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 京城的景致最好看时是在三月，春风吻过京畿的屋檐与土地后，一树一树的碧桃会于某个夜晚过后悄然生出精巧的苞蕊，再于某个清晨於和暖的曦光中先后绽开，作为春日赠与囿于紫闼的女儿的最好的礼物，让人惊喜不已，流连其中。】
【 可惜时下不在春里。早已步入六月，春风的轻柔渐次掺杂了几分不安与躁动，敏感的碧桃早被这即将到来的暑热吓得耷拉下脑袋，哪里还敢再竞相争妍？】
【 可奇怪的是，饶是毋有春景可看，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坐上穆府院里的秋千之上，面对一片单调乏味的绿，小心握着两侧的绳，轻轻晃着——许多回，我误以为是她走来，轻轻从身后推我一把，可最终，若非是哪个胆子大的小丫头卖弄讨巧，便是我过于乏困，竟白日做梦呢！】
【 她来时，我又一回在白日做梦，是以并未发觉，直到闻得声音，才骤然回神儿——我同韫儿每回见面都在此地，这回也必然是她，于是狡辩道。】
“我早说啦，秋千太没意思，我才不喜欢——只是此处恰巧可以瞧见那头的云，与那树上的鸟雀罢了——你今儿怎么来那么迟？让贞怡公主久等，该罚！”

【京城的春日里总不免乍暖还寒，至伏月初旬，九曲白玉桥头的一树琼花抽芽时，我又重新坐回到立雪堂的小亭间。从缃叶成帷到绿枝如盖，落入眼底的总是些名目不经的琐碎。譬如前日里，我见东院的二叔被胡同里的狪犬追着撵。而今日呢——】
【前些时候才教人架好的秋千，待我来时早坐上一人，翠袖迎风，晃荡地好不悠闲。每岁过打春，便常有左邻右舍来串门，瞧着背影似有些眼熟，一时不记得何时打过照面。我就坐在亭中看了她小半个时辰，挪步凑将过去，隐约听得什么没意思的话儿】怎的没意思还要占着？快些别处顽去，把这秋千让给我。
“好没规矩的小丫头，见到贞怡公主还不行礼？”
【我就在这时看清她的面目，而侍立在旁的奚女犀利的话音，又教我很快地噤了声。一只手绕至脑后，摸了摸参差的小绒发，愈加压低了声儿】公主……不是那日与我分食炙鸭子的小姐姐么？

【京城的春日里总不免乍暖还寒，至伏月初旬，九曲白玉桥头的一树琼花抽芽时，我又重新坐回到立雪堂的小亭间。从缃叶成帷到绿枝如盖，落入眼底的总是些名目不经的琐碎。譬如前日里，我见东院的二叔被胡同里的狪犬追着撵。而今日呢——】
【前些时候才教人架好的秋千，待我来时早坐上一人，翠袖迎风，晃荡地好不悠闲。每岁过打春，便常有左邻右舍来串门，瞧着背影似有些眼熟，一时不记得何时打过照面。我就坐在亭中看了她小半个时辰，挪步凑将过去，隐约听得什么没意思的话儿】怎的没意思还要占着？快些别处顽去，把这秋千让给我。
“好没规矩的小丫头，见到贞怡公主还不行礼？”
【我就在这时看清她的面目，而侍立在旁的奚女犀利的话音，又教我很快地噤了声。一只手绕至脑后，摸了摸参差的小绒发，愈加压低了声儿】公主……不是那日与我分食炙鸭子的小姐姐么？

【 让奚女哪凉快上哪去 】是你——原来你竟是穆|府的人。
【 念叨 】穆，筠？
【 吓唬她 】好啦，现下你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没有规矩，本人是多么的宽宏大量了罢！

【 奚女出声呵斥本是“忠心为主”，可惜她今日实在有些不识时务，白瞎了我平时对她“苦口婆心”的谆谆教诲，往后出门，可千万别说是我教出的徒弟——既然如此丢人，那就打发她到一边儿晒太阳 】原来是你——你竟是穆|府的人。
【 还记得那日她告知我的名字，加上今日偶然获得的姓氏，念叨道 】你叫，穆，筠？
【 小丫头还有些“惊魂未定”，她哪里想到紫闼中的公主也会如此惦记宫外全聚德的一只烤鸭呢？取笑道 】好啦，现下你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没有规矩，本人是多么的宽宏大量了罢！

【被那小鬟唬得一愣，念及爹娘每常教导，但觉此前殊失礼义。于是福身朝她行了一个自以为端方，却很有些稚拙的礼】臣女穆筠，见过公主殿下。
【早闻小姑姑随侍内闱之前，尝伴读贞怡公主，过往种种剪影，就在此刻穿作了一条流畅的线。恍惚无措之余，又不免深感因缘际会之巧妙。眼见那多嘴的宫女被支使到三尺之外，再聆后话，壮着胆子道】这是昨日我差人新支的秋千，自个儿还没坐上去过呢。我许你再多坐一会儿…权当是赔罪了罢。

“原来这是你新支的秋千，我说怎么上回来寻韫儿还不见秋千，这回便有了。”
【 免了她的礼数，可又实在没有办法不因为她礼数的拙劣而感到可笑，有模有样地轻咳两声，扬手又将方才被遣走的奚女重新召回。她显得十分兴奋，以为自己终究还是被我看重，实则我只不过需要一个工具人 】你来为这小丫头演示一下，什么才是最端方的行礼。
【 又拍拍她的肩 】你要看仔细哦——免费的教学，要好好珍惜——
“实则小蕊也该晓得这些，这么好的女夫子，不曾教过你吗？”

【与她分明相别不过数日，此番再见，观她面上忽而添了许多分神气。昔时娘娘回府省亲，尚未指摘我礼数不周，这厢见那宫女有模有样地行礼，一时又不敢过于放肆，只好小心地掩饰着呼之欲出的不耐】我晓得啦。
【未得明令，故也不去效仿，交叉起双臂团抱在胸前】小姑姑才从不询我这些呢，每每都给我捎些稻香村的茶点糕饼，或是十三行的新奇玩意儿。
【眯眼看秋千上的她，像堤畔杏花一样摇曳在熹光里】宫里好顽么？

【 本也只是同她顽笑，于是在她毕恭毕敬行了个礼后又重新将她“驱逐”。她似乎比方才要显得更加不甘心些，可却仍然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
“好呀，我还没吃够稻香村的茶点糕饼，没顽够十三行的新奇玩意儿，怎不见她带给我呢！”
【 而她下一个问题，则让我陷入长长的沉默，良久，才回答她 】不好顽。
“如果可以，我不想再回去了。”

【待那多事的小丫头退去，我又抬眼悄悄地打量她，眉眼形容间确乎很有些天家贵女的温雅气质，无怪乎这样阔绰，又这样率性任真了。自鸣得意于这“亲疏之分”，却还是假模假样地宽慰她】宫中珍馐宝玩不胜数，还惦记着坊间这些小顽意儿么？
【宫中每添时新妆束，市井小民皆争相效仿，不意得到她这样的答案，一时仍沉浸在乍悉她身份的惊诧中，一副呆呆的模样，半晌低低哦了声】那便住在穆府罢，我们一道儿去南锣鼓巷吃冰，去什刹海划船，也很好。

“宫中固然不乏珍馐宝物，可大都过于死板，很难给人新奇的感受。”
【 身居紫闼，仿佛就该每日与琴棋书画为伴，可我偏不喜欢，于是自宫外淘了个精致的弹弓，四处“招惹是非”，想来数载下来，御园中的鸟儿泰半该认得我，晓得见了我便要即刻躲开。】
“我也想住在穆府，可我得在天黑之前回去。”
【 是了，非但无趣至极，还有许多惹人心烦的规矩礼节，譬如不准在外头过夜这条，便是彻彻底底的糟粕 】你想去宫里顽吗？咱们一起，兴许便能折腾些有意思的东西出来。

像小蕊姑姑那样，我也可以么？【听过她问询，又不免抖擞起了精神，而后微垂了首，小指缠绕着坠在腰间的流苏，吐了吐舌头又添】但娘说了，待我长大些才可以去呢。
【长大些是多大呢？我不晓得，总归是缺乏盼头的，这念头也便日渐消磨，迨至今日从她的邀约中，才又重燃起几分殷切的期许。凑将上前，轻轻晃着秋千架，又磨着她讲了许多宫中趣事，至午方邀她回四召阁同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