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穗:聊赠一枝春)
和妃的长相有种温柔绰约之美,尽管此前只存坤宁定省时分寥寥几面的照见。甫一启口,音调里也蕴着绵软,若非一早谙晓她的来处,兴许会误以为她生自枕水的江南。
甫入室内,是一方小小的日式天地,驻足谛视间,有种不加修饰的沉静意味。由于太过低调隐秘,这一隅清远雅致的风情,似乎只存在于兰雪堂的主人、与每一位新鲜来客的视野当中。
“曾祖年少时尝奉使出洋,有幸得见过一次岚山的仲春,此后阅尽国朝四海山川风物,也始终记得那年东瀛樱花季的盛景。”
过往的时光与温情,被轻盈地打包进这一柄柄蝙蝠小扇中,是独属于和妃与东瀛的山水一程。可闻而不可观览的怅憾之余,尚可借一叶小扇,留住远方春朝极盛的风致。
忽而很想问问她,“浅穗——你的名字,用东瀛话怎么念?”


(格鹭:云深不知处)
倘或以鸟雀的视角去观览四下风物,是处应作难得合宜的隐居之所,毕竟此间澹然风致,与这庭院的主人一样,同这座朱门崇墉内的雕楼绮室相与径庭,禁中多数嫔御的命途,不过终岁囿于深庭。惟见眼下方寸地界,可供玲珑鸟雀诗意地栖居。
京师集四海之珍物,纵是缅北的乳瓜、岭南的鲜荔,于此处得见也实不足怪。神坛上的翠鸟栖落世俗的樊笼,却有种精妙动人的极致新奇。茸茸的翠色相间,意外地描摹出春日里的蓬勃远山。
“佛法僧目,莫不是这鸟出自佛寺,也受过菩萨真人的点化么?”
枝叶间传来沙沙的响动,绿柯荫宇,映日疏风,将此间构筑成既热闹且寂静的世外之所。余者末节的坦陈与否,便也显得并不紧要。毕竟冠以嘉禧寓意的徽封,终将留给负责宏邃叙事的浩瀚史笔,只有这玄妙自在的秘境偶得,肯归于慵琐生活里的微小日常。
——很多年以后,我还是会想起这个觅静寻幽的向晚光景,于丛琐的篆事里偷得片晌清闲,走失在玉殿琼楼堆就的宫阙深处,看到一尾稀罕的、绮丽的鸟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