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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作者 当代汉语诗歌的写作大约可以分出三种写作者,居于中间的是用自己的才华写诗的人。但诗歌从来就不是靠才华写作的,伟大的诗者向来是老天生就的,是天才,他们用天启般的灵感创作,这种天才人物,我们已经很难见到,这种天才诗人在这个日益复杂的世界里基本上已经绝灭了,在另一种意义上,天才也就是文明的怪胎。在我所理解的生命修辞学中,文本的修辞与身体的修辞是一致的。诗歌、语言、修辞、文本、身体、生存这些当代汉语诗歌中最核心的概念在他们的身体、诗歌中是一致的,这使得他们关注的核心必然地指向我们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用我们常人不可思议的语言写着不可思议的诗歌,进行着他们不可思议的存在本身,他们是这个怪异时代里的怪异人物,他们的生命修辞运动将他们抛入到边缘化的境地,在生死的极限地带,热烈地焚烧于宇宙的尽头。他们的诗歌是用生命写就的。 我相信,有着非凡的才华与诗性的修辞运动,是可以抵达这一境地的。但他们的才华本身会阻止他们朝向边缘的沦落,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毕竟,身体的边缘化在这个身体政治学时代带来的终将是毁灭性的修辞轨迹。然而,诗思的诱惑无止无境,一旦生活发生一点风吹草动,朝向天堂的坠落将带来最后的疯狂的幸福。生活中不会有佛的存在,在这个没有中心,没有据点的时代,我们拥有的只有修辞本身,一切伟大的艺术都是对自身生命的修辞,为什么不将生命修辞进行的更完美一些呢?一定会有人无法拒绝这一点,诗人,跋涉到了宇宙的尽头,他一定会纵身跃下,在那无穷的死亡般的深度里,充满了未知的美妙诱惑。 居于中间层次的诗人是痛苦的,他们在符号的堆积物中刨掘着诗意,徒劳地鼓吹起话语的七彩泡沫。他们是诡秘地赶尸人,驱赶着文字的尸体去建设一个诗意栖居的世界。他们拒绝平庸,朝向语言的深度掘进,这使他们与末流诗人区别开来。 有人说,“诗到语言为止”,多么完美的休止符,它构成了我们在这个分化的世界里,以身体与文本的分离策略保证了我们生命本身的在场性。这是不可分割的,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必然的。诗到语言为止,语言截断了诗人探究深层存在的可能性,通往深度的路断了。现在,剩下的只有存在、语言、身体、诗歌的平面维度,日常语言、肉身叙事、口语写作等等策略应运而生,各种诗歌流派层出不穷。与深度相比,平面化存在才是大众生活的真理,文化市场验证了游戏者的人气指数。我们已经无数次地在诗歌杂志上看到过日常语言、口语诗歌、肉身叙事带给我们的有关生活的琐屑庸碌感。“只有日常生活才是真实的,只有日常语言才是语言的最丰富鲜活的存在”。深度已经被悬搁在虚空里,诗歌只能是一场碎片化的语言游戏。打开一本《诗刊》,你就如同跨越了时空,傻乎乎地来到了等待戈多的演出现场,除了演员与编剧,谁还在阅读诗歌? 阅读诗歌更象是一项艰涩的祭祀仪式,当代汉语诗歌奉献给读者的不再是愉悦的精神享受,在这个杂乱无章、纷繁复杂的世界里,诗人们以为,炮制出一份简单的快乐实在是一种风月一般飘渺的游戏,我们面对着如此复杂的世界,诗人们不得不变得艰涩起来。当代汉语诗歌面对的,是一个比古典诗歌复杂千百倍的世界图像,那些古老的意象再也承载不了如此沉重的质量,如同身边的微风,为我们带来些许轻快,却再也无力向着世界的深层掘进。现代性的到来,促使我们身边的一切事物呈现出爆炸、解放、狂欢的色彩,建设性与破坏性,正与反同时抵达高潮,在我们的内心深处爆裂,诗歌有狂暴的惊喜,也有阴冷无骨的绝望,诗歌成为一把铁锤,敲打着人类的血肉之躯,将震撼作为一枚温柔的白骨之钉敲进我们的眼睛里,世界生痛!而这些还是你能感受到诗人内心的风暴。当诗歌变得跟这世界一样复杂时,阅读就成为一项令人望而生畏的受苦的仪式,一首一百行的诗歌通过隐喻、象征、互文性拓展着文本想象的疆域,获得了无限量的再阐释空间,语言、符号仿如高耸的楼宇,我们行走在语词的丛林中,而一旦你穿越了他们,你就来到了世界的边缘。 坚持住,读完他们,长长地舒一口气。你能感受到诗歌的写作者也在长长地舒气。一个受苦的过程,一个解放的过程,一个忧郁地狂欢的过程。
2006年01月26日 06点0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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