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弱子惊魂遇南山
 “嗖”的一箭射来，一只正在奔跑的野兔步伐踉跄起来，缓了缓，又向前奔去，速度却减慢了许多。
    一个少年提着把短弓从树林浅处追来，约摸十七八岁模样，一副短装打扮，早已跑的气喘吁吁。望见前面受伤的猎物，抹了把汗，一跺脚，心道我就不相信撵不上你这兔崽子，竟扔掉短弓，拔腿继续追去。
    幸有先前那射中的一箭，奔跑的野兔已是强弩之末，少年的步伐并没有落后太多。追到一处浓密的草丛，野兔尾巴一闪，顿时没入草丛不见。
    少年站在草丛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打量周围的情况。这草丛大概半人高，中间一棵大树，主干极其粗壮，树顶一片浓密，枝繁叶茂。少年走到大树底下，见地上尚留着几滴鲜血，再往下看，树干底部却有个人脚大小的洞。
    少年“嘿嘿”一笑，心道：兔崽子该死，竟跑到老子地盘上来了。
    只见他双手抱紧树干，两脚猛地一蹬地，兹流兹流几下就爬到了树顶，动作却甚为敏捷。到得上面也不多看，蜷起身子就往树干里钻去。原来这大树内里竟是空心，树干顶部被雷劈去一截，竟成了这树洞的天然入口。内部树干底部是一个土坑，弯着身子爬过去，竟是一个深邃的石洞。少年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极熟，看看地上的血迹，忖道：这兔崽子流了如此多的血，竟还能跑得这么快。
    拐了两个弯，前面出现一丝光亮。少年眉头一皱，心道这里怎么会有人。见前方一块大石，忙轻轻上前几步，躲在后面，伸头往前看去。
    只见这是一个不大的石室，室内一个石桌，两个石凳。那只野兔躺在石凳边上一动不动，早已死去。再往里是一张石榻，一个褐衣老者正在床上盘膝而坐，双手置于胸前，握拳相对，头上白雾袅袅，显是行功正到紧要时候。
    少年也曾听陈留镇上镖局的镖师谈起过，知道这是武林人士正在运气行功，打扰不得。这老者头上雾气如此之盛，显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少年虽不懂武功，却也曾向往成为一代大侠，仗剑天涯，除暴安良，何等的写意快哉！再遇上一位美丽痴情的侠女相伴，双宿双飞，成就一段江湖佳话。
    少年心中暗叹口气，想起自己为实现梦想，还特地找到镇上镖局趟子手钱老五拜师学艺，花了几个月的辛苦钱，学了几招“黑虎掏心”“猴子摘桃”。本以为艺成之后就是绝顶高手，还找到镇上那几个经常欺负自己的地痞报一箭之仇。哪知“黑虎掏心”的架势还没摆好，自己就已经被人“猴子摘桃”了，而趟子手钱老五也在走镖的路上被山贼一刀劈成了两半。
    少年留连于往事，心神游离，目光落到床上，却发现褐衣老者头上的白雾正渐渐散去，眼看行功将毕。少年大吃一惊，他虽不是武林中人，却也知道偷看别人行功乃武林大忌，如被发现，自己恐怕小命难保矣。正待转身逃走，却见床上老人猛地睁开双眼，神目如电疾射而来，大喝道：“什么人？”
    少年转身便逃，却听身后“轰”的一声，一堆碎石疾射而来，竟是老者遥空一掌击碎了少年刚刚藏身的石头。少年只觉双腿一麻，已被碎石击中腿上穴道，再也使不上劲，扑的趴倒在地上。还来不及转身细看，衣领已被人提起，老鹰抓小鸡般，扔在了石室的地上。
    少年心中惧怕，却不敢出声，双腿又使不上劲，只得卧倒在地上，斜眼瞟到卧毙在旁边的那只野兔，顿觉自己跟它一般，实是渺小无力，为人鱼肉。
    “谁派你来的？”耳边如一声炸雷响起，接着肩膀一阵剧疼，竟是褐衣老者五指如爪紧扣自己肩头。少年只觉全身筋骨似要尽断，痛彻心肺，却又不知如何回答老者的问题。


    老者看他诸般动作，也不言语，竟坐回床上闭目调息起来。
    李玄机躺在地上，手脚疼痛之感渐去，却以为是将死的征兆。想想自己正值十八佳龄，却还没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顿好觉，别说娶妻生子，连镇上卖布的小娘子的小手都还没来得及摸一下，诸般生趣尚未品尝，就呜呼哀哉了，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想到伤心之处，再不能忍受，竟嚎啕大哭起来。
    老者皱皱眉，睁开眼睛，左手隔空一掌将石桌劈为两半。李玄机见得如此气势，再也不敢出声，忖道躺着死总比被劈成两半好。
    “你已中了我的断阴截脉手。”老者语气冰冷，李玄机听得这个名字便已打了个寒战。
    老者也不搭理他，继续道：“断阴截脉手是我独门手法，我以先天真气封住你手脚筋脉，平常四肢活动虽不会耽误，但待到子时你便会气机攻心，然后窜向四肢。遇到筋脉不畅之处，你便如一个充足了气的布袋，却又被扎住了口——嘿嘿，你可想得到后果？”
    李玄机心中一阵哆嗦，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气机不畅、爆体而亡的样子，哭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加害于我？”
    老者嘿嘿一笑：“你放心，只要你按我的吩咐做，我自不会让你死掉。”李玄机忙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每天子时给我送食物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否则——嘿嘿——我有麻烦你也得见阎罗王。记清楚了，是子时。”话完还指了指李玄机的手脚四肢。
    李玄机忖道：“妈的，原来是让老子给你打义工。”嘴上可再不敢有半点不敬，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了。”
    老者右手双指轻弹，解开李玄机腿上的穴道。李玄机一屁股坐起来，揉揉酥麻的两腿，挣扎着站了起来。眼光瞟到倒毙在地的那只野兔，竟是被人击碎了脑袋，李玄机暗暗心惊，弯下腰一把抓起野兔，转身往洞外走去。
    老者眼望他走出洞口，也不多言。李玄机正待拐弯过去，猛觉身后一阵疾风，心思电光火闪之间，忖道：老王八出暗器，老子小命休矣。
    李玄机只觉得一个东西砸在自己屁股上，力量也不甚大。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金灿灿的大元宝，不用说，自是褐衣老者的惠赐。少年几曾见过这样的元宝，双眼之中顿时满是金色，拾起个元宝双手抱住，深怕它跑了一般。
    从草丛出来，天色已晚。想想今天的遭遇，实是惊险之极，幸亏老子神机妙算、英明神武、妙手回天才能化险为夷。脱险的少年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想想自己大智若愚、临危不乱，于敌人面前指挥若定，胜似闲庭信步，实在是对自己佩服之至，浑然忘了断阴截脉手的厉害。
    摸摸怀里的金元宝，暗道有了这个宝贝，老子先到“老客来”好吃好喝一顿，顺便到赌场掷两把，再到“天香楼”外院——不——内院喝杯茶，运气好的话，还能听听天香楼头牌苏姑娘的琴声。苏姑娘的琴声那可好听得紧，苏姑娘长的可也美得紧啊！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苏姑娘正在朝他微笑招手。“苏姑娘”，少年轻叫一声，攥紧野兔的耳朵，仿佛是抓住了苏姑娘的纤纤素手。
    李玄机心满意足，只觉天下之事美妙无比。伸个懒腰，提腿跨步，兵发天香楼去也——“老贼看镖——”又是一股疾风疾射而来。李玄机只觉胸前一阵疼痛，内心哭喊道：“又是暗器？老子小命休矣。”


第三章 勾栏楚馆旧时梦
    次日清早，李玄机便去把元宝换成碎银。钱庄的伙计阿才张大了嘴，李玄机只说自己在城外打猎，偶然拣到了这个宝贝，引得阿才直问他在城外何处打猎。
    李玄机怀揣碎银，到“老客来”点了几个好菜，还上了一小壶酒，也不理会别人的目光，自顾自喝到晌午时分。会了帐，已有三分醉意，竟忘了去赌场掷两把的宏图伟志，直奔天香楼而去。
    天香楼苏姑娘的招牌果然硬得很。才不过午时时分，天香楼外院已是热闹得紧，来寻欢的财贾公子早已嚷着要见苏姑娘。这苏姑娘是天香楼的头牌，人长得娇，还抚得一手好琴，却是卖艺不卖身，只在每日午后随心而定，是否出来弹奏一曲。即便如此，倾慕者依然如过江之鲫。李玄机也是一次给大户人家打短工时，苏姑娘被请来弹奏一曲，才有幸见识了这天香头牌。
    李玄机见前院人虽多，却无人知道苏姑娘今天是否出来演奏，不由得失望之极。想想自己身中截阴断脉手，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踏进这天香楼，心中悲愤不已，更觉今日不达目的，誓死不能罢休。
    偷偷绕到后院，看门的两个茶壶却是赌场上的熟人，使了点银子，进得院内。入内方知这院子大的很，苏姑娘闺房却不知在何处，只得信步往前走。院内时常来往几个丫环仆人，匆匆忙忙，却没人留意到他。
    李玄机左转右转，总也寻不到往苏姑娘处的去路。正自懊恼之际，忽闻一阵天籁之音随风而来，顿时兴奋异常，猜知定是苏姑娘抚琴所发。
    李玄机循声而至，到得一座小楼，正门匾额上两个烫金大字“凤阁”，也不知是何意思，琴声源自楼上却是不假。
    李玄机再不迟疑，推门而入，却不顺梯而上，兀自立于楼中。但闻琴声时而幽雅，如情人私语于闺房，时而激扬，似勇士搏杀于战场，奏的是唐时白居易的一首《琵琶行》，真个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一曲奏罢，李玄机犹自痴痴站立，浑然不知己欲何为。忽闻一声娇斥：“你是何人？”抬头却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环丫鬟俏立搂间，正指着自己问道。
    李玄机清醒过来，忙作揖道：“在下李玄机，久慕苏姑娘大名，特地……特来拜访。”
    “我们姑娘今天不见客。”小丫鬟冷冷的道。
    李玄机抱定决心，自不肯空手而归，忙道：“在下是真心仰慕苏姑娘，只想见一见她，聊解生平之憾。”这几句话咬文嚼字，倒也没露太大马脚。
    小丫鬟不耐烦道：“我说过了，我们姑娘今天不见客。”说完，白了李玄机一眼，那意思是也不瞧瞧自己模样，还想见我们姑娘。
    李玄机平生最恨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被女人看不起。今日一个小丫鬟，竟如此嘲笑自己，实乃生平第一大耻辱，顿时热血上涌，早已忘了所来目的，破口大骂道：“老子连贺轻雪贺轻烟都不放在眼里，还怕你这个小丫头？”
    小丫环正待反唇相讥，却闻楼上莺莺燕语：“凤儿，快请这位公子上来。”竟是苏姑娘的声音。凤儿撇了撇嘴，终究还是不情愿的肃了肃手，道：“公子请。”
    李玄机万没想到自己的一阵大骂，竟有如此意想不到的收效，还道自己英雄气概了得，打动了苏姑娘，得意非常，心道：早知如此，老子一进楼就大骂这小丫头，岂不早就进得苏姑娘闺房了。
    上得楼来，凤儿掀开珠帘，李玄机跨步而入。榻上端坐一青衣女子，长发及肩，杏眼琼鼻，樱桃小嘴，玉脸不施脂粉，素衣不搭环佩，好一副娇俏模样，正是天香楼头牌苏姑娘。李玄机虽也曾见过苏姑娘，但那只是隔得远远，哪有今天这般接近。闻得苏姑娘身上散发出来沐浴过后的茉莉清香，一阵陶醉，双眼却是定在了苏姑娘玉脸上。


    苏姑娘打量这位公子，一身粗布短衣，也还算得上眉清目秀，但和风流人物却是丝毫不搭边的。苏姑娘起身福道：“苏凤阁参见公子。”
    李玄机忙道：“不敢当，在下今日一见苏姑娘，顿觉三生有幸。”旁边凤儿却“噗哧”笑出声来，显是笑他掉文不伦不类。
    双方落座之后，苏姑娘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李玄机忙道：“在下李玄机，瓜田李下的李，天命玄机的玄机。”凤儿又轻笑出声，苏姑娘也不禁莞尔，心道这少年倒也有趣的紧。
    苏姑娘又问：“公子认识贺家二位姑娘？”李玄机道：“也谈不上认识，昨天才见过一面而已。”
    “昨天？”苏姑娘奇道。李玄机也是一惊，顿想起自己中了那老人断阴截脉手，大限恐已将至，神色一黯，道：“昨天我在城外狩猎，碰巧遇到她们。”苏姑娘“哦”一声。
    李玄机接着道：“他们说有人偷了他们家的东西。”
    苏姑娘神色一紧，接着却又巧笑嫣然，道：“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也不知他们丢了什么东西没有，他们家值钱的东西恐怕不少呢。”
    李玄机道：“我也不知道。苏姑娘也认识贺家二位姑娘？”
    苏姑娘笑道：“贺家二位姑娘可是武林中有名的美人，我倒是想结交一下呢。”
    提到美人，李玄机顿来了精神，暗忖：美人么倒也不假，苏姑娘你可也是大美人呢。嘴上却道：“贺大小姐我没看到面容，想是不会差的。贺二小姐再过一两年，恐怕也是个苏姑娘一样的大美人。”李玄机嘴上功夫倒是不差，一句话明是颂贺轻烟，却也让苏姑娘舒服透顶。
    苏姑娘抿嘴一笑，道：“公子真会说话。”语锋一转，又道：“不知公子高就何处？”李玄机见问到自己伤心之事，神情顿时灰暗，小声道：“我就在这陈留镇上。”苏姑娘自知他必出身贫寒，忙道：“英雄不怕出身低。只要公子有心，来日必将出人头地。”
    虽是客套之话，李玄机却已热血沸腾，心情澎湃，但觉别人千万句赞颂也比不上苏姑娘这一声鼓励，拱手道：“谢姑娘吉言，在下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姑娘厚望。”旁边凤儿撇撇嘴，心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姑娘对你能有什么厚望。
    吃了一会儿茶，李玄机想起子时还有性命攸关的大事，再无心多留，起身告辞。苏姑娘自不挽留，送至门外。李玄机想起今日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苏姑娘，更不知是否还能活着再听她天籁之音，心下戚然。苏姑娘见这少年目光游离，心中似有许多悲苦之事说不出来，亦不禁惘然，收拾心情，命自己丫鬟送他出院。
    李玄机到街上买了只烧鸡，又将那只野兔拨皮烤得香喷喷的，准备了些干粮，趁暮色未至，赶出城去。
    还未入得石洞，就听一声爆喝：“什么人？”“我——李玄机。”
    老者功力深厚，自知道来的就止他一人，不是李玄机还会有谁。李玄机进得洞来，见那老者盘膝坐于床上，脸色较昨日好了许多，便将带来的食物放在昨日被劈开的石桌上。老者也不吱声，径自起身，扒开袋子，扯下一只鸡腿啃起来。
    李玄机见他吃得香，却全然不问自己身上断阴截脉手之事，心下气恼，也扯下一只兔腿闷声啃起来，一鸡一兔被两人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老者抹抹嘴上的油，又坐回床上闭目调息。
    李玄机眼看子时将至，那断阴截脉手恐要发作，正待说话，却听老者沉声道：“到洞口去守着。”李玄机小命握在别人手里，也不敢反抗，道了句：“我身上的断阴截脉手…”老者不耐烦道：“待会儿老夫自会唤你进来。”李玄机暗骂一声老王八，无奈只得朝洞口走去。


    老者见李玄机拐得不见踪影，凝耳细听确信周围再无他人，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小心翼翼拨开包在外面那层蓝布，竟是一本线扎小书。薄薄几页，包装甚为精美，封面之上赫然四个大字“无忧神诀”。这几个草体写得龙飞凤舞，神韵十足，仿佛隐约可见作者当年风姿，端地是见物如见人。
    老者仰天大笑：“我终于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大笑过后，慢慢平定心神，翻开第一页，却“咦”的一声，原来这一页上竟空无一字。再翻开第二页，仍是一片空白。第三页，第四页，一直到最后一页，竟是一字没有。再翻一遍，仍是如此。
    老者大吼一声：“贺万山小儿，竟敢欺骗老夫。”右手一掌，地上已断为两截的石桌竟齐刷刷断为四截。
    老者隐身贺家庄十余年，才查清这“无忧神诀”的隐身之所，好不容易趁“穿云神龙”贺万山闭关之际下手盗来，不料却是假的。眼下自己行踪已露，重伤在身，东西却未到手，这十年着实是荒废了。老者犹自懊恼不已，却未发现双手手掌正渐渐变紫，不久又由紫变黑。
    褐衣老者终是一代枭雄，遇事极为镇定，过的不久，心情便慢慢平复下来，正待起身，忽地发现双手竟已变成黑色，同时还有麻痒的感觉。
    “不好！”老者江湖经验丰富，一眼便知自己中了剧毒。暗运内劲想将剧毒压制，却发现这剧毒似一根铁钩穿梭于筋脉之中，自己虽可运起内力，剧毒竟可在内劲之中穿梭而过，直奔心脏要害。
    “哎！”老者眼看逼毒无望，不由得轻叹一声，看来自己定会命丧于此了。但自己是如何中毒的，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目光落到那本无忧神诀上，想起自己为它丧了性命，真是百感交集，拿起那本书又细细翻看起来。这一看却有了些端倪，原来这书每一页的颜色竟有些微不同，似是被人用什么染过一道。老者把书放到鼻前闻了闻，竟是自己熟悉的一些常见药草的味道。细一思量，便已知怎么回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好毒的心机！”
    原来，这书每一页都被人涂了一种药草，单接触其中一种或几种自不会有事，一旦这些药草混合到一起竟成一种剧毒无比之毒物。褐衣老者是药草的行家，却也不的不佩服这配药之人心思巧妙。
    “想不到我聂万龙竟要横尸于此。”褐衣老者心中悲愤之极。此时若有武林人士在场，定会吓一大跳，这老者竟是黑道巨擘“佛跳墙”聂万龙。十余年前“佛跳墙”聂万龙威名之盛不下于“南齐北贺”。他行事素无善恶之分，心狠手辣，手下从不留活口，为黑白两道所共弃。但他武功极高，尤以内力深厚著称，武林中人拿他毫无办法，人谓“佛跳墙”。聂万龙熟知药草，据说他经常自制药材用以增补内力，却从不用之救人。
    “贺万山，老夫不会放过你的。”聂万龙心中暗自发狠，已然有了计较。
    其实聂万龙不知道，自己手上这本无忧神诀却是货真价实。贺万山二十年前得了无忧神诀，却见上面空无一字，苦心钻研二十年仍一无所得，又担心被人夺了去，便重金请“毒郎中”叶诚配了这剂剧毒药方，事后将他灭口。恁般苦心，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李玄机在外早已等得不耐烦，听洞里褐衣老者时而狂笑时而怒吼，不知发生了何事。眼看子时将至，再也等不及，正要拔腿往洞里跑，却听老者声音自内传来：“李玄机，你进来。”李玄机暗念阿弥佗佛，老王八终于想起我了。
    急急进洞来，老者不等他发话，劈头问道：“你想死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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