值得。”
可是，自己为何愿意呆在温柔乡里？
他也不知，或者说，不愿承认。

“阿鱼，为将军弹一曲雁北破阵曲如何？”
“弹，我爱听。”
……
她拿出琴，在坐上弹起了曲子。
……
破阵曲是他常听的曲调。
据说是开国的北府将军自研的曲调，既有豪放山河，励将士士气，又有凉凉远阔，显塞外风情。
可传到了雁北的，和传到了京城的不同。
雁北常年与外族通婚，自然多了了野性，缺了感性。可京城的调子却异常醉人。
他听得醉了，索性倒在床上，任凭她如何放肆。
琴声已然停了，香唇已然近了。

一个月后。
她脸红着，看着一身戎装的将军。
“将军穿着这身衣服，真的像有上阵杀敌的感觉。”
“阿鱼……”
“嗯，嗯！”她从未料到将军会说她的名，半晌也才回话，“将，将军有何指示？”
“别说这话，我不是经常上阵杀敌。”
……
她脸红着，说到：“将军在床上，何其英勇。”
他没在听。
“一身戎装，你自然知道我要走了吧。”
“将军，您这是要去哪？”
“塞北，回我的老地方。估计要过几个月才能回来了。”
“阿鱼，知道了……将军……”
“何事？”
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当然，他也是。

塞北。
圣上亲临。
“北府军？”
“臣在。”
“我命你领三千甲兵，一路向东，于北府山阻击北戎援军，你可敢领命？”
“臣，领命。”
话说完，他就带着数千兵士，往东自行。
……
“将军，陛下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我当然知道，”他骑着马，“三千甲兵……却没有几人配马……我还不知么。”
“将军。”
“弓弩尚足，陛下要的只是时日。”
“将军……”
“够了，莫再说了。”
他骑着马，看着不远处光秃的北府山。

春末，陛下组织大军准备一举歼灭北地蛮子的军队，他的军队便是防备东边的部族王室西援……不过塞北的春初，还没有融雪。
雪很稀，他打理好营寨，就在这里守了三日。
西边的战事传来……
数日之后，东边草原，就看得见前来攻营的草原骑兵。
……
“将军，他们来了。”
“巩固阵线，不必交锋，”他娴熟无比，“拦住辎重，陛下那边的胜算就多一层。”
七日内，竟把万计的骑兵拦在此处。

马匹吃草，人不吃。
地上有雪，马更是难吃。
不过……他这边也不好过。粮食只够半月，如今只剩三日。
陛下也没有送过一支援军。
……
“原来是孤军啊。”
他在营地里，精打细算接下来的日子。
防线不断收缩，幸得对面也精疲力尽。
“为何是孤军啊……”
西边再也没有战况传来，这几千人仿佛成了一道可有可无的东西。
“陛下……”

京城。
她还是弹着那雁北破阵曲……渴望着下次相见。
琴艺愈发高超，也渐渐和他的心境相同。
突然心悸一阵。
“嗯……”
她又弹了起来，认为自己许是又想将军缺了。
……
北府山。
敌人一阵猛攻，他受了伤。
“将军，您……”
“……，代我指挥。”
他感觉到伤口钻心的痛，虽然说止了血。
接下来一周，人困马乏……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还守在这了。
如今，弹尽粮绝。

“将军，援军来了！！”
“将军！！”
……
他站了起来，看着将士们庆贺着。他才记得自己睡了一日之久。
西边的战事已完，北方的单于被活捉。
一位年轻的将军，站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道：“北府将军，晚辈来晚了。”
“是啊，太晚了。”
“晚辈，只是听陛下的命令。”
他打起了精神，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不禁想起十年前的自己。
眼前的人，是陛下的亲戚，自己的晚辈，如今陛下的宠人。
自己总算不用担心了，这人陛下信得过。
敌军半数投降，这位小将此战立的战功，比自己高……
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到底还有谁？
“对，阿鱼……”
他说完，随即重重地倒地。

一个月后。
“玉公子，您来了……”
“我来赎个女子。”
“诶呦呦，玉公子要赎谁？”
“那个叫阿鱼的。”
“诶呦呦，这可不行，”老板娘笑着，“玉公子，那个阿鱼说过，要赎她的话，要……”
“我花五十两银子，你派人把她绑了，我来赎。”
“这？……”
“还不快去。”
……
阿鱼坐在轿子里，五花大绑。
她此刻正慌忙着，几乎快，却很快被两人抬出来。城门口，她看到了穿着皇室衣服的玉城王。
“你，你要干什么！！”
“你很漂亮，所以赎你，很简单。”
“我只属于一个人。”
“孤知道……”
“你！”
“孤还知道你两个月，没来……月子了吧。”
她呆滞住，看着玉城王。
“你，你怎么知道？”
玉城王吩咐解绑。
“你，你干什么。”
“那位将军孤认识。”玉城王上了马。
“那位将军另有新欢，要孤来赎你。”
“新欢？”
她摇着头。
“不可能，不可能……”
玉城王看着她，冷冷道。
“你既然不愿意从我，我也懒得要你。拿着。”玉城王丢了一袋银子，“这钱够你花一辈子，这算是他留给你的念想了。”
“将军……”
玉城王率两人离开了。
“将军……”
她的声音带着哭。

过几年。
“阿鱼啊，你也早日嫁了吧。”
“阿婆，也没有哪个人看得上我吧……”她笑着回应，“更何况我带着一个孩子。”
“诶呦呦，你别看啊……”
……
阿婆又在向她介绍。
“阿婆，真不用了……”
“谁像你，有着美色却没人敢近你，”阿婆八卦道，“据说那些男人，对你动了歪心思的，第二天准准服服帖帖。”
“谁知道呢。”
……
“诶，据说有个北府将军，终身未娶……”
“嗯？”她听这词，颇为熟悉。
或许是听到了将军二字。
“你说他是为什么，明明贵为将军。”
“是怕，不再相见吧。”
她思索着，不知为何想到这四个字。
“不再相见？”
她又沉思良久。
身后，玉城王早就等候多时。

“王爷，草民……”
她被玉城王叫住，本想要跪。
“不必跪了，纵使孤贵为王爷。”玉城王沉默着，“而且你本来也没有必要跪。”
“那年多谢王爷了，”她还是跪下来，“不过，王爷何必找我？”
“为你了却心愿。”
“王爷。”
“我知道你这些年还忘不掉。”
“草民的确忘不掉那位将军，还请……”
“……”
玉城王点点头，才说：“孤劝你忘了他。”
“草民……”
“不再相见，不再相见，你刚刚已经说过了。”
她沉默了很久。
“你自当放心，你没了钱……”
“王爷，草民想问一件事。”
“何事？”
“将军他，是北府将军么？”
……
玉城王久久才开口。
“你猜的没错。”
“嗯。”
她起身，好似了却心愿似的，念到：“不再相见，终身未娶……将军他……”
“该问的我答了。”
玉城王看着她，你就忘了他吧。
远去，她又拿起旧时的琴，弹起了雁北破阵曲……
此曲当是京城靡靡之音，却带着塞北凄凉意。
“将军……”
她折断琴弦。
“再不相见……”
她似乎在哭……在哭什么？
哭，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