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月快速的伸出手,面色愕然的接下毫无预兆便昏睡过去的人。(做出这反映甚至全然不及出于思考。)
而与此同时,胸口处一直小心翼翼佩戴着的挂坠,却突兀地放出一阵炙热的光亮,烫的他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他用力扶住向下滑落的昴流,跌跌撞撞的走向那原本近在咫尺的沙发。胸口的炙痛越发剧烈,有什么冲撞着未知的封印,将要随着隐秘‘觉醒’的某物破壳而出。
跌撞中他踢翻了装满垃圾的塑胶桶。
深吸了口气,宫月忍着疼痛将昏睡的人费力挪上沙发,随即摇晃着直起身虚晃着向后退去。
胸口的坠子放出暗红的紫芒,已经将他的衬衣灼破。
布料燃烧的味道。
随着‘啪’的轻微的断裂声,系着坠子的红绳蜷曲起来。焦味,伴着升腾的黑烟。那颗平日毫不起眼的黑色石坠,欢呼着仿佛挣脱了最后的束缚,重重的坠在地面。
黑石的表面瞬间蔓延出无数细密的裂痕
内里的紫光蓦地绽出刺眼的明亮——从那缝隙间用力的蹿向半空,穿透了黑暗屋顶,直奔未知的天宇......
——消失。
“!......”
这同样只是刹那的事。
宫月那俊朗平和的容颜间头一次露出了惊惶与无错。
他情急之中伸出的手,只来得及握住一片空落。
如此慌乱的神色——甚至连面对樱冢护时都不曾出现过的忧虑,还有重重的失落。
但与此同时,他感到身体内原本封印枯竭的什么,不期的又盈满了。
良久,他收回了僵在眼前的手。
胸间气息如月引下的潮水,起落无声无息。
他深棕色眸间涨起的无奈和黯淡,混杂了未知的——欣然。
这变化不定的情绪却终究一个也没有凸浮在面容间。这让他看起来多少有些迷惘。
他叹了口气,缓慢的侧过身,目光落在阴暗遮挡下,青年苍白的面目间。
碰上你,果然不是偶然呢。昴流。
宫月暗暗的想着,低头瞥了眼被那坠子灼穿的衣服,还有被烫伤的肌肤,深深地再次吸气。
抬手抚上胸间,他凝神,开始感觉着那久违的力量。
有暗红金芒从空气分子间被离析出来,滚动着,缓慢涌动聚集成大大小小的光滑‘珠子’,悬浮着,不一会就布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照亮了一切,却不是刺目的那种光亮。仿佛在黑暗中忽然亮起的幽幽萤光,上下不定的悄然起伏着,流火般美丽如幻象。
大部分的‘萤火’都向操纵者飘行而去,轻轻隐遁进他体内。只不过那光亮越积越多,渐渐在他周身萦绕出一层层光茧,将他俊朗的容颜衬托如神一般淡然。
金色的‘灵’掩去宫月的视线,他感知着身体内外的新生。体内那些日日悄然积存的疲累与缓慢滋生的风寒根芽,被干脆的扼死在萌发之处。
那些因‘术’攻击造成的伤痕,被无形的力量淡淡的消磨抚平。
(仿佛那光就是构成时间齿轮的某个部分,现在它从那未知的次元内被分离出来,覆在宫月身体深处,将要‘带走’它原本‘带来’的一切‘痕迹’。
它如此反复无常,一如乖戾的幼童。)
有部分的余光选择了自动聚集在那看似虚弱而苍白的孩子消瘦躯体上。
它们浸进了昴流的胸口,驱散那里长期聚集不散的,因大量抽烟和抑郁造成的痼疾与炎症——这些是昴流身体虚弱的‘根因’。
有些则穿过他厚密散落的刘海,渗入他的额,挥去那长期睡眠不良而导致的轻微头痛与耳鸣。
无意识蹙起的眉,轻轻的展开了。蜷曲细密睫毛下的阴影,也一并被那荧光带走。
他的躯体就如一个吸附光明的海绵。
因为他并没有用任何的术。他吸引了‘它们’。
他静静阖眼沉睡的容颜,精致细腻的不沾半丝凡尘的淤点。
或许本该如此。他就像那夜行精灵们的王。
未知的时刻,昴流厚密蜷曲的睫毛忽而微微一颤。
半晌,它们缓缓如慢镜头回放一般,开启了那之下似乎隐藏着万千珍奇古玩的宝藏。
两潭幽绿的,闪着幽幽波光的湖。
粼粼的漾出丝异样的华彩——有个答案,将要呼之欲出。
转折或改变只能一直向前。
无法回头了,我们。
从一开始就。
悬浮的幽光开始落下,纷裂,消散一如来时。
空气中那些阴雨天气带来的晦湿与霉气早已消失无踪。
宫月散去指尖凝聚的最后一丝力量,轻松的呼出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刚从阳光萦绕的温暖午后醒来。他懒懒的舒展着身子。
直到他睁开的暗色眸子无意间对上另一双美丽而奇异的眼睛。
“嗨~宫月桑。”温柔的微笑着,昴流低沉而淡然的声线是从未出现过的柔软。连同那闪动着灵秀光芒的,毫无阴暗之影的幽绿色眼睛。
如两潭清泉般干净。
有什么不一样了。
正如那静静躺在硬木地板上,布满裂痕又黯然无光的石坠。
被吸取了所有的光华,如那耗尽生命的枯叶,零落。
而另一边,却恰恰相反。
“你......是谁?”宫月冷静的陈述。
觉察到两个不同灵魂的波动,在这活跃的次元中。
一个苏醒、一个沉睡。
他看着青年从容而温吞的舒展着修长的四肢,随后抬首,忽地对他嫣然一笑。
那笑胜过万千世间风华绝代女子。
足以叫人心魂激荡的——淡雅别致,魅惑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