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孟白

（上元节至，对于这样的节庆，如我一般年岁的小姑娘没有不期待的。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出门闲游，见灯火如织，繁华与热闹铺满整个城，更别论还有猜灯谜、看杂耍，就连路边食肆中的各类小吃都变得分外有滋有味。）
（用过晚膳，便跟着家人一道出了府，马车停在人尚未拥挤的街市，步行往前便越发地热闹，我跟在额娘身侧，不多会儿便遇见了甯姑姑一家，正好她们长辈在街边的酒楼中订了位置，小辈儿不爱拘束，自是带着仆妇下人继续于灯市闲逛，孟白同我们一处，走着走着发觉大家都走散了，回头就瞧见他一人，无奈笑道）
每回灯会都是如此，他们怎么跑得这么快，一转眼就没了踪影。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辛大词人的这句话流传千古不是没有道理的，元宵佳节，本就是最想与那人见面的时候，偏碍着家中一堆人不能说出来，灯市也逛得不甘不愿的，一心想着找个借口溜走，好在没有走成，街市口遇上表姐一家已然是惊喜，待到长辈去了酒楼，同辈儿的也在川流的人群中没了身影后更是心愿得偿的喜悦。】
【难得感念了句上苍庇佑，或者，是月老使意，美滋滋地跟在后边，她回过头时嘴角的笑容都没收起】大概是听说今儿有不少新鲜好玩的吧，前边好像有灯谜会，我们边走边看看，说不定就遇上了

灯谜会定是文盛斋办的，每年都是他们家最热闹，彩灯又多又好看，只不过灯谜难猜得很，咱们一道去瞧瞧。
（孟白是王府独子，幼时便常与甯姑母一起回叶何，时日久了，总觉得他就如同自己的弟弟一般。拽着孟白的胳膊往文盛斋去，越接近人越多，我还当他是年幼时，回头叮嘱着）你可看着我点，别走丢了，这人多，冲散了我可就找不到你了。
（甚至都忽略了孟白如今已经比我高半头，在人群中明明他更显眼一些。他不一定能看到我，但是我大概还是能一眼找到他的。好容易凑近些，仰着头望着高悬的各式花灯，指着其中一盏走马灯）
那个，那个好不好看？

【文盛斋的名号自己有听过，每逢年节的时候王府里的彩灯也大多定的这家，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与她这样两人相伴的走着，去哪我也愿意。】
【尤其当她伸手拉上我的胳膊，明明天气还冷，衣裳穿得厚实，不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可就是有股滚烫从她拉的地方一直蔓延到心口，烫得心跳加快，好在四周彩灯各色，才不让我的脸红被发现】
不会的【应了一声，又在心里偷偷添补，不管你去哪，我都会跟着的。顺着手势看了眼那走马灯，然后趁她专注的时候把目光移回来】
好看【灯好看，你更好看。】

（其实小时候的叶何府算不得多热闹，同龄的兄弟姊妹，二哥远在闽地，三哥和三妹妹似乎也不爱与我们亲近，唯有长兄总会照拂一二，再细算也就和孟白往来得多一些，等上了书院又结识了小满，我的性子才逐渐愈发地开朗。其实我这个人对于情谊属于守旧的那种，认定了什么，就希望一辈子都别改变。）
（孟白的回应并不如我一般雀跃，回头正欲询问，正好对上他望着我的目光，着实让我略微愣了下。这并非是他小时候仰着小脸唤我“表姐”时的模样，他半低着头，离我颇近，神色专注，最关键的是，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居然会选择下意识地躲开，分明是心虚。）
（一时间脑海里冒出许多怪异的想法，与记忆中的孟白交叠在一起不真实得很。按下种种，略有迟疑地问了句）
你是不是觉得看灯很无趣？不如...不如我们回去找额娘还有姑母吧。

【这样的景色和这样的氛围，心里的话眼看就要脱口而出，又被自己拼命压下，不合适，四周人太多太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上她的兄弟姐妹，额娘和姑母尚在街口等我们……如此种种，不仅把话咽了回去，还在她看过来时下意识选择了闪躲，害怕被她那双清澈的眸子一看就能看出我的这些心思。】
没有【怎么会无趣呢，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是有意思的。虽不能表露情意，却也还想像方才那样与她同行，视线又移到她的手上，若是还能拉着就更好了】
那走马灯应该是猜灯谜的奖品，你既然喜欢我们就去试试，总不能就这样空手回去

（好像又没有什么特别的，说的话明明跟平日里一样，方才那个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因为灯火辉映，看错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即便这么劝慰自己，始终还是在心底存了疑惑的苗头，倒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想了想才低声说道）
这样好的灯，谜语一定很难猜。如果知道结果可能不如意，就别去尝试。反正街市上好看的灯不止这一盏，我们还能买来别的。（这话说得似乎有些突兀，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又添了句）不过你若是想试试，咱们就去试试，成与不成都无所谓。
（话音将落，旁边有人往里挤正好撞到了我，脚下不稳，整个人下意识地扒在了孟白的小臂上才不至于跌倒，回过神才意识到这样挨得太近，立马松开手退了半步，拂过耳边发髻，颇有些不自然地嘟囔了句）
人..人还挺多的。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结果会不如意呢？说不定它的灯谜正好你会，若你不会不也还有我嘛
【想留下她的心思太过急切，丝毫不觉得她的话有什么别的意思，后边还跟了句玩笑，学堂里的功课自己不擅长，这种偏门的东西也说不定呢。】
【说着就要往那边去，许是那灯实在好看，吸引了不少人过来，人潮一挤，正好将她推了过来，伸手扶稳，两人已是发丝交错的距离，奇异地闻到一股馨香，让我有些迷离】
青青…【无意识唤出她的字，待到距离拉开才猛然醒神】我一直唤你表姐，上回听那谢家小姐这么喊你，这是你的表字吗，是姑母还是姑父取的？

这是我的小字，是额娘取的。生时院中有竹，郁郁青青，额娘瞧了很喜欢，便顺口取了这个小字。
（除了家中亲眷，也就小满私下里会唤我一声“青青”，突然被孟白这么一唤总觉得怪异得很。可他自小确实也是个好奇爱玩的秉性，瞧见稀奇的、未曾识得的、或者头回听闻的人与事，也爱追问两句。想了想却也还是说道）
你还是叫我表姐吧，叫青青总觉得好像比你年纪小，少了做姐姐该有的样子。别往后叫习惯了，我的话你便听不进去，不当回事了。
（再仔细看看孟白的模样，又似乎与平日里并无不同。还惦记着文盛斋的灯，大抵还是我想太多了，我们已经这样熟悉，如同亲姐弟一般，焉能因为年岁渐长就变了样。略松了口气，面上多了些笑意）
你既都这么说了，看样子是胸有成竹，那咱就去试试。真猜不出咱俩就认输花钱，将那灯买回去便是。

【如何会不知道她的表字，牵挂的人，她的一切能打听的都想办法打听到了，只是怕太过冒失唐突了她。但刚才唤出口时才觉得，原来我想这样唤她已经很久了。】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说是隔了一年，月份却是不足一轮的，让喊了这么久的表姐可是我亏了
【半是玩笑的语气，试探着想将与她的关系从单纯的表姐弟上扯开来，但又有些不舍因着这份亲缘关系带来的关系拉近】
我听你的话又不是因为表姐的身份，你说的在理我自然听
【便是关系换了，我也可以一辈子听你的。】
没得你这样还没去试就给自己泄气的，买什么，今儿我还偏要靠猜谜把它赢回来
【怕再说下去自己的满怀心事被她看出端倪，顺着转开话题去猜谜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