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⒌O⒈kyu ●100820┇搬文┇风云【生奎/贤生】
金圭钟吧
全部回复
仅看楼主
level 7
囿贤 楼主
一楼度受。。。
我真的很欣赏写原文的作者
我想他一定是一个非常有智商的人
第一次看这文的时候
真的很想成为一名律师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1
level 7
囿贤 楼主
楔子
许永生的恋人在他生日的那天被人仇杀了,而事实上杀手真正的目标应该他,不巧的是他的恋人那天开的是他的车。
一场谋杀,却被警察以意外结尾。
许永生无法忘记旧日的恋人,但为了公事,他必须邀请金圭钟取代恋人在公司的位置,为公司提供法律帮助,许永生利用了金圭钟对他长久以来的爱慕之情来接近他,但最后发现自己还是爱上了他。
尽管有了新的爱人,但为给之前的恋人报仇,许永生亲手杀死了凶手。金圭钟不惜违背良心和职业道德,给许永生做无罪辩护。而主控方恰好是金圭钟的师兄,立誓要铲除这个城市的黑势力。
于是,庭上,一场同门师兄弟的殊死较量由此展开,金圭钟能否挽救爱人的生命呢?他又该如何面死去导师的教诲,和自己心灵的拷问呢?物证,人证,心证,法庭上风云变换,不到最后一刻,怎知鹿死谁手?
这是一篇带有很强欧美风格的小说。文中不乏精彩的法庭辩论,以及外国法律一些巧妙的诠释,很有味道。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2
level 7
囿贤 楼主
   第一章
     许永生站在三十四楼的窗前,透过百叶窗凝望着河滨大道那边缓流不息的河水。
     在他的身后,是空荡荡的办公室。
     靠墙而立的长排书架上按照字母顺序摆放着各类法律书籍,靠另一面墙立着八个铁制文件柜里,塞满了不同的卷宗、记录、证词、材料文件以及政府部门的报告,墙上、办公桌上、电脑的机箱和屏幕上,都贴着留有清秀字迹的便签纸,有几本卷宗摊开在办公桌上,钢笔的笔帽尚未盖上,仿佛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只是离开了一下,随时就会回来的样子。
     然而许永生知道,这间办公室的主人,金贤重,是不会再回来了。
     那张冰冷的死亡通知书使他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办公桌上仍然摆放着『天岳集团首席法律顾问金贤重』的金属铭牌。和许永生一样,金贤重是天岳集团“元老”之一,是那些“开国功臣”中的一员。许永生最初见到金贤重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刚刚从法学院毕业的学生,才通过律师资格考试,与许永生的自信不同,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羞怯的笑容,与人说话时习惯性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只有许永生知道,那羞怯的微笑下,藏着和他一样的雄心壮志。
     他们是与天岳集团一起成长起来的。在天岳还名不经传的时候,他们曾经共同抗击过无数次危机,他们每天工作二十个小时,吃饭和睡觉都在办公室里,他们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野心,和对工作共同的狂热。许永生自信狂傲之下的缜密谨慎,金贤重沉稳求实中的果敢决断,性格上的互补,使他们成为最佳搭档。在许永生成为天岳的执行总裁后不久,金贤重也被提升为天岳的首席法律顾问。
     同时成长起来的,还有他们之前的私人感情。
     许永生与金贤重之间的情人关系,在天岳是公开的秘密。
     许多善意的笑话都是针对他们两人的亲密关系。许永生与金贤重都有着同样修长的身材,他们都习惯穿着一丝不苟的蓝色西服套装,白色或蓝色的活领棉布衬衫,纽扣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丝绸领带。常常有人在公司的走廊上追逐着金贤重的背影叫许永生的名字,也常常有新来的职员把许永生误认作是金贤重。
     实际上,连许永生自己也分不清楚哪件衣服是他自己的,哪件衣服是他的同居人的。
     一切都是如此默契。
     他们之间甚至不用说话,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表情,他们就能明白彼此在想什么。
     许永生曾经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直到那场“意外的”车祸。
     那天晚上,许永生下班之后,金贤重仍然留在办公室翻阅卷宗,晚上九点,他开车回家,在离他们同居的寓所约一英里的地方,一辆迎面开来的小型货车……
     许永生不愿回想。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3
level 7
囿贤 楼主
那天晚上是他的生日。
     在那辆被压得稀烂的雪弗莱轿车后座上,有一盒粉碎的蛋糕,还有两个破碎的香槟酒瓶,香槟冲淡了血迹,流淌在整个车的底座。
     许永生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拉开百叶窗,从三十四楼的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河滨大道那边,河水依然缓流不息。阳光照在大运河上,一艘游艇在通往沼泽市南部的桥下徐徐行进。
     离那场车祸,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的每天早晨,许永生都会站在这间办公室的窗前,将百叶窗拉起,然后在下班之前,将百叶窗放下。
     每天都会有人打扫,按照他的命令,一切都保持着原状,仿佛这间办公室的主人随时都会回来。
     即使许永生知道,这间办公室的主人,金贤重,再也不会回来了。
     风从百叶窗的缝隙中吹进来,那些办公桌上的,电脑上的,墙壁上的便签纸一起发出“沙沙”的轻响声。
     “贤重……”
     许永生喃喃念道。
     仿佛转过身去,就可以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的金贤重放下笔,抬起头来向他微笑。
     仿佛他从来不曾离开。
     “许……”
     身后传来轻微的人声,让许永生猛地转过身去。
     “……先生。”
     站在办公室门口,身穿橘色套装,将一头天生的金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的,是他的私人秘书绝晔。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4
level 13
琼瑶的思思`~
我来了```````````````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5
level 7
囿贤 楼主
“什么事?”
     许永生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他记得他吩咐过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这间办公室。
     “董事长先生要见您。”
     金发秘书以经过职业训练的平板声音说完,向旁边退了一步。
     “许先生……”
     许永生最后看了那间办公室一眼,轻轻带上了门。
     “在您的办公室,第八号线路——”
     在大步而行的男人身后,高跟鞋急促地敲击着地板。
     第二章
     “许永生。”
     由卫星传送而来的图像上,男人身穿白得耀眼的全棉活领衬衫,系着小巧的黑蝴蝶状领结,这使他增添了一种教父般的领袖魅力。除此之外,故意背光而坐的男人全身都笼罩在黑暗中,阴影落在他的脸上,使人无法看清他的脸部特征。
     “董事长先生。”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许永生收起一贯的狂傲之姿,以恭谦的态度对着他对面墙上的投影屏幕说道。即使在天岳集团的总部,也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与董事长“直接”对话,许永生便是其中之一。
     每周五的上午,董事会都会通过这条专线,与执行总裁召开例会。然而今天并不是周五。
     “许永生,我们必须好好谈谈。”男人像祖父一样慈祥地微笑地看着他,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好的。”
     许永生顺从地说道,他已经预见了接下来的谈话内容。
     那是他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金贤重是一名称职的法律顾问,也是一名很好的诉讼律师。他帮我们解决了不少的麻烦……”男人顿了顿,他的声音充满感情,若是私下与人交谈,人们一定会为他那貌似虔诚的话语所深深打动,“董事会为失去这样一名人才而感到遗憾。”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6
level 1
+++++++++++++++++++++++++++++++++++++++++++++++++
我是笑哈
度受抽风把我大皮封了
用这个皮来当夹子~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7
level 7
囿贤 楼主
回复:7楼
可怜的孩子。。。。。。么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8
level 7
囿贤 楼主
   许永生静静地听着。
     “那场车祸……”
     “那场车祸并不是什么意外。”
     许永生说。
     “我们都知道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男人的声音因为被打断而流露出压抑的怒气,“我们都知道那是谁干的。”
     “我不想花时间讨论这个问题,你也不应该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
     通过另一端的屏幕,男人可以看到许永生紧紧地抿着薄薄的嘴唇,一言不发。
     “把这个问题交给我们解决,你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男人放缓了语气。
     “格林伯格的案子不能再拖了,我们已经申请了两个月的延期审判。”
     格林伯格公司是天岳集团在海外建立的一家持股公司,六个月前,该公司因为涉嫌非法进口苯酚,一种可以用于生产化学武器的原料,而遭到当地政丄府的起诉。他们申请了两个月的延期,现在离开庭还有三个星期不到的时间。
     许永生想到金贤重的办公桌上,那本摊开的卷宗,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之间,是金贤重清秀的笔迹留下的标注。天岳集团并不只是一家公司,它是一个巨大的实业,一个庞大的体系,下面有无数家象格林伯格这样的持股公司。他们的业务涉及旅馆业、银行业、运输业、建筑、地产、餐馆、赌场,还经营保险公司、医院和制药厂等。天岳集团每年的收益高达几十亿美元,当然并非全部合法。实际上,这些年来,金贤重帮助天岳逃脱的罪名至少有五百项,其中包括逃税、讹诈、非法转移巨款等等,通常,他的手头同时有三四十个案子要处理,有些已经拖了好几年,为此他不得不每天工作12个小时,有的时候每天16个小时。
     那天晚上,金贤重在翻阅的就是格林伯格公司的卷宗,他答应他在九点之前回家,因为那天是他的生日,为此他特地在半路上停下车,到百货公司买了蛋糕和香槟……
     那张淹没在各种各样的卷宗下的橡木办公桌,翻阅到一半的卷宗,被风吹动“沙沙”作响的便签纸……
     许永生努力将这一幕驱出他的脑海。
     “……当务之急,是必须找到人来替代金贤重的工作。”
     他回过神来,正好捕捉到男人的最后一句话。
     “我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许永生回答。
     这是一句实话。无论从私人感情的角度,还是从工作能力的角度出发,金贤重都是无可替代的。
     “董事会替你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屏幕上男人的身子向前倾了倾,“你的校友,也是你的好友,金圭钟。”
     许永生愣了愣。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9
level 7
囿贤 楼主

     “想一想如果我们律师仅仅承办稳妥的案件,这会怎么样呢?我们都成了有把握的胜者,那么谁来为无获胜机会的人辩护呢?想一想这一点。谁肯去碰运气呢?如果医生们只肯接受有把握能够康复的病人,这会怎么样呢?想一想这一点。”
     “医生在每次会见病人时是否一定要自问:‘现在,让我想想,我是否会在诉讼案中完蛋?’L医院会像它在过去十年一样继续为病员和病危者提供庇护所吗?或者它是否会因为向不论什么理由前来诉讼的人偿付经济损失而垮台吗?”
     T大律师的脸上显露出忧心匆匆的神色,仿佛对此未来深表不安,他停顿了一下,环顾着整个法庭,人们有些不安地调整着坐姿,发出轻微的议论声,T大律师满意地看到他的话所引起的反应,他以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我承认这个案子饱含忧伤,对我们大家来说,它是一个悲剧,对罗
太太
来说,尤其如此。但是我请求你们,不要从同情出来,来判定这个案子。我们都同情原告,然而即使对L医院处以500万美元、甚至更多的巨额罚款,也无法帮助罗太太。她已无正常人的需求。上帝会帮助她。即使惩罚L医院也不能使她恢复常态。”
     “在这个案子里为被告驳回裁决是不容易的。”他转向陪审团,“这需要具备巨大的力量。然而我知道你们在面临这样的任务时都是平等的。在你们离开法庭,经过你们作出裁决数年之后,你们相遇时都能够问心无愧地注视着对方说;‘我们办了一件公正和
正确的
事。”
     “谢谢各位。”
     法庭上响起了一阵掌声,这是罕有的事情。有几个陪审团的成员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许永生也轻轻地鼓了鼓掌。T大律师不愧为“法庭之狐”。许永生承认,他采取了正确的战略:既然L医院由于一时疏忽而造成了医疗事故、导致罗太太成为植物人这一点已经是铁的事实,那么T大律师可以做的,不是与事实去争辩,而是通过这最后的辩护发言引起陪审团在感情上的共鸣。他口口声声请陪审团不要从同情的角度出发裁决此案,但事实上,他自己正是借助于“感情”这把锐利的武器刺向对方,保护自己。
     接下来就要看金圭钟的表现了。
     许永生向原告律师席的位置望去,在尚未完全停止的掌声中,金圭钟缓缓地从原告律师席上站起来,在他的身后,那张空荡荡的巨大老式高背长椅衬托出他孤伶伶的背影,使他显得格外柔弱无助。
     “尊敬的法官先生,陪审长先生,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那是许永生所熟悉的,温文尔雅的语调,金圭钟的声音柔和,但并不乏力。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13
level 7
囿贤 楼主

     “我缺乏我对手的丰富经验。我不会掩饰说这是我受理的第一个案子,但这是我受理过的最大案子。我不会欺骗你们。我可能笨嘴拙舌地把事情搞坏,说了不应该说的事,遗漏了应该说的话。现在我受到一些惊吓。如果我的声音变哑了,请忍耐。我不善辞令。请听我往下说,给我的当事人一个机会。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正如T大律师所说,你们是他审理案件三十年以来所面对的最优秀的陪审团之一。我的律师生涯,尚未到他一半的时间。我不能说出‘你们是最优秀的陪审团之一’之类的话。坦率地说,我太忙了。没有注意。我匆匆翻阅文件,阅读证词证据,一直感到担忧。我没有他那样的班子,只有一个人单枪匹马。所以我不会设法欺骗你们,我相信你们也会对我做到不偏不倚,是吗?”
     坐在旁听席后排的许永生挑了挑眉毛。他有些吃惊,记忆中金圭钟并非他现在所表现的如此柔弱,但是很快,他隐约猜到了金圭钟所采取的策略。金圭钟所穿的淡色西服套装,故意不打领带,像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一般未经修饰的发型,和他谦逊柔和的语气,都是为了配合这一策略。许永生知道,金圭钟的经验也许没有T大律师如此丰富,但也并非他所表现出的那般生嫩。以他的智慧和才能,金圭钟完全可以像T大律师那样表现出辩才无碍的翩翩风范,然而他竭力避免了这一点。
     许永生还记得那篇报道,金圭钟拒绝了医院私下提出的三十万美元和解费,而要求五百万美元的赔偿金额。这一被媒体公开的庭外调解很容易导致陪审团对金圭钟本人的动机产生怀疑,他们会思考这笔巨额赔偿是否合理,其中又有多少将落入辩护律师的腰包。
     金圭钟要做的,是竭力避免给陪审团留下一个精明的讼棍的印象。他在法庭上的表现得越是精明,越辩才无碍,越咄咄逼人,越是会让陪审团对他产生反感。
     金圭钟始终记得他的导师的教诲:“陪审团可能不喜欢你的当事人,但是你要让他们喜欢你——辩护律师。你要让陪审团在回到评议室时说:‘我们不要伤害这个好律师的感情。”
     因此,金圭钟选择了扮演一个温和无害的后生晚辈。他代表弱势群体,代表他不能到场的当事人,单枪匹马向庞大的医疗机构发起挑战。他所表现出的柔弱无助让人们想起他的当事人,那位不能到场的、此刻正躺在病床上、再也无法醒来的可怜女士。
     他成功地削弱了刚才那场雄辩所产生的影响力。
     许永生注意到陪审团已经有所反应。金圭钟的声音并不大,这也是他的策略之一,为了听清他的辩词,陪审团不得不集中注意力,聚精会神地聆听他的最后陈述。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14
level 7
额~~~~~~我是沙发吗?兴奋一下~~~
这篇文,以前有看到改过贤奎版的呢,现在来看看生奎版的,哈哈,果然不一样的感觉~~~[揉脸]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15
level 7
囿贤 楼主
回复:15楼
话说我才看这文的时候真的觉得很精彩。。。
特别是奎奎的最后一个案子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16
level 7
囿贤 楼主
“我想用伟大这个词来形容罗太太,但是对不起,我失败了。她并不伟大。她不是居里夫人或者弗洛伦德•南丁格尔。她是一名厨师,一位女仆,食品和生活用品进货员,女裁缝,看门人,园林工人,保育员,企业主,汽车司机……她和在座的各位一样,是一名普通人,一个尽情享受生活、充满活力的人,爱好在周末打网球,有时去划单人艇。她是那么年轻。她不同于阿米莉•艾尔哈特这头鹰,她是在飞行中被击落的小麻雀。”
     “什么是人的生命价值?健全的生命值多少钱?”金圭钟轻声问道,他把双手搭在陪审席栏杆上,停顿了一下,“这将由你们来决定。”
     “罗太太的生命值多少钱?标价是多少?这也将由你们来决定。”
     “我相信你们会做出公正的裁决,谢谢你们。”
     完全不同于之前人们所听到的雄辩,金圭钟选择采用最质朴的方式完成了他的最终陈述。没有掌声。静穆的气氛笼罩了法庭,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坐着,一动不动。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许永生注视着金圭钟慢慢地从陪审团面前走过,凝视着每一位陪审员的眼睛。
     许永生相信他们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陪审团回到七号法庭。陪审长将一张纸条交给了法官先生。
     宣告最终结果的时刻来临了。
     “你确定么?”法官展开纸条,看了一眼陪审长。
     “确定。”陪审长回答。
     法官清了清嗓子,大声朗读道:“陪审团做出了有利于原告的裁决,原告将获得实际赔偿金额三十万美元。”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让法庭上所有的目光都射向他手上的那张纸。
     全场一片寂静。
     法官再次清了清嗓子,“同时,原告将获得惩罚性赔偿金额,五百八十万美元。”
     顿时,法庭上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比原告的要求还高出了八十万美元。
     这是目前为止,此类案件获得的最高赔偿金额。
     许永生微笑了一下,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看到金圭钟从原告律师席上站起来,向法官与陪审员们点头致谢。他被记者包围着向外走去,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一如侥幸打赢了官司的后生晚辈所应有的表现。他甚至还和被告方的律师握了握手,在媒体面前,对方不得不接受他友好的表示。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17
level 7
囿贤 楼主
金圭钟的表现,从头到尾,都无懈可击。
     许永生跟在人群后面,慢慢地走出法庭,他靠在法院大楼门前的罗马式石柱上,耐心地等到那些记者渐渐散去了,才向他招呼,
     “圭钟,恭喜。”
     “许永生?”金圭钟抬起头来,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注:以上案件改编自真实案例1980年美国圣卡特琳医院赔偿案,原告律师为美国当代著名律师弗兰克•加尔文,美国律师协会1988年度“最佳辩护律师奖”得主。)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18
level 7
囿贤 楼主
对于许永生来说,金圭钟是值得尊重的朋友。
     仅此而已。
     直到遇到金贤重,许永生才明白自己为何无法对金圭钟做出回应:金贤重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才,但是比起许永生差距始终存在。许永生可以轻易地掌握金贤重的一切,他的一举一动,他每一刻的想法;同样,只要一个眼神,一个细小的动作,金贤重就能够明白许永生此刻需要什么。许永生非常享受这样的默契。他喜欢金贤重专注于他的目光,他喜欢甚至是享受金贤重对他的言行举止乃至外表穿着上的无意识的模仿。他看着金贤重,就像看着自己的影子。
     “贤重……”
     许永生在心中轻轻唤道。他想起金贤重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仰视着他的样子。那双细长的眼睛中倒映出的,只有他的身影,只有他。
     这是金圭钟所无法给他的满足感。
     他不爱他。
     对于金圭钟,朋友之间的惺惺相惜和尊重的成分远远超过了爱。
     许永生并非不知道金圭钟对于自己的感情。他没有想到要去回应,但是他也没有拒绝。
     如果他可以利用这一点说服圭钟为天岳工作的话……
     许永生感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卑劣,他并不想那么做。
     但是他不得不那么做。
     为了天岳。
     也为了他自己。
     “你在怪我那么久都没有和你联系么,圭钟?”他柔声问道。
     金圭钟摇了摇头,“你知道,永生,”他说,“我永远不会怪你。”金圭钟说完,随即为这句话中所不经意流露的情感而红了脸。他抬起头,接触到许永生凝视的目光。金圭钟有些局促不安地动了动面前的酒杯,“我们都很忙,不是么?”
     正在这个时候,侍者送来了他们点的菜。金圭钟有些如释重负地靠回椅背上,借着侍者穿插在餐桌间的身影避开了许永生的目光。他们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许永生尽量让金圭钟多说话,他想了解他的情况,他的想法,“说说你最近办的案子。”许永生说道。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20
level 7
囿贤 楼主
“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永生?”金圭钟淡淡的笑了笑,“我经手的大多是个人伤害案,很少涉及税法问题。”
     但是他还是谈了,既然那是许永生所要求的。他谈到他最近所受理的一起保险索赔案。他的当事人丹尼尔太太于五年前在M国际保险公司为自己的一对孪生子山姆和罗伯特投了家庭健康保险,她一直按时交纳保险费,直到去年,山姆在市立医院诊断患了急性白血病,需要从罗伯特身上移植骨髓,整个手术大约需要花费十五万美元。然而M国际保险公司以种种荒唐的理由,拒付医疗费用,以至延误了山姆的治疗时机,导致了他的死亡。为此丹尼尔太太决定起诉M国际保险公司。
     “你知道,”金圭钟说,“在过去的十二个月里,M国际保险公司对于所有超过一千美元的索赔要求一律予以拒绝,即使这种要求再合理,也斩钉截铁地予以拒绝,这样的保单大约有九千份,而只有不到二十分之一的人找过律师咨询,大多数人在对方出示了保单后面厚厚的密密麻麻的附件之后,便轻易相信原来只是他们自己以为索赔的项目属于保险范围而已。为此M国际保险公司一年额外净赚了大约四千万美元。”
     许永生专注地聆听着他的话。金圭钟的语气中没有愤怒,他只是在就事论事地发表评论,实际上,许永生觉得他的语气中似乎带有对那些被保险公司的诡计轻易耍弄了人们的嘲讽。但许永生并不确定这一点。
     “那么这个案子是稳赢的了?”许永生问道。
     “不,不一定,”金圭钟说,“从来都没有百分之百稳赢的案子。”许永生看到他皱了皱形状姣好的眉毛,“实际上,刚才说的那些只是我调查与推论的结果,并没有确切证据。有人透露,对所有超过一千美元的索赔要求予以拒绝是M国际保险公司的明文规定,但是没有人愿意出庭作证。”
     “当然,”金圭钟补充道,“如果能够拿到M国际保险公司的保险部和理赔部的工作手册,我就能够证明这一点。我相信那些明文规定都写在工作手册上面。”
     许永生在心中默默记下“保险部”“理赔部”“工作手册”这几个名词。
     “永生?”金圭钟轻轻唤道。
     “什么事?”他抬起头来,看到金圭钟的眼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你今天很少说话。”金圭钟说。过去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许永生在说话,他谈他的工作,他的理想,而金圭钟则扮演听众的角色。但是今天,情况好像倒过来了,许永生很少说话,但他的酒喝得很多。
     金圭钟知道那是为什么。对于金贤重的存在,许永生从来没有对他保密过。他从报纸上看到了那场车祸的报道。但他不想谈这个问题。这是一个令人伤心的悲剧。同时,这也是许永生的私事。他们之间很少谈及私事。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21
level 7
囿贤 楼主
但是也许他错了,许永生会突然出现,也许是想找他谈谈金贤重的事。人们在承受了巨大的悲伤之后,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听众,将内心的感受发泄出来,是一件好事。
     但是自己却在许永生的面前滔滔不绝地谈论自己的事情,那些与他毫无关系的案子。
     金圭钟羞愧起来,他为这个念头烧红了脸。
     “永生……”他轻声说,“我从报纸上看到了那场车祸……我很难过……”
     然后他说不下去了。
     第一次,身为律师的金圭钟有了找不到自己的舌头的感觉。
     “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
     金圭钟震惊地抬起头,他看到许永生将脸转向窗外,“贤重……他是被谋杀的。”他缓缓地说道,语气冰冷。
     “你看到的报道说,贤重是被酒后驾车的卡车司机撞死的,但那不是事实。”
     “那群混蛋干得非常漂亮,贤重的车被压得稀烂,那绝不是一次撞击能够造成的。车身至少被反覆碾压过四次。没有目击证人。警察赶到现场时,卡车里空无一人,司机的影子也没有。他们检查了牌照,发现那卡车是三天前被窃的。没有指纹,什么线索都没有。后来在汽车底板上发现了一只破酒瓶,于是他们认定是那个司机喝醉了酒造成车祸,草草结了案。”
     “那群混蛋干得非常漂亮……”许永生再次喃喃说道,“他们所犯的唯一的错误是,他们认错人了。”
     “他们要谋杀的不是贤重,而是我。”
     “那天晚上,贤重是开着我的车回家的……”
     他想到那辆被压得稀烂的雪弗莱轿车,后座上被碾得粉碎的蛋糕,破碎的香槟酒瓶,还有鲜血,流淌在整个车的底座的鲜血……
     他的声音哽咽了。
     金圭钟看着他侧过头去,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他捂住了脸。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来,“对不起”,他说。
     他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如此失态过。
     金圭钟摇了摇头,他将身子向前倾去,想握住许永生放在桌上的手,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永生……”他柔声说,“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22
level 7
囿贤 楼主
   “不,这是法律解决不了的问题。”许永生说,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的眼睛是干的,“我会亲自解决。”
     他用冷酷的语调说道。
     然后他努力地微笑了一下,“圭钟,”他说,“陪我去喝酒。”
     金圭钟看着桌上的酒瓶,他们已经喝掉了两瓶香槟,他不应该让他再喝下去,但是……
     “好,”金圭钟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不醉不归。”
     他拿起外套,站了起来。
     第五章
     从第四家酒吧走出来的时候,许永生已经非常醉了。冷冽的冬风让他打了一个寒战,他将手插进大衣口袋里,摸索着掏出车钥匙,然后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在他身后的金圭钟扶住了他。
     “我不能让你这样开车回去。”他说。
     许永生看着手中的车钥匙,他苦笑了一下,“抱歉,圭钟。”他将钥匙交到金圭钟的手里。
     金圭钟打开车门,他看着许永生坐到副驾驶座上,他报出了一个地址,然后将头靠在座椅的靠垫上,沉沉睡去。
     金圭钟发动了那辆黑色的宾利,他打开暖气,替许永生松开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让他能够睡得舒适一些。黑色的轿车无声地穿过被路灯照亮的街道。金圭钟侧过头去。许永生睡得很沉,他的胸口在厚重的大衣下微微起伏着,温暖的酒气随着均匀的呼吸渐渐在车中弥散,金圭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睡梦中许永生的眉头深锁着,看不到那双狂傲不羁的眼睛,他的睡颜沉静,透着悲伤的气息。
     “永生……”
     金圭钟轻轻唤道。
     许永生没有醒来。
     按照许永生所说的地址,将车停在一幢二层楼高的独立寓所前,金圭钟伸出手,轻轻拍打着许永生的脸颊,“到家了,永生,起来。”他看到许永生有些困惑地张开眼睛,看了他一样,又继续沉沉睡去。
     金圭钟叹了一口气,“永生啊……”
     他下了车,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有些吃力地扶住许永生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喝醉了的男人意识沉重,几乎将整个身体的分量都靠在他的身上,金圭钟半搀半扶地挪动到寓所的门口,他喘了口气,让喝醉的人靠在门口的墙壁上,“永生,钥匙。”他说。
     许永生闭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上衣口袋。
     很好,省得自己全面搜身。金圭钟心想。他从许永生的上衣口袋着摸到了钥匙,打开了门。寓所出乎意料的整洁,蓝白色调的走廊,在拐角处有一个小小的吧台,通往卧室的门毯上,整齐地摆放着两双深蓝色灯心绒的男式拖鞋。许永生一定有一个称职的管家。金圭钟心想。然后他意识到,这是许永生与金贤重同居的寓所。那两双并排而放的男式拖鞋无言地述说着这一点。
     金圭钟看了一眼仍然靠在门口的许永生,他的双眼紧闭,眉宇间流露出痛苦的神情。“永生……”金圭钟再次叹气,架起喝醉的人的肩膀,将他往卧室拖去。“如果我们都醉了,谁扶谁呢?”他自言自语道,没有注意到卧室门口的那一格跨步。身后喝醉了的那个人的脚绊在了跨步上,沉重的身体向前倾去,连带金圭钟也倒了下去。
     倒在地板上的身躯发出一声闷响。金圭钟摸着直接撞到地板的后脑勺,出于职业本能,他很想在许永生清醒之后建议他起诉这幢房子的设计师。华而不实的装潢,家庭安全的隐患。金圭钟在心里想着辩词,然后他注意到许永生正压在他的身上。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23
level 7
囿贤 楼主
他听到自己接近破碎的声音响起在这间属于两个人的卧室里,又归于沉寂。
     没有回应。
2010年08月20日 14点08分 26
1 2 3 4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