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9
(一)
那是一个飘摇的日子。
六郎还温温顺顺躺在床上,由我喂着汤药。屋外忽然响起一阵喧腾,里面夹杂着里正的嗓音:“丁家娘子在吗?丁娘子,有人来看你了。”
语气温和成这样,和平日里凶神恶煞的他判若两人。
我坐在床边没有理,只是搁下药碗,等着。
里正引领下,几个人抬着担架来到卧室。
被抬在担床上的人是谁?为何我如此熟悉。
“阿凫……”见我迟迟不吭声,六郎伸出手,来我眼下一刮。
原来……我哭了。
六郎仿佛已经知道面前这个半朽的男子是谁。只是我们都不曾料到,那个人竟然衰老成如此模样!
看上去,竟比六郎病得还重。
侍奉在担床后的中年男子,对着我行了个不轻不重的礼。
我道:“官人是找错人了吧。”
“不曾。”他笑着说,“我父姓韩,与苻姑娘是故旧。按交情,我当唤一声伯母。”
我自是没忘记,但何必要当着六郎的面!
我愤愤站起来,“你不该来乱唤人。这位韩先生早在三十年前,便与我断袍绝交!从此只有仇人,没有半分情谊。”
那中年男子似是想不到,我竟然生这么大气,也觉得手足无措,拿眼去看他父亲。
咳嗽声刺破了难堪的尴尬,韩偓挣扎着坐起来,说道:“我快死了……我知道你恨我,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只是来看你最后一眼。”
他命人将担床抬到我身前。我转过头,偏不看!
“阿凫,你还是那么年轻。”韩偓说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总算是没有再逼迫于我,叹息着离开了。
事后六郎欲言又止,我挡住了他的话头:“我不会离开你,你死后我也守在你身边。”
话在嘴头,几轮变口,六郎还是笑了:“好。”
2022年02月22日 14点0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