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飞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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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望楼的火起得蹊跷，我从没见过这样一场迅猛的火势，将一整座生意兴隆的餐馆吞没，只吐出些焦黑的骨头渣子。身临其下，王爷同我的对视之中蕴藏着同我相似的疑心与担忧。
上元夜里，街市多有达官贵人家中贵眷，金吾卫来得急，将我们同现场隔得更远。
我往黑夜走、他也朝这方向来，两个人的路比独身好走，不过一段步子，金吾仗院近在眼前了。
说什么好巧是闲暇时该有的客套，不适用于如今。
“想来，下官同王爷是想到一处去了？”

1
【春望楼在火场里过完了九十九大寿——这还是李闻机的话。同样得益于他的提醒，我特意借了两个梁国公府的家丁送李息从回家。毕竟，这场火单冲春望楼、冲祁相的一对曾孙还是冲沾花惹草的清河郡主，可真说不好。】
和江兄有默契的感觉真不错。
【郡王的威仪卸得很快。我甚至想着小皇叔要是在就好了，他肩膀蛮好趴的。——龙袍蹭起眼泪来也尽兴。】

一件事若可以称蹊跷，需要满足数个条件。例如时机不对、人物不对等等。今夜的春望含纳诸多达官贵人，最最显赫的，或许要数王爷、郡主及梁国公家的血脉——即便他们毫发无伤，想来谁也不肯放过勘探的机会。
“祁郎讲的后院起火令人很是在意，燃尽的速度亦太快，仿佛只为破一场团圆。金吾卫倒是来得很快，只是——”我往院内看了看，不见诸多值守，
“看这情形，或许有变数。”

2
江兄，有一句话讲得亹很在意。
【侧首，对上他的视线。】
“破一场团圆”，今夜长安被破的可不止一场团圆啊。
【看向院内零星守卫，敷衍地勾了勾嘴角，闲庭信步地走了进去。】
都忙着呐？不用通风报信，我就随便看看。

记挂着春望，只有众人相携的记忆，王爷这样讲确也无错，然甫一经提出，又是这一幅神态、这一番语气，实在很难令人不多想、不怔愣。
金吾卫与我因不同缘由散发出同样的疑惑，来源于王爷的闲庭信步及口中的“通风报信”。我比武夫们早一些会过意来，顺着王爷的话，反观这些“忙碌”的金吾卫。
平心而论，上元佳节还值守于岗的人是值得一句称赞与敬佩的。而当团圆被撕碎，他们便要肩负起一些责任——我们不愿也不会肩负的那些。
“诸位辛勤。”尾随王爷入内，在这位大将军身后，我并没有什么说话的分量。
“春望楼陷于火海，不知金吾卫可处置得当了？亲观此景，实在很难不关心呐。”
夜风阵阵，可惜并非送爽天。

3
今年是宝应十年。
【金吾卫的主位坐着没有左卫舒服，看来这椅子是该换了。视线虚虚地在聚进堂内的人身上点着，自然了，能进来、敢进来的，大小也是个卫队长。可惜。】
皇叔理政的第一个十年，普天同庆的上元夜出了事儿，你们老大不在，
【逡巡过一圈。】
哦，老二也不在，怎么，不会有人跟我说二位亲自去救火了吧？

同王爷的“默契”势如破竹，几句话将那个倒霉蛋的汗水全激出来，一双眼乱飞，端是个沉不住气的。我只需适时添一个文职在此刻该有的笑——或许混入三分嘲弄效果更佳。
“下官是文职——您晓得，倒从来不清楚金吾卫兄弟们的安排。倘使是亲临火场去了，倒也算为国为民，只是好歹留一位来坐镇。瞧，也不至于这样，连王爷的问话也得不出一句回应。”

4
看看。
【江遏此时接到的目光无疑是赞许的。心甘情愿的默契配合与是否真正懂得我的意思无关，而这比掰开揉碎了才会吞的信任更难能可贵。】
江侍郎一个文人都懂的道理，你们也不嫌丢人？金吾卫不嫌——
【
图穷匕见
。】
南衙可嫌。

春望楼化作焦土在多数人眼中是什么样的？我方才看见了后怕、看见了惊诧，如今又在王爷的眼底窥见一丝兴奋。当南衙出口，他的意图才算原形毕露。
那名金吾卫猛地抬头，我则十足配合地向后一步，诚然是副受惊模样。见其无下文，才拍拍胸口——自然是全套作戏。
“可是我讲错了什么话？”

5
看什么看？！南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王替皇叔管着左卫，难道过问不得？
【将那倒霉蛋压得垂下头不敢声张，才起身拍了拍江遏的小臂，全然关怀。】
怎么会，是他们粗鲁，吓着你了。
【再抬头时，却换了一副冰冷。】
告诉袁大头，这金吾上将军他干不了，有的是人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